下午四点不到,闻鹤城和闻向青也从学校回来准备过小年了。
林琅和闻昭非再上车,他们在别墅周边绕一圈,将特意多做的点心等给简老陈老等教授邻居们家里送一遍。
小年夜的晚饭五点就开始吃,六点吃完,再将厨房炤台洗干净后就摆上点心、荤素贡菜和茶水等。
闻昭非领着林琅烧香,再让林琅回客厅,他将供销社买回来的鞭炮点燃,又再喊林琅出来给她几根烧不着自己的小烟花棒玩儿。
“真漂亮!像不像星星?”林琅两辈子都是第一次玩这个小烟花棒,再仰头去看天上,云层密集,看不到满天星辰。
在农场的三年多,只要天气好,夜里一抬头就能看到满天星辰,回来这么久,林琅还没注意过京城夜晚的天空是何景色。
“像,但佩佩更漂亮,佩佩就是我的……日月星辰,”闻昭非说着亲一口脸颊嫣红的林琅,他觉得玩烟花棒的林琅更漂亮。
林琅瞪一眼闻昭非,她说烟花棒呢,闻昭非就和她告白起来。
“我错了,佩佩最好看,”闻昭非轻笑着,压低声音在林琅耳边认错。
林琅抬手捶一下闻昭非的手臂,“乱说。”她怎么可能和自然风光、无法相提并论的日月星辰比。
“外头冷,昭非快带佩佩进来,”赵信衡受命来门口喊半天没回来的林琅和闻昭非。
原本还想玩烟花的林琅只能放弃,先闻昭非转身乖乖回话,“马上回。”
闻昭非揽着林琅转过身,他们又同时停步,混在各家接连响起的鞭炮声中,似乎有人在敲铁门。
闻昭非继续送林琅到客厅门口,“你先进去,我去看看就回来。”
这个时间不算太晚,也可能是邻居来他们送吃食。
林琅进客厅后,闻昭非先将铁门前的灯拉起来,远远就看到推着两辆自行车的闻向北闻向东兄弟在朝他招手。
闻昭非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但脚步还是朝着铁门走来。他现在不给开门,闻向东闻向北还是会继续来,直到他们见到闻鹤城或达成目的为止。
“我们来看爷爷,这些是我们单位给的年货,拿一些给爷爷,”闻向北指了指他和闻向东分别绑在自行车后座上的年货,也是怕闻昭非为难,不让他们进去见闻鹤城。
闻昭非轻轻一点头将铁门里便进出的小门锁打开,再拉开门,侧身让到一边儿,闻向北和闻向东立刻扛着自行车从小铁门进来。
等闻昭非重新锁好门,闻向北闻向东一起将车推到雨棚,再随闻昭非进到烧着壁炉、开着电视,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中的客厅里。
不需闻昭非说明,性格相对开朗的闻向东就自己笑着问好和说明了,“爷爷小年快乐,我和哥来给您送年货,您别嫌弃。”
近几年,先后成家的闻向北和闻向东也会来给闻鹤城送年货,他基本都不收,还会额外给他们些东西带回去。
老宅日常就闻鹤城和杨婶两个人,杨婶过年时间还经常回儿子家吃,东西放着容易坏。
现在闻鹤城也没打算要他们东西,“不用,我这里不缺东西,小杨,你记得一会儿让向东向北提回去。”
家里来客人了,杨婶应话后,就去厨房给闻向东闻向北泡了过年待客用的炒花生红糖水过来。
在闻向东和闻向北同闻鹤城说话时,闻昭非坐到林琅身侧来,他不算太凉的手立刻被林琅握住。
“暖暖手,一会儿你教我弹钢琴呀。”
林琅说着瞄一眼安然坐在老爷子身侧一同看电视中的寇君君和赵信衡,压低声音道:“我学成师母那样就好啦。”
就是过年过节的时候能一起坐钢琴前弹着玩儿,不需学出什么名堂来。
“好,”闻昭非回握住林琅的手,他脸上的表情在进入客厅时已经恢复正常,也不等多久后,他拉着林琅一起坐到白瑟钢琴前。
拿过来几本琴谱,让林琅挑一首她想学的,以后他们也就着重练习这一首了。
“就这个了,”林琅对音乐和钢琴没什么研究,直接挑中曲谱中属于初学者曲目的《致爱丽丝》。
林琅没打算在学钢琴上花太多时间,此外她也不算真正的初学者,她小时候学过两年钢琴,当时弹得最熟的就是这个《致爱丽丝》,基础指法重新练起来也不难。
“好,”闻昭非点头后,先叮叮咚咚地给林琅弹一遍,再开始讲解基础指法和钢琴谱等基础知识,林琅脱掉手套,也开始认真练习和尝试。
沙发这边的双胞胎兄弟虽然有些不满林琅和闻昭非的轻慢举动,但还是按往常地习惯和闻鹤城寒暄起来。
又互相对视一眼,终于说起他们来别墅这里的真正目的。
闻向北开口道:“爷爷,想楠和季麟的婚礼在大年初六的季宅举行,宴席留了您和三哥三嫂的位置,赵校长寇医生,你们有空也尽管跟着爷爷三哥一起来。”
闻鹤城就知道这俩兄弟不是单纯来看他或送年货的,他神情里带着些许疲倦和不耐烦,“定亲那次我就说过,你们要是执意和季家办亲就不要认我,出去也不许说是闻家的子孙。”
“你们是在初六举办婚礼吧,好,我也在初六给你们登报助个兴。”
中秋订婚后,就是因为闻鹤城极力反对,甚至要和闻明轩一家划清界限,才让原本在订婚后一个月举行的婚礼一再推迟到今年的大年初六。
闻明轩也一度犹豫要不要直接取消婚礼,但后来季靳亦许了给他无法拒绝的条件,婚礼延期到春节时举行,季靳亦会帮闻明轩争取研发部部长的位置。
闻鹤城看向单人沙发位置上,安安静静看电视的闻向青,“向青,一会儿你帮我挨个打电话过去,告诉他们,谁去参加婚礼,我帮他们一起将名字登报。”
近十来年登报离婚,登报断绝关系的夫妻父子父女兄弟不在少数,也不少他们闻家再闹一场笑话给京城人解闷过春节了。
闻向青没有犹豫,立刻起身点头,“是。”
闻向东着急地跺跺脚,终于从闻昭非林琅那边收回视线道:“爷爷,您要登什么报啊,您都回学校去了,多少要考虑一下您的工作。”
“季家真没外界传闻的那般糟糕,真要有这么糟糕早就被清算了,哪里还能好好当着他的副厂长呢。今年下半年李厂长就退休了,季副厂长就是厂长位置最有力的竞争者。爸爸也有望转正成为研发部部长。”
之后有转正后季靳亦和闻明轩的帮助,他也能从总在处理鸡毛蒜皮事儿的居委会,调到更有发展前景的岗位上。
闻向东和闻向北会再过来劝说,就是认为闻鹤城今时不同往日,又重新回学校去,大抵要考虑自己的名誉和对儿孙们的影响。
闻向东又道:“您身体不好出席不了,大家都能理解,三哥三嫂可一定要来。”
他们其实没敢脸大到要闻鹤城出席,他们来协商的结果只是要闻昭非和林琅代表闻鹤城出席一下,表明一下有所和缓的态度,仅此而已。
闻鹤城脸上的厌烦之色更甚,“他们不去。我也不会改变主意,话已经说很多次,我不想再说。你们办你们的婚礼,我登我的报纸。或者你们也可以认为是我这个糟老头子自己剔除族谱了。”
闻鹤城相信他的态度在这里,闻景轩闻宇轩不敢出席,孙辈的闻向海闻向青也不会去凑这个热闹,两个女儿女婿原就不在闻家族谱里,他管不着、也威胁不到他们,全看她们还想不想认他这个父亲了。
于闻向北和闻向东而言,肯定是自己的父母妹妹更重要,他尊重他们的选择,没直接开口骂什么,但也不可能再额外为他们考虑什么了。
闻向东叹气后,又语重心长地劝道:“爷爷,您别这样,您不考虑自己,也不想想三嫂吗。三嫂也登报过,您想让她被全京城的人一起……”
林琅在听到自己被提及时,练习指法的手就不再按下,她起身朝这边走来,坐到赵信衡和寇君君给她让出的闻鹤城身侧位置上,她挽住闻鹤城的手臂,认真道:“爷爷,我不怕人言,也不在意别人说我什么。”
“我考上大学了,将来的路也会自己走,您只要健健康康、开开心心、长长久久地陪着我们就行了。”
林琅说完看向眸光微怔的闻向东,轻哼一声道:“你是我的谁啊,你凭什么替我觉得我会怎么想。”
三年前在供销社大楼的偶遇,闻向东就被林琅惊.艳到现在都没忘记。
从进到白玉楼客厅,他看到的是模样更美、气质更好,同时也是当下京城风头无二、有满分状元光环在身的林琅。
在被林琅看过来时,闻向东的心脏不受控制地乱跳起来,平时的能言善辩此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琅只当闻向东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不再抓着不放,她转头看向闻鹤城,撒娇提醒道:“爷爷,您答应过我,不为不值得的人和事情生气的。”
闻鹤城还没完全起来的火气就给林琅一笑一撒娇弄没了,连连摇头,不承认自己动了肝火,“没生气没生气,就说话多了声音哑了点儿,向青,给我倒点儿厨房里的安神润喉茶来。”
闻向青笑着点点头,已经能放心到厨房去倒茶。
闻昭非也从钢琴那边回来坐到林琅身侧,他沉着眸光看去面红耳赤的闻向东,映着灯光的浅棕色眸底似乎看透了闻向东此刻心底的懊悔和诸多龌蹉。
闻向青很快就将安神润喉茶给闻鹤城端过来,闻鹤城喝下半杯,再乖乖把手拿给端着药箱坐过来的寇君君把脉。
闻鹤城语气无奈地道:“我身体好着呢。”
“那得不生气不生病,才能一直这么好,”林琅继续盯着不许闻鹤城讳疾忌医,又见寇君君笑着点点头,她才真正放心下来。
闻鹤城悄悄松口气,他看向杨婶和闻向青,“送客,让他们把东西带走。”
看着闻向北闻向东难免想起闻明轩那一家子的糟心事儿,还不如同以前一样,眼不见心不烦。
闻鹤城又补充道:“除非我听到消息说婚礼取消,不然你们往后都不用来给我拜什么年,闻明轩不是闻家人,你们也不是我的孙儿。”
这俩兄弟进门就没被喊过二哥、打过招呼的闻向青走到他们面前,“请,不要让我和昭非动手。”
从小到大,这俩兄弟加起来都没打过他一个人,再加上“凶”名在外、人狠话不多的闻昭非,他们识相点儿,就乖乖自己走。
闻向东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闻向北却还坚持看着闻鹤城,“闻昭非也改变不了他是我爸长子的事实。爷爷,您未免过于偏心他了。”
闻鹤城要因为闻明轩不认他和闻向东,就必须连着闻昭非也一起不认,但明显闻鹤城没打算这样做,这不是明晃晃的偏心是什么。
闻鹤城被气笑了,他点点头,“你说的对,我会帮昭非一起和你们父亲脱离关系。”
闻明轩就没有养过闻昭非,闻昭非对他自然也没有什么赡养义务,由闻鹤城出面后,这种关系分割不仅受法律认可,也受民俗和道德层面的认可。
看闻鹤城再度被挑起怒火,闻昭非和赵信衡一同起身朝他们走来,闻向北面色不郁地起身,和已经识相的闻向东一起往客厅外走去。
将还没来得及卸货的自行车推到铁门外,闻向北面色冷淡地看向闻昭非,“以为我多想来,呵,最好你们没有来求我们的一天……”
否则他会将他今日受到的耻辱,一一还给闻昭非。
闻昭非脸上扬起极淡的笑意,他走到闻向北跟前,“希望你能说到做到,不要再来。”
将铁门锁起,闻昭非三人不在门口停留回到客厅里。
杨婶已经从厨房拿了祭炤用完的糕点和水果到客厅里来,林琅和闻鹤城一人一块猫爪点心,小口又珍惜地吃着。
林琅下午吃太多,怕上火不能再多吃了,闻鹤城纯粹是养生需要,不允许吃太多甜食。
闻昭非三人坐过来一起吃点心,吃完点心,杨婶和惠婶一起到厨房里去煮面条宵夜,闻昭非拉着林琅回钢琴前继续练习。
闻昭非自然发现林琅学起来格外地快,但林琅一向是学什么都快,他心中稍有惊讶,也很快自然对待。
吃过宵夜,到在日常要回楼上睡觉的时间前,林琅已经能在钢琴前流畅地弹一长段了。
“佩佩比我有天赋多了,”闻昭非拉过林琅的手给她仔细按摩,再带着笑意和酸意感叹一句。
“可能我小时候……学过吧,”林琅也不好说自己穿书如此玄幻的原因,但她四岁前没有记忆,当时的慕家应该是有条件能让她学钢琴的,那些人也都搬到国外,无从对证,随便她怎么说。
闻昭非一想倒是认可地点点头,他将林琅揽进怀里,揉揉头发,“我背你回去睡觉?”
林琅看去已经没人的客厅,和少许水声和对话声传来的厨房门,轻轻点头,“好。”
闻昭非转身过来将林琅背起来,往二楼走去,一路都没遇到人,顺利回到自己的小套间里,再继续将人背进卫生间,将门反锁起来。
——
从农历二十三开始到除夕的这六天过得格外快,每天家里都有要忙活的事情,全员上阵的房屋打扫和制作点心、腊肉等在内的各种吃食准备。
在农历二十五这天,赵信衡和闻昭非陪简帛和林琅去了一趟研究中心合作的长京机械厂,将女士自行车和洗脱烘一体的半智能洗衣机授权给他们生产。
已经通过产品安全性检测的那台洗衣机,顺便从机械厂里带回家里使用,这天林琅也顺便在简帛家里将另一辆女士自行车组装好,让郭浩开车送到戴斌家里去。
时间一溜就到了除夕这天,林琅在闻昭非怀里睁开眼睛,就对上闻昭非盈着温柔和爱意的桃花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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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除夕快乐,这是我们在一起过的第四个年,”闻昭非说着往林琅眉心吻了一下,“谢谢。”
每到这一天,闻昭非都额外想要感恩和林琅的相遇和相爱。
林琅贴过来蹭蹭闻昭非,“除夕快乐,我爱你。”
已经洗漱和晨练回来的闻昭非继续等林琅真正清醒了,他才将人抱到卫生间里洗漱,再一起下楼来。
和闻昭非差不多时间起来的闻鹤城和闻向青,已经晨练和吃了早饭到书房里练字去了,赵信衡和寇君君比林琅早十分钟下楼,正在饭桌吃饭。
林琅小跑过来坐到寇君君身侧的位置来,“师母,老师,除夕快乐!”
一.夜好眠的好气色,和日渐明艳的笑颜,让整个客厅都亮堂起来那般。
“佩佩昭非除夕快乐,”寇君君笑着应了后,拿起公筷夹起一个小笼包给林琅喂去,“尝尝,小笼包还热乎着呢。”
林琅张嘴叼走,享受起寇君君的投喂。
闻昭非问好后,就去厨房将他和林琅早饭端来一起吃。
早饭后,林琅拉着闻昭非去和家里所有人都说一遍除夕快乐,再在众人忙活的空隙,他们回二楼将房间里准备给众人的礼物都归置好,等合适时间就给众人送去。
丰盛的中午饭后,众人又一通忙碌将客厅窗户和大门贴上他们现场剪现场写的窗花和春联。
闻鹤城带着少许要炫耀的心思,坚持让林琅来写家里铁门外、客厅和厨房门口的春联。
在农场的那几年林琅不仅自己写春联,还给卫生所和赵家小院周边的邻居们写,此时也不推诿,何况还有赵信衡在边上帮她提供辞藻华丽的贺春词句呢。
林琅开始动笔后,就一起将红枫楼、林家祖宅、赵家老宅以及简老、陈老等可能愿意用他们春联的地方和人家都写好了。
赵信衡和闻昭非骑着自行车分批给邻居们家里送去,包括春联和窗花等,十分有意趣,也让这个年更有年味儿和人情味儿。
简帛和陈会宁家里果然就等着他们的春联送上门了,一眼认出是林琅的字,就安排家里人将春联和窗花贴起来。
负责照顾陈会宁的王叔和他媳妇已经从乡下过来了,闻昭非不用再担心什么,他带着剩余的春联和浆糊到红枫楼那边,在铁门和别墅楼客厅大门贴好春联再回来。
“我和庞叔去将祖宅和老宅那几处贴好再回来。”
闻昭非说这继续将春联和浆糊等打包好,他走到林琅身侧低语叮嘱,“已经够用了,歇歇手,我很快回来。”
“好,你早去早回,家里有我和老师师母他们呢,”林琅点点头,平时就有练字,今儿只能算额外忙碌些。
时间已经到下午三点了,她还要去洗头洗澡换过年的新衣服穿,就不跟着闻昭非跑一趟了。
有庞胜开车送闻昭非跑一趟,赵信衡和寇君君也不跟着去了,他们不用问都知道,闻昭非所说的老宅包括赵家老宅。
不喊郭浩喊庞胜帮忙开车,是因为闻鹤城已经做主让郭浩和他媳妇陈巧惠,在中午后回自己家准备年夜饭去。
杨婶准备了不少东西给他们带回去外,林琅和闻昭非也将给他们的过节礼物一起放后备箱给他们了。
闻昭非提着买给好的新衣服到简老家,也没落下给庞胜的新年礼物外套。
庞胜看简老收下,他就也收下了。
闻昭非继续说明一番后,庞胜就开车载着闻昭非跑一圈。
简帛和庞胜两天前就受邀今晚到闻家一起吃饭,他们这边贴贴春联外基本没什么要特别要准备的东西。日常两人吃饭,原就是现煮现吃更方便。
春联贴好后,闻昭非没让庞胜直接载他回家,而是到东郊的一处民宅外。
闻昭非下车来敲门,“开门,知道你在里面。”
闻昭非和庞胜出发前,他特意请简帛帮忙打电话问过了,除夕的这天赵冬心也是放假休息的,这里是那边给他的地址,赵冬心就住在里面。
“嘿嘿,过年好,你怎么到这儿来……”赵冬心从听出闻昭非的声音就不再一脸警惕,而是面色无奈地来把门开了。
再然后,赵冬心胳膊处给闻昭非敲了几下,就被强行背过手押着往车子走去,“诶?别别别……”
“已经给够你时间了,你不来,我只能这样做了。怎么?你要和我动手?”闻昭非面色发沉地看赵冬心,都快过年了,赵冬心居然还没打算回家来。
以赵冬心现在的职级和工作,肯定是知道寇君君和赵信衡搬到白玉楼和他们一起过年了,白玉楼的地址赵冬心同样熟悉。
“不敢,不敢,”赵冬心又心虚又无奈地应话,眼下和他动手的明明就是闻昭非,不许他反抗不说,还要反过来说他。
但这也说明闻昭非是真的很生气了,才会对他如此。
赵冬心讨饶地道:“那个……你让我回去收拾一下,我这幅样子不是要吓坏我妈和嫂子。”
闻昭非瞟一眼赵冬心比上次还邋遢的模样,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答应,“我不信任你。你回家,对师母和老师来说只有惊喜,吓不着人。”
赵冬心无论什么时候回去,寇君君和赵信衡都免不了激动,他这幅模样带给他们的惊吓着实算不上什么。
赵冬心不是自己一个人住这民宅,庞胜帮忙和跟来看的几人解释就回驾驶位来。
“庞叔开车,”闻昭非不给赵冬心反悔或逃跑的机会,他也就趁着赵冬心不备和不敢反抗才能把他弄上车,不然他也没把握一定能把人带回家。
庞胜自然是听闻昭非的话,当即就将车开起来。
赵冬心一脸哭笑不得,他真不知他在闻昭非这儿如此没有信用度可言。
但随着车子离白玉楼越来越近,赵冬心脸上嘻皮笑脸的成分越难维持。
车子在铁门外停下,闻昭非看一眼手表,他看向驾驶位的庞胜,“时间差不多了,您回去就和简爷爷一起过来吧。”
“好,”庞胜一贯是简帛说什么他做什么,简帛不和闻家客气,他也就厚着脸皮过来一起蹭吃蹭喝了。
从车上下来后,闻昭非继续拽着赵冬心的胳膊不给人逃跑的机会,他敢保证,一旦他放开手,或态度有所迟疑,赵冬心一准要跑。
进到铁门走出几步后,赵冬心脸上所有表情都消失了,他轻声喊道:“妈。”
寇君君随林琅来雨棚看新年礼物之一的女士自行车,此时却有些扶不住自行车,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持续地模糊了视野。
“佩佩,我看见冬心了,我、我是在做梦吗……我,”寇君君满脸无措地求助林琅,被巨大的惊喜砸中又不敢置信。
林琅替手过自行车将车子重新停好,她看一眼正在往这边走了的赵冬心和闻昭非,同样露出惊喜的笑容来,“不是做梦,是真的!是冬心弟弟回来啦!”
因为林琅这个冬心弟弟的称呼,赵冬心和寇君君都从过于激动的情绪里脱离出来少许。
寇君君不受控制地流泪,她再将赵冬心拥住,“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平安回来了就好。”她对赵冬心唯一的要求就是平安回来见她。
“妈,”赵冬心回拥住寇君君,拍拍几乎要泣不成声的寇君君,“我回来了,对不起,对不起……”
寇君君没忍住捶了一下赵冬心,“对不起什么……我儿子是军人,我骄傲着呢。”
“师母,冬心弟弟,咱们进客厅说话吧,”林琅说着已经走到闻昭非身侧,对闻昭非笑着点点头,对于闻昭非能把赵冬心带回来过年的决定表示认可,她还以为闻昭非只是去给赵冬心送新衣服呢,原来还把人一起带回来了。
赵冬心回来一起过年了,这才是一个真正圆满、美好又难忘的春节。
“对,回客厅,我们回客厅说话,”寇君君努力收起眼泪,再怕赵冬心不见了那般紧紧抱住他的手臂,一起往里走去。
赵冬心眼眶红红,但对于寇君君和闻昭非如出一辙,怕他跑掉的警戒模样,哭笑不得。今早起来,他就在犹豫要不要过来,又想要不还是等事情全部了结了再回来。
但到此刻,他才知道,他想回来见寇君君和赵信衡,太想太想了……
闻昭非不需再继续盯人了,他握住林琅的手,低声问道:“洗过头洗过澡了?”
“嗯,我把礼物给爷爷、老师师母、二哥和杨婶都送去了,爷爷和老师也回房洗澡去了,他们也说一会儿就穿咱们送的新衣服。”
林琅说着她在闻昭非走后两三个小时都做了什么,送礼物,自己洗头洗澡换新衣服,再带和她穿同款衣服的寇君君来看额外给她的新年礼物。
林琅亲手组装的自行车除了自己用的,和答应给施琼的,自然还有给寇君君开学后日常上班和运动用的。
日常虽然也能坐爷爷们的汽车,但偶尔出门走动或纯粹运动用,都不如自己有一辆自行车来得方便。林琅忘了谁,都不会忘了给寇君君做一辆。
闻昭非点点头,看寇君君把赵冬心拉到客厅说话时,他走来低声说明道:“三楼的左二小套间是给冬心的,里面有新衣服和洗漱用品,我先回房洗头洗澡了。”
寇君君替赵冬心连连点头,“行,你去吧。”
寇君君来不及计较闻昭非从哪儿把赵冬心带回来的事情,对她来说,赵冬心能好好地在她眼前,被她抱到摸到,一切就都值得感恩。
闻昭非拉走了林琅,让林琅陪他回房洗漱。
不久后,穿上新衣服下楼的赵信衡同样经历了寇君君不敢置信到惊喜感恩的心路历程,夫妻俩一起送赵冬心到三楼小套间里去洗漱。
闻昭非让杨婶给赵冬心准备的东西很齐全,包括给他刮胡须用的剃须刀片和剪头发用的剪刀等。
寇君君陪着看过后,她拿起剪刀来帮赵冬心剪头发,现在这个时间点儿,理发店也不开门了。
寇君君剪头得很小心,很认真,虽然一度红了眼眶,模糊了视线,不得不停下来,又在赵冬心和赵信衡迅速找到默契的插科打诨下,顺利剪好了头发。
赵冬心的伪装其实更多是怕被京城的故人们认出来,从而影响到行动和信息的收集,现在各项行动已经进入收尾状态,他的伪装不再是必须的了。
寇君君和赵信衡出了卫生间后,赵冬心自己动手剃掉他留了两年的络腮胡,他的模样继承了寇君君和赵信衡五官的优点,周正又英气。
穿上闻昭非和林琅给买的全套过年新衣服新鞋子等,赵冬心随一直等在小套间外的寇君君赵信衡下楼来。
闻昭非更早洗好换上新衣服下楼来,简帛和庞胜刚到家里不久,在客厅边和一样穿着新衣服的闻鹤城在下象棋。
闻鹤城看过来,“冬心回来了?”
闻鹤城一样是十来年没见过赵冬心了,但他也不好直接跑三楼去打扰赵信衡他们,一边下棋一边注意着楼梯口,看到是林琅和闻昭非下楼来自然也是高兴的,但还是忍不住同闻昭非再确定一遍。
闻昭非点点头,“他应该比爷爷老师都更早回京城来,一直在执行秘密任务,不好来见您。我也是偶然遇上才认出他来的。”
但赵冬心肯定偷偷来看过闻鹤城,只是赵冬心那副模样,除非是学医的他和亲爹妈的寇君君赵信衡,外人难认出来。
赵冬心去参军时才16岁,身高才刚到一米八,现在却将近一米九,再是长头发络腮胡、比真实年龄老了十几二十岁的落魄模样。
“这样啊,那我们注意点儿别让其他人认出他来,”闻鹤城点点头,担心起闻昭非强行带人回来过年,会不会影响到赵冬心的任务了。
“爷爷!简爷爷,”楼梯口处的赵冬心大步走来,朝闻鹤城和简帛行了军礼,再笑道:“领导批准我回来过年的,任务基本完成,不妨碍的。”
“好,好啊,长高了,小时候像你母亲,现在看更像你爸年轻时的模样,”闻鹤城笑呵呵地点点头,再拉住赵冬心的手臂让他坐到他身侧来说话。
他们这边叙旧着,一起下楼来寇君君赵信衡和闻昭非一起到厨房去帮杨婶端菜来客厅饭桌,再招呼众人来吃年夜饭。
有鱼有肉有菜和各类炸物等足足十二大盘,再就是特意准备给年夜饭用的铜锅涮菜,香味儿诱.人得很。
赵信衡也从厨房柜子里拿了两瓶葡萄酒出来,他们回京城来的第一个年和时隔12年赵冬心终于回家,都值得好好喝上一杯。
闻昭非起身给众人倒酒,倒一圈回到自己座位上。
“我也要喝,”林琅同样为赵信衡寇君君高兴,顾不得自己酒量不好的事情,一定要在今儿陪他们喝一杯。
“好,”闻昭非给林琅倒了一杯,再给自己也倒满了。
闻鹤城举起酒杯,“别的话不多说,除夕快乐,欢迎回家。”
“除夕快乐!”林琅等人也拿起酒杯互相碰上,抿一口,再坐下开始吃肉吃菜,继续之前的话题聊起来,大家都很默契地挑着开心的事情说。
年夜饭吃了快两个小时,又转到客厅沙发继续聊,欢声笑语不断,个别稍稍有醉意的,也不影响他们坚持在客厅里待着。
闻昭非格外关注了些林琅,像是醉了,又没醉,她平时大多也是这么和老爷子们撒娇,和寇君君笑闹的,只是今晚看起来更有活力些。
被带回白玉楼三四个小时的现在,终于不在于话题和目光中心的赵冬心悄悄松口气,又忍不住带着闻向青一起笑话闻昭非这“盯妻”模样。
12年后再见的闻昭非,和他记忆里的闻昭非差别真的很大,这不都是时光带给闻昭非的改变,还有被闻昭非忍不住看护着的林琅带去给他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