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约会,前往香山赏枫的车上只有闻昭非和林琅,但他们开的车后有一辆车尾随着。
“时间过真快呀,”林琅看一会儿窗外后,忍不住感叹起来,她感觉自己才穿上夏装没多久呢,现在的天气已经凉到可以穿毛衣了。
这几个月,林琅又是感觉度日如年,每天都有一堆头疼和要解决的问题,又感觉是眨眼间,她这一年的夏天就过完了。
现在这时间要是换在农场,应该已经下了好几场雪了。
闻昭非听语气就猜出林琅在想什么,他想了想道:“应该还要一两个月,京城才可能下雪。”
在农场三年多,林琅依旧没有看腻雪,每次下雪都激动又期待。他原也喜欢雪,又因为林琅的格外喜欢,他对冬天和雪景也多了些偏爱。
林琅也不失望,轻轻点头,“秋天也好看的,咱们家里的枫树都红了,山里的肯定更好看。”
林琅结束那点感触,把食盒打开看一眼,笑吟吟地问来,“吃橘子还是吃葡萄?”
“提子吧,”闻昭非优先说林琅今年吃最多、也更喜欢的水果,不需要剥皮就能直接吃的奶提子。
他们出门约会前,先回家了一趟,杨婶给他们准备了食盒,有水果,饭团和糕点等,水果自然也是优先林琅平时更爱吃的那些。
林琅给闻昭非喂去一颗,再自己吃一颗,一脸恍然地道:“对吼,它们是提子。”
闻昭非心中稍稍无奈一下,合着林琅吃了一个夏天,其实都没在意过自己入嘴的到底是葡萄还是提子。
提子洗得很干净,林琅自己吃一颗,喂一颗闻昭非,一路吃到香山去,两个小时抵达,林琅吃水果已经吃饱肚子了。
“哇!”
从车上下来,林琅满目惊叹,他们家里也能看到枫树,却无法有眼前连绵成片的震撼,这里叶叶棵棵都有不同的景色,加上秋高气爽的湛蓝天幕,随便一个角度都是一副浑然天成、浓墨重彩的油画。
“别动,”闻昭非低声提醒后,拿出从赵信衡那里借的新相机给林琅拍了一张。
林琅极黑的发色和极白的肤色,在染红的枫景里格外突出,又在他按下快门,林琅朝他弯眸一笑,原就精致姣好的五官忽然被注入了强盛的生机,极静的画面活过来了。
闻昭非连续按下相机快门,将林琅的这一笑记录下来,放下相机时,他又发觉自己跳得有些过分快的心跳。
他和林琅怎么都能算是“老夫老妻”了,他这心脏似乎还未锻炼出来。
“我还要拍!”林琅小跑去路边的枫树下,找到一片完好的枫叶,摆姿势,让闻昭非继续拍她。
从研究所的环境脱离出来,林琅迅速找回生活里的自己,爱美,爱和闻昭非撒娇。
闻昭非当然配合,他和赵信衡讨教过一些拍照技巧,带上备用的胶卷相当多,多拍拍,总能有让林琅满意的照片。
一路赏景一路拍照地往半山腰爬去,又喊跟在附近的保护人员来帮忙给他和林琅拍几张合照,
在林琅累了时,他们就近找景色和视野都不错的地方,坐下吃吃水果和糕点等。
今年往香山来赏枫的人流明显比往年多,像闻昭非这样拿相机拍的人依旧是少数,但也不是没有。
闻昭非和林琅都是极为突出的好看,就算是背影都能很好地成片。
他们想拍时又都被阻止了,个别还挺生气地质问起来,“为什么他能拍,我不行……”
“人家是夫妻,你不经允许拍摄是侵犯肖像权,”保护的军人姜心明面无表情地告诉,又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那个西装白围巾青年不得不将胶卷交出来,却不愿意接保护军人给他的胶卷钱,“胶卷你别丢了呀,交给原主行吗?我拍的这么好。”
在白围巾青年一番求情和说明后,姜心明同意了。林琅和闻昭非原就在拍照,大抵是乐意多几张或许效果不错的照片。
姜心明归队后,闻昭非又拿到了一卷转交给他的相机胶卷,闻昭非顺手放进背包的相机包里。
在半山腰古庙前的小地摊上,林琅买了一串手工制作的枫木风铃,打算带回家挂到他们家里的枫树枝丫上。
偶尔经过时,听到铃铛声,肯定很有意趣。
在回程后半段,闻昭非将背包等交给姜心明几人,他背着林琅下山。
“我休息好了,我继续自己走吧,”林琅已经努力按帽子了,但还是每每有人路过,都会看她和闻昭非。
大抵这个年头,众目睽睽之下,一个男人背一个女人,甭管他们之间是什么身份,都还是惹眼的吧。
“不用,”闻昭非不放下林琅,他昨天闹得太过分了,林琅还不算休息好,爬山又下山对林琅来说稍显吃不消。
他们只是出来约会,闻昭非可不想林琅明儿累得下不来床。
闻昭非坚持,林琅也没再闹着要下来,她不再关注路过人频频看来的目光,从这个更高的视角继续看景色,又悄悄往闻昭非脸颊亲一下。
“我之后不会再这么忙了,”林琅低声同闻昭非说着,研究和工作大抵是做不完的,她却不能再错过身边的人和风景了。
“嗯,”闻昭非偏头贴贴林琅的脸颊,低应一声,作为研究员的家属,他是能理解和配合林琅的工作,但心中更担心林琅累坏自己,林琅能这么想这么决定也挺好的。
坐上车后,闻昭非就近找饭店带林琅去吃了饭再回家。
很快,他们就找到香山附近一家新开不久的川菜馆,没挂招牌,纯靠又香又辣的菜香招揽顾客。
闻昭非和林琅尝试地敲门询问一下,果然是能吃饭的地方,饭菜比国营饭菜的还便宜些,且不用肉票粮票,卫生也搞得挺干净。
闻昭非考虑到林琅很久没吃过辣菜了,都只要了微辣,但在祖籍川南老板眼中的微辣和普通人能接受的微辣,还是有挺大区别的。
林琅被辣得狂喝汤,嘴唇红艳艳的,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开心的。
“肉片汤的味道和七阿婆做的好像呀……这个时间爷爷他们应该都吃完饭了,不然我们还能打包几分菜回去给他们也尝尝。”
闻昭非想了想道:“我找老板买点辣椒和辣子油,回家给你们煮。”
他们回京城后,依旧同小宁村的七叔公七阿婆互相寄东西,但七叔公七阿婆大抵是不担心他们在京城吃不到好饭好菜,辣椒菜干之类都寄得少了,更多是一些草药和花干茶等。
杨婶和惠婶在供销社和黑市卖的那些辣椒做出来的辣椒油,味道上差别很大,大家不是很喜欢,家里就大抵恢复了较为清淡健康的饮食。
但人生在世,也不可能纯为了健康而活着,偶尔打打牙祭吃点儿辣菜、烧烤还是挺能增加生活幸福感。
“好,”林琅笑吟吟地点头,回京城后,她吃闻昭非煮的饭菜机会也变少了,忽然还觉得挺想念的。
闻昭非去付钱后,同饭馆老板买到他们自制的辣椒油和牛油火锅底料,他们制作的辣椒花椒等香料都是从川南地区寄过来的。
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闻昭非和林琅也不再往其它地方去逛,上车就往家里开去。
傍晚五六点,闻鹤城和寇君君赵信衡等陆续回家就先闻到极香的红油味儿,再到厨房一看是闻昭非在里头忙活。
闻昭非看是赵信衡进来了,解释道:“我和佩佩中午去吃的那家馆子味道很不错,和老板买了点儿底料回来。您打电话去问问冬心回不回来吃饭。”
闻昭非和赵信衡说完就继续忙着煮菜,他们家里真正能算会吃辣的,就是赵信衡和赵冬心了,其他人都是意思意思凑个热闹。
“好,”赵信衡咽咽口水,加快脚步回客厅,再把电话打去赵冬心工作的地方,赵冬心一听是闻昭非下厨,还有辣菜,原本还的些许犹豫立刻没了。
客厅里,林琅和寇君君在说话,准确地说是林琅带着点儿歉意地同寇君君撒娇。
近段时间,她不止冷落了闻昭非,家里人也不同程度地忽视许多。
寇君君抱住林琅,无奈笑道:“傻,师母怎么可能生你的气,你做的工作多么有意义啊,我和你老师爷爷都骄傲极了。”
寇君君早就不遗憾没有生女儿了,她和赵信衡可生不出林琅这样娇娇软软又极有本事的女儿来。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林琅于她同亲生女儿没有区别。
林琅散去那点儿歉意,拿出闻昭非背包里的相机还给赵信衡,“老师坐下休息,这几卷照片请您帮忙洗,大概有不少重复的,您决定就好。”
“行,都交给我,”赵信衡笑呵呵地点头,他重新拾起摄影的爱好,很大部分还是想要记录生活,多给寇君君和林琅拍照。
“这卷胶卷都没用过?也不是我给昭非用的胶卷……”赵信衡很快就发现了问题,他每天都要摸相机拍照,胶卷用没用过,是不是他常用的牌子,很容易就看出来。
“是……路人拍了我和佩佩,被阻止后让转送来的,”闻昭非从厨房里出来,他要煮的几样菜都煮得差不多,剩下的交给杨婶惠婶来收尾。
闻昭非坐下接过胶卷看了一眼,确实是新的,但是他之前没细看,收到就一起放到相机盒里。
闻昭非当时以为那位游客舍不得这些照片,却没想到那位游客会如此……狡猾,被出示证件的军人阻止拍照和要求交出胶卷后,还能换成新胶卷煞有其事地要求转交过来。
“无妨,应该没拍到佩佩的正脸,”闻昭非回顾一下当时的场景,他和林琅被拍到了背影,又在他侧对着给林琅整理头发时,发现了躲在树后偷拍他们的游客。
闻昭非发现了,一路跟随和保护他们的军人们自然也发现了。
出于谨慎,闻昭非还是去和几个保护他们的军人告知一声。但人海茫茫,林琅所提出的那套监控系统还未普及开来。
那人如果仅仅是私藏用,他们要找到人估计难了。如果是这样,倒也不用过于追究。
林琅跟着回想,但她当时的注意力都在看风景和怎么让闻昭非给她拍好看了,根本没在意过路人们,闻昭非提起时,她完全没印象了。
距离吃饭还有点儿时间,林琅又去书房陪闻鹤城一起练字说话,赵冬心回来,林琅又出来喊声冬哥,和个小蜜蜂似的,在家人间转悠、忙碌不停。
白玉楼里的氛围在林琅有意识不再只专注研究后,恢复到往日的轻松和温暖,笑语不断。
赵冬心揉揉吃撑的肚子,感觉这趟回来值了。
在闻昭非百般“炫耀”林琅送的生日礼物时,赵冬心到底没忍住露出牙疼的表情来。
但林琅也告诉众人,和他们研究中心合作地机械厂那边生产出成品来,她会再给家里人送,赵冬心肯定是能排到一个的。
到睡觉时间后,闻昭非带走林琅和自己的礼物回红枫楼睡觉。
又一天陪伴家人为主的休息日结束,林琅恢复每天都来回研究所的工作日常。但她会尽量让自己在下班时,暂时抛开研究所的事情,回家的时间就专注陪丈夫,陪爷爷,陪老师师母。
这样过一段时间后,林琅发现她主负责的几个研究项目进度没有降低,还有所增加,这倒是让她感觉意外又惊喜。
或许在陪伴爱人和家人时,她一样从他们身上获取了力量和更多的动力。
——
1980年,7月10号,上午八点,一架从京城起飞的飞机往西南省会直飞。
林琅和闻昭非在飞机上,同行的有黄成言和两个警卫员,研究中心直接帮忙订到了头等舱的机票,省会那边还有军方安排来接他们的车。
林琅和闻昭非此行有公务也有私事儿,公事儿就是林琅和闻昭非分别接了军方和校方的邀请,私事儿就是林琅和闻昭非要回一趟小宁村。
闻昭非低声询问林琅,“紧张?”
林琅诚实地点点头,“嗯。”她两辈子都是第一次坐飞机呢,且他们乘坐的头等舱对比经济舱座位确实宽敞许多,但条件也不算特别好。
如果不是坐火车耗费的时间太久,这头等舱真没有火车的软座或软卧舒服。
此外,飞机要是发生意外,那可就是百分百,林琅恍然发现自己还挺怕死的。
闻昭非再给林琅检查了一下安全带,就将林琅的手握紧再十指交扣,他心中稍稍也感觉到一点儿紧张。
起飞阶段很快就结束了,不时还会有颠簸的感觉,但那种不适感大大缓解,闻昭非又给林琅把了把脉。
林琅身体无恙,人已经被转移注意,跟着其他乘客一起,扒到允许打开的窗户隔板前看云层,“真美,三哥快拍下来。”
闻昭非拿出他和林琅今年过年前才买的新相机拍下来,又给林琅拍一张。等林琅看一会,有困意又拉下隔板,他们靠在一起睡觉。
飞机要飞七个小时才会抵达省会机场,他们要赶早来新机场检票,早上不到五点就起来准备了。
林琅和闻昭非原本去年暑假有想回小宁村一趟,但当时林琅和闻昭非的医学课题研究都在关键阶段,他们空不出一周以上的时间来走一趟。
到去年年底京城大学城的局域网已经搭建完成和启用了,京城各高校都开设了计算机课和机房供学生们使用。
今年开春到今夏,以大学城为原点辐射开,网络和电脑在京城里快速普及中,全国又以京城为原点,越来越多地方尝试让电脑来处理工作等。
今年六月前,林琅经手的各节目都获得阶段性的成就,闻昭非也顺利研究生毕业了。
但到8月,闻昭非将以主任医师的职级回第一医院坐班会诊,9月开始时将会以副教授的身份继续在医科大任教。
七月是林琅和闻昭非都能空出时间的月份,恰好西南军方和省会医科大学那边发来邀请,林琅和闻昭非就不再犹豫,两天内安排出一周多的时间来。
在中午时,林琅被喊醒来吃了点儿东西,又继续睡到飞机平稳降落。
有黄成言和警卫员跟着,闻昭非不用再挂心行李这些,只要专心将林琅照顾好就行。
一下飞机,湿热的气息铺面而来。
闻昭非继续牵着林琅往机场出口走去,远远就看到一男一女举着自己名字的迎接牌。
林琅对外的身份信息依旧被保密,来接林琅的人主要靠和她的警卫员对接来完成,不会被这样大张旗鼓地举牌迎接。
闻昭非来前在电话里就拒绝了西南医科大学的接机,他肯定是要跟着林琅一起走,在应邀进行讲座分享那天再分开行动。
闻昭非和黄成言低语几句,让黄成言去帮他说明,他和林琅跟上两个警卫员往特殊通道口走去,接他们的军车已经到了。
林琅应邀到西南军区里一趟,帮忙解决一些他们技术员没解决的问题,再在军区研发部门开一个专题研讨会等。
从两年前林琅到研究中心展示便携计算机成品到现在,不止有京城大学城和部分高校的计算机和网络投入使用,各军区也是优先使用各研究中心的研发成果。
林琅曾经提出来的无人机等,已经有试验机型,且在边境投入使用过。
家里的赵冬心就是军人,日常还有罗团长、姜心明等人直接负责她和闻昭非等家人的安全工作。
林琅很是感恩,很愿意为这些保家卫国的军人们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他们这边发来求助,她立刻就应下了。
闻昭非和林琅在接他们军车上等了会儿,黄成言才回来。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先生,太太,交代好了,他们还准备了饭局,我帮您一起拒绝了,”黄成言坐到副驾驶位置,系好安全带,再转身回来说明。
黄成言帮闻昭非处理类似的事情不少,已经相对熟练。但要拒绝,还要不得罪来接待的人,需要费不少口舌和时间。
“辛苦了,”闻昭非朝黄成言轻轻点头,再看向驾驶位上的警卫员姜心明,“姜哥,可以出发了。”
姜心明伸手到窗外,招招手,他们前面地那辆军车开起来,姜心明也将车启动和跟上。
车开不久,林琅又靠到闻昭非身上,在飞机上睡太久了,她依旧有些没力气和不爱说话。
“闭会儿眼睛,我给你按一下,”闻昭非揉揉林琅的头发,再让林琅枕到他腿上,他给林琅按按头,等到了之后林琅肯定又要忙起来了。
林琅低应一声,被按舒服后,又睡着了。
两个半小时后抵达军区招待所,林琅在飞机和来的路上已经完全睡够了,拒绝去休息,“你们直接带我去研发中心,我看过之后再说。”
闻昭非看向黄成言,“你带行李进招待所,有事情我会让姜哥他们来找你。”
黄成言也不废话,点头,“好。”
闻昭非跟着林琅跑军区的研发中心,又再坐车到信号塔基地实地观察,又同几个技术员一番交流后,几个实操的技术问题得到解决。
随后,林琅和闻昭非又被邀请到军区首长家里吃饭,因为第二天还有行程,他们吃完饭就回招待所休息了。
第二天林琅继续留在军区研发中心开经验交流会等,闻昭非去另一方向的医科大学开讲座,给来听课的医生和医学生们分享和传授国内外比较先进的一些医学科研成果。
虚30岁的闻昭非和两年前大抵没什么容貌上的区别,相较大部分男性,他跟着林琅和寇君君很注意自己的皮肤保养,日常锻炼从不懈怠,他说自己是二十出头都有人信。
但从气质上而言,闻昭非自己没感觉,但其实他的变化要比林琅大,两年多的大学授课和主持课题研究,他身上多些学识和能力同比增加的沉淀感。
一站上讲台,一穿上白大褂,就不会有人敢质疑闻昭非的资历和能力。
掌声不时响起,闻昭非又适当提问几人,大抵确定他这次的演讲效果不错,又继续拖了半小时,回答和交流了些医学相关的问题。
他应邀而来的工作大抵就完成了,昨儿来接他的一男一女又迎上来,他们再次邀请闻昭非去吃饭。
“抱歉,我接下来还有行程,”闻昭非看一眼时间,依旧拒绝了。如果林琅忙完了,他们下午就会出发回小宁村,一答应吃饭耽搁的时间肯定更多。
一男一女继续跟来相送,传达了他们校方领导想用高薪聘请闻昭非来任教的意思,闻昭非继续拒绝。
他们心里大抵也是知道闻昭非答应的可能性不高,没有再试图劝说。
停车场,军方安排来给闻昭非用的车边上,林琅下车来,朝远远走来的闻昭非招手,她在军方研究中心的事情也完成了。
“累到了吗?”闻昭非快步走来,心疼地摸摸林琅的头发。
他开讲座不轻松,林琅那边听讲的还都是各高校和研究中心的教授专家们,林琅只会更不容易。
确实如此,原本名为计算机专题的研讨会在开始没多久,就变成了林琅的研发经验分享会议,能允许进来参加这个会议的人都经过了层层检查和筛选。
林琅也乐意他们国家能有越来越多的人才,参与进研发工作来,分享的都是干货,以及她在京城有渠道获取的国内外最新科研消息等。
会议结束时,绝大多数人都是一脸意犹未尽的感觉。
在姜心明等人的帮助下,林琅才脱身出来和闻昭非汇合。
林琅随闻昭非换到他乘坐的车上来,“你给我靠靠。”会议才结束不久,她一脑门的数据还没清空干净。
但这么多年的习惯养成,她已经习惯在见到闻昭非后,就主动不再去想研究相关的事情。
闻昭非拥住林琅,给林琅按摩一下头,车子开起来,却没直接就往郊区开,而是绕到了省会师大的西南侧门。
另一辆车的黄成言下去门卫那边去告知,又二十多分钟后,一道身影飞快地跑来,一边跑一边尖叫。
“啊,林琅,林琅!”
秦英兰很快就认出下车来等她的林琅,丢开她的行李继续飞奔过来,将林琅抱住,高兴地跳起来,“我不是在做梦,对不对?啊,你真的来了诶!”
秦英兰在前天下午接到,林琅从京城打来她学校教务室的电话,到现在依旧云里雾里,怀疑自己是做梦太多,分不清现实还是梦了。
但电话里,她就被告知过不要告诉别人,她只能按林琅电话里交代地把行李收拾好,再一会儿相信一会儿怀疑地等着。
“不是做梦,我不是一直告诉你,我要回来的嘛。”
林琅提前了解到各大学城的大学生们大部分还没回乡,她又再打电话去学校问了秦英兰要不要蹭车回家,回答自然是无意外的“要”。
蹭车之外,林琅和秦英兰也有五六年没见了,准确地说,林琅跟着闻昭非走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能再见过。
第一次重启高考前,秦英兰也收到了林琅寄给她的笔记。
秦英兰的二哥高考成功考到省会来,秦英兰自己却是落榜了,又很快在家里人的支持下考了第二次,才踩着录取分数线来到省会师大就读。
“啊啊啊,但我还是不敢相信啊,林琅你太美啦,怎么还这么这么好看!比在小宁村时还好看诶!”
秦英兰的颜控属性迅速觉醒,对林琅又抱又贴,那五六年时光带来的隔阂迅速消融。
她们各有成长,又似乎还是当年约着一起去割猪草的女孩子们。
“你也没变,”林琅被秦英兰夸张的反应逗笑了,又拉过她的手,“上车再说,你和我多说说七叔公和七阿婆的事情。”
信里和电报里,七叔公七阿婆永远都说自己很好,林琅和闻昭非寄钱或寄药等回去,他们总是要回相应价值或更多东西来。
“好呀,”秦英兰跟着林琅上车,继续说起来,“我年初来上学时,七叔公七阿婆身体都不错的,去年开始七叔公也赶牛车了,日常忙活一下菜地也没多少事儿了。”
七叔公和七阿婆的年纪都不适合到天地里劳作,他们邻村的女儿女婿一家还算孝顺,基本每个月都会有人送菜送肉回来。
“你放心,我阿爸阿妈在家呢,肯定经常去看他们的。”
秦英兰和她母亲董红玉都同七阿婆的关系不错,经常走动,秦英兰受林琅嘱托有回去都会去看望他们。
车开了好久,秦英兰才突然反应过来,“诶,我行李!”
换到副驾驶位置的闻昭非回头看来,“黄叔帮你放到后备箱了。”
“哦,”秦英兰才似看到闻昭非那般,尬笑一声,又忍不住道:“姐夫也一点儿没变呀。”
秦英兰又确认地多看一样闻昭非,这么多年,闻昭非还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嗯,秦同志也是,”闻昭非轻笑着点点头。
他对秦英兰本人没什么印象,但一直有从林琅那里知道她和小宁村的诸多事情。秦英兰比林琅小两岁,喊他姐夫倒是没错。
秦英兰放心后又继续和林琅聊起来,“你们能回来多久呀?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暂定是一周时间,我们昨天下午就到了,昨天下午和今早都在忙工作的事情,”林琅笑着回答秦英兰。
最快速度解决工作事情后,他们就能空出更多时间回小宁村看望七叔公七阿婆。空出这么多时间,主要是要带两老到县城医院去检查身体。
或检查出什么问题,闻昭非亲自动手术治疗或把他们带回京城,都有时间操作和安排。
另外,林琅要将她姥爷姥姥的墓迁回京城重新安葬,这些都需要不短的时间,其实这些也能交给其他人来操作,但林琅总还是想亲自来一趟。
当年她带着逃离的心思,走得相当突然和着急,七叔公和七阿婆的年纪在那里,不亲自回来一趟,林琅怕自己将来会后悔。
秦英兰忍不住欢呼起来,“太好啦。都怪我没本事,不然我就考京城去找你啦。”
竞争大,录取名额少的情况下,不止秦英兰没考来京城,林琅和闻昭非在东北的朋友顾丽珍等也没能考来。
但顾丽珍考到了黑省大学,他们一家已经从龙江市,搬到省会去了。
政策放开后,楚维在省会开一家运输公司,将来或可能会带着顾丽珍他们搬来京城。
年初,楚维寄了赚到的钱,让闻昭非在京城帮忙买一栋小别墅放着。
已经上三年级的楚阳成绩相当不错,这栋房子未来实在用不上转卖,或留给将来到京城念书的楚阳都不可能亏。
林琅想了想道:“我等着你和宁姨的服装店开来京城。”
秦英兰再次笑起来,“好呀好呀,我们努力,省会的店已经选好地址了。等到县里,我带你去店里挑衣服。”
秦英兰踩线靠到师大的设计学院,但其实她在服装上的审美相当不错,加上七叔公七阿婆女儿学自林琅姥姥的手艺。
去年林琅私人给她们提供了一笔资金支持,秦英兰和宁小梅在宁山县开了一家服装店,生意不错,年底还给林琅分红了一笔。
每每有新款衣服出来,都会按林琅和寇君君的尺寸给她们寄来。
林琅日常在研究所工作,穿工作服更多,但他们家里的寇君君是很喜欢这些古韵古香、很有东方特色的衣服,还经常被问是哪家店买的。
目前为止,秦英兰和宁小梅的服装店还在起步和上升阶段,还没能力把分店开到京城来。
从省会到宁山县要开五个小时,这还是走的新路线,他们中间找地方去吃了点儿东西,在晚上七点前抵达了宁山县。
从宁山县到小宁村,继续开车的话40分钟就能到了,但考虑到他们没有提前告诉七叔公七阿婆,也不好让他们太过张罗。
林琅和闻昭非还是决定在宁山县招待所住下,黄成言提前打电话订了房间,加上秦英兰的房间,基本算把一层都包下来了。
“你跟我们住招待所吧,放心,房间是够的,”林琅拉着秦英兰一起往里走去。
秦英兰大抵是知道林琅现在的生活很不错,她和宁姨自己开店后,手头也不缺钱了,不客气什么,点点头在就应下了。
有四个男士帮忙,林琅和秦英兰继续聊着天,手挽手上楼,她们行李很快就被搬来。
“明儿再聊吧,今晚都好好休息。秦同志若是要出门,记得喊上黄叔、姜哥他们,”闻昭非进到这个小套间的客厅里,提醒一句热聊中的林琅和秦英兰。
“好,你们放心,我才不会乱跑!”秦英兰瞄一眼闻昭非,不敢再缠着林琅了。
闻昭非不着急收拾东西,他走来坐到林琅身侧,把人抱进怀里,低声控诉起来,“我还是不是你最爱最喜欢的人了?”
林琅被闻昭非看起来挺真的酸溜溜模样逗笑了,“是,当然是了。”
林琅对上闻昭非的目光,立刻意会,她主动往闻昭非脸颊和唇亲许久,闻昭非才终于露出点儿笑容表示被哄好了。
闻昭非满意起身,继续在房间里换上他们自带的床单被套等,再带林琅去这一层的卫生间洗漱好,就回房睡觉。
翌日,林琅和闻昭非起来吃过早饭,就被秦英兰带到她们的服装店里参观,林琅很快就换上了宁小梅宁姨差点儿就寄走的夏款碎花裙。
宁姨也不继续看店和做衣服了,她坐上林琅和闻昭非开来的车,跟着他们一起回小宁村去看爸妈,顺便一起帮忙招待林琅和闻昭非。
两辆汽车在靠近小宁村农田时就引起注意和围观,速度放慢再继续开到林琅感觉熟悉又陌生的村口广场。
远远的,林琅就看到在村口老树下和人唠嗑中七叔公,他的头发和胡须已经完全变白,皱纹爬满额头和眼角,脊背又弯了许多。
“七叔公!”林琅扒车窗口喊一声,眼中有泪花涌出,又努力眨掉,“七叔公,这里!”
等车停稳,林琅就开车门下来。
七叔公和一起唠嗑的大队长秦勇原,也第一时间注意到开进村里来的汽车,却怎么都不会想到车上下来的会是五六年没见的林琅。
穿着蓝白碎花裙子的林琅同五六年前一般醒目,七叔公愣了一下,忍不住求助道:“大勇,我是眼花了吗?我怎么瞧见林丫了……”
“唉哟,没眼花,真是林丫回来了!哦,还有我家丫头和你女儿呢!”秦勇也是激动起来,认出林琅,又很快认出从另一辆车上下来的秦英兰和宁小梅。
闻昭非也担心七叔公太激动了,他下车拉着林琅一起走过来,再帮忙搀扶住七叔公,给他拍拍背顺气,“七叔公,我和佩佩回来看您和阿婆了。”
“真是你们啊,唉哟,怎么没发电报回来,我去……县城车站接你们啊,”七叔公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经不赶牛车了,但接了他牛车的班是同族的侄子,他还是能喊动人去接林琅和闻昭非。
“接什么,林丫和闻同志开车回来的啊,你们是真有本事啊,”秦勇脸上同是乐开了花,他可不觉得自己女儿和宁小梅有本事开车回来。
她们很明显是被林琅和闻昭非捎带一起回来的。
“来,进办公室来歇会儿再走,”秦勇招呼林琅和闻昭非进大队办公室坐会儿再走。
林琅和闻昭非确实有事情要请秦勇帮忙,就没拒绝。此外,他们还要给时间让七叔公消化这一惊喜。
林琅点头,“好,谢谢秦叔。叔公,我们进去坐会儿,再去您家。”
“好好,”七叔公大抵确认林琅和闻昭非真回来了,他稀罕又稀罕地打量了林琅和闻昭非,“好啊,好啊。”
看林琅和闻昭非如今的模样,他和老伴儿也能走得安心了。
闻昭非扶七叔公到小办公室的椅子坐下,他又从随身携带的药盒里拿药给七叔公吃下,对林琅和宁姨等轻轻点头,“激动了点儿,吃药休息会儿就不会有碍。”
闻昭非和林琅不提前说,主要是怕七叔公七阿婆张罗太多累到自己,现在又担心他太惊喜了,损害到身体。
也就是闻昭非是医生,才能将这太过激动带给身体的影响减到最小。
七叔公信任闻昭非的医术,也不想让林琅和女儿担心,立刻就配合着把药吃了,再拍拍胸膛,中气十足地道:“我身体好着呢。”
秦勇和七叔公很快就问起林琅和闻昭非回村的打算等,说到要迁坟的事情,秦勇很快就说他能帮忙张罗人手。
七叔公一听林琅和闻昭非住县城招待所就连连摇头,“住什么招待所,住家里,听我的。家里修过,什么都有。”
如果家里条件太差,他也不好强留林琅和闻昭非住,但这两年他们女儿赚了不少钱,就把家里修了一遍。
林琅和闻昭非对视一眼,立刻就应了好。
他们要迁坟的事情主要是在小宁村进行,肯定是住村里方便,再就是要多陪陪老人家,再想办法让他们答应一起去体检。
闻昭非之前也让七叔公的孙儿带他和七阿婆去县城医院定期体检,但两个老人大抵是左耳进右耳出,说什么都不愿意去。
他们可能也害怕真看出什么毛病来,要儿孙贴进太多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