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镜问织愉要回尧光仙府休息,还是去见昊均。
自觉已经走上主线剧情。
织愉摸摸藏着纸条的袖子,选择去见昊均。
按照常理,想见仙尊,该是修士来尧光仙府拜见。
但昊均是灵云界最德高望重的尊者,对谢无镜有过抚育之恩。
加上谢无镜一向不摆架子,昊均又刚刚出关。出于礼节,谢无镜带织愉亲自去了乾元宗坤夷峰。
坤夷洞府巍峨深沉。
织愉跟在谢无镜身后,刚踏入,就在厚重的深木色大殿内,感到浓重的压迫感。
一位白发白须的老头,肃穆庄重,从大殿中央巨大的乾坤图后阔步走出。
随着他的靠近,织愉越发喘不上气。
她无力地往谢无镜身上靠。
他察觉到她的异样。
下一瞬,她便觉沉重褪去,恢复轻松之态。
织愉心有余悸,躲在谢无镜身后,抓紧他的袍子。
根据她看话本子的经验,白发老头刚刚在拿威压压她。
她对白发老头的印象差到极点。
昊均走到谢无镜五步外停下,欠身行礼:“慈琅仙尊。”
谢无镜这才颔首,客气地道:“昊均道长多礼。”
织愉舒爽地翘翘嘴角。
昊均等着谢无镜先给他打招呼。
结果谢无镜摆明给昊均一个下马威,只叫道长,不像他人尊称道尊,还礼数周全地说他多礼。
真是活该呀坏老头。
昊均像无所察觉,神情和蔼,“这位便是你的夫人?”
听他提到自己,织愉不太自在地从谢无镜身后走出,行了个凡界的礼,“我叫李织愉。”
她不想叫道尊,也不知道该称呼别的什么,干脆不叫。
昊均颔首:“夫人。”
随后便无视她,同谢无镜说话。
“我闭关一甲子,没想到这段时间,你竟遭人暗算,落入凡界。是我没照顾好你,愧对仙族嘱托。”
昊均惭愧叹息。
谢无镜:“道长不必愧疚。世事无常,人心难测。害我之人,至今未知,我亦不想追查。左不过是我身边的人,我愿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织愉愣住,第一次知晓,原来谢无镜落入凡界,是被陷害。
谢无镜和昊均说的话,也开始让她有点听不懂了。
昊均:“你这般仁慈,不知他们是否感恩。”
谢无镜:“不感恩也无妨,饶命的机会,只有一次。”
昊均再叹:“你长大了,心性比从前狠厉许多。”
谢无镜:“或许是年幼时还抱有些幻想,才让道长如此认为。”
昊均:“什么幻想?”
谢无镜:“不切实际的笑话,不值一提。”
昊均:“你且放心,就算你无意追查,我也会警告那些一向颇有野心的孩子。我年纪大了,不愿看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们相残。”
谢无镜:“有劳道长。”
昊均:“好了,不谈这些伤感之事。聊聊你夫人。”
又被提到,织愉正因他们的对话云里雾里,愣了愣,几乎脱口而出:还是不要聊我,接着聊你们的伤感之事吧。
不过昊均不是打算跟她聊,是跟谢无镜聊:“听闻你这几日颇为荒唐。”
织愉不悦。
坏老头是来问罪的。
谢无镜:“何为荒唐?”
这话问得昊均堵了下,安静须臾,“平日还是要以正事为先。”
谢无镜语气不咸不淡,“我幼时随道长四处除魔灭邪。做修士所不能做之事,去修士所不能去之地,战修士所不能战之敌。春秋寒暑,从无停歇。”
“亡族留下遗命,要我护佑苍生。道长自幼教我,要我匡扶正道。道长闭关一甲子,不在的这六十年,我亦是除了落入凡界十八年,从未懈怠。”
“我身为仙尊,当担此责。可我的夫人,不应如此。”
昊均手中掐着养生的诀,没有说话。
织愉心疼地偷偷握住谢无镜袖下的手。
良久,昊均叹息:“我老了,或许是有点糊涂了。但慈琅,你要知道你是仙尊,仙族全族的命系于你一身。你身负天命,很多事,是必须取舍的,哪怕不应当。”
放什么狗屁,不就是要谢无镜继续忍着受委屈,让她也跟着受委屈嘛。
织愉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从前她不是这么粗俗的人。
在市井中挣命的两年,让她学会了这些。
谢无镜缓声道:“道长将入天人五衰之境,仍为慈琅忧心,慈琅不胜感激。请道长好好休养。”
昊均闭了闭眼,沉着脸点头。
织愉听出这话翻译过来,就是:老头你自己都快死了,还来管我?管好你自己吧!
这让她想起在凡界时。
有个老头领赏来追杀谢无镜,还拦在路前装长辈,要他俩行礼。
谢无镜让他滚。
老头冷哼:“黄口小儿,仗着年少如此轻狂放肆!今日我便教训教训你。来世看见长辈,记得做人要收敛!”
谢无镜轻蔑道:“老翁,今日我送你入黄泉,十八年后你便比我年少,到时见了长辈我,记得磕头叩谢。”
开打前谢无镜让她先走。
织愉没亲眼看到他们打,不知过程如何。
但看他信步追上她,就知他言出必行了。
那时的谢无镜身为凡界江湖刀客,说话比现在直白狂妄得多。
“夜深,道长该早些休息。”
谢无镜不等昊均再开口,带着织愉离开。
走出坤夷洞府,谢无镜搂住她飞回尧光仙府。
织愉抱紧他,一路都在骂昊均。
臭老头竟然想让她也吃谢无镜的苦,她又不是谢无镜那种一心大道的人!
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吃喝玩乐、快活到死。要是躺着就能长生不老,那就更好啦。
臭老头说那些话简直就是在和她作对!
到尧光仙府,织愉口无遮拦:“再多管闲事,他怕是真要早死。”
一路默然的谢无镜送她回房,神色在夜中柔和,“你说得对。”
织愉噗嗤笑出声,打了个哈欠,和谢无镜分头回屋。
洗漱沐浴后,她躲进被子里,悄悄拿出那张从玉盘下摸出来的纸条。
心跳忐忑,变得很吵。
织愉打开纸条。
雪白纸条上渐渐浮现出一行字:
[你想修道?]
来了!
她的剧情!
过了会儿,四个字消失,浮现出新的字:
[你之想法,写于纸上,我便知晓。]
织愉有点激动,立刻拿笔,趴在床上写:
[想。]
“想”字消失,新字浮现:
[凡人修道,难如登天。我有秘法可助你,可愿合作?]
织愉犹豫:
现在她正和谢无镜学入道呢。
她是不是该在谢无镜那儿入道无望,然后才开始黑化,走这个邪门歪道?
犹豫间,纸条:[你不信我?]
哦对,得先不信它。
织愉写:[你是谁?怎么证明你能帮我?]
纸条上浮现出一行鬼画符,下方有小字:
[在空中画出符文,你便知晓真假。]
织愉比照符文在空中用手指划。
前两次,什么也没有。
第三次,她将信将疑地划完,指尖竟然爆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织愉大脑里一阵惊呼,雀跃地蹦了蹦。
织愉蹦完怕动静太响,连忙又躲被子里,回:[你是谁?要我跟你合作什么?]
说来可恶得很。
她梦见的剧情只围绕她和谢无镜概括性展开。具体发生了什么,遇见了谁,她一概不知。
[我是谁,日后你自会知道。
我要你和我合作的事,你若答应,我可以将吐纳心诀交给你。
从今日起,你便可以吸收月华,吐纳灵气,培育灵窍。]
织愉很奇怪:[你怎么会知道这种方法?灵云界不是没有凡人修道吗?你怎么知道我想修道?]
对方一一回答。
一:它有陨灭神族留下的传承。在那个时期,是有凡人修道的。
二:那时的天地灵气丰沛,足够改善凡人体质,支撑凡人修道。如今灵气远不如从前,加之传承丢失,所以灵云界无凡人修道。
三:它为何知道她想修道?
因为她身上有被灵气洗脉的迹象。它猜是谢无镜用灵湖为她培育灵窍了。
它写:[单元始灵湖是培育不出来的,神族传承才是你唯一的希望。不信你可以试试。]
[三十七天后,陵华秘境开启。那是鲜少存在仙族遗迹的秘境之一,若能在其中寻到机缘修炼,对你修行大有裨益。]
[秘境开启前二十五天,各地会出现试炼。你起码得是个修士才能参与试炼。此次若不能进入,你此生再无机会。
你只有七天时间考虑。]
它不再给织愉回话的机会,腾得一下烧了起来。
织愉连忙将纸条扔出去,检查了下床铺。
还好,没烧到。
下次再也不躲在被子里看了。
它给她七天时间试,可她现在的身体没法儿去试。
但不试织愉也知道结果,最终她还是会和它狼狈为奸。
至于它是谁……
织愉猜是十一境的人,而且地位不低。
他们在她坐轿辇时离她最近,是唯一有可能发现她身上灵气痕迹的一批人。
并且,他们也有足够的见识知晓灵湖。
织愉有点紧张。
七天后,她就要开始害谢无镜了。
当然,这不是真的害他,都是为了让他成神。
她倒头睡觉。
一觉睡醒,谢无镜已经离开仙府了。
啊,多么勤奋刻苦的事业型男主。
*
因为月信前泡过灵湖,织愉这次月信长到刚好七日后结束。
她根本没来得及再去灵湖试,就得给答复。
这几天三教大典准备召开,灵云界三教大大小小各门各派都来了太华山脉附近。
谢无镜早出晚归,织愉都连着两天没见到人。
听香梅说,才知道他每天半夜回来时,都问过她的情况。
他不在,依旧每日有许多人来尧光仙府拜见,留下来自灵云界各地的拜礼。
与她沟通的纸条,就藏在其中被织愉拿回仙府。
纸条:[想好了吗?]
织愉:[我不过是个凡人,能做什么?]
[你是仙尊夫人,有些事,只有你能做。]
织愉假装惊讶:[你要我害仙尊?]
[只是要你明日拖住谢无镜,让他在三教大典开启仪式上迟到。]
织愉腹诽:这还不算害他?
三教大典五十年一次,乃灵云界各教无论大小宗门都会参与的比武大典。
事关各宗门在灵云界的地位。
谢无镜十八年不在灵云界,一回来,被女人所迷惑的糊涂名声就已经传出去。
好在他积威已久,影响不大。
可如此重要的大典仪式,若谢无镜再为了她迟到。
可想而知,他迟去之后,那些修士会用怎样的眼神看他。
它这是想一步步把他拉下神坛,把她当傻子利用。
于是她很傻子地回:[只需要拖住他,不用做其他事?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你不伤他,能有什么后果?]
[好,我答应你。]
纸上浮现出一段心诀,并附字:[这是我的诚意。]
织愉连忙找纸记下来。
随后纸条燃成灰烬。
这晚织愉没有困了就睡。
她坐在廊下,一直等到谢无镜回来,立刻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