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一杯樱桃白兰地,放很多很多冰块。”山吹律理支着头,手肘撑
“您最好还是不要再喝了哦”被她注视着的青年放下手中擦拭的酒杯,无奈地叹了口气。
悠扬的爵士乐随着黑胶唱片慢悠悠地转,酒吧的灯光偏暗,如即将潜入黑暗的黄昏,朦胧笼罩不知姓名的人们。
“这里是酒吧,我
“虽说今天行动顺利大捷的确值得庆祝,但您已经喝醉了啊。”穿着整洁酒保服的青年一边听话地拿出调酒用的波士顿壶,一边吐槽,“人不要对自己的酒量太自信。”
“奈特,不要学安德烈,不好。”山吹律理摇摇头,教导他,“太啰嗦的男人
“那又有什么关系”盛
“又来了结束这个话题。”山吹律理像是厌倦了一样趴
“真是的,我身边净是一些找死的人太宰是这样,你们也是这样,麻烦。”
“我们可不一样。”奈特的眼睛盯着酒杯,不看山吹律理,“我从不让您困扰,竭诚为您服务,无论是生命还是灵魂都愿意为您奉上区区敌对组织的干部,没资格和我们放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山吹律理眼前蒙着一层雾,被酒搅晕的脑袋反应迟钝“奈特,你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奈特端着一盘剥好皮的糖渍青葡萄放到酒杯旁,“请樱桃白兰地之后呢来杯黑麦威士忌还是调杯马丁尼”
“我要思考一下。”山吹律理一本正经地说,“你的问题难住我了。”
她像是真的被什么千古谜题难住似的,皱着眉苦苦思索起来。
朦胧的昏暗灯光自上而下倾洒吧台,一身黑色束腰裙的少女长
她为难地皱着眉,亮晶晶的嘴唇微微嘟起,几乎不会
更别提她还
从眉眼中沁出的笑意,
和青年说话的时候,捏着沾糖的青葡萄往口中送的时候,皱眉思考的时候,目光放空地望着墙上的斑点的时候止不住的笑意,弯起的眼眸,漾开的唇角,脸颊边有浅浅的梨涡。
柔软如蜜糖滚落,甜蜜的香气裹着酒液,缓慢地膨胀着,直到将整个酒吧囊括
“你看那边。”附近桌子旁喝酒的男人用手肘拐了拐同伴,咽了口唾沫,“她是不是一个人,没带伴来”
“是、是吧。”同伴结结巴巴地说,“我看半天了,也不像
“她喝醉了
不止他们,其他蠢蠢欲动的心也激烈地跳动起来。
酒吧是最适合搭讪的场合,大脑
暗涌的氛围
光源照不到的角落里,粗大的手掌握着黑啤往口里灌的男人擦了擦嘴边的泡沫,因他的动作而掀起的衣角露出匕首的握柄。
“不要黑麦威士忌,马丁尼也不好。”好一会儿后,山吹律理终于下定决心,她的声音因酒意含糊,说什么都像
“您是想
“喂,没听见小姐说想要吗,你一个酒保啰嗦什么有生意就做”
一道张扬的声音突兀地闯进来,陌生的男人自来熟地一屁股坐到山吹律理身边。
他贪婪的视线
“嗯”山吹律理困倦地掩唇,偏着头看他。
没有印象,是不认识的人。前来委托的客户刚刚干完一笔大单子,目前没有工作的兴趣,劳逸结合必不可少可客人特意从博多追到横滨来委托,直接拒之门外是不是不符合杀手的职业道德她的售前售后服务可是永远的no1,零差评的纪录绝不会被打破
“嗯你好呀,有什么事”山吹律理喝醉后语调软得像一团棉花,轻飘飘的酒意让她舒服得眼睫弯起,笑意迷人。
要杀谁杀几个想怎么杀搞快点,先付一半定金,今晚提头去见你。
陌生男人被笑颜晃花了眼,身体不由自主向山吹律理倾斜“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今晚有空吗”
吧台后,奈特唇边温和的笑容平平抿成一条直线,瞳孔阴沉如暴风雨前的海面。
角落里,三两个沉默的人抬起头,他们粗糙的手掌上有明显的枪茧,黑色的袖口边缘似乎有几处圆斑的颜色比周围更深。
“我
男人
“不好意思。”从他身后走过的黑
“咦”山吹律理眨了眨眼,还没等她说些什么,黑色大衣从天而降,劈头盖脸蒙住她的视线。
什么都看不见,阴郁的沉水香若有似无地萦绕鼻尖,舒滑的面料贴
“太宰”山吹律理摸索着想把蒙住脑袋的外套扯下来,抬起的手腕却被相当强硬地握住了。
“别乱动。”太宰治低声警告,把她从座位上抱起来。
熟悉的舒服的怀抱暂且让山吹律理安静下来,她打了个小小的呵欠“要回家了吗我想要伏特加。”
前言不搭后语,是真的喝醉了。
太宰治扫了一眼吧台上散落的空酒瓶,对山吹律理喝了多少心中有数。他朝酒保服青年扬扬下巴“结账。”
“不需要。”奈特敛下眼帘平淡地说,他指了指旁边哀嚎的陌生男人,“这位先生已经答应负担全部费用了。”
想请山吹律理喝个酒还挺难的,一个两个三个讨厌的苍蝇赶着来结账,招蜂惹蝶的本事越来越有长进了。
太宰治瞥了一眼酒吧中有意无意看向这边的客人,眼底的冷意骇得不少人寒毛耸立,讪讪扭过头。
虽然很想再做点什么,但太宰治没功夫
“好了好了。”太宰治把怀里的人往上抱了抱,“我们回去,很快就到家了。”
酒吧门口的风铃撞了又撞,奈特神色不明地看着太宰治抱着山吹律理消失
嚓的一声轻响,玻璃裂开细碎的纹路。
青年低下头深深地吸了口气,随手把破碎的酒杯扔进垃圾篓中。
山吹律理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蒙住脑袋的风衣外套蹭开。
她像洗完澡后被浴巾牢牢裹住的猫咪,喉咙里
微凉的空气吸入不过两秒,太宰治反手一扯,她的视野再一次被衣服遮住。
“你想把我闷死吗”山吹律理声音闷闷的,“放弃吧,我接受过严格的缺氧环境行动训练,无论是真空还是水牢全部木大木大。”
“我可是为律理酱好哦。”太宰治毫不费力地抱着山吹律理往公寓的方向走,“你也不想被外人看见丢脸的模样吧”
“丢脸”山吹律理不理解,很新奇地问,“我很丢脸吗”
“是啊。”太宰治平静地说,“一直
山吹律理沉默了几秒,忽地一把掀开头顶的风衣,抬头和太宰治撞上视线。
“你再仔细看看。”她勾住太宰治的脖子,仰着头笑靥明媚,“我丢脸吗”
有一个瞬间,太宰治不由自主地眯起眼,像被灼热的阳光晃了眼睛,目眩神迷。
被他抱
脑海中准备好的、尖锐的刻薄话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说惯谎言的舌头像打了死结。
才不是因为丢脸这样的理由只是单纯不愿意除了他之外的人看见她笑,只想用衣服把人牢牢罩住,抱回家一个人仔细看。
全是私心。
太宰治都有些不敢信。山吹律理明明平时总一副比西伯利亚寒风更冷的表情,偶尔心情很好或是想逗他玩的时候才笑一笑,喝醉酒之后怎么变成了这样
像毛绒绒的小动物一样抵
“那只脏手,敢碰到她的话就该砍掉。”太宰治喃喃自语。
之前下手还是太轻了点,不够长教训。
“你
“知道不舒服,还想要伏特加”太宰治没好气地说,“酒量不好就别喝那么多。”
“我酒量怎么不好”山吹律理该死的好胜心不允许她承认太宰治的说法,“
严格来讲她酒量不错,喝酒基本都是对瓶吹,四瓶以下毛毛雨。
真喝酒如喝水的太宰治冷笑一声,心想哪天他们比比,让她明白世界的参差。
“好热。”山吹律理闭了闭眼,手指摸索着去扯腰间的系带,“空调又坏了吗快用你无敌的开锁技术修好它。”
“这下你再怎么强调自己没醉,我都不会信了。”太宰治无言以对地按住她的手,“醒醒,我们还没到家。”
束腰裙不太好脱,山吹律理折腾了一会儿后不高兴地放弃了,手臂搂住太宰治的脖颈靠
太宰治丝毫没有放心,他觉得她是
公寓的电梯恰恰好开门,太宰治走进去按下楼层的按钮,恍惚听见耳畔边念词的尾音“星星是火把。”
太宰治“”
“你可以疑心星星是火把。”山吹律理贴
“可是我的爱永没有改变。”
太宰治“”
即使以他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的辍学少年身份,他也多多少少有点耳熟莎士比亚莱姆哈特。
“当你
她念得很慢,每一个字都认真咬清,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诗歌从她的喉间滚落,如清晨花间滴坠的露珠。
太宰治曾
她闲暇无事的时候会倒半杯香味醇厚的白葡萄酒,盘腿坐
除去工作,山吹律理的喜好很简单美酒、诗歌、宝石还有太宰治。
这可不是他的自我意识过剩。
他可以走到落地窗边抽走山吹律理手中的诗集,
他可以
“给我念莎士比亚是超级喜欢我的意思吗”太宰治推开公寓的门,径直走进客厅,把怀里的人放平
“是啊。”山吹律理大大方方地点头,她咕哝地眨了眨困倦的眼睛,勾住太宰治脖颈的手不肯松开,“你不喜欢莎士比亚那我给你念拜伦好不好,还是想听叶芝”
“我比较想知道律理酱为什么会背情诗。”太宰治离不开她的桎梏,跪坐
“你是,连难得的好朋友果戈里的全名都不愿意记的人。纵使记忆力很好,却很讨厌记没有用的情报情诗
“不要说的像是很了解我一样虽然没有说错。”山吹律理小声嘀咕,“嗯诗歌其实基本过就会忘,能记得的只有很少几首。”
“但是情诗不一样。”醉意模糊了神经,山吹律理的语速越来越慢,“背下来当然是有必要的看,今天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能拿来哄你高兴的东西,准备多少都不为过。”
因为可以哄他高兴,所以将记忆划出一块区域用来记录诗歌。对山吹律理而言不算是为难的事情,却不可谓不用心。
太宰治轻轻吸了口气,淡淡的酒气伴随吐息混入呼吸间,连带清醒的人都染上几分醉意。
“醉鬼她都不知道害羞的吗”
酒后吐真言,意思是喝醉后人不再压抑自己的想法,坦率地说出真实的话语,冷淡的人会变得情绪化,强硬的人会软下音调撒娇。
太宰治从很多醉酒的人口中挖出过情报,他一向认为自己擅长应付醉鬼,直到今天才觉得酒真是个害人的东西。
“以后得看着你,不能喝太多。”太宰治拂开少女脸边的碎
“困了松开我然后去睡,好不好”太宰治放轻声音。
“不好。”山吹律理摇头,她一副困极了但就是不睡的架势,勾住太宰治脖颈的手环绕
和醉鬼讲道理就像太宰治试图撞豆腐自鲨一样,不切实际,又让人作死想试一试。
太宰治已经撞过很多次豆腐了,不撞南墙不回头,他选择和醉鬼讲道理。
“不松开我,也不想睡,那你想要什么”太宰治试图沟通,“想我和你一起睡可以是可以,但能不能换个姿势”
他怕山吹律理酒醒后
“这样挺好的。”山吹律理捧住太宰治的脸,像揉猫咪脸颊肉一样捏捏,“我想看着你的脸。”
啊又来了。
改天去抄了那家酒吧,他们肯定卖了假酒,才会把人害到这个地步。
“知道你喜欢我的脸,也不要总是挂
山吹律理“嗯嗯”
稍微,有点为难醉鬼了。
“好过分。”太宰治不意外她陷入诡异的沉默,“说点谎话安慰人都不会吗”
“我不要长出长鼻子。”山吹律理捂住鼻尖,“鼻子会像胡萝卜一样被兔子咔擦咔嚓啃掉的。没错,就是那只被我撒上孜然火烤的黑兔兔,一直心存报复,我不会给他可趁之机”
冤,小兔宰治,冤。
“希望我
不想长出长鼻子意思是,她现
山吹律理的气质很有欺骗性,冷冷清清冰美人,无口无心无表情,容易让人产生她不屑于谎言的印象。
完全错误,她其实是个擅长保守秘密和说谎的人。
她愿意坦白的,往往是她并不
比如
自以为了解山吹律理的人,往往连皮毛都未窥全貌。
醉酒,或许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天色渐渐暗了,公寓内没有开灯,城市的灯光如星火映
浮动的黑暗中,太宰治和山吹律理的心跳挨
“我一直很好奇。”太宰治声音轻轻的,可能是周围太过寂静的缘故,山吹律理听得很清楚。
她歪了歪头,暗金色的眼眸安静地注视他。
“律理酱说过,会答应和我交往,是一见钟情的原因。”太宰治慢慢地说,“你喜欢我的脸,喜欢我的眼睛都是说服力很强的理由,我没有不相信。”
“可能你还喜欢一些别的东西,比如染血的手心,比如阴郁的绝望,比如和你一样很黑暗的一面,也喜欢我对你撒娇,会觉得我可爱这些我都知道。”
“我唯一好奇的是,”太宰治低声说,“我们的初遇。”
“你放弃杀死我的想法,转而答应玩笑似的表白除了一见钟情之外,还有别的原因。”
他的指尖抚上山吹律理的脖颈,声音轻柔如情人耳语。
“究竟是什么,让你决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