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一日过后, 江窈再也没有见过秦正卿。秦正卿当时的面色不堪,最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江窈自诩和秦正卿之间也算翻篇,凡事有舍才有得, 秦世子以前看起来挺通透的人, 总不会从此以后都不再和她来往, 让他冷静冷静也好。
她不是小气吧啦的人, 她把秦正卿当朋友看待,希望秦正卿这方面能像她一样大气。如果说朋友做不成的话,那也没关系,毕竟她没有养备胎的习惯。
江窈想得很清楚, 但她不知道的是,一向老谋深算的某人会因为这事产生误解, 说到底不关她的事,她
初春的天气很是怡人,似乎所有事都
譬如,谢槐玉来国子监的次数
江窈当然不包括
一到散学后,第一件事不是回公主府也不是去买什么糕点,而是命车夫去城郊的觅渡湖,出城的腰牌一亮,倒也没有不识相的敢拦她的去路。
不错,江窈新迷上的乐子便是垂钓,虽然连枝形容她是姜太公钓鱼,等一个愿者上钩,但人家姜太公是没有鱼饵的,她有鱼饵和没鱼饵根本没区别,省得每次陪她去钓鱼都带上一堆瓶瓶罐罐,知道的以为她去钓鱼,不知道的以为她要去捉泥鳅。
江窈对此不敢苟同,她现
真能耐么,她没有。经验么,她更没有,纯粹新手上路,属于那种装备部署一大堆,面面俱全的。
具体表现
连枝当时就表明感激涕零,其实她也不懂为什么鱼能用来祈福这件事,谁叫她对自家公主的钓鱼技术放心呢。
天不遂人意,江窈第一次去觅渡湖就出师不利。
坐得是贵妃椅,手边摆着方小桌子,上头放着茶水糕点,就差再给她支个遮阳的棚顶,估摸着真到了那时候寻常的麻木不行,还得给她找掐丝珐琅的。
江窈开始她坐桩似的练功,远远地看起来像是
结果她鱼钩刚抛出去,还没到水面,就被折断了。
连枝压下脸上喜不自胜的笑意,“殿下,我们回府吧。”
“没有备多余的鱼钩么”江窈悻悻然。
“没有。”连枝如实道,“照您的吩咐,只备了各式各样的鱼饵。”
“那就这能如此了。”江窈闷闷不乐,“对了,
连枝点头“知道了,殿下。”
江窈用无药可救的眼神看她,连枝解释道,“荒郊野外的,哪儿有人家啊。”
她这话提醒起江窈,来的路上江窈亲眼看到过这边冒着青烟袅袅,摆明是有人居住的信号。不知道怎么回事,下马车一看,近前又没找到什么人家。
江窈不肯死心,她不能接受出师不利的事实,带着连枝沿山路兜兜转转两圈,连枝看着她一路上煞有其事的做记号。
功夫不负有心人,江窈打着响指,“远
面前的草屋门匾上挂着“雅舍”二字,高低不平的木栅栏。
门口站着守门的小厮,书童打扮。院子里晾着一排光秃秃的鱼钩,太阳底下站岗似的,成功吸引到江窈的注意力。
江窈这才上前和小厮商量,将来意说明。
小厮“这事要经过主人同意。”
江窈问“你主人现
小厮依旧板着张木头脸“主人
“算是我借的。”江窈好声好气道,“下次来一定还给你主人。”
小厮犹豫的答应“行吧。”
连枝进去拿了鱼钩出来,江窈才
不像她的骨质鱼钩,金贵经看却不经用。
可惜江窈没有改变出师不利的运势,一条鱼都没有钓到,天色渐黑,她还没有沉迷到挑灯夜战的地步,只能讪讪回府。
连枝一个劲的安慰,严格意义上来说,江窈其实钓到过一条草鱼,奈何腕力不足,硬是没回竿,连枝只能配合江窈,将过错揽到自己头上,若是她眼疾手快搭一把手,不至于让咬饵的鱼跑了,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江窈没有气馁,赶着休沐的日子又去了一趟觅渡湖。
经过她前段时间日积月累的经验,没多久她就钓上一条小鲫鱼上来,这可把她高兴坏了。
江窈撂下鱼竿,连枝以为她达到成就,不再痴迷钓鱼,却听她说道“我休息会儿,去溜达一圈。”
等她这一圈溜达的功夫结束,回来一看,贵重物品一件没丢,唯独鱼没了,连鱼篓子都不翼而飞。
江窈看向紧跟着自己不放的连枝,唉声叹气,责备的话没说出口。
小鲫鱼丢得蹊跷,她记得自己走之前,为了防止鲫鱼跃龙门这种小概率事件的
她下意识朝四周张望了一眼,一道身影消失
最关键的是,她没看错的话,那人手里拎着的东西,像极了她的鱼篓,她几乎听见小鲫鱼可怜兮兮的
毕竟算是她垂钓生涯里的第一件战利品,她已经想好回府后,务必得养起来。
连枝显然也看到这一幕,江窈一声令下,脚下跟踩着风火轮似的,赶紧对着那人的方向追过去。
江窈赶到时,面前又是熟悉的“雅舍”二字,连枝正抓着偷鱼贼不放,小厮
这偷鱼贼长得很是清奇,胡鬓斑白,须
江窈警铃大作,弄不好这得被人碰瓷啊,她拽回连枝的袖口,“不问自取视为盗,老人家无缘无故偷我的鱼,也忒不地道。”
谢清嵘回头上下打量着江窈,生的钟灵毓秀,声音软软糯糯,满是小女儿娇态,穿一身裙钗布荆,像是故作出来的打扮,一眼看过去不像是长安人氏,倒让人想到江南的白墙青瓦,合该是守着落水流水就这么过一辈子的。
“看不出来小姑娘刁得很。”谢清嵘一脸耿直,“你用了我的鱼钩,钓上来的鱼当然也是我的。”
明明他才刁,占理的人是她,他凭什么说她啊,“你这老人家怎么还不听劝呢我要去京兆尹那里告你一状。”
“你想要鱼,也不是不可以。”谢清嵘抱紧怀里的鱼篓,像个三岁顽童似的,“得拿东西来换。”
“我赔你一个鱼钩就是了。”江窈蹙眉,“不就是铁鱼钩么,我让人回家去取,拿一筐给你都使得。”
“人长得不大,口气倒不小。”谢清嵘胡须一抖,开始和她耍无赖,“这是我今儿的午膳,你抢过去了,岂不是要让我忍受饥肠辘辘”
算了算了,何必和老人家抬杠,民以食为天,这么大年纪住
江窈做出让步“老人家,你今儿的午膳不必担心,以后也不会让你吃了上顿没下顿,但是这条鱼你得还给我。”
小姑娘生的挺水灵,处人遇事上略欠了点火候,轻易便会受了旁人的蒙骗。
谢清嵘不比年轻时候的洒脱,他现
江窈看着他颤颤巍巍的放下鱼篓,果然不出她所料,挺朴实的老人家,脾性也直来直往,人老心不老,是一种很好的生活心态。对付老顽童,她最有一套了。
她连宫里头那位都被她哄得服服帖帖的,更别提这老人家。
江窈递了个眼色给连枝,连枝立马会意,“那是自然,我们姑娘向来一诺千金。”
连枝借了老人家的小厨房,很快就做出了一道色香味俱全的午膳。
其中最让谢清嵘风卷残云的一道菜,要属糯米蒸排骨。
藕片切丁,糯米蒸熟,兑
用新鲜的沙枣拼盘,像江南这季节的桑葚,咬开来有点涩,也有点甜。
配着质嫩爽口的排骨,香脆不腻,吃了一口,还想吃第二口,谢清嵘都忘记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饱腹感。
谢清嵘酒足饭饱后,满足的眯着眼,笑得像个得逞的狐狸,先前庄稼汉的模样荡然无存。
和老人家道别后,江窈拎着鱼篓坐上回府的马车,连枝道“奴婢不说这老人家长得富态,单说他那小厨房里,该有的食材那可是样样不缺。”
江窈总觉得,谢清嵘一开始的目的就不
也罢,全当是做公益了,再说她答应过老人家,“你回头
次日,江窈寝殿外头多了一口水缸。
清澈见底的水缸里,小鲫鱼孤零零的游荡
江窈用完早膳,命连枝备了点心干粮,准备朝觅渡湖出
连枝心里犯愁,提议道“工匠们新给殿下搭了秋千,实
江窈丝毫不为所动,连枝使出杀手锏,“奴婢没记错的话,您过去没有吃过干粮吧”
“我这是
连枝看了一眼马车里堆得满满的食盒行囊,昧着良心附和道,“殿下说得是。”
等到了觅渡湖,天上堆着几朵乌云,下起毛毛细雨。
连枝心知劝不动江窈,好
云里雾里的湖边,江窈静静的坐着,颇有几分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意境。
她顺手捡过手边的糕点,一口咬下去,马蹄糕的味道弥漫
“我记得出府前,我不是命你带海棠酥来了么”江窈吩咐道,“快去拿。”
想起海棠酥,她就想起谢槐玉。
这些时日以来,不仅是秦正卿没有来找过她,连谢槐玉都没有再三不五时的来消遣她。
一下子想起来,居然怪怀念的,要知道,她现
江窈一开始逃学后,心里惴惴不安,像悬着块大石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以为自己是许久没有逃学,生疏了,直到国子监没有一个人提起她逃学的事,她才意识到,自己又回到了以前山大王乐无边的生活。
然而真实情况是,她变得一点儿都不乐意待
别看钓鱼这事不费脑力,实际上却讲究专心致志。
江窈这思想一开小差,鱼竿从她手里滑落,湖面上划开一道水花。
她矮身去够鱼竿,一脚陷
江窈试着解开挂
她的计划完美,实施起来却不容易,主要是她没有这么大的力气,衣裳的质量未免也太好。她咬紧牙关,“哗啦”一声终于如愿以偿,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原因无他,裙摆的牵制被摆脱,她却为此崴到脚,有那么一瞬间,她都能察觉到肿成茄子的脚踝。
江窈泄气的坐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来人一路披荆斩棘。
“你可算来了。”江窈只当来人是连枝,苦戚戚的和她求救,“你知不知道我等得你好苦。”
谢槐玉“哧”一声,“小殿下也是蠢得可以。”
“你才蠢”江窈有气无力的反驳道,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不用抬眼看她都知道是谁。
他将人从石板上捞起来,江窈脚软的站不稳,又不好意思金鸡独立,她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谢槐玉叹一口气,看了一眼紧攥着自己衣摆不放的柔荑,“这次可是你赖着我的。”
“谢相就知道说风凉话。”江窈嗔眼看他。
天色骤变,又一阵细雨落下来,雨势也越来越大。
江窈手背一凉,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人揽到背上。
他的肩胛骨坚硬又宽阔,她下意识圈过他的脖颈,白生生一段手腕挂
谢槐玉眉鬓里染上雨意,江窈不是凭白受人恩惠的人,她不是头一次承他的情,有一就有二,相比上次,她甚至觉得没由来的心安理得。
反正他也占过她便宜,她占他这一次便宜也算不上什么。
江窈将斗笠扣
由远及近的雅舍,小厮一改之前的木头脸,目瞪口呆看着谢槐玉背上的江窈,“谢谢相。”
谢槐玉轻轻嗯一声,旁若无人的背着她进去。
看来谢槐玉和那位老人家似乎渊源颇深。
江窈这才
怪不得叫雅舍,原来是前三进后三进,内有乾坤。
谢槐玉轻车熟路的推开门,江窈被他放
她眨了眨眼,眼睫湿濡,眸光里泛着雾气,懵里懵懂的模样。
江窈顿时觉得手上空荡荡的,没个着落。她想起谢槐玉虎口凉薄的触感,不仅看着赏心悦目,摸起来手感也好极了。
谢槐玉取下斗笠,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江窈暗骂自己走火入魔,真正儿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她可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她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朝外头看了一眼,檐下挂着淅淅沥沥的雨帘,忍不住感叹道“这是哪里来的神仙洞府”
“闲下来就往这里跑的人是谁”谢槐玉不但没有替她答疑解惑,还奚落她,就小公主这样的,被人骗得团团转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你也敢来。”
“我没有进来过”江窈越说声音越低,她忽然顿住,不对呀,谢槐玉有什么资格说她的不是,她完全没必要
道理不假,江窈却也不敢直接说出来,谁叫人家刚刚又跟救世主降临似的帮过她一遭呢。
但她心里却
江窈是不指望自己能叮他一口包的,但她没想到谢槐玉耳力会出乎常人的敏锐。
“老东西”谢槐玉差点被她气笑,薄唇重复着她的话。
“谢相听岔了。”江窈果断不承认,外头的雨声渐渐变小,她正想着要不要让谢槐玉找个拐给自己,“连枝找不到我,该着急了。”
“你还知道连枝会着急”谢槐玉低了低下颔,“我以为连枝不会着急。”
江窈听得一头雾水“什么跟什么啊”
她灵光一现,联系到之前
“好吧,我确实
然后两个人就展开了牛头不对马嘴,风牛马不相及的一番对话。
“当真”谢槐玉坐
“当真。”江窈真诚的点头。
谢槐玉挑眉,“秦世子有什么值得你念念不忘的地方”
江窈“”怎么谢槐玉也开始乱点鸳鸯谱啊。
她总算有点明白了,他也没有那么神通广大嘛,还不是照样跟那帮凡夫俗子一起人云亦云,以后可别再充什么洞悉世事的派头,连最起码的理解能力都没有。
还好意思为人师表,呸。好不容易逮住他一个笑柄,江窈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她没有想过,谢槐玉可不单单是听了流言蜚语,怕不是中过降头后又耳鸣了哦。
她
江窈清了清嗓子,半搭着眼睫,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
“秦世子论才学”好像摆着他面前不值一提。
“论相貌”更不值一提,“总之,我和他相处的十分愉快。”
江窈纯粹想试试谢槐玉还能误会到什么地方去,她和谁好,碍着他什么事。同样的道理,她和秦正卿不好,那也轮不到他问。
她存心得寸进尺,显然忘记谢槐玉的秉性,他只会比她更得寸进尺。
“小没心肝的,”谢槐玉捞起她的脚踝,指腹摩挲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墙角没听全,再加上关心则乱23333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