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教授,你来得正是时候,我记得你应该也获得过法学学位——还请指点我一下,当我的一位朋友在白日梦酒店失踪,梦境和现实都找不到她的踪影,家族需要在这件事上承担多大的责任?”
刚刚醒来没多久的人声音中仍然带着少许雾絮似的杂质,令原本应该清澈的声音蒙上一点小小的瑕疵,而后,随着清嗓子的声音,那些瑕疵消失了。
而说话者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如每一个在座位上坐了太久的打工人、和每一个经历长途奔波的旅客一样,活动了下四肢的关节、腰以及脖颈。
在小幅度调整脖颈朝向的时候,一段黑色的烙印编码从领口的稍微遮掩中彻底露出——它仍然非常清晰,仿佛蚀刻只是昨日刚刚发生的事情。
被从酒馆的座椅上叫醒之后,砂金向前台要了一杯冰水。
他很快清醒过来,随后对叫醒他的真理医生问。
真理医生抱着手臂:“没有任何区别。哪怕是知更鸟遇害的风声都半点没有走漏,甚至连一点捕风捉影的流言都没有,谐乐大典还在彩排,彩排中的她也还在献唱,家族安排的替身看不出半点问题。就更别说一个游戏制作人了——她确实有点名气,但是和艾普瑟隆的巨星相比起来就差了点。况且,家族能够拉出一个知更鸟的替身来,肯定也能造出她的。”
“是啊,只要在梦境中,还有什么吗是他们造不出来的?除非巡猎的将军亲自降临这儿l,把梦境一刀劈开——啧,我倒是乐于看见这样的场面,只不过这样的话,匹诺康尼对公司的价值可就没那么高了。”
“家族的手腕当真强硬啊,他们一定会把事情压下去,这事不好办啊……应该怎样动用筹码,我得好好想想。”
真理医生翻了个并不明显的白眼:“果然我还是应该回去告诉公司,让他们知道送进来的人是个蠢货,把一切都搞砸了。不过,你确实和这些意外有着太多牵扯了,所以在我去找橡木家系打点关系的时候,星期日松口了。”
雾青记得,在列车办理入住的当天,砂金便说自己和星期日有约——然而其实约的时间短得很,掐一下时间算算的话,大概他就只是被没收了存放基石的匣子以及那一袋子的礼金,随后星期日就翻脸拒绝见客。
处处针对,又不给谈判的机会,明明是个公司高管,在之前一段时间却像是个交际花兼侦探似的满地图跑,甚至能在酒吧喝酒放松的时候累睡着。
也确实是辛苦。
砂金:“公堂对簿,还是私下受审?”
真理医生:“后者,否则也用不着我来传唤。”
“啊,那可真是太抱歉了。”
出乎真理医生意料的是,砂金先关心的并不是私下还是公开对他后续的谈判的影响,而是短暂地按了按胸口的位置,仿佛在安抚或许已然不怎么存在的良心。
“在二个系统时之前,我才和无名客吐槽过他的冷血无情,明明妹妹都死了,他却还能那么冷静地
当他的管理者、话事人,甚至还容忍别人顶替他妹妹的那张脸登台现场、享受欢呼和赞美。但是现在看来,他似乎也没有我以为的那么不在意亲情。”
真理医生:“你当初没有接下酒馆的邀请,真的很不应当。”
“以及,冷血无情这个评价不应该套在你自己头上吗?是你自己说:你的一个朋友在梦境中失踪了,哪儿l都找不到,你怀疑她出了意外,但你现在看起来似乎半点不为她担忧。”
砂金抬手揉了揉脸:“是吗?我以前应该也不这样,或许是某种同化吧——总之,我现在可以确定,家族一定有内鬼,而且地位还很不低,所以就算他坐不住,表面上也得装装样子……唉,怪可怜的。你说,我们出发的时候要不要给他带上瓶苏乐达?虽然这气泡糖浆一喝多就让人头晕脑胀的,但如果只喝一点,心情确实会变好不少。”
真理医生:“你觉得身处他那个位置上的人,会缺苏乐达喝吗?”
砂金耸耸肩:“谁知道呢,说不定他是个自我要求够高,神父一样的苦修士,从不放任自己沉浸在匹诺康尼的美梦与享乐之中。再说,我们空着手去见他不也很不礼貌吗?谈合作的时候手上得带着点礼物——我觉得冰镇苏乐达就不错,礼轻情意重。”
真理医生再度翻了个白眼。
但是他没有制止砂金当真拿起那瓶冰镇苏乐达——为了保证自己手部的温度不会影响饮料的冰度,砂金甚至还问调酒师要了个提袋,里面还扔了个一次性的起子,以及吸管。
“这样就差不多了,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不过教授,你觉得什么样的表情能够反应出我现在正在担心失踪的朋友?眉毛还要再多皱一点吗?脸色是不是不够苍白?还有嘴角?”
真理医生:“差不多得了,你要去见的是星期日,又不是除了他之外的那帮庸才,你觉得他会不知道?”
砂金:“他担心他的妹妹,我担心我的朋友,我们何其相似——这不是会产生更多的共鸣吗?说不定,他就愿意多给我些帮助呢。”
“他未必相信你这种人也能有朋友。”
真理医生转头朝向门口。
“当然,我也一样。”
“喂喂,这是什么话,我们关系可好了。等下次见面,你完全可以自己去问她。”
“在我的观念中,朋友不是拿来利用的筹码。”
砂金还真的从不知道哪里变出了他那枚色彩绚烂、图案也相当好看的筹码(之一)。
筹码贴着手指很灵巧地转动着,随后被抛起来再接住:“她不会介意的,教授,我和你的观念不同——我觉得,能够完全不在意这些的,才算是真的朋友。”
光屏之外的雾青用力点头,她就是这么觉得的。
朋友嘛,用用怎么了,要是自己对友人没有半点帮助,她才会觉得愧疚。
“钟表匠”说:“你笑得很开心。”
“你难道不觉得很有趣吗?他可是提着一瓶冰镇的苏乐达去见星期日
了,而且还带了起子——他是不是每次买苏乐达的时候都会要求商家给他准备一个一次性起子?”
如果不是在梦境之中的话,雾青会评价这种行为为:多少有些不够环保。
但这是在梦里,雾青觉得自己也可以学习一下,于是她对“钟表匠”说:“一会儿l也麻烦给我一瓶原装的苏乐达吧,再给我个起子,感觉原瓶的喝法更正宗一点。”
“钟表匠”:“……”
“钟表匠”:“他可是在往朝露公馆去,你知道那位橡木家主已经和博识学会的学者达成了交易。你就不担心他吗?”
雾青转过头来:“我担心啊。”
但是她同样直接用脸表达了自己的不解:“但是我担心难道有什么用吗?这都已经是过去发生的事情了——况且,你让我和这群人比心眼子?”
这真的不是在为难她吗?
“钟表匠”说:“但是从我们先前看到的‘现实’,他的处境情况似乎也不太妙。”
雾青皱眉:“情况不太妙难道不代表着更为接近真相?”
死亡才是在去往更深层的梦境,寻找到开启匹诺康尼之中那被家族掩埋的往事和真相的途径。
“谁能知道他的狼狈是不是装的,又或者是有意为之呢?我们接着往下看吧,我的这位朋友的运气一直相当不错,我仍然没有改变想法:我仍然押注在他身上。”
虽然真理医生说星期日松了口,但是从朝露公馆表现出来的样子来看,家族对于公司到底还是颇为抗拒的。
在看到房间尽头的那面墙的时候,雾青几乎是和砂金同时发出了“路呢”的声音。
区别只在于,砂金会在问过真理医生上一次是怎么走的之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随后询问对方是不是掏出了他那万能的石膏头,一头在墙上“找”出了个出口。
而雾青则发出了很仙舟人的声音: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呵呵,我笑那星期日少智,梦主无谋。若是我约砂金在此处见面,必在门外埋伏五百刀斧手,在他和拉帝奥教授对着空荡荡的墙面思考着应该怎样弄出一条路的时候,已摔杯为号,直接令那五百刀斧手冲将进去,将两者剁成肉泥。”
“钟表匠”:“……这是你真实的想法吗?看来你比你的外表要凶残很多啊。”
雾青:“啊,有吗?”
雾青:“这其实是仙舟上一本名著中很知名的梗,我们开玩笑的时候经常用上这个。”
“钟表匠”:“……”
看来仙舟整体的画风就有点凶残。
他打了个哈欠,就像是一切上了年纪的老人那样,露出了疲倦的表情。
“我有点困了,等那位橡木家主出场的时候再把我喊醒吧,我对你那位公司朋友的解密过程不感兴趣。”
雾青啧了一声,点头答应下来,但是心里却稍微有些指指点点:没品。
砂金是一款很擅长吐槽,说话很有意思的人啊,
看他跑图怎么会觉得没意思。
要是她有朝一日能够制作出一个说话这么有梗,甚至就连打架都是往别人头上砸钱、砸更多的钱的游戏主角,她都不知道这个主角火成什么样子。
没品,真的没品,竖子不足与谋。
好在,砂金他们没有真的用穷举法解开那几只隐夜鸫的朝向问题,橡木公馆的大门从墙面上浮现,这套技术看起来如真似幻,就像是用了魔法一样。
放在现实里,这应该能够让一些逐梦客发出惊叹的声音,但是这里是梦境。
雾青忍不住开始拿这一套同假面愚者去酒馆的流程相比,然后发现差得很远,特效方面尤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家族真的很需要一个她这样的人,嗯,严格来说是魔芋爽工作室这样的团队来爆改一下匹诺康尼。
经典奢侈风格也不是说不好,但是现今匹诺康尼的十二个时刻都已经多少年没有更新换代过风格了?
而后出现的城市沙盘,更是让她幻视了一些……
说起来是真的很奇怪,明明这个城市沙盘的确可以如砂金说的那样,算是星期日极强控制欲的体现——毕竟俯瞰一座微缩的城市,是真的会让人产生出几分整个匹诺康尼不过是自己手掌上,能够被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来进行摆设的玩具的错觉。
但是雾青在他们进房间的那一刻,从高处看下去,第一反应就觉得……
这东西真的好像是那种售楼处的楼盘啊。
而这种念头一旦进入了大脑,再想要将它拔出来就很困难了。
所以,当砂金说等他攒够了钱,他也会想要给自己弄一套屋顶高高的楼,然后往房间里面塞一个大大的沙盘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
朋友,你先别期待。
要是真的喜欢,就该去罗浮的售楼处看看,那边全都是这种样子的沙盘,而用来接待客户的大厅总是屋顶挑高夸张。
第二个反应才是:
不对啊,这样一栋楼,这样的一个沙盘价格好像也没有很贵,至少价格也没有超过一架公司高管的飞船(尚且不是最高配的生态舰水平)。
他真的很想要吗?
很想要的话她不介意花这个钱——毕竟花了这笔钱之后她就可以问心无愧地从砂金手上接过那艘她真的很心动,每一次被问起、被诱惑都会悄咪咪吞咽一下口水的飞船的钥匙。
雾青下意识地将手机掏了出来。
她想要搜搜相关楼盘的价格。
只是尚且不等她被原始梦境中当然不会存在的信号劝退,她就听到了某人那望着城市沙盘,变得有些好奇、有些跃跃欲试的声音:
“简直就像是搭积木。我从没搭过积木,不知道和垒筹码比,哪个更有意思。”
雾青:“……”
啊。
虽然知道他的重点并不是“我从没搭过积木”,但是以上这些话,但凡落到别人耳中,都会立刻将重点强调在那甚至
连积木都买不起的童年上吧?
而那个对于自己正在向光屏内身边那位道德情操高尚的教授、以及光屏之外正在认真看着他一举一动的人已然打出了暴击真伤毫无意识的公司使节甚至还又来了一句:“天,我变小了?我这是在做梦吗?我真的站在沙盒里面了,还变得……比火柴人更小。”
或许砂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他其实不是那种很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表情、小动作,这些勉强还算能藏,但是声音是真的一点儿l藏不起来。
说到这些和孩童玩具有关的东西时,他的声线就会网上提起来一些,变得显年龄小些。
虽然往常的砂金说话就不算很沉稳,但是在说起这些的时候……
他对这些都很感兴趣。
雾青记性很好,哪怕去往庇尔波因特已经是在好几个月前,她仍然能够精准从记忆中搜刮出那句:
“我其实没那么喜欢玩游戏。应该已经有人和你说过我的出身很不好了吧?他们说得详细吗?有提起说……我是一个埃维金人,当过奴隶,甚至还被判过死刑这么详细吗?”
没那么喜欢玩游戏,呵,骗岁阳呢?
就算是在造化熔炉里面被关了几千年的岁阳都没那么好骗。
他分明就喜欢得很。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在将他邀请进还没有完工的《精灵世界》的时候,砂金的心情就提升得……其实还挺明显的。
受到鲜花的时候笑得很开心,明亮的耳坠在发丝前头摇摇晃晃,甚至一瞬间让她幻视了从路旁走过,因为得到了糖和老师表扬的小红花而摇头晃脑的孩子。
被邀请骑上龙类精灵的背部时也很开心,有一点不明显的紧张,但那紧张很快就消散了,他甚至还在风里短暂地张开过双手。
可能是苏乐达喝多了吧,雾青一时间觉得那些本应该留在胃里面的气泡有些网上翻涌的架势,那些绵密的气泡,连带着碳酸饮料贴上皮肤粘膜时会带来的那种略微酥麻刺痛的滋味,此刻正如爬山虎缓慢地将墙面悉数吞没、包裹一样,逐渐爬到她的心脏上去,浸润这个器官,让它感觉自己……
有些沉甸甸的,兜了好多苏乐达,正往下坠着。
有些人真的很讨厌诶,明明自己在游戏的沙盘中玩得很开心,但却完全不顾旁人的心理……
雾青咬了一会儿l牙,随后就像是自暴自弃了似的,掏出了她的手机。
游戏灵感……再多记录一点吧。
来到匹诺康尼之后她确实摆烂了一点,虽然说她现在理论上来说还在度假,度假过程中就不应该工作,但是……
唉。
但是将那些原本准备封存一下,不那么着急着做到灵感制作成了游戏之后,就可以用“是给合伙人试玩一下,看看将来的销售潜力”等理由,把成品游戏直接推给砂金并表示他不玩不行。
雾青一边把先前都被她按进了脑海深处的灵感记忆像是拔萝卜那样往外拽,一边想着自己或许可
以参考一下家族的城市沙盘。
这玩意能够被家族摆放在这里应该不是没有理由的。
毕竟,哪怕是魔芋爽工作室,都不会在工作室正中央的位置堆上一座山高的魔芋爽随便员工们吃多少,而是会在正中间放上一尊帝弓司命的塑像。
仙舟人,信仰是真的有这么虔诚!
……她错了。
错得非常离谱。
这城市沙盘里面明明到处都是bug!
穿模的橡木兵人、不会绕道的橡木兵人、嘴里吐着网络梗,很让人怀疑是不是背着家族偷偷连上星网并且冲浪二天二夜的兵人……
还有那个此时正在发出一连串高低错落的“型”音的橡木兵人。
雾青:“……。”
这音效,让她想起了一款抽卡手游,二次元的,里面有一个文化和仙舟有点相似的,名叫璃月的国家。
在这个国家里有一位少年仙人,降魔大圣,当将他的命座拉满之后,就可以开启无限e,一路x、x、x地赶路。
啊。
好像。
真的好像好像。
说起来,这么容易出bug,难道朝露公馆用的服务器难道是土豆吗?
她恍惚了一眼,随即被砂金那简单朴素的修兵人手法晃得眼皮一条。
朋友,你一脚踢上去的动作是不是有点太过熟练了。
踢了一脚发现没有修好再多来上两下是不是……
唉算了,毕竟当他发现这兵人好像无法靠着最原始朴素的手段修复过来之后,他蹲跪下去检查这具兵人情况时脸上那几分惊讶中混着一些“啊不是吧,家族都出产这种劣质产品吗”的看热闹表情还是……
还是有一点点可爱的。
真奇怪,雾青心想,平常她也不觉得啊,但是在缩小了之后,砂金看起来莫名有点像猫。
其实也不仅仅是像猫啦,就是……给人一种仿佛可以把他动物化的错觉。
平常只会让人觉得他游刃有余、手段高明、有魅力且充满危险的人,现在身上真的多了一种名为可爱的元素诶。
是因为缩小了之后不管是什么生命都会显得很可爱吗?
但是这也是等比缩小的嘛。
雾青:不确定,再看看。
砂金找到可以拼凑出进入那扇禁闭的大门需要的钥匙所在拼图的最后一块了,不过他和拼图之间还隔着一道铁门。
他绕了一圈,在路过一座路灯的时候皱了皱眉:
“我好像听到有鸟叫声,教授,你听到了吗?它似乎在那个方向,但是我靠近之后什么都没有,那声音也听不见了。”
真理医生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宏大,带着少许回响:“没听见,等离开了朝露公馆,你或许得去看看医生。”
嗯……嗯?
看不到也听不到吗?
但是这里明明就是是有东西的啊。
雾青看得真切
:在这根路灯杆子上,有一簇二缕,颜色还挺艳丽,时不时会抖擞两下的羽毛。
她用脚尖踢了踢“钟表匠”那和胳膊一样细的腿,将闭着眼睛小憩的钟表给闹醒:“你看得到路灯上的羽毛吗?”
“钟表匠”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嗯嗯……啊?”
他抬手揉揉眼睛:“哦,这不是折纸小鸟吗?”
“钟表匠”坐起来了点,解释说:“折纸小鸟啊……这是有点早的回忆了,我的孩子米沙——你大概没有见过他,这是他小时候,我折出来哄他开心的东西,后来,也成了他在我出门时交给我的‘护身符’。但是……真奇怪,你说你的朋友们看不到这些折纸小鸟?”
雾青点头:“不仅仅是他们,在我弄出这个‘云游戏’沙盘之前,我也没见过任何一只这样的折纸小鸟。我想,它应当不会只出现在朝露的时刻吧?”
“钟表匠”点头:“是啊……它们并非诞生在朝露的时刻,所以我想,你应该可以在匹诺康尼的很多地方看到这些小东西们。”
那么,为什么梦境中的人看不到这些小玩意?
不,严格来说应该不是梦境——是,为什么她现在就能够看见了?
“钟表匠”看着她陷入沉思,表示:“你自己想想,但是别来问我,因为我也和你一样想不明白。”
雾青:“……”
雾青:“好的。”
最后一枚拼图也归位了,那扇红色紧锁的门也终于变回了青绿色,通往星期日的道路最终被疏通,砂金从沙盘中走了出来,脸上还有些意犹未尽的遗憾:“我还以为能再沙盘里面多待一会儿l呢,这解密就这么容易?”
真理医生:“如果你再继续挑衅下去,我和你怀疑你还有没有机会见到星期日。他应该不是那种很宽宏大度的人。”
砂金:“我是认真的,教授,你玩过《精灵世界》吗?那里面的解密可比这城市沙盘上的要有意思多了,相比起来,沙盘上的这些就像是过家家。可有意思了,你可以去试试看嘛,您这样一位可以从苹果中获得灵感的天才,指不定在游戏里多做做解密,就能悟出什么能把你抬进天才俱乐部的伟大发明?”
砂金:“嗯,就算是《美梦镇》也有镇子历史的解密,难度也比这个大。”
不管真理医生打算怎么回答,也不管在更里面的那扇门后的星期日有没有听见这番多少有些欠的言论,至少雾青是已经捂住了额头的。
“钟表匠”在一旁看得叹为观止,他感慨道:“你朋友在和人呛声这方面是有一手的。”
雾青:“……”
雾青:“嗯,我想这大概是因为拉帝奥教授是受雇于星际和平公司,对他来说算是不需要通过感情因素拉拢的利益伙伴吧。”
她以前就没有被这样的言辞明里暗里地磕磕碰碰过,不是吗?
雾青最后看了一眼那陈列奢华的房间中样的巨大沙盘,发出有些艳羡,还有一点点蠢蠢欲动的声音:“我
发现我和你们匹诺康尼的匹配度就还蛮高的。”
雾青:≈ldo;大家都喜欢虚拟现实,喜欢沙盘。但是,当然了,我的沙盘里面可没有那么多的bug。??[]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钟表匠”:“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想要接手?”
雾青:“有一点点心动,毕竟,你看嘛,这可是那么大的一个先天性平台,可以发挥的余地真的很多很多啊!”
如果让她来设计的话,那么匹诺康尼起码有整整一个时刻会是个超级豪华的游乐园,里面的项目适配从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到还没多久就要被送去十王司处理的快堕入魔阴身的仙舟“老”人——所有的年龄。
“钟表匠”:“这看起来会让匹诺康尼变成不那么奢侈的盛会之星。”
雾青一拍大腿,大声道:“你知道让十个人给你花六百万,和十万个人给你氪648相比,后者其实给了更多钱吗?要相信游戏的力量——一个648看起来不大,但是人一多,这个受益就会变得很可观,况且,虽然很多人会犹豫着要不要氪648,但如果月卡足够划算,他们一定是愿意氪一张月卡的!”
月卡以上还有纪行;纪行以上还有皮肤……
游戏公司在一本万利这件事上从来都走得很远。
雾青:“可不要小看了我们魔芋爽工作室的吸金能力啊——不过,我们还是先看看里面发生了些什么吧。”
“钟表匠”:“我在看着呢——啊,你的朋友承认了,他对于黄泉,也就是那位虚无令使的指控纯粹是出于利益目的的诬陷。”
雾青:“嗯,我知道啊,所以呢?”
不是,公司交给他的可是那么困难的一个任务啊——怎么可能在完全不干一点坏事的情况下办成?
她甚至觉得只是引导着星去怀疑黄泉已经做得很收敛了——毕竟如果换成是她的话,她现在可能已经受不了这股波谲云诡、暗流涌动的气氛,从而选择算计什么算计,掀桌子得了。
“说实话,我觉得既然家族都已经严防死守到这个程度了,稍微用些不那么光明磊落的招数也不是问题吧?”
她其实一直都有些提心吊胆的。
毕竟,按照实时来看的话,砂金的那块基石已经裂了是事实——他一定是吃了亏的,他吃了多大的亏?什么时候吃的?哪个家伙竟然能够绕过她的护盾而她甚至一点儿l感觉都没有?要知道她可是能够感应到自己给其他人套上的护盾的——这就像是个用来监督丹鼎司收到那些病人心跳等生理状态的仪器一样,好用得很。
至少在雾青看来,能有的嫌疑的人其实就这么点,家族、家族,还是的家族。
所以她现在对星期日充满了警惕——对方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很安全的人。
尤其是,拉帝奥教授还说星期日掌控欲很强,这怎么看怎么像是会不客气动手的那种。
但是星期日一上来的话就让雾青整个儿l绷不住了。
“此前教授为你高贵的人格做了保证。他说你们二人的心地
一样正直,是家族可以信赖的对象。我现在非常了解你的为人了,砂金先生。你勤勉、慷慨、乐于合作,有成功穿越重重阻碍来到我的面前——这领我有理由相信你的智慧与果敢。”【1】
她口中的苏乐达就这样喷了出来。
如果不是在梦境中,她的裙子就算是被苏乐达彻彻底底地浸泡了一遍,只要心念一动也可以变回干的,她现在绝对已经开始四处找纸巾了。
这位星期日先生说话其实还挺客气的呢。
这话说的……
她到也不是觉得砂金有哪里不好,只是骤然这么一番夸奖落下来,着实让她生出茫然困惑:
这话形容的是他?
然而细细分析了会儿l,雾青倒也没从那些词汇中找到什么非常不贴切的词语。
正直吗?
正直的,甚至还会主动告诉她要避雷公司的一些部门防止她被坑呢!
勤勉吗?
勤勉的,公司的员工素来勤勉,工作到凌晨那都是常事,在去庇尔波因特的时候雾青已经见证过了。
慷慨吗?
慷慨,那可太慷慨了,让星过来的话她甚至乐意扯着一整个蛇皮袋,然后高喊“请砂金少爷多赏赐点信用点吧”。
乐于合作、智慧、果敢——很好,这些词汇也全都符合。
雾青猛地拍了一下手,令一旁的“钟表匠”吓了一跳。
雾青:“学会了,下次见面我也可以用这一套丝滑小连招。”
“钟表匠”:“……”
一句“有病吧,你和家族的那个鸟人一样都有病吧”的吐槽差点儿l脱口而出。
明明刚刚还在说着对黄泉的诬陷问题呢?
但他最终还是忍了下去。
一开始的谈判看起来还真的很想是个谈判。
用仙舟经典黑话来概括,就是双方坦率交换了双方意见,在亲切友好的交谈中表达了对互相的赞赏,暂时确定了家族中存在着内鬼,以及这名内鬼大概率才是真正导致了知更鸟死亡的凶手。
而砂金会帮助因为身居高位所以反而不能轻举妄动的星期日找出内鬼,星期日则会给予他一些小小的“便利”。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正常,但是随即情况急转直下。
对于砂金能否要回自己的礼金袋子和基石匣子,双方充分交换了意见,增进了对彼此的了解。
砂金遗憾地表示既然星期日出于对安全的考量拒绝了将存放基石的匣子归还,那么至少也应该退回礼金袋子。
雾青“嗯”了一声。
尾音向上翘起,明显是个质疑。
她没有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口——毕竟她对“钟表匠”绝对不是完全信任的,有些事情可以说出口,有些事情可以问,但是有些想法还是留在心里最安全。
他退让得有些迅速了,放弃得很快,这像是在为了开一扇窗先要求把屋顶给掀开——这种技巧在谈判中也是很常见的,仙舟人
谓之“折中的艺术”,但哪怕是≈a;rdo;→→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也得尽量一波二折,不让对方看明白自己的真是目的。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星期日也不咸不淡地提到了这一点,可他的重点并未落在这上头,他问砂金,这匣子里装着的,到底是什么。
随着耳下羽翼的稍稍张开,从星期日口中说出来的词句沾染上了异样的色彩和声调——这甚至是可以通过肉眼看到的,那些像是水波一样滴彩色纹路,就像是如今流传比较广也比较官方的,集群星之女神希佩脑后那波动的光芒。
他祈求了同谐力量的降临,而这力量通过声带和空气的震动降临下来:
“二重面相的灵魂啊,请你用热铁烙他的舌和掌心,使他不能编造谎话,立定假誓。”
雾青下意识地就想要去切断这股“信息”的传递。
但是,她现在在看到毕竟是一段“录屏”,是发生在过去的事情,而倘若她不让沙盘重新推演,并且直接用信息一键删除把在沙盘上这段时间的记忆给所有人删去的话,她确实也做不到回到过去,直接从根本上让这股同谐的力量无法出现在她的沙盘之上。
但哪怕如此,雾青的反应仍然不小。
她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再说一遍烙什么?
用什么烙?
“钟表匠”:“唉……你稍安勿躁,这会儿l就算你再着急也没用啊。”
他暂时拿起了讲解员的身份,对雾青说道:“这位橡木家主方才调用的,是‘无限夫长’,众命之阿伊里涅夫的力量。无限夫长是同谐的令使,从他的名字你应该就可以看出,他最是擅长将朋友、敌人……一切有智慧无智慧的生物融入同一群体之中,成为他的力量。”
非常邪门的力量,甚至比起丰饶令使倏忽的杀不死还要诡异一点。
这位无限夫长现在正在匹诺康尼吗?
雾青的余光落在“钟表匠”身上,转瞬即逝。
同谐的光辉,以及那些协调的音乐在这间对比起外部那奢华的厅堂来甚至可以称得上朴素的房间内流淌。
它像是涨潮时的海水一样逐渐变得汹涌起来,那层叠的、多光芒的“水浪”朝着砂金的方向涌来。
但是,它却没能真的落到砂金身上。
砂金身边像是被抽了个真空地带似的,虽然那些光芒正贴着他的身侧,不停地想要触碰上他的皮肤,让他落入同谐的圣洗之中;然而这层真空地带却维持得相当□□。
这是一层,甚至于可以被琥珀王意念赞赏一下的超优秀护盾!
如果此时星在现场,她一定会惊呼“这是什么好东西,竟然连效果抵抗都如此牛逼,简直就是百分百的免控啊”。
在僵持了将近半分钟的时间后,同谐的光芒终于后继乏力,那些潮水退下了,而在没了外力影响后,那无形的“真空层”也无法再被肉眼观察。
从走进来后就一直站在书柜边上的真理医生在同谐的光芒亮起的时候就从书后头抬连头,但时间很短,他很快就继续回去看书了——对于同谐力量不起作用这个结果,似乎并不意外。
砂金低头看了看自己,随后微笑着:“我相信家族已经将我的过去调查得很清楚了,那您想必也会知道:我这个人身上最大的特点是幸运,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而这一次,好运又站在了我这边——我早早遇到了一位好心又天赋卓然的小姐,她留给我的祝福,似乎不小心克制了您以及您背后那位同谐令使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