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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锦帐暖香

    腊月后,到了第三个戌日便是腊日,俗称的君王腊,在这腊月寻常百姓都要腌制猪羊等肉,或者制作腊味和法鱼。

    希锦倒是喜欢这一口,于是阿畴便让宫中御厨房做了不少腊味,一时之间,诸位宫娥和内侍全都热火朝天干活,凤鸾宫各种都挂满了腊味。

    也有那会办事的内侍,还开始做各样酱物,以至于偶尔间,希锦都能闻到淡淡的发酵味,就那么飘散在宫廷上方。

    这时候,她看那巍峨殿宇,看那进进出出的宫娥内侍,便觉得亲切起来。

    其实这内庭自开国以来已经一百多年了,历代皇帝皇后都是住在这里的,有人勾心斗角,也有人兄弟阋墙,更有人骨肉相残。

    高高坐于那帝王宝座上让世人不敢抬眼的是他,携着稚龄小儿的手含笑哄着的也可以是他,

    到了腊八这一日,内庭专门采买了五色米食、花果、胶牙饧和萁豆等分发给皇亲宗室以及朝中百官勋贵。

    禁中自然也分了许多,于是希锦便命人制作了红糟,又熬制了五色粥。

    这时候阿畴却邀请了陆简进宫并希锦几个堂兄进宫,算是举办家宴,共度腊八。

    希锦听着,便挖空心思,找了莫妃,让莫妃请了莫三娘子,好歹凑成了一堆。

    自从阿畴登基为帝,希锦母族诸人自然也都跟着沾光了,不光是希锦的父母都重新追封,如今已经是一品诰命,就连宁府族长以及娘子也都封了诰命。

    至于这几位堂兄,自然也都委以重任,也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如今大家聚在一块,说笑间,倒是热闹,一个个都年轻,正是意气风发时。

    希锦对自己的安排很得意。

    从陆简的角度应该能看到处于帷幄另一侧的莫三娘子,而阿畴也和他提起这事了,他如今可以好好相看,考虑下到底要不要了。

    莫三娘子自然也意识到了,羞红着脸,略低着头,全然没了昔日的爽利。

    希锦便看向陆简,陆简神情很淡,眉眼间很有几分冷傲,仿佛对此毫无察觉。

    自己几位堂哥陪着他吃茶说话,他也只是偶尔应几声。

    不过堂哥也并不在意,毕竟大家出身不同,见识也不同,根本不太可能谈到一块,无非就是做了亲家,彼此应承应承。

    况且陆简位高权重,又是长辈,几位堂哥陪笑几句也就罢了。

    这么吃着茶,希锦便笑着提议说去看看景:“还有些残雪,映着那红瓦,倒也好看,前几日陛下还说,要让画师画几幅画呢。”

    阿畴听闻,明白她的意思,也赞同。

    陆简却道:“你们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办,先走了。”

    走?

    希锦哪能让他走,便笑着道:“舅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一起赏赏雪,若有兴致,你老人家再和几位堂兄踢一会蹴鞠,岂不是很好?”

    她这一说,陆简蹙眉,看过

    来。

    他那目光很有些锐利,像是看透了她心思。

    希锦便越发笑得恭敬?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不过暗地里却轻扯了下阿畴的袖子。

    阿畴也道:“舅父,芒儿也想和舅父蹴鞠呢,难得的机会。”

    提到芒儿,陆简面上冷峻缓和,到底同意了:“好。”

    帝后都这么说,大家自然没意见,于是各自披上了大氅,出去外面赏景看雪。

    希锦也顺势叫来了芒儿,低声嘱咐一般。

    芒儿和莫三娘子熟,也和陆简熟,大好机会呢!

    不过她到底心虚,估计陆简已经看出她的故意撮合之意,作为晚辈竟然掺和这种事,难免尴尬,赶紧故作忙碌,赏景看雪吃茶什么的了。

    赏雪过后,希锦越发忙起来,毕竟进了腊月就是年,过年时候皇帝皇后只会比平时忙,好在因她如今肚子大起来,许多事不必亲自出面,总归有些理由,倒是不至于太劳累。

    不过莫三娘子显然惦记着,希锦也就问问阿畴。

    谁知道这日阿畴回来,却是直接道:“舅父和韩家小娘子的婚事就要定下来了,如果快的话,来年开春估计就过门了。”

    希锦听闻,诧异:“啊?”

    阿畴:“我和舅父谈过了,他——”

    他显然在考虑合适的措辞:“对那莫三娘子并无半点想法。”

    希锦:“好吧。”

    其实是有些遗憾,不过这种事也不是能勉强的,看来陆简确实不喜欢莫三。

    她这几天得和莫三透露一下风声,让她早做打算,别指望了。

    一时她又想起那一日眼神间的锐利,道:“舅父没说我什么吧?”

    既然他并不喜欢,那说不得认为她自作主张,多事,瞎撮合。

    其实想想也是,自己到底是晚辈,长辈的婚事还轮不到自己曹雄。

    她不免叹息,只是有些不忍心,想帮衬一把莫三娘,谁知道莫三娘却偏偏遇上这心如铁的郎君。

    阿畴:“这倒没有,舅父对这种事就丝毫不感兴趣,他最多觉得耽误了他的时间。”

    希锦:“好吧……”

    这是怎么一个人呢,比阿畴还要寡淡无趣。

    除了对他这亲外甥和外甥孙,只怕是没人能进到他眼睛里了。

    阿畴:“其实这样也好,自从我登上大宝,那韩相倒是一个识时务的,我虽并不喜他,可他在朝中很有些威望,门生遍布各州府,舅父愿意和他家小娘子成亲,就此稳住他,那韩相便不足为惧。”

    他略沉吟了下,道:“况且韩家那小娘子性情贞淑柔顺,实为良配。”

    希锦听这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看着他:“哦,你见过?知道的这么清楚?”

    阿畴:“确实见过。”

    希锦便沉默了。

    她明白了。

    应该是韩相那里主动提出,想将他那孙女儿塞

    进后宫,但是阿畴拒绝了,那韩相便盯上了皇帝舅舅。

    至于是以前就盯上的,还是现在盯过,这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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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就是退而求其次。

    希锦想起陆简,想起莫三娘,心里有些愧疚。

    她问道:“长得好看吗?”

    阿畴:“还好。”

    希锦听此,是不指望从阿畴口中挖出更多话的,当下便想着,等以后有机会见见就是了。

    不过见了也白搭,那小娘子要嫁陆简,看来是铁板钉钉了。

    阿畴道:“别想这些了,听舅父的意思,他对那莫三娘子并无任何想法,于他来说,娶哪个也是娶,其实他年纪不小了,尽快成亲,若能有个血脉,无论男女,都算是一个交代,我母亲在天之灵,想必也能宽慰了。”

    希锦:“这倒也是。”

    说起来这陆家子嗣确实单薄了,只剩下陆简一个。

    想到这里,她不免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如今肚子已经大起来了,可以感觉到胎动,这让她每每生出一些喜悦。

    现在阿畴和自己的身份与往日不同了,自己的芒儿还是要有弟妹帮衬着,不求人丁兴旺,好歹有个弟妹吧。

    阿畴的视线也落在她腹部上,那目光便格外温柔起来。

    他抬起手抚她腹部,问起来:“产科那边给画的图呢?”

    (注,古代产科就叫产科,比如宋代朱端章撰有《卫生家宝产科备要》)

    不得不说,宫廷御医就是和市井间的不同,他们专精此道,经验丰富,每日都通过听诊和把脉来精准标注孩子所在的位置。

    希锦听着,便道:“才送过来,放那边案上。”

    阿畴便过去拿了来,那宣纸上描绘的图示齐全得很,大概标记了胎儿所在的位置,也画出了如今胎儿大约的大小。

    从那图示看,腹中那孩子已经看得出孩子的模样了。

    他看着案,再次摸了摸希锦腹部,笑了:“这次若是一个小公主就好了。”

    希锦看他眉眼间都是温柔的期盼,便笑哼:“谁知道呢,这个可由不得我,最近御医还和我讲起来这孕育的种种讲究,说生男生女最要紧还是看郎君的,你给我什么,我就生了什么呢,和我没关系!”

    阿畴越发笑了:“知道,和你没关系,怪我行了吧。”

    夫妻二人这么说着话,却有内侍过来回话,说是有要事要禀报。

    希锦听着有些意外,因她怀着身子,阿畴格外注意的,万不敢有什么事让她烦心,况且又涉及后宫不能干政一说,

    阿畴听此,显然也明白是急事,便对希锦道:“你先歇着吧,我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希锦:“嗯。”

    不过心里多少有些担心,可别是什么大事。

    以前只是寻常商贾之家,并不觉得什么要紧的,现在坐到这个位置了,天打一个响雷都担心,担心什么不祥之兆,担心哪儿下大雨淹了哪一块的庄稼

    要赈灾!

    总之,大昭这么大一片天下,哪儿阴晴哪儿旱涝,这都是心事。

    一时阿畴出去了,希锦坐在软榻上,抱着暖手炉,等着他消息。

    谁知道左等右等的,不见人影,这时候难免多想,还真出什么事了?

    是今冬下雪,哪里冻死人了?

    其间又有莫太妃过来,提起过年时候,要赏给宗室的锦缎等,问问今年怎么办。

    希锦听了,也就问起往年惯例。

    莫太妃便一一说起来过年时候宫中的各样规矩,比如要给百官发“馈岁”,还会赏赐绫罗绒单等,希锦听着那林林总总的类目,只觉过一个年倒是好多耗费。

    她也不好在莫太妃面前叹息,倒好像她这皇后何等抠唆,只是道:“如今新帝登基,今年还要换年号的,这都是头等大事,比起往年自然不能削减了,额外再加送金花一朵,腊味两盒,御酒一壶吧。”

    莫太妃忙道:“是,那就以娘娘所言。”

    希锦闲来无事,也便问起莫太妃关于那韩家小娘子的种种。

    莫太妃笑了笑:“那倒是头一等循规蹈矩的小娘子,我看这燕京城的贵家小娘子,再没一个能比得过她的。”

    循规蹈矩?

    希锦听着,心想这算是什么好处吗,循规蹈矩,那不就是木头人吗?

    这样的人,匹配陆简?

    她想象不出,不过也没什么好说的。

    莫太妃道;“等过几日,岁尽之时,那小娘子必会随着韩家大娘子进宫拜见娘娘的,到时候娘娘见到便知道了,你必喜欢的了。”

    希锦微颔首。

    其实她喜欢不喜欢的也没什么要紧,左右不过是一桩婚事,她固然盼着那陆简能有一桩好姻缘,但也只是想想。

    说到底,她自己一晚辈,纵然皇后之尊,但也干涉不得陆简的婚事啊,只是以女儿家的那些心思感慨感慨罢了。

    其实人家堂堂男儿,马上郎君,哪里在意这些呢。

    待到莫太妃走时,却听外面风声呼啸着,希锦便也走出暖阁,过去了外殿,往外一看,却见外面彤云密布,朔风呼啸,那雪竟是纷纷扬扬地漫天飞舞,倒是映得这巍峨宫殿都添了几分空旷和萧杀。

    希锦叹了声:“这雪倒是大。”

    正想着,突而一阵风卷过来,那雪花便犹如被扯碎的棉絮一般扑打过来,旁边宫娥唬了一跳,忙道:“娘娘小心。”

    希锦怀着身子,自然要万分小心,当下忙命人关了门窗,又落下了卷板,封了严严实实。

    殿内自然是暖和的,烧着最罕见的银炭,里面掺了些许安神香,据说那是香局的医官特意调配的,可以帮她安神安胎的。

    希锦回到榻上,裹住了锦被,也就先歇一会了。

    很快睡着,睡着后,便听外面隐约有风雪声响着,她自己睡得迷迷糊糊,伴着那呼啸声,竟也睡得香美。

    等到阿畴终于得空过来后宫,揭开了锦帐一看,

    床榻上,五色氆氇已经被挤到了一旁,那纯白如雪的白狐腋褥上,紫貂绒被半遮半掩间,宛若白玉般的细滑身子便隐约露出,其上有粉艳艳的犹如茱萸。

    外面冷风如刀,可锦帐内却是春意盎然。

    她睡得舒坦,以至于额头都渗了细密的汗。

    阿畴这么看着,眸色便转深。

    原本想看一眼便过去前殿的,如今却是有些挪不开眼了。

    风雪呼啸,便是他这天下至尊的帝王都会奔波在各殿之间,都可能受冷,刚才进这寝殿时,身上也透着寒气。

    可是他的希锦不会,就这么暖暖和和地享用着白狐腋褥和那紫貂绒被,在这温暖如春的锦帐中,自在地睡着,甚至会无意中踢了被子。

    而这一切都是他挣来的,是他亲手把这人间罕有的极致奢靡奉到她手中,让她享用一生。

    阿畴这么想着,心中竟泛起说不出的滋味,喉结滚动间,他想吃。

    用金汤玉水养着的人儿,活该是他的,要填平他永远无法满足的欲壑。

    偏偏这时候,梦中睡得香甜的小娘子突然嘤咛了下,软软的,像是撒娇,那声音柔弱又无辜,尾音像有一把小钩子,能勾人心。

    阿畴眸子深暗,他低首下来,吻住那一抹茱萸。

    那竟是粉色的,很是幼滑细嫩,又像是涂了一层蜜,甜丝丝的。

    他想起曾经,她生下芒儿,最初时也是白花花的,会有一些,她不想喂,可又难受,还不是让他吃。

    在那香软窝窝中,埋首下去,吸咂一口,便一股乳香,任凭世间什么郎君,还不都是要化为绕指柔。

    他又用手轻抚着她的腹部,白白的,尖尖的,摸起来犹如上等丝绸一般,里面却孕育着他们的骨肉。

    这让阿畴说不出的满足。

    或许在前一刻他还为了那冗繁的政务而蹙眉,不过此时,又觉得一切都是甘之如饴的。

    他的希锦可以享用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他辛苦为这天下操劳,凭什么不能?

    他这么叼着,轻扯了下,那茱萸便拉长了一些,之后又轻轻弹出去。

    希锦可能是多少有些感觉,便扭了扭腰,起伏喘息间,面上已经泛起旖旎红晕。

    阿畴起身,将锦帐拢了个密不透风,之后自己也脱袜上了床。

    希锦这里好梦正酣,她慢慢感觉到了,在那半梦半醒间,哼哼唧唧的,随着男人的动作来回动荡。

    一忽儿间,她鬓发散了,金钗也被阿畴摘下扔到了一旁。

    良久,一切结束,阿畴抱着希锦,从后面探到她修长玉白的颈子间,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借此延长刚才那绵长的回味。

    那颈子已经泛起一片动人的潮红,散发出女儿家的清香,很能驱逐他处理政务的疲乏,恨不得溺在里面永远不出来才好。

    希锦这会儿也醒了的,她也觉得很是受用,这么半梦半醒,整个人舒展自在地飘在半空中,竟仿佛成仙儿了一般。

    她绵软地躺在榻上,慵懒地半合着眼儿,含糊地问:“什么时辰了?”

    阿畴:“也才未时。”

    希锦:“那等会你还得过去前殿了。”

    阿畴:“嗯。”

    他自是不舍得,不过这会儿也该过去了。

    四更起床上早朝,听朝臣们议事,把紧要大事都议论过,有那悬而未决的,便要午后御书房再议,如今要紧的大事就有好几桩,都该尽快处置好。

    有些甚至稍微一耽误,就可能引来祸害。

    希锦其实也有些不舍得,想缠着他,不过又知道他的事要紧。

    一时朦胧间,倒是想起昔日。

    那会儿他得去铺子上管事,不想去,也得去,毕竟人生在世,总有许多不得已。

    如今想来,其实当小民和当皇帝又有什么不同,当小民管一铺子,当皇帝管一天下。

    她想起之前自己的担忧,便叹了声:“最近外面风雪大,可别哪里出闹出什么事来?”

    阿畴听闻这个,低头看她微蹙的眉眼。

    她素来是敏锐的,其实他不说,她也许也能多少猜到?

    于是他便抬起手,轻抚了抚她的眉心,低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最近那北狄狼子野心,恐又有进犯之心。”

    希锦:“啊?”

    她醒了,睁开眼,好奇地道:“他们要和咱们打仗吗?”

    阿畴没想到刚才还迷糊的她,突然就清醒过来,那个样子好像过去那会儿隔壁家的什么孩子偷掐了他们家的花。

    她可不是那喜欢被人欺负的!

    阿畴唇畔微微翘起,道:“也没什么,按照惯例,北狄一贯喜欢在寒冬腊月中南下,进犯边境,我们大昭在这会儿确实不如天气暖和时,但是北狄的骑兵却不受影响,难免要棘手一些。”

    希锦干脆坐起来:“然后呢?”

    阿畴见她这么感兴趣,也就多和她说说:“这次北狄南下,直冲保州城,我已经下令,遣冯明为帅,统帅北部边境战事,他如今已经调集镇州、高阳关八万大军抵达防守,若有必要,舅父也会立即带领兵马赶赴保州。”

    希锦便默了,她想了想,觉得有些奇异。

    她看过那么多话本,这里面也涉及那前朝旧事的,自然也明白这里面种种。

    她知道北地十三州在前朝时就已经被北狄强占了,到了本朝开国,也曾经有过雄心壮志要收回北地十三州,只是一直未曾如愿。

    因为失了北地十三州,以至于大昭失了中原地带的屏障,那北狄狼子野心,时不时扰边,以至于市井间也有一些话本会涉及这个,当然也有一些传奇侠女的,就是如何在北部边境行侠仗义驱赶北狄蛮夷的。

    这原本于她来说遥远得很,没想到有一日她的夫君竟要操心这些了。

    她好奇:“那咱们的兵马能打过他们吗?”

    阿畴:“北狄和我大昭对峙数年了,僵持不下,也是因为彼此各有胜负,谁也占不了大

    便宜。”

    他笑了笑,眸底却泛着凉意:“只是朝中总有些玩弄权柄的,倚老卖老,一味苟活罢了。”

    希锦听着诧异,阿畴性情凉淡,他一般做得多,说得少,轻易不可能用这种言语来贬低别人。

    这得是怎么触犯了他,才让他这么记恨。

    阿畴却不说了:“朝中的事,也不是什么要紧的。”

    ……不是什么要紧的?

    希锦明白,只是不想说罢了,算了也懒得多问。

    说话间,宫娥来回禀,说是浴房的水都准备好了。

    刚才折腾一番,希锦身上到底是有些不爽利,还是要沐浴的。

    只是如今入了冬,天冷,她又怀着身子,自然格外需要注意。

    阿畴抱着她径自过去了浴房。

    寝殿中的浴房未必有皇林苑的讲究,但也足够了,自从皇林苑回来,阿畴也特意抽调了皇林苑的几位侍女过来,是专给希锦浴后呵护身子的。

    她爱美,也在意这些,那自然让她舒服地享受着。

    不过这会儿,自然不好让外人碰,才经过这么一场的小娘子,那是湿面条一般,处处都是痕迹,不舍得让人看。

    他自己抱着希锦仔细清洗过后,又帮她擦拭过,这才抱回去寝殿。

    希锦哼哼唧唧的:“要涂抹香脂。”

    阿畴:“放在哪儿?”

    希锦:“就妆匣子里。”

    阿畴便披了宽袍,起身过去寻常,他在那女儿家用的妆匣中翻来找去的。

    希锦没骨头一般躺在榻上,懒懒地看着这边,开始指挥他:“就那个红漆盒的,不是不是,里面那个,哎呀,笨死你了,不是那个,你往旁边找找!”

    阿畴几乎翻遍了,终于寻到了,他拿出来,用簪子挑了一些出来。

    希锦又开始指挥了:“你得先化开,化开在手掌心!”

    阿畴:“怎么化开?”

    希锦叹:“哎呀,好一个笨郎君,当然是放在手掌心慢慢揉,就化开了啊!”

    寻常是要用火烧融的,但是用掌心慢慢化也行。

    阿畴便明白了,放在手掌心,将那脂膏慢慢地融化了,之后才过来,帮希锦涂抹。

    眼看那脂膏抹匀,于是那净白的肌肤越发润泽起来,他看得挪不开眼。

    一时想起来什么:“听说罗州产的胭脂颜色更好,小娘子都喜欢那些。”

    希锦正舒服享受着,听到这话,心不在焉地道:“那又如何,一般哪能得那罗州产的胭脂。”

    提起这个她又想起刚才的话题,那罗州为北地十三州之一,属北狄人控制,是以大昭并不见罗州产的胭脂。

    阿畴的掌心就那么缓慢地摩挲过自家娘子那柔滑的肌肤,他感受着那弹软的手感,低声道:“兴许哪一日,你便可以用上罗州的胭脂了。”

    希锦笑:“好,那我等着。”

    阿畴:“还有平州的红罗炭,那个极好,比我们如今用的银骨炭更好。”

    希锦听着,没往心里去,只是笑着道:“我盼着的好东西多着呢,到了夏日,那岭南的荔枝和香橙,都得用快马给我运来。”

    阿畴:“嗯,天底下好东西都给你用。”

    希锦听着只是笑笑,刚才沐浴一场,她已经疲乏了,昏昏欲睡。

    不过,就在后来,数年后的某个黄昏,她终于享用了那罗州产的胭脂,以及平州产的红罗炭时,她竟突然想起这一夜的对话,那些看似无心的言语。

    于是猛地明白了。

    原来那深藏不露的郎君,他在数年前便已经谋划着那一日,去收复他先祖都未曾收复的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