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宁捧着全国灯彩艺术设计大赛的冠军奖杯回到南安市,公司为她举行了隆重的欢庆典礼,老总更是亲自为她颁发了百万元的奖金。

    这大手笔,不知道羡煞多少同事。

    但凤宁的奖状和奖金都是实至名归,她从事灯彩制作三十多年,凭着心灵手巧和苦心钻研,成为了南安彩灯的非遗传承人,多年来更是为公司的灯展设计了许多别出心裁的彩灯,赢回了无数奖项和订单,为公司的发展壮大立下了汗马功劳。

    公司老总给凤宁颁完奖,对台下的众人说:“大家羡慕吧?”

    台下的同事都大声笑:“羡慕!”

    老总笑呵呵地说:“羡慕就好好干,你们要是有凤老师这样的手艺和巧思,我也给你们发一百万奖金!我还要公布一个好消息,凤老师今年作为我们省的非遗传承人代表,已经入围了‘全国非遗年度人物’评选,如果凤老师被评为全国年度十大非遗人物,那我们公司将会更上一层楼。让我们预祝凤老师能够取得好成绩!”

    这消息让凤宁有些意外,她也是才知道今年省里推荐了自己去参选,她拿着话筒说:“谢谢陈总的信任,也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帮助,没有你们,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我。今后,我一定会努力设计出更多更好的彩灯,争取多拿几个外国大单!让大家多拿一点年终奖。”

    台下掌声如雷。同事们都为凤宁感到高兴,全国非遗年度人物,这可是他们行业的最高殊荣了。当然,并不是所有人是真心祝福她的,就有人嘴角挂着笑,眼神却越来越冷。

    典礼结束之后,凤宁挥别同事,准备回家休息。

    “凤老师!”

    有人叫她,凤宁回头,是同事乔桂芬,便笑着说:“桂芬,今天怎么这么生分了,都不叫姐了?”

    乔桂芬是凤宁的同事,也是她的朋友。当初乔桂芬因为不堪婆家的欺凌,从老家跑到南安来寻活路,机缘巧合认识了凤宁。凤宁同情她的遭遇,便介绍她进了现在的彩灯公司,手把手教她制作彩灯。乔桂芬也很勤奋好学,如今也是公司非常出色的彩灯设计师。

    乔桂芬说:“如今你都是全国年度人物了,我再叫你姐,怕高攀你了。”

    这话凤宁听得有点不舒服:“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别说我还没当选,就算我当选了,难道我就不是原来的我了?”

    乔桂芬赶紧赔笑,亲热地挽着她的手臂:“宁姐你不嫌弃我,那你就还是我的姐姐。你这是要回家休息吧?我开车送你吧。”

    凤宁说:“不用麻烦,我叫车了,应该快到了。你去忙吧。”

    乔桂芬放开她的胳膊:“那好吧,回头等你休息好了,我请你吃饭。”

    “哪能让你请吃饭,我请。我先回去了啊,回见!”凤宁朝她挥挥手,朝外走去。

    乔桂芬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像被抹布抹掉了一样,神逐渐变冷,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凤宁在锦鸿名苑下了车,她在这儿租了一套房子,不是她自己没买房,而是为了躲那个阴魂不散的泼皮无赖前夫,不得已把自己的房子租了出去,自己跑到外面来租房。

    为了躲前夫,她已经换了好几个住处。现在这房子是两年前租的,租好后,她没告诉任何亲戚朋友,就是又怕被前夫寻到缠上。要不是她是南安彩灯制作技艺的传承人,她早就跟女儿一样离开南安,永远也不回来。

    凤宁回到家,打开门,提上行李进去,正要把门合上,门却被一股大力挡住了,一条腿从门缝里伸了进来:“别急啊,等了你这么久,总算是回来了。”

    凤宁听到这个如梦魇一般的声音,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扭头去看那个让她从骨子里感到恐惧与恶心的男人:“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特意挑了安保措施比较好的公寓楼,进小区和公寓楼需要门卡和密码,他是怎么进来的?

    都说相由心生,眼前的中年男人尽管五官还算端正,但气质却是无比猥琐,男人露出阴恻恻的笑容:“你以为门口的保安和楼下的密码锁就能拦住我了?凤宁,你跟耗子一样躲来躲去,最终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你给我出去,出去!”凤宁拼命用身体撞门,试图将男人逼出门外。这男人是她那个虐待狂前夫,虽然已经离婚二十多年,但这男人还是跟附骨之疽一般跟随着她,骚扰她。

    然而她的力量终归不如男人,反被对方用力一撞,把她拍在了门后,撞得她脑门生痛:“张玉刚!我要报警了!”

    张玉刚则趁机进了房间,还顺手将门给关上了。

    凤宁下意识地克制自己的害怕和颤抖,她掏出手机,准备拨打110报警。

    张玉刚则趁机一把夺去了她的手机:“急什么?这么久没见,咱们好好说说话。”

    凤宁怒目瞪着他:“还给我!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给我出去,滚出去!”

    张玉刚挡在门口,阻止她开门:“你把雯雯的下落告诉我,我就出去。”

    “你休想!”说到女儿,凤宁瞬间就有了勇气,拿起鞋架上的鞋子去扔张玉刚,“滚,你给我滚!你有什么脸面要见雯雯?”

    “她是我的女儿,我生她一场,她就有赡养我的义务。就算是告到法庭上,她也逃脱不了!”张玉刚慢条斯理地说。

    凤宁气得浑身发抖,厉声道:“你怎么有脸要她赡养你?你当初差点把她打死,还弄瞎了她一只眼,你这个畜生,枉为人父,她这辈子都不会见你。你给我滚!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张玉刚得意地笑:“嘿嘿,只要你还在南安,我就能找到你。总有人知道你住在哪里。”

    凤宁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她准备参赛的彩灯时,不小心染上流感病了一场,乔桂芬陪她去医院打针,末了还主动提出送她回家。

    她想着乔桂芬跟自己关系不错,也知道自己跟张玉刚的恩怨,应该不至于泄露自己的地址,便让她送自己回来了。不会是乔桂芬跟张玉刚说的吧?她应该是最能体会自己处境的。

    凤宁不太确定地问:“是乔桂芬告诉你的?”

    张玉刚移开视线:“你不要管是谁告诉我的,反正你就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凤宁基本可以肯定是乔桂芬说的了,她怒不可遏,乔桂芬明知道张玉刚害了她们母女一辈子,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的地址告诉他?自己跟她是有什么仇有什么怨吗?她为什么要害自己?

    凤宁伸出手,咬牙切齿地说:“把手机还给我!”

    张玉刚举着手机:“给你手机可以,五十万!你给我五十万,我就给你手机,以后再也不会来找你。”

    “凭什么!我们二十多年前就离婚了,我净身出户,什么都没要你的,连女儿的抚养费都没跟你要,你凭什么问我要五十万?”凤宁眼睛快要冒出火来,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张玉刚说:“那五十万是雯雯给我的赡养费。你有钱,你替她出了,我以后再也不会来找你们。我知道你刚拿了一百万奖金。”

    凤宁这下可以确定是乔桂芬告诉他的了,张玉刚是个无底洞,他的话一句也不可信。凤宁不再跟他废话,去找旧手机,她记得女儿跟她说过,手机没有卡也是可以拨打110的。

    张玉刚见她从电视柜下翻出旧手机拨打电话,便走过去:“你想干什么?给谁打电话?”

    凤宁看着他下意识地往后退,那边的电话终于接通了:“110吗?我家有人入室抢劫……”

    张玉刚劈手就去抢她的手机,凤宁快速往后退,退到了阳台上:“南城区锦鸿名苑5栋12……”

    张玉刚一把夺过手机,掐断了电话,顺手恶狠狠扇了凤宁一巴掌:“瓜婆娘,你说谁抢劫?我这是抢劫吗?我只是要我的赡养费,就算警察来了,你们也得给赡养费!”

    凤宁被扇得耳朵嗡嗡响,她发疯一般扑上去:“畜生!还给我!”

    张玉刚将手机举到阳台外:“你再抢,我就扔下去。”

    凤宁怒不可遏:“张玉刚,你怎么不去死啊!”

    张玉刚不理她,拿起还没锁屏的手机翻开通讯录,又掏出自己的手机来存雯雯的电话号码:“我把雯雯的号码存下来了,你不给我钱,我就去骚扰她,换各种号码去骚扰她。”

    凤宁拼命去抢手机:“你把号码给我删了!我给你钱。”她绝不能让这个魔鬼再出现在女儿的生活中。

    “你先把钱拿来。”张玉刚不肯删号码,举着手机躲避,一个抢一个躲,张玉刚的手机竟在抢夺中脱了手,从十二楼阳台坠了下去。

    “疯婆娘,你找死是不是?”张玉刚一看手机掉了,抬手又狠扇了凤宁一巴掌,打得凤宁耳朵再次嗡嗡响。

    “张玉刚,我跟你拼了!”凤宁愤怒地退后两步,直接用头去撞对方的胸。

    张玉刚却顺势抓住凤宁的头发,掐住她的脖子,把她压在栏杆上:“拿钱来!不拿钱就弄死你。”

    凤宁呼吸困难,憋得满脸通红,抬起脚拼命去踹张玉刚,就在这时,只听见身后“喀嚓”一响,阳台的栏杆焊接处断了。凤宁身体倒向阳台外,张玉刚吓得赶紧松手。

    凤宁本能地伸手,一把抓住了张玉刚的衣服,将他也带了下去。

    张玉刚发出“啊——”的惨叫。

    凤宁没有尖叫,在坠地前的短暂瞬间,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死得不算太亏,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去骚扰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