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离开后,不少围观的人被螃蟹灯的奇巧构造吸引,要求把玩的人不少,不过还是没人舍得买,毕竟六块钱一盏灯实在是不便宜。
一个老人带着孙子路过,六七岁的孙子看中了这盏螃蟹灯,吵嚷着要买,老人问了一下价格,虽然有些肉疼,但似乎是想买。
凤宁赶紧说:“老人家,我就做了这么一盏螃蟹灯,刚刚有个男孩定下要买,钱没带够,回去取钱了。要不你们看看别的,这盏鱼灯也很好玩,你看看。”
小男孩很执拗:“我只要螃蟹灯,不要鱼灯!爷爷给我买!”
老人本来还在犹豫,听说只有这一盏,还是别人要了的,就非买不可了:“他没交定金吧,谁知道还来不来呢,不如卖给我好了。六块钱是吧?我给你。”
凤宁有些为难:“爷爷,我都答应人家了,做人要言而有信。你想要螃蟹灯,等我下次做好了,你再来买好不好?”
“下次是什么时候?明天有吗?”老人问。
凤宁摇头:“明天没有,做一盏螃蟹灯要两三天时间。要不这样,下周日可以吗?”
老人说:“过两天我就回老家去了,不能给我孙子买了。你就行个方便,卖给我们得了。”
凤宁左右为难,说:“要不这样吧,你们等那个男孩来了,跟他商量一下,让他将这灯笼让给你们,我再给他做,好不好?”
“你卖东西,我给钱,钱货两清,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复杂呢?那人又没有付你定金,说不定都不来了,我们还有别的事,难道一直在这里等?”老人根本不想等人来了再扯皮。
凤宁很为难,那孩子拿着螃蟹灯不肯撒手,但她又答应过之前的男孩,这要是直接卖了,怎么跟那个男孩交代?
老人看凤宁不松口,急了:“你真是死脑筋,给你钱你都不会赚。”说着直接掏出钱来,数了六块钱放在一个蝴蝶灯的翅膀上,然后拖着孙子赶紧离开。
凤宁真是哭笑不得,现在她总算有点理解饥饿营销的优势了。
他们刚走,先前那个男孩气喘吁吁地跑来了:“我的灯呢?”
凤宁满脸歉意地看着那个男孩:“对不起啊,我本来是要给你留着的。可刚才有个小孩非要螃蟹灯,他爷爷等不及下次做出来了,给了钱拿着灯就走了。”
男孩满心失望:“你怎么能这样啊,说好了给我留着的。我就去了十几分钟,这么短的时间你都不给我留,真是气死我了!”
凤宁说:“要不你看看别的灯?这鱼灯和蝴蝶灯也都是活动的。你要是实在想要一盏螃蟹灯,我回去再给你做一盏,下周日你来取货。想要什么样的图案,我给你画。”
“不买了!”男孩气呼呼地转身离开。
走了一段,他又停了下来,转身回来,对凤宁说:“算了,也是我自己的错,我没交押金,那东西就不是我的,你卖了也正常。我还是想要一盏螃蟹灯,真的可以想要什么图案就画什么图案?”
凤宁点头:“真的。”
男孩说:“我想让你画一幅边防将士驻守哨所的图。”
凤宁说:“可以。是哪个边防?北边还是西边,或者是海边?”
男孩说:“是海边,海军,西沙哨所。能画吗?”
凤宁想了想:“我画大海和海岛上的哨所,可以吗?”
男孩点头:“可以。要我给你押金吗?”
凤宁摆手:“不用,下周日你来这里取。要是下雨的话,那就往后推,哪天不下雨,我就来卖灯笼。”
“可我还没放寒假,我得上学,不一定能碰上你。”男孩说。
“那到时候我给你送学校去,你在哪个学校?叫什么名字?几年级几班?”凤宁说。
男孩说:“我给你写一下地址吧,你等一下啊。”
他说着就朝旁边的新华书店去了,过了几分钟,男孩出来了,给了凤宁一张写了姓名和地址的纸。男孩叫盛世明,在南安一中初中部上初三。
“我给你两块钱押金吧。你一定要给我做啊。”盛世明说。
凤宁说:“不用,我相信你。做好了就给你送来。”
“那好吧,我再相信你一回。做好了千万别再卖给别人了。”盛世明说。
凤宁笑了:“不会的。实在是对不住,我当时真想给你留着来着,可那孩子拿着不撒手,他爷爷把钱扔下就走了,我也不好抢回来。”
盛世明摆摆手:“算了,还是怪我自己没带够钱。记得给我送来啊。”
“这次一定!”
这么多灯笼,开张卖的居然是最贵的,早知道螃蟹灯这么好卖,就多做几个了。
开张后,别的灯笼也逐渐开始好卖起来。主要是来逛街的人也多了,没了最抢眼的螃蟹灯,别的灯也就不显得太过简陋,卖出去了不少。
凤宁也没卖高价,兔子灯卖五毛,老虎灯和蝴蝶灯卖一块,那盏鱼灯是五块钱卖的,跟螃蟹灯比起来,只有身体能动的鱼灯少了那么一点惊艳。
一直卖到下午,还剩了几只兔子灯,凤宁推着车一路走一路叫卖,终于在快出市区的时候,把所有灯笼都卖了。
凤宁开心地长吁一口气,初战告捷,终于可以安心回家了。
回去路过镇上,凤宁本来想去买点肉犒赏一下家人,结果市场早就散场了,啥都没了,看来下次要早点才行。
凤宁去供销社买了一斤江米条,花了八毛钱,分两份包了,小的给家里人吃,多的拿去给曾决明。借了人家的车,总要有点表示,虽然答应给他家做灯笼,但那还需要很久,一点表示都没有,会让人觉得她不识好歹。
回到家,家人看到空空的架子,便知道灯笼都卖完了,两个男孩围上来,兴奋地问:“姐,都卖完啦?卖了多少钱?”
凤宁说:“我先去还车,一会儿回来再说。”
凤宁将车后座的架子取下来,将车给曾决明送去。正好赶上曾长胜从外面看诊回来,凤宁有些不好意思:“长胜伯,我来还你家的车。谢谢!”
曾长胜将肩上的医药箱放下:“我听决明说了,放走廊上吧。灯笼卖得怎么样?”
凤宁笑着说:“还不错,都卖完了。这是给辛夷的,谢谢你们,我先回去了。”她把那包江米条放在自行车后座上。
“你这孩子,怎么还花钱买东西呢,挣两块钱多不容易,拿回去给你弟弟妹妹吃。”曾长胜想要把东西还回去。
凤宁飞快地跑了:“不用,我家里还有。”
刚跑出去没几步,就遇到了从外面采药回来的曾决明和曾辛夷兄妹,曾长胜有学问,儿女的名字全都是中药名,好听又别致。
曾决明见到凤宁,忙问她卖得如何。凤宁说都卖了,曾决明很为她感到高兴:“你是不是还要去卖灯笼?需要车的时候来找我啊。”
“谢谢,到时候再说。”凤宁道了谢,转身回去了。
曾辛夷看着凤宁的背影,斜睨她哥:“哥,你干嘛对她这么好?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曾决明抬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小丫头片子,胡说八道什么呀。”
曾辛夷揉揉自己的额头:“你没看上人家,上赶着借人车子?我不喜欢她家里的人。”
“她得罪你了?”曾决明看向妹妹。
曾辛夷说:“她没有,但是她奶奶是个讨厌的碎嘴子。夏天的时候,我跟凤松凤柏几个一起在池塘里摸螺,她奶奶看见我跟几个男孩一起玩,说我这么大了还不知检点。可把我给气死了!不就是一起摸个螺吗?怎么就不知检点了,真是太讨厌了!讨厌死了!”十来岁的小姑娘对这个是最为敏感的。
“难怪好久没见你跟凤松和凤柏一起玩了。她奶奶是她奶奶,他们姐弟是他们姐弟,不相干,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曾决明说着打量了一下妹妹,“不过你也不小了,以后就别跟着男孩子一起下河下塘洗澡了。”
曾辛夷生气地噘嘴:“所以你也觉得那老巫婆的话是对的?”
曾决明轻拍一下她的后脑勺:“瞎说什么呢?我只是觉得你长大了,该学会保护自己了。”
曾辛夷不满地“哼”了一声。
凤宁回到家,两个男孩已经看到了她买的江米条,虽然馋得厉害,但还是没人去吃,直到凤宁说“吃吧,给你二姐留点”,他们才开心地吃起来。
凤宁把今天卖的钱都拿出来清点了一下,共卖了29.3元,除去买颜料、纸张、毛笔等的成本,赚了十多块钱。当然,家里还有几十只灯笼没卖,但没有贵的,也值不了多少钱。
这么一看,还真不怎么赚钱。可凤宁并不打算改行,要继续做下去。
回来之后,她继续做灯笼,弟弟们也来帮忙。熟能生巧,扎灯笼骨架、糊纸,这些他们都已经做得不错。凤宁就把简单的灯笼交给了他们,自己主要负责上色,以及扎复杂的螃蟹灯。既然鱼灯不如螃蟹灯好卖,那就先不做鱼灯,多做几盏螃蟹灯。
其实还有更为复杂的□□灯、虾灯、龙灯造型,凤宁现在没时间做,打算等忙完元旦再说。
隔了一天,凤宁借梅香家的自行车又去了一趟市里卖灯笼,这次没有螃蟹灯和鱼灯,兔子灯、老虎灯和蝴蝶灯缺少了些吸引力,卖到最后还剩了几只兔子灯。
这让凤宁意识到花灯还是要别出心裁才有卖点,哪怕是贵很多,还是有人愿意掏钱。她决定以后少做简单灯笼,多做造型复杂的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