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页洗完香香立刻跑向观察室,它单方面说好要去找阿北玩的。

    路上,它看到了一个格外诱狗的小泥坑。

    小圆眼一亮,它迫不及待地跑过去,不过在一爪踏入小泥坑之前,它却猛地刹住了车。

    它记着园长和美容师的叮嘱,刚洗过澡的小耶是不能玩泥巴的。

    抬起的爪爪在空中晃了晃,最后安页还是胜过了本能,遗憾地收回了爪爪。

    它最后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小泥坑,而后才迈着小碎步跑向目的地,不过它这一路都避开了小水坑,干干净净地来到了医院。

    刚洗过香香的萨摩耶雪白的毛发格外顺滑柔亮,还带着一点点宠物沐浴液的香气,跑起路来那蓬松浓密的毛发便像是雪白的浪花。

    它脖颈上也系上了干净的三角巾,草绿色,衬得小狗的笑容越发阳光,让人想直接扑倒它狠狠吸个够。

    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们纷纷和它打招呼,安页便翻着肚皮逗了一会这群热情的人类。

    大家以为它只是和平时一样,随便逛到这里玩的,不过安页却很快就扔下他们,跑到了观察室。

    它熟练地站立,两爪扒着窗沿往里看。

    燕北此刻站在地上,任由医护帮它重新绑绷带,只是姿势好像有些僵硬,应该是不习惯有生物靠自己这么近。

    安页眼睛一亮。

    果然燕北是能听懂它的话的,这不就乖乖让换药了吗!

    医护怕燕北忽然发狂,于是用最快的速度给它换好了药,然后匆匆走出观察室。

    “小耶来了呀。”两位医护锁上观察室的门,看到安页之后便凑过来揉了揉它。

    安页乖乖被摸头,冲他们露出标志性的微笑,哄的两人从衣兜里掏出火腿肠,一口气喂了安页整整两根!

    “谢谢你们~”安页冲他俩甜甜的嗷呜一声。

    等他们俩离开,安页才又扒到窗沿上。

    换了新绷带的燕北正卧在地上,身下垫着一层被子,似乎是它从床上扯下来的。

    注意到安页的狗头出现在窗角,燕北也只是懒懒地睨了一眼。

    “你要午睡了吗?”安页好奇地问道。

    燕北闭上眼,没理它。

    安页却不会看眼色,继续道:“你有自己的名字吗?园长昨天给你取名叫阿北啦,我以后叫你阿北好不好?”

    “对了,我叫安页,不过大家都叫我小耶,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你伤口是不是很疼啊,是怎么受的伤啊?”

    “你真的是孤狼吗?我听说狼都是喜欢群居的。”

    “你之前是在什么地方生活啊?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动物园里有很多动物,但没有一只动物能听懂安页的话,因此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听懂它话的,安页一不小心就成了话痨。

    当然,萨摩耶本身就是一种热情且友好的狗狗。

    燕北从来不知道狗原来是这么聒噪的一种生物,要知道狼都是高冷的,很少会有话多的狼。

    此刻听着安页喋喋不休,燕北烦躁地闭上眼,眉心紧蹙。

    燕北受的伤确实很重,凌晨苏醒之后又一直保持警惕,如今放松下来是真的累了。

    可它又天性敏锐,睡眠质量奇差,一点动静就会吵醒它。

    因此安页现在小嘴叭叭的,让它根本无法入睡,头疼欲裂。

    眼看着安页没有要停止的意思,燕北忍无可忍地睁开眼,朝那只聒噪的小狗看了过去。

    “我最爱吃大鸡腿,你——”安页的话戛然而止。

    它怂唧唧地和燕北对视,即便一狼一狗隔着一扇窗,中间也有不少距离,安页也还是感觉到了一种被顶级掠食者盯上的压力,后勃颈一凉。

    安页缩着脖子,爪爪不安地在窗沿上蹭了蹭,小声道:“那个——”

    “闭嘴。”燕北说了自己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

    安页:“!”它听懂了!

    除了人类的语言之外,它终于,听懂了另一只动物的语言!

    语言壁垒打破了!

    安页差点喜极而泣,这和它与人类之间的交流不一样,它是单方面听得懂人类的语言,人类却不能完美get它的意思。

    可燕北不一样,它可以和自己交流!

    “你果然能听得懂我的话!”安页兴奋的尾巴都快摇成螺旋桨,兴奋地在原地蹦起来,爪爪也挠着玻璃窗,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燕北蹙眉看着它,想不通这事有什么好兴奋的。

    “你快,你快再说两句。”安页激动地催促燕北。

    燕北:“......”它重新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安页见它真的要睡了,终于按捺下兴奋之情道:“那你休息吧,我也回去吃午饭啦,下午再来找你说话嗷~”

    燕北的耳朵动了动。

    安页知道它是听到了,便快乐地离开了观察室,一路小跑着回了自己的狗狗别墅。

    狗狗别墅就在园长的小院里,园长的家是个两间的平房,看起来很有古华夏时期的建筑风格,和安页那个奢华的三层狗狗别墅完全是两个风格。

    安页回来的时候,园长已经给它做好了午饭。

    园长夫人今天也旅游回来了,夫妻俩人搬了桌椅到落地窗边准备吃午饭,从屋里向外正好能看到安页在埋头干饭。

    夫妻俩相视一笑,看着安页进食,他俩都觉得自己更有胃口了。

    午睡过后,安页本想着再去看看燕北,不过听到园长要去北极馆安排以后给燕北的住处,它便跟在了园长身边。

    北极馆位于动物园东北角,紧邻着海洋馆,占地面积很大,大到安页绕圈小跑都要将近半个小时。

    走进北极馆,气温骤然下降。

    园长裹好羽绒服往里走,安页却觉得这温度正正好,熟门熟路地跑向了企鹅馆。

    北极馆是安页最喜欢的地方之一。

    它七月份刚穿过来的时候天气还很热,园长怕它热的难受,便带它来北极馆避暑,因而安页对这里非常熟悉。

    “眼镜又胖啦。”安页蹲坐在企鹅馆的落地窗外,看向那只格外显眼的企鹅。

    那只企鹅眼睛周围的毛发颜色特别,是橘色的圈圈,看起来就像戴了眼镜一样。

    它可是企鹅馆的明星,每周末开园的时候,都有好多人排队和眼镜合照呢。

    是的,虽然这个动物园又被称为“稀有动物收容所”,本职工作是收留和保护稀有或需要监护的动物。

    但却也拥有普通动物园的功能,每周六日都是正常开放的,可以让游客进来参观。

    每到那个时候,园长就会让安页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免得它不小心被游客伤到。

    眼镜对安页自然也是很熟悉的,它看到安页之后也迈着小步一摇一摆地跑过来。

    安页伸出爪爪按在玻璃墙上:“眼镜,击掌。”

    眼镜好像听懂了一样,用短短的小翅膀隔着玻璃和安页碰了下,短促地叫了两声。

    果然,当朋友、同事和邻居都是可爱的小动物时,快乐是会翻倍的。

    安页在原地转了两圈,毛茸茸的尾巴打着卷挥挥。

    和眼镜打过招呼后它又转头去了北极狐乐园。

    高傲且漂亮的北极狐们姿态慵懒地或坐或趴,狭长的双眼朝安页看了眼,又都无趣地收回视线。

    它们对这只格外胖乎的“同类”没什么兴趣,最多是好奇它到底是怎么吃这么胖的。

    安页不知道狐狸们把它当成了同类,还觉得它太胖乎。

    不过它倒是想起了上辈子看过的电影,电影里用萨摩耶充当北极狐,喜剧效果拉满。

    想到这,它低头看看自己圆滚滚的体型,再看看那些弱柳扶风的小狐狸,砸吧砸吧嘴,这可差远了哇。

    之后它又去看了腿很长的北极兔、爱玩球的海象、喜欢分享玩具的水獭......

    逛了一大圈,它才来到正在清理和重建的北极狼馆。

    因为燕北算是北极馆里最大的动物了,所以狼馆的场地特别大,还模拟了野外环境,那些树和岩石也都是真的。

    不过这里之前住过一只养伤的北极熊,对方的味道还没完全散去。

    众所周知,狼是一种领地意识极强的动物,它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领地内出现其他动物的痕迹。

    所以燕北暂时还不能住到这里,要等到它的伤好全,并且这里属于北极熊的气味都被消除才可以。

    园长拿着一个不知名的器械在狼馆每个位置都检测了一下,然后蹙眉对北极馆馆长道:“大熊的味道还没散,需要多撒一些除味剂了。”

    馆长点头,表示明白。

    安页也闻到了属于大熊的味道,没办法,北极熊也是个领地意识强烈的动物,它在这里留下了太重的味道。

    对方刚走的那段时间,味道更是呛狗。

    安页听着园长和馆长的对话,知道这间狼馆以后会几乎一比一复刻极地气候,还会不时放入一些活的北极兔之类的动物,让燕北尽快恢复野外生存的能力。

    看来燕北在这里待不了多长时间就要放归野外了。

    安页有些许遗憾,好不容易有个能交流无碍的“同类”呢。

    不过它很快又快乐起来,那就趁着燕北离开之前,和它多多交流吧。

    之后的几天,安页除了吃饭睡觉还有陪园长视察动物园之外,就总是待在观察室外面,隔着玻璃窗和燕北说话。

    燕北几乎不理他,只会在被他烦的不行的时候,才会让他“闭嘴”。

    每每这个时候,安页就都觉得很满足,这证明燕北是能听得懂它说话的!

    至于一直得不到友好的回应?

    安页表示那都不是事,狼嘛,多少都有点傲娇的。

    终于,在手术四天后,身体强健的燕北就拆线了。

    接着确认没有观察的必要之后,它就被转送到了已经修建好的北极狼馆。

    安页很想去找它玩,这可比在观察室方便多了,巨大的落地窗不需要它继续扒窗沿了。

    只是时机不凑巧,赶上周六日,安页只好待在小院里。

    好在园长夫人在,她会陪自己玩球。

    其实如果安页愿意的话,也是可以戴上狗链,让人带自己出去溜达的,但安页很讨厌狗链。

    即便是那种小衣服上牵着的链子,它也很讨厌,一点都不自由。

    而且它也不喜欢穿小衣服,口水巾是它最大的让步了!

    安页这边玩的还算开心,燕北这边却哪哪都不好了。

    燕北浑身紧绷,警惕地看着玻璃墙外那些摩肩接踵的人群。

    “哇真的是北极地雪狼!它长得好帅啊!”

    “看他胸口的伤,那么长一条,也不知道是怎么伤到的。”

    “还有它的前肢,看起来也没好全呢。”

    “等到它胸前和前肢的毛重新长出来,应该会更帅吧?不过它怎么脏兮兮的,虽然这样看着更野性,但洗了澡的话应该会更帅气吧?”

    为了给燕北处理伤口,它胸前和前肢的毛发都被剃掉了,之前裹着绷带的时候还没看出什么,现在拆了绷带之后,就显得有些秃然。

    而且它伤没好全,根本不能沾水。

    加上它自己也很排斥别人在处理伤口之外的时候碰自己,所以它一直都没洗澡。

    因此现在的燕北,看起来确实脏兮兮的,泥土和血污都还黏在毛发上,根本看不出它原本的样子。

    按理说,狼应该没有人类的羞耻心,可燕北听着这些人类对自己评头论足,却觉得又怒又急。

    它朝那些人类呲起牙,喉咙处发出渗人的低吼。

    “啊啊啊好帅啊!”

    “快拍快拍!够野,我喜欢!”

    人类的反应完全出乎燕北的预料,它气的咬牙,但也知道隔着玻璃自己碰不到那些人类,于是它最终只得憋屈地钻入岩石后的洞口。

    整只狼都藏起来,任由外面的人再怎么叫它,它也全当听不见。

    可它看着自己光秃秃的胸膛,闻着身上一言难尽的味道,直接自闭了。

    于是,当安页等到周一园里没有外人,咬着自己最爱的球球来找燕北玩的时候,就发现对方比之前更冷漠了。

    不仅如此,它甚至还已经整整两天没进食了!

    园长焦急地和医生谈话,怀疑燕北可能是得了抑郁症。

    抑郁症?!

    安页惊讶地瞪大眼,嘴里的球球都惊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