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晋江独家发表
放归训练结束的当晚, 安页还是在狼馆内睡的。
它发现经过训练之后,自己的睡眠质量肉眼可见越来越好,这一睡就到了大天亮。
燕北就卧在它身边,望着岩洞外的某个地方失神, 显然是在放空或者思考。
小狗睡醒是有前兆的, 它会先哼哼唧唧, 然后闭着眼睛伸爪蹬腿。
一直到伸够了懒腰之后,它才会迷迷糊糊睁开眼。
而它睁眼的第一件事, 就是找燕北, 然后招惹这头脾气还不错的北极狼。
这似乎是它这段时间以来, 养成的最特别的一个习惯。
于是, 正在出神的燕北忽然被小狗的爪子踢了一脚,它便回过神看向安页。
安页果然和每次刚睡醒的时候一样,闭着眼睛哼哼唧唧, 伸长的爪爪好几次都像是故意碰到了燕北。
燕北按住它乱动的爪子。
安页顿了下,随即又悄悄把爪子抽了出来, 而后它忽然又“嘿”地一声, 两只前爪都锤在了燕北的前肢上。
燕北:“”
果然是故意找茬呢。
小狗没用什么力气, 燕北自然不会疼。
它看着小狗忍不住翘起来的嘴角,以及快摇出残影的尾巴, 好气又好笑。
安页悄悄森*晚*整*理睁眼看燕北,见对方懒得搭理自己, 心里不开心了。
于是下一刻,它的两只后爪也出其不意地蹬在了燕北的臀部。
本来还没什么反应的北极狼猛地一滞。
安页也是爪爪一抖。
妈耶,它是不是踹错地方了?
它发誓它只是想踹一下燕北的腿, 绝对没有要碰狼屁_股的想法!
安页准备躺平继续装睡,毕竟谁会为难一只睡梦中的小狗呢?
再说了, 它本来也不是故意的么。
燕北不会怪它的,北极狼可没有那么小心眼。
安页在心里给燕北带了一层又一层的高帽。
然而无济于事,小心眼的狼一点不惯着小狗。
“不起来是吧?”燕北语气里是满满的威胁,“再给你一次机会,再不起来的话”
“呀!”安页忽地睁开眼,同时从地上爬起来直接往岩洞外冲,边冲它还边夸张地感叹道:“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呀!”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燕北愣了下,它还没见过这么安页如此灵活的样子。
安页逃出岩洞后心中窃喜,幸好它机智,不然燕北就要——
等等,燕北能把它怎么样?
安页后知后觉地想了想,怎么想都猜不到燕北的威胁到底是什么。
如果它一直装睡不起来的话,燕北会把它怎么样?
能把它怎么样?
小狗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它想也不想地朝岩洞那边跑过去,准备直接问燕北。
是的,恃宠而娇的小狗就是这么自信。
它相信燕北不会生它的气,甚至还会给自己解惑。
这可不是安页盲目自信,而是最近这段时间它证实过好多次的“真理”。
反正只要它和燕北撒撒娇,燕北就会口嫌体直,表面上对安页冷冷淡淡,可到底还是会答应安页的所有要求。
可以说是“言听计从”了!
安页觉得自己真是出息了。
它一心想着问燕北问题,便没注意到别的。
于是它小跑着往岩洞去,却在刚刚转过外墙时,眼前出现了满目的雪白。
同时,没来得及刹爪的安页,直接撞在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上。
燕北垂眼看着一头栽进自己怀里的小狗,一时无言。
它刚才就听到了安页朝这边跑来的声音,便停下来等它,看它会不会提前发现自己。
现在答案很明显了,小狗的警惕性太低了。
这以后如果到了野外,是很危险的事。
安页把脸埋在燕北胸口,下意识吸了吸鼻子。
燕北自己的味道基本被宠物沐浴液的香味给盖住了,安页对此深表不满。
“你——”燕北正打算给安页上节课,让它学会保持警惕,却不想它刚一开口就被安页打断了。
“你怎么撞狗啊?”安页仰头看着燕北,问的理直气壮。
燕北:“?”
好一个倒打一耙。
安页毫不心虚地抬着下巴,好似很大度地说道:“这样吧,看在咱们关系很好的份上,我也不怪你。但你得告诉我,你刚才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其实刚才燕北本来也没想好怎么“惩罚”安页,只是用语气吓唬了一下小狗。
现在安页问起来,燕北自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当然,它本来也没想着回答就是了。
小狗这两天太猖狂,燕北决定高低得给它点“教训”。
于是,正侧耳想要听燕北说话的小狗,忽然就被狼爪给按倒了,四脚朝上的那种。
安页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因此直接被燕北压在了身下。
燕北也并没有用身体压着安页,只是用四肢把它困在自己怀里,不让它乱跑。
“阿北”安页用纯净到有些“傻乎乎”的眼神看着燕北。
同时,燕北低了下头,用嘴碰了下安页的耳朵。
温热的呼吸洒在耳廓,安页的小三角耳猛地一颤。
“我错啦!”安页立刻求饶。
它的耳朵是很敏感的,尤其是耳廓这里,一碰就会痒,这件事还是之前燕北给它舔毛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
燕北丝毫不心软,继续对着小狗的耳朵轻轻吹气。
“嗷嗷嗷!!!”安页疯狂挣扎。
这就和人类被挠痒痒一样,安页是一边嚎叫一边大笑。
燕北幽暗的狼眼里漫上笑意,终于停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小狗问道:“知道错了?”
安页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它胸膛快速起伏着,断断续续地道:“真知道了,我、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碰瓷了。”
这个保证,短短几天燕北已经听了第三遍了。
这只小狗就是会主动认错,但下次还敢。
“你觉得我信吗?”燕北无情反问。
“你信呀!”安页朝它露出可爱友好且无辜的笑,眼睛眨了两下,不要太甜。
燕北看着它这个样子,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被小狗硬控了!
安页看准时机后腿一蹬,整只小狗便差点从燕北的控制下滑开。
虽然没能完全脱离燕北的控制,但小狗可以翻身了。
于是安页翻过身,终于四脚着地。
它立刻想要倒腾着小腿跑走,可它都还没能站起来,就被燕北重新压制,整个身体都趴在了地上。
“呜汪!”欺负狗!
安页急了。
可无论它怎么动,燕北就是伏在它身上一动不动。
好吧,说是一动不动也不准确,它也是会被安页挣扎的动作带着晃一晃。
它们只顾着闹,却没谁发现它们现在的姿势有多不对劲。
几位饲养员走进狼馆,准备带燕北去做体检。
他们刚刚在落地窗外没看到安页和燕北的身影,但隐约看到被岩石挡住的地方似乎露出了一点毛茸茸的狗尾巴。
所以大家便猜测安页和燕北应该在岩洞这边。
而当他们几人走近了之后,便看清了岩洞遮挡之后的场景。
健硕的北极狼正压在一只小狗身上,小狗哼哼唧唧地叫着,似乎还在微弱地反抗,可狼却一点没有放过小狗的意思。
一狼一狗就这样一上一下,还一动一动的
晓阳哥倒吸口凉气,颤颤巍巍地指着燕北和安页的方向。
其余人也都很震惊。
他们看到了什么?!
这场面真的是它们能看的吗!
安页和燕北早就听到了人类进来的声响,但它们还以为又是来清理狼馆的工作人员,又或者是来给它们送早餐的饲养员。
可当人类们在远处站定,并且还将一道道目光投射过来之后,燕北和安页便没有心情继续玩闹了。
燕北是在人前多少会矜持一点,维护自己的高冷狼设。
安页则是饿了,它想干饭了。
于是一狼一狗便分开,又都转头看向饲养员们。
两只小动物神情单纯,倒是显得人类们刚才的想法有些龌龊。
几人都有些尴尬,晓阳哥尤甚。
他唾弃了一下自己龌龊的内心,他可是亲眼看着安页长大,也是一直陪着燕北疗伤的饲养员。
他对这两只如此熟悉,居然还不了解它们的性格吗?!
它们这么单纯可爱,而且现在又不是发_情_期,怎么会那个呢?
晓阳哥很想找个地方继续反思,但他们今天还有任务。
于是晓阳哥还是轻咳一声,开口对安页和燕北道:“今天阿北要做体检,小耶和阿北要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哦~”
他其实没必要和安页它俩解释,但园里的饲养员们都习惯这么和动物们相处了,因此没人觉得他这么解释有什么不对。
倒是安页心底被惊了下。
体检?
那体检之后,燕北是不是就真的要离开了?
燕北显然也想到了这一茬,刚刚和小狗玩闹时带出的笑意也消散无踪,整头狼都显得有些阴翳。
可它们又不可能真的为难饲养员们,于是燕北最终还是沉默地跟着饲养员们走了。
安页蹲坐在空荡荡的狼馆中,眼前美味的狗粮和大鸡腿似乎都不香了。
它勉强吃了根鸡腿,然后还是没忍住跑出狼馆,朝医院飞奔而去。
燕北已经进了体检室,园长坐在办公室里等待结果,却没想到先等来了自家小耶。
园长眼睛一亮,立刻朝安页张开怀抱道:“来小耶,爷爷抱抱。”
安页便跑过去,任由园长抱着自己揉了又揉。
“小耶,是来找爷爷的吗?”园长笑呵呵问道。
“嗷呜呜!”不是呀,找阿北。
安页很诚实。
可在园长听来,自家小耶就是肯定了自己的话,顿时笑的眼角褶子都出来了:“乖宝,就知道你和爷爷最亲。”
小狗无言。
小狗惭愧。
安页知道燕北还在体检室,估计要一上午才能出来。
它心里有点焦急,但又别无他法,便只好待在园长身边,可时不时的就会焦虑地在原地转圈,真就坐立不安。
园长看着,以为它是在担心燕北,便揉着小狗的头安慰道:“没事的小耶,阿北就是做个体检,没有危险。”
安页朝它叫了一声。
显然,它这是听懂了。
园长心里五味杂陈。
他有点心疼自家小耶了,它和燕北那么好,如果明天把燕北送走,安页一定会很难过吧。
可有些事是必须要做的,有些话,即便安页可能听不懂,园长还是要说给它听。
“小耶,爷爷和你说说话好不好?”
园长的声音特别温和,温热的掌心一下一下摸着安页的头。
安页歪头看他,一脸懵懂地等他说话。
园长这才开口。
时间一点点过去,安页也听懂了园长的意思。
他是想说燕北必须回到野外,它会去和那几个位于雪原上的北极狼群汇合,那才是它的归宿。
园长还说以燕北的身体条件,可以给狼群更好的安全保障,也能给狼群的繁衍提供更安全的环境。
这有利于狼群的繁殖和壮大,最大程度地缓解北极狼濒危的现状。
当然,最让安页没办法反驳的一句话就是:它和燕北再像,始终不是真正的同类。
狼是群居动物,它们都需要族群。
燕北也需要真正的同类,而不是一只除了可爱一无是处的小狗。
安页其实早在放归训练开始的时候,就做好了要和燕北分开的准备。
只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后,它还是会觉得心里难受,有点想哭。
可它不能这样,它要开开心心地和燕北道别。
与此同时,体检中的燕北,也从医生们的聊天中知道了自己的处境。
它明天一早就会被放归,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燕北狼眼微眯,看向自己受过伤的前肢。
体检结束,一狼一狗默契地都没提起要分别的事。
它们一起吃饭,一起睡午觉,一起玩玩具,一切似乎都和平时相同。
安页像是要把所有和燕北做过的事都重新做一遍一样,拉着它不知疲倦地在狼馆中乱窜。
一直到晚饭结束,燕北才忽然开口道:“安页,今晚你回去住吧。”
安页一顿,随即避开燕北的视线,小声道:“可是我想住在这。”
这是它和燕北在一起的最后一晚了,它不想走。
燕北沉默了许久,才又说:“回去吧。”
安页和它对视,很想和它说它们只有这一个晚上的时间了,可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来。
最终,安页还是在天黑后回到了狗狗别墅。
它也怕自己明天要目睹燕北的离开,会更舍不得。
可一想到它明天睁开眼就再看不到燕北,它就完全睡不着。
也不知道燕北明天到底几点走,不知道它们还能不能再见面
安页就这么枯坐了大半个晚上,直到天际逐渐泛白的时候,安页才打了个盹。
“砰——”一声突兀的关门声响起,惊醒了安页。
它倏地起身,发现天还没完全亮,可园长却已经匆忙穿上衣服往院外狂奔而去。
安页心里一颤,直觉是燕北出了什么事。
它当即跟上园长,园长只看了它一眼,然后就继续往北极馆的方向跑去。
一人一狗到达北极馆的时候,发现馆里灯火通明。
几位住在动物园宿舍楼里的饲养员们都到了,北极馆馆长和医生也都在。
大部分人都聚集在落地窗外,而晓阳哥和小马哥,还有两位医生都在狼馆内。
晓阳哥和小马哥都在温声细语地对着谁说话,但语气里的焦急是压都压不住的。
安页的嗅觉很灵敏,还没跑到狼馆门口,它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它心脏狂跳,跑的极快,直接把园长抛在身后。
狼馆的门没闭紧,安页便直接冲了进去。
一进去,它就直接呆滞在原地。
紧接着,胸口便传出闷痛,让它呼吸都有些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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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安页的到来, 整个狼馆都为之一静。
安页怔然直视前方。
只见往日里翠绿的草坪上,被鲜血染红了一片。
北极狼银白色的毛发也染着刺目的鲜红,燕北就站在血泊中,浑身肌肉紧绷, 以防备且极有攻击性的姿态盯着对面的人群。
甚至它还呲着牙, 喉间发出危险的声音, 禁止所有人类靠近自己。
只是在小狗忽然冲进来之后,它浑身的攻击性便骤然消散。
燕北先是愣了下, 之后便有些心虚地避开安页的视线, 血流如注的前肢也向后撤了撤, 像是想要把伤口藏起来, 只是无济于事。
受伤了。
燕北居然受伤了!
安页的呼吸越来越重,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在胸口处激荡,让它不住颤抖。
眼前这一幕似乎和它第一次见到燕北的时候重合起来, 那时候的它隔着观察室的窗户,看到了浑身脏兮兮的燕北。
彼此的燕北也是这样, 警惕防备, 浑身血污, 用一双阴翳幽暗的双眼盯着所有生物。
安页那时被它吓到过,却不是因为它身上的伤。
因为那时燕北的伤口上已经缠上了绷带, 安页便没有见到它的伤口。
不像此时此刻,那一道足有二十多厘米长的伤口, 就那样血肉模糊地竖在燕北的左前肢上,安页甚至看到了外翻的血肉。
触目惊心!
安页的视线缓慢地从燕北的伤口上移开,转而落在了它的唇角。
如果没看错的话, 刚才燕北呲牙的时候,它锋利的獠牙上还沾着些血肉。
因此它前肢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一目了然。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
安页心里有了一个令它心惊的猜想。
而被小狗复杂的目光盯着,燕北只得沉默,并且越来越心虚尴尬。
整个狼馆内的人们也都没说话,只望着这两只气氛怪异的一狼一狗。
直到园长姗姗来迟,扶着肚子粗喘着气道:“怎、怎么回事?”
众人这才有了反应,急忙七嘴八舌地和园长解释。
总结下来就是,燕北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伤了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弄伤的,一直等到饲养员们准备给燕北送早饭时,才发现了它的伤。
饲养员们匆忙联系了医生,但医生来了之后,燕北却根本不让医生碰它,甚至还表现出了明显的攻击性。
园长看向燕北,却忽然心头一跳。
只见安页已经走到了燕北面前,蹲坐下来,微微仰着头看燕北。
其他人看到后也都吓了一跳,毕竟现在的燕北状态真的很差,很有可能会攻击安页。
园长想叫回安页,又怕忽然开口会刺激到燕北。
不过馆内还有电击设备,并且可以自动定位燕北,如果它真的发狂,电击设备就会自动触发。
好在让他们担心的事没有发生,刚才还野性十足的燕北,此刻却只是安静地坐在那。
它似乎有些心虚,并不敢看安页。
而平时欢脱的小狗,难得地严肃下来,眉心也紧紧蹙着。
它看着燕北心虚的样子,只觉得心里的火烧的更旺了。
“怎么回事?”安页压抑着怒火问道。
燕北这才垂眼看它。
小狗一脸严肃地仰着头,可爱的微笑也端不住了,气的两只三角耳竖的更直,尾巴也竖起来,而它毛茸茸的小胸脯也重重地起伏着。
这样的小狗不仅不会让狼觉得严肃,反倒更想惹它。
可爱。
燕北不合时宜地咽了下口水,尾巴微微翘起来晃了下。
安页见它走神,更气了。
它狠狠用爪爪拍了几下地面,试图让燕北重视自己的问题,还再一次问道:“我问你怎么回事!”
这一次它没收着怒火,语气便显得气冲冲。
燕北眼神闪躲了下,然后语气自然地说:“不小心划的。”
“”安页觉得自己浑身都气的发抖,咬牙切齿道:“我看起来很像只傻狗吗?!”
燕北故作诧异地看它。
好像在说“难道不是?”
安页被它这轻佻的态度气的眼睛都红了,眼泪瞬间盈满眼眶,却倔强地没滚落下来。
还有心情逗小狗的燕北一僵,随即立刻慌乱地站起身,爪忙脚乱地道:“你、你怎么哭了?”
豆大的眼泪顿时滚下来。
小狗控制不住地哽咽起来。
它浑身一颤一颤的,两只三角耳都微微撇下来,尾巴也夹在后腿间,也不摇了,就随着哽咽声一颤一颤。
“我错了我错了。”燕北急的凑过去舔舐安页的脸,可安页却直接把脸瞥向另一侧。
“我不该逗你,你别哭啊。”燕北直接围着安页打转,受了伤的前肢一瘸一拐。
安页看到这一幕哭的就更惨了。
燕北更是不敢动了,只得蹲坐在原地,一直重复着“对不起”和“我错了”这六个字,别的都不会说了。
狼馆内的人类们也看的心焦,见两只一直又哭又嗥,又插不上话。
终于,还是园长先开了口。
他扬声道:“阿北,你的伤要马上治疗!”
紧接着,他又道:“小耶你快劝劝阿北,不能再耽误了。”
安页这才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还是断断续续地对燕北哽咽道:“你、你去治”
见它愿意和自己说话,燕北立刻道:“好好好,马上治,那你别哭了。”
安页还是哽咽,却不再说话了,好在它的眼泪也不流了。
燕北好歹松了半口气,然后立刻起身往医生那边走,边走还边回头看着安页道:“我治了,马上就治了。”
安页看着它被饲养员戴上止咬器。
然后燕北自己躺到了担架上,医生便立刻给它打了一针局部麻醉。
伤口撕裂的太严重了,需要缝合才可以。
燕北被带走,离开前它一直看着安页的方向,安页自然是要跟着的,一路跟着大家跑到了医院。
燕北见它还是担心自己,心里又酸又甜。
酸的是它居然把小狗惹哭了,甜的是小狗居然会为了它哭。
而且,安页明显是因为担心它,所以才会哭的那样可爱。
只是躺在手术台上,燕北听着医生们聊刚才的事,又开始后悔了。
它想到如果自己受了伤,安页可能会伤心,却没想到它的反应会那样激烈,所以它才会选择伤害自己,以达到留在动物园的目的。
可伤口总归是会好的,而它也总归是要离开的。
这样自伤的事它也只能做这一次,一次就让安页这样难过生气,那再来一次的话,小狗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好吧,不说下一次,就只说现在,它也没能把安页哄好呢。
局部麻醉的燕北根本没有睡意,也不像其他动物一样乱动,它就那样躺着任由医生给自己缝合伤口,但心思却千回百转。
也不知道小狗还哭不哭了?
它应该是被自己吓到了吧?
它会不会不愿意再理自己了?
燕北想着这些,心里开始焦躁起来。
它想见安页!
与此同时,安页就守在手术室外,湿漉漉的小狗眼可怜兮兮地望着“手术中”的灯。
园长哄了它好一阵,安页心不在焉地蹭了蹭园长的掌心,之后就又担忧地看向手术室门口。
园长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手术中”的灯终于灭了,安页立刻站起身,急迫地在原地踱步。
终于,手术室的门推开,但出来的只有一位医生。
“怎么样?”园长立刻问道。
医生道:“没什么大事,比它之前受的那次伤要轻不少。”
园长这才松了口气,可接着他的心就又提了起来,因为医生说:“不过有件事我得告诉您,我们刚才在里面讨论了一下,阿北的抑郁症可能还没好全。”
“什么?!”
“嗷呜?!”
园长和安页同时震惊地开口。
安页急切地望着两个人类,但两个人类显然没注意它的心情,继续谈论着。
医生把自己的发现说了,道:“我们看过了,阿北的伤是它自己用牙扯开的。”
园长倒吸口气,脸都白了。
而安页则是确认了自己的想法,燕北果然是自伤。
只是它有点疑虑起来,刚才它还以为燕北是为了不离开动物园,所以才让自己受伤的。
可现在医生的意思是,燕北有抑郁症,所以才会这样?
安页有些迷茫了,可是它之前没觉得燕北有这种病状啊,就一开始那几天不爱吃饭,但后来不是好了吗?
它苦思不解,恰好燕北被推了出来,它便暂时放下这些事,努力去看燕北。
燕北还很精神,它躺在床上垂眼,正好和安页对上了视线。
它想说点什么,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安页也一时无言,一狼一狗便就这么望着彼此,直到燕北被推入观察室。
即便燕北只是前肢受了一点伤,但以防万一,还是要在无菌观察室观察两天再说。
安页踌躇片刻,还是没忍心继续发脾气。
谁让燕北现在是病号呢,而且还有可能是有心理疾病的病号。
安页的火气早在等待手术的时候就散了,又因为知道燕北或许不是为了留在动物园才自伤,所以安页自然生不起气来了。
它就和第一次在这里见到燕北时一样,站起来,用两爪扒着窗沿往里看。
燕北也已经费力地用没受伤的前肢撑起上半身,然后调整了一下姿势才重新趴下来。
这一回,它一抬眼就能看到观察室的窗。
自然也就能看到扒着窗沿看进来的小狗。
燕北心里一跳,忽然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安页的样子。
对方身上沾满了泥巴,小狗爪在窗户上一按就是一个小泥爪印。
彼时小狗的眼神里满是好奇,现在却满满都是心疼和担忧。
而当时的燕北对着小狗只有防备,还有点不屑,可现在,它却很想抱抱它的小狗。
一样的场景,一样的小狗和狼,却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园长和医生也在同样的地方看着观察室里的北极狼,心里也多少有些感慨。
一晃都快两个月了啊。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走向办公室。
他们商讨了许久,才确定了燕北的抑郁症来源。
“它一定是思念它的族群了,等它的伤好了,就立刻把它放归野外吧。”医生建议道。
园长也叹气,说:“其实早该让阿北走了,都怪我怕小耶伤心,才多留了阿北几天。”
其实早一周的时候,燕北的放归训练就可以开始。
但园长硬是多拖了一周,就为了让两只多待一段时间,却没想到引发了燕北的病。
后悔也没用了,事情已经发生了。
“这次我不耽误它了,尽快送它去找自己的族群吧。”园长揪心地想着安页今天嚎啕大哭的样子。
希望他家小耶能接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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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燕北做完手术的第二天, 一切似乎都很平静。
燕北的伤势没有它之前那样严重,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好的。
也就是说至少这段时间里,它绝对不会被放归野外。
当然,也可能因为它的这一行为, 让园长他们知道它不想离开, 为了防止它再次自伤, 或许他们就不会再放它走。
燕北因此很安心地卧在观察室里,等着安页过来探望自己。
昨天它和安页到底还是没说上几句话, 主要是安页虽然看着就很担心它, 但还是生着气, 所以一直没有主动开口。
而燕北本身就话少, 即便想要哄一哄安页,也说不了什么。
因此一狼一狗隔着探视窗,还是沉默的时候居多。
而且燕北的床距离观察室的窗户有不少的距离, 房间隔音又好,所以它们想要说点什么都要靠嗥的, 很不方便。
燕北不是没想过去窗边和安页说话, 但它不敢随便下床, 怕不小心碰到伤口。
它倒是不怕疼,但怕安页又哭。
当然, 燕北觉得自己怕安页哭不是因为别的。
只是因为小狗哭起来太麻烦,不好哄。
它真的不是心疼小狗!
绝对不是!
燕北此刻已经吃过了早饭, 就等着安页过来了。
它频频朝窗外看去,每次都显得不经意,但每次看到空荡荡的窗口时, 心里都会有些失落。
安页怎么还不来?
是还没吃完早饭,还是不想过来了?
不会它今天一整天都看不到安页了吧?
燕北蹙眉, 舔了舔自己不太舒服的前肢。
前肢上的血渍已经被医生用消毒酒精洗掉了,此刻一舔就都是满满的酒精味和药味,直接影响了燕北的嗅觉。
而观察室里时不时的机器运作声,也影响了燕北的听觉,让它只能靠眼睛来确认安页来没来。
再也不能像在狼馆时那样,光听着声音或者闻着味道,就能第一时间发现安页的到来。
就在燕北心情焦躁的同时,一只毛茸茸的小狗就蹲坐在观察室的门外。
它脸上不带微笑,眼尾和耳朵似乎都向下耷拉了一些,尾巴也蔫蔫地垂着,有一下没一下地小晃一下,整只小狗都显得没精打采。
安页已经来这里好几分钟了,但它却迟迟没有走到那扇窗户边。
它心情复杂,不知道一会该怎么和燕北相处。
昨天晚上园长和夫人说话的时候,安页都听到了。
它才知道燕北的抑郁症居然一直都没好,也才知道燕北是那样思念着它的族群。
安页一开始还以为燕北是猜到它自己要离开了,所以才支开安页,做出了自伤这种不理智的事。
为的是留在动物园,也留在安页身边。
可这居然都是安页自己的臆想!
燕北哪里是想留下来?
它明明是因为知道它自己马上就要回到荒野,找回自己的族群,所以兴奋又紧张,这才犯了病。
安页无声地叹了口气,它其实可以理解的。
这就像它愿意和燕北一起玩一样。
它何尝不是因为太孤单,所以才把能听得懂它话的燕北,当成了最亲密的伙伴。
而燕北虽然不记得之前的事了,但它本性还在,它仍然是需要族群的群居动物。
而且正是因为燕北失忆了,所以在想到可能要找回亲族的时候,才会那样紧张吧。
知道了前因后果,安页便觉得自己昨天的怒火有点尴尬。
它怎么能通过自己的猜测,就理所当然地觉得对方是为了自己才自伤的?
不仅这么想了,它还因为这个哭了、闹了!
安页趴到地上,小声“呜呜”。
太羞耻了,它要不要和燕北道个歉什么的?
毕竟燕北还受着伤呢,而且对方昨天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哄了它好久来着
小狗把脸埋在前肢的毛毛里,尾巴羞耻地晃啊晃。
燕北在观察室里等了许久,越来越烦躁。
要不下床去窗户边看看?
反正它上厕所和吃饭的时候就都下去过了,只要不让伤口裂开,安页应该就不会说它什么。
而且它就是悄悄看看,一看到安页过来,它就可以再回到床上嘛。
这么想着,燕北果断跳下了床。
它尽量不让受了伤的前肢受力,因此走姿实在算不得多好看,幸好这里没有小狗在,不然燕北的脸都要丢没了。
很快,它一瘸一拐却速度很快地走到窗户边。
只向外看了一眼,它就倏地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扯到伤口。
它顾不得伤口,满心惊诧。
怎么好像看到安页了?
可安页来了怎么不过来?
不会是幻觉吧?
燕北正准备再去窗边证实一下,耳边似乎就传来小狗模模糊糊的哼唧声。
它立刻仔细嗅了嗅,果然在空气中闻到了安页的味道。
那味道隔着一堵墙并不明显,还有观察室里的药水味影响,很难注意到,但燕北嗅觉灵敏,一靠近自然就闻到了。
安页真的来了!
燕北眼里似乎都有了亮光,焦躁的心也终于落下来。
不过紧接着,它就又蹙起眉。
安页来了,可它为什么不和自己打招呼?
是还在生气?
还是单纯不想理它?
此时这头高冷淡漠的北极狼,完全没发现自己的情绪居然轻而易举就被小狗影响,它的喜忧完全取决于小狗对它的态度。
再看看吧,说不定安页是睡着了,燕北安慰自己。
它重新走向观察室的窗,走的小心翼翼、狗狗祟祟,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而在观察室外做了好久心理斗争的森*晚*整*理安页,也终于气势汹汹地站起了身。
它两只前爪在地上跺了跺,给自己打气。
一张小狗脸上也满是严肃,还有种下定了某种决心的决绝,以及破罐子破摔的豪迈。
狗中豪杰萨摩耶,怎么能唧唧歪歪的?
再说了,它安页又不是什么丢不起脸的小狗,反正它哭都哭过了,自恋也自恋过了,现在开始又是一条酷酷的好小狗!
昨天那篇就翻过去了,它不说,谁知道它自恋过?
说不定园长他们,包括燕北,都觉得它昨天哭是因为心疼燕北的伤呢。
那这就是事实了,安页就说自己是心疼燕北所以才哭的,才不是因为心疼+自责+内疚+感动之类的自恋想法才哭的呢。
嗯,就这样!
安页雄赳赳气昂昂地大步走向观察室的窗。
同时,燕北则蹑手蹑脚地靠近窗户内侧。
三步、两步、一步!
一狗一狼。
一个气势汹汹地站起来扒着窗沿。
一个偷偷摸摸抬头凑近玻璃窗。
于是,它们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在窗户内外对上了视线。
“!!!”两脸震惊。
它们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想到会这样,一时都忘了反应。
而后它们又同时别过脸,双双尴尬地爪爪抠地。
燕北心道安页应该没看到它缩手缩脚,那么“猥琐”的样子吧?
安页则是小心脏扑通扑通跳。
怎么说呢,面对当事狼就还是尴尬。
气氛静谧且怪异,安页受不了这种感觉,正想开口,却被燕北抢先了。
“你来了。”燕北看向安页,尽量自然地说,“我就是下来活动活动。”
说罢,它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急忙补充道:“医生也说我身体素质好,可以适量活动。”
这么说的话,安页应该不会气它随便下地了吧?
安页下意识看向它的前肢,已经包好了绷带,可以看到绷带下的毛发应该又被剃光了。
不过安页没在意这个,它只想到燕北应该很疼,它就也跟着心疼。
注意力一转移,安页就忘了尴尬了,只顾着心疼难过,眼里似乎又湿润了。
燕北见它一直盯着自己的伤口,而且看着看着好像就又要哭的样子,心里直突突。
它急忙也看向自己的伤口,不会是渗血了吧,它刚才很注意了啊。
看到纱布还是白色的,燕北松了口气。
其实一开始它是想弄伤胸口的,这样伤的更严重一些,也能把它想要留下来的决心表露的更明确。
但它想到弄伤了胸口还要剃毛,到时候光秃秃的太丑,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肢。
安页不再看它的伤口,而是有些别扭地瞥了一眼燕北的脸,这才小声道:“很疼吧?”
燕北一愣,安页和它说话了?
紧随而来的就是一阵狂喜。
狼尾不自觉地轻轻摇晃,它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开心。
“不疼了。”燕北压抑着兴奋,但语速很快地回答道,“真的一点都不疼了,本来伤的也不重。”
它这两天说的长句子真的很多,比安页这一个多月来听到的都多。
听它说不疼了,安页的别扭劲儿也消散了大半。
又问了两句伤口的事,安页的别扭劲是真的散了个一干二净。
它也终于直视起燕北,尾巴也摇起来,又是一条活泼好动的单纯小狗了。
而后,有点小记仇的安页开始秋后算账。
它睨着燕北,问道:“你不是说伤口是不小心摔的吗?”
燕北一噎。
安页哼了一声,说:“算了算了,知道你是不想让我——”
它本来想说“不想让我知道你有抑郁症”,但它怕提起燕北的伤心事。
毕竟对高傲的北极狼来说,得了抑郁症这种事真的很丢面儿。
所以安页嘴里的话还是拐了个弯,道:“知道你是不想让我担心。”
燕北默了下,然后有些紧张地用爪子抠着地面,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认同了它的话。
但承认不想让小狗担心自己这种事,还是让狼怪不好意思的。
安页看它确认了自己的话,心里酸了下,但又觉得有点开心。
燕北看来也是把它当朋友的,可燕北这样什么都要自己扛着的样子,安页真的很心疼。
小狗叹气。
小狗故作老成地在玻璃上拍了拍,语重心长地说:“阿北,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以后有什么都可以和我说的,不要自己憋着好不好?”
燕北被它这唉声叹气的小模样戳的心痒,很想揉一揉小狗的头。
不过紧接着,它就被安页的话说愣了。
安页继续拿出“铲屎官”的做派,哄着自家北极狼道:“还有嗷,虽然你不记得之前的事了,但你真的不要担心你的族群会不认你。”
这是安页觉得燕北抑郁症发作的最主要原因,毕竟园长他们不知道阿北失忆了。
“我听园长爷爷说狼群都是很长情的,它们肯定也在寻找你,你不会融入不进去的。”
这些话安页刚才就想好了,现在说出来很是顺口。
就在它想继续“哄劝”燕北不要再紧张焦虑的时候,燕北忽然打断了它的喋喋不休。
“等会。”燕北蹙眉看着安页。
安页停下来,歪头和它对视。
燕北顿了顿,才迟疑地问道:“你是觉得,我伤害自己是因为担心自己融入不了族群?”
“不是吗?”安页不解反问。
燕北眼角微抽,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继续问道:“你是觉得我伤害自己,是因为得了什么抑郁症是吗?”
安页的神情变得小心翼翼,一副怕触碰到它伤心事的样子。
燕北深吸口气,闭了下眼。
这什么鬼的抑郁症?!
谁下的结论?
又是那个半吊子兽医吗?!
治病就治病,非要管野兽心理是什么癖好?
安页看它胸膛起伏不定,怕它又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急忙道:“阿北阿北,你别急!快,深呼吸!”
燕北:“”
它现在都不想呼吸!
死了算了!
燕北睁眼看到安页焦急的小脸,心里的火气瞬间就像被戳破的气球,漏了个干干净净。
安页都做好叫人的准备了,见燕北平静下来才小心地呼了口气。
它正想说点别的什么转移燕北的注意力,就听燕北忽然叫了它的名字。
“啊?”安页耳朵一动。
随后它急忙将扒着窗沿的两爪扒的更牢,脸也放在了爪爪上,眼睛亮亮地看着燕北,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道:“你说,我听着呢。”
燕北愿意沟通是好事呀!
小狗的尾巴晃得都出了残影,蓬松顺滑的毛发在空中荡出优美的弧线。
小狗这个样子实在有点可爱,燕北的语气不自觉轻了下来。
但字还是一字一顿,说:“我伤害自己不是我脑子有病,我只是”
它想说它只是想留下来,想一直和安页在一起。
可这种肉麻兮兮的话它实在说不出口,所以最后到底还是泄了气,没再说什么了。
再给它点时间酝酿一下吧,说不定下一次它就能把自伤的真实原因说出来了。
但现在,就先让小狗误会着吧。
燕北觉得自己应该很快就会迈过心里的坎,说不定晚上,不,说不定下午它就能把话说出来了。
可它实在低估了自己的包袱,也低估了自己想在安页面前维持狼设的念头。
这句实话,它一连十天都没说出口。
燕北早几天的时候就回到狼馆了,安页也像之前一样一直和它待在一起,日以继夜。
经历过自伤的事,燕北觉得它和安页之间的关系似乎更亲密了一些。
而那句想要留下来的实话,也已经慢慢被燕北抛到了脑后。
毕竟它现在不是已经如愿留下来了吗?
而且园长他们都没再提过要把它送走的事,想来是不打算让它离开这里了。
那它有的是时间让自己酝酿。
早晚有一天,它会把这次的事原原本本告诉安页,不知道小狗到时候会不会惊讶地瞪大眼。
或许在反应过来后,小狗还会欢天喜地地追问它“你真的是为了我才留下来的吗”之类的话。
想到那个画面,燕北就不自觉地带出笑意。
和它不同的是,安页一直都知道它和燕北在一起的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的。
只是为了不让燕北像上次那样紧张焦虑,所以安页便不打算提前告诉燕北它要被放归的事。
它只是用最好的状态,想留下和燕北最美好的回忆。
毕竟谁知道下一个能听懂它说话的动物,还会不会出现呢?
不过即便出现了,安页觉得自己还是和燕北最好。
毕竟第一个,总是最深刻的。
燕北也算是它的“白月光”了嘛。
又是一个平静的傍晚,燕北和安页吃完了饭,正准备如以往一样巡视领地,园长就忽然来了。
园长说今晚想带安页回狗狗别墅住,园长夫人想它了。
安页和燕北自然都没什么意见。
园长还要去找馆长说说话,顺便看一眼北极馆里的其他动物们,安页便和燕北一起躺在狼馆里等他。
狼馆的顶棚打开着,晚霞烧红了大片的天。
“安页。”燕北忽然开口。
“肿么啦?”安页故意搞怪道。
燕北似乎笑了一下,深邃的狼眼看着安页,问道:“如果有可能的话,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在野外生活?”
它现在已经不打算离开动物园了,但以后的事也说不定。
万一哪天它想到了能带安页一起离开的办法,或许就能带着小狗出去在旷野荒山里自由自在地奔跑了。
安页被它的问题问蒙了。
如果可以的话,它当然是想去野外生活的。
其实那几天的放归训练,让安页对野外的好奇和渴望达到了顶峰。
可理智告诉它,它只是一只宠物小狗,是不可能在野外生存下来的。
但如果有燕北在的话,安页又觉得它似乎可以在野外生活的很好。
安页想的出神,燕北也没催它,就像是随口一问。
直到园长来叫安页离开,安页才回过神。
它和燕北碰了碰鼻子,说好明天来和它一起吃早饭后才往外跑。
跑到狼馆门口时,安页忽然停下脚步。
它回头看向燕北,眼睛亮亮地说:“阿北。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和你一起去野外。”
燕北看着小狗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脸上浮现出笑意。
或许,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呢。
即便没有,即便它们一直生活在动物园,生活在这个小小的雪狼馆,它也不觉得遗憾。
是夜,北极馆中忽然热闹起来。
几位饲养员打开雪狼馆的门,推进来一张担架床,而后几人合力将打了镇定剂的北极狼抬上担架,后又推出北极馆,转移到坚固的铁笼中。
铁笼置于一架飞船内。
舱门关闭,飞船载着这头伤势好全的北极狼直冲星际,去往属于它的自然猎场。
而强撑着没彻底昏睡过去的北极狼,嘴里紧紧咬着一颗橘红色的小球。
24 晋江独家发表
安页这一觉睡得不是很安稳, 它似乎做了好几个梦,梦里是光怪陆离的异世界,梦里的动物都变成了人。
可醒来之后,它就把梦里的内容忘得一干二净了。
它起身伸了个懒腰, 才慢悠悠走出狗狗别墅。
已经十一月份了, 天气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尤其是早晚时分,饲养员们都已经穿上了棉衣。
此时天色刚微微亮, 今天又似乎是个阴天。
一阵阵风扫过, 安页蓬松的毛发被吹得更咋呼, 远看就像一只会动的大型棉花糖。
安页朝屋子那边看了看, 窗帘还没拉开,园长他们应该还没起呢。
那就是说,可能还没到六点。
以往这个时候安页还睡得沉呢, 今天倒是难得的早起,还这么精神。
不知道这个时间燕北是不是还睡着?
其实安页也只抓到过一次燕北睡懒觉, 之后它无论什么时候过去, 燕北都是醒着的。
说不定今天可以抓到一次!
安页嘿嘿一笑, 立刻迈着小短腿朝北极馆的方向跑去。
北极馆的门自动识别了安页,安页便如入无人之境。
它特意放轻了脚步, 狗狗祟祟地靠近狼馆。
本想着先去落地窗边偷窥一眼,却不想路过狼馆门口的时候, 竟然发现门是大敞着的。
安页一愣,随即急忙走进狼馆内。
一进来它就发现了不对劲。
它的玩具都散落在地上,可是以往燕北在睡觉之前都会把这些玩具收好的。
现在这个场景, 就好像是燕北还没来得及收拾这些,就发生了什么事。
安页心跳忽然就变得有些快, 隐隐有了某种猜测。
它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开始发抖了,从心底涌上寒意。
“阿北!”它颤声喊道。
不出意料,没有一点回应,偌大的狼馆显得那样空阔。
燕北它、它是不是离开了?
不对,或许它是被带去做体检了,又或者它又伤害了自己被送到了医院。
反正,反正它也有可能没有走。
安页不死心地又去岩洞里看了一眼,随后快速绕着狼馆转了一圈,确认燕北不在后,它又忙不迭地冲出北极馆,一路跑向医院。
一定要在,一定要在!
它还没和燕北好好道别呢,它还有好多话想和燕北说的。
天色阴沉的厉害,风也似乎变大了许多,路边栽种的大树灌木都发出沙沙声响。
医院彻夜都有值班医生,安页跑进医院,值班医生诧异地叫它,可它却充耳不闻,就那样无头苍蝇一样在医院每一个地方都转了一遍。
没有。
哪里都没有。
安页仍旧不死心,或许是在美容院呢,又或者它们不下心错开了,这个时候燕北说不定已经回到雪狼馆了。
它完全顾不上自己的想法是多么不合常理,转头就又跑出医院。
小狗似乎从来没跑过这么长时间,也没跑的这样快。
它几乎跑遍了燕北可能出现的所有地方,最后再次回到了雪狼馆。
没有,真的没有。
燕北真的走了。
“阿北”
安页气喘吁吁,四肢发软,直接趴到地上,大口喘着气。
狼馆内满满都是燕北的味道,就好像它一直在这里。
可无论安页再怎么叫它的名字,也不会再有任何回应了。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它们还说好要一起吃早饭,怎么就走了呢?
它以后就再也见到燕北了吗?
安页以为自己会哭,可它却根本没有眼泪。
它就那样呆滞地趴在地上,一会想着该和燕北吃早饭了,燕北肯定又会把鸡腿偷偷给它吃,一会又想着燕北会被送到哪里,它们现在距离有多远?
它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吗
==
纳特尔星,北部雪原。
一望无际的冰雪覆盖着层峦叠嶂的荒山峰岭,高大粗壮的密林外围,是一片萧瑟的平原。
光影窸窣间,银白色的巨大牢笼伫立在平原与密林的交界处,隐没在树影的遮蔽下,并不引人注意。
一头健硕的北极狼缓缓在牢笼内站起身。
它神色冷郁,一双深邃的狼眼内闪过阴冷的暗光。
只是和它凶恶外表不相符的,是它嘴里居然还叼着一颗橘红色的小球。
燕北把球吐出来,用爪子按住。
咬了一个晚上,它的嘴是有些僵的,但庆幸的是它幸好把这个带来了,不然就真的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昨天安页离开之后,燕北照例巡视了一下领地,又跑了几圈锻炼身体。
彼时北极馆的工作人员们都下班了,夜也深了,它便打算收拾散落的玩具。
可就在这时,毫无防备的它就觉得后背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它急忙回头,却什么都没看到,后背上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好像是它的幻觉。
毕竟是在狼馆内,燕北心里是放松的,所以没当回事。
可很快,它就感觉自己头昏脑涨,四肢也开始发软。
是镇_静剂!
燕北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这个词。
而后它便明白了,它应该是要被送走了。
可这样不行,它要留在动物园!
它要和安页在一起!
然而它没办法和人类沟通,便急忙咬住这颗小球,示意自己想见安页。
几位饲养员此刻都已经站在落地窗外等着了,等它一倒下,就可以把它送走了。
燕北强撑着不让自己昏睡过去,它不停地叫着,又咬着、拍打着那些玩具,想要再见一见安页。
它至少要把自己没说出来的话告诉安页!
只是一直等到它彻底失去行动能力,也还是没能等到安页。
燕北并不是一头多么感性的狼,相反的,它的理智几乎超越绝大多数的人类。
它知道现在自己的情况不适合回忆过去,也不适合难过和遗憾,它现在要做的首先是熟悉现在的环境,弄清楚自己在哪里。
之后它可以再找机会去见安页。
因而燕北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随时做好进攻的准备。
这是一片生长了不知道几百年的林子,这些树木高大笔直,枝叶繁茂到几乎遮天蔽日。
看着是热带才会有的植物,但却生长在这样的雪原之上,矛盾却神异。
不用想就知道,这应该又是人类干预后诞生的特殊物种,这片林子也处处充满了人为干预过的痕迹。
也就是说,人类经常会来到这里。
燕北又看向笼子内亮着绿灯的摄像头,心里更有底了。
如果它没猜错的话,这片雪原,甚至这个星球,都是属于动物园的。
这是一个人类特意建造出来的人为自然界,也可以说成是一个大型的“野生动物园”。
既然是动物园,那园长它们说不定就在观察着它们,不然也没办法解释动物园里时不时出现的那些受了重伤的动物。
想必都是工作人员们发现之后,人为干预了。
燕北倒是不觉得意外,因为以现有的观念来看,人类也是自然界的一部分。
人类也在自然界的食物链中,所以所谓的人类干预,其实也完全是自然界的选择。
因而这样一来,一切都变得简单了。
燕北也彻底放下心来,只要没和动物园断了联系就好,不然它就真的没办法再找到它的小狗了。
其他的事先暂时放下,当务之急还是要把这里的环境摸清楚。
燕北细细嗅了嗅,它能闻到这片林子里有许多动物的味道,但没有一个会让它感觉到威胁,这让它心里有了底。
而且它现在还处于笼子中,是很安全的。
这笼子其实就是对它的保护,防止其他生物在它昏睡的时候伤害到它。
这一点,看到被电死在笼子旁的那两条蛇就知道了。
牢笼的锁忽然“嘀”一声打开,门便也开了。
燕北便迈步打算走出去,不过它忽然停了一下,然后就仰头把笼子里的微型摄像头咬了下来。
摄像头很坚硬,而且只是单纯地放在笼子里,拿下来很简单,不会被破坏。
燕北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把摄像头藏了起来。
毕竟它不知道这片雪原上还有多少摄像头,又都藏在哪。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这个还是先藏起来,等以后要用到的时候就方便了。
做好这些,燕北才重新叼起小球。
它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笼子,才转身走入密林深处。
==
经过一整天的时间,安页终于接受了燕北已经离开的事实。
早就知道燕北要走了不是吗?
燕北向往野外,它不该被困在狼馆内,这也是安页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吗?
安页想让自己豁达一点,毕竟它也不是真的才八个月大,不该因为失去玩伴而郁郁寡欢。
可它却觉得自己干什么都没什么意思。
玩具不好玩,饭也不好吃,就连它最爱的大鸡腿都不香了。
一连三天,它都是这样的状态,整只小狗肉眼可见地萎靡下来。
园长和夫人看它这样都忧心忡忡。
两人这几天都变着花样地给安页喂小零食,但它每次都是吃上一两口就摇摇头不吃了。
他们还哄着安页,叫它玩球,玩滑梯,但安页都兴致缺缺。
安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明明之前都是这样过来的。
它之前每天早上醒来就自己玩一会,然后吃早饭,之后和园长一起去巡视动物园,回来之后继续自己玩。
之后很快就又是午饭,午睡,下午去各个场馆逗小动物,看八卦,回来又是晚饭。
日复一日的生活没有丝毫变化。
那时候的安页明明很知足,可现在它却总会想到雪狼馆,想到那头嘴硬心软的狼。
它会想到自己第一次在观察室见到燕北的场景,会想到自己第一次做陪伴犬的陪伴对象是一头狼,会想到燕北无奈地陪它玩球,会想到它和燕北在岩洞里相拥而眠。
它还会想到那几天的放归训练,想到燕北教它的狩猎技巧
现在回忆起来,它才发现自己和燕北在一起的每一天都那样精彩。
如果可以的话,它真的很想和燕北一起在野外生活的。
安页心不在焉地跟在园长爷爷身边,和它一起巡视动物园。
温馨的豹园一家四口也已经被放归了野外,现在的豹园还没等来新的住户,平头哥也多了一个同伴,但两只似乎不太对付。
吵闹的鸟园热闹非凡,会说话的鹦鹉们依然说着吉祥话。
可安页却总是打不起精神,身上也觉得很沉,它好像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感受力。
终于转完了一圈,安页便打算回狗狗别墅睡觉。
园长看着小狗瘦了一圈的身影,眉心紧锁,它还是决定再去找医生看看,他怕安页也得了抑郁症,那可就要出大问题了。
安页走回到小院,冲园长夫人叫了一声就算打招呼,然后便转身准备回狗狗别墅。
然而它转身刚走了两步,就猛地一顿。
随即它倏地转头看向夫人,看到她手里还拿着一个刚洗干净,准备晾起来的玩偶。
之后,它又看到自己的所有玩具都被洗干净了,正挂的挂,摆的摆,烘干机正卖力地工作着。
“嗷呜呜!”安页大叫了一声,有些失态地冲过去把夫人手里的玩偶咬下来。
夫人愣住,不解道:“小耶?”
安页翻来覆去地嗅着玩偶,可上面哪还有燕北的味道?
它又忙去嗅其他的玩具,无一例外的,全都没了味道。
眼睛不知不觉就湿了,安页再也绷不住大哭起来。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它连燕北最后的一点味道都没能留下来!
夫人被它哭的心都要疼死了,急忙抱着它又亲又哄,可无济于事,小狗还是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园长回到小院时就看到夫人在偷偷抹眼泪,而安页则躺在狗狗别墅里不安地睡着了,睡梦中的小狗也仍然在抽泣。
“怎么了?”园长急忙揽住夫人的肩。
夫人看着安页,哽咽道:“小耶是想阿北了。”
园长心底沉重,眼眶也红了。
他刚才问过了医生,医生很笃定地说安页或许也患上了抑郁症,但应该没有燕北那么严重,毕竟安页只是食欲不振和郁郁寡欢,并不会绝食和自伤。
但如果再不想想办法,说不定安页的病就会恶化。
至于安页患病的原因,不用医生说园长也能猜到,安页就是想燕北了。
其实这几天大家都有目共睹,燕北走了之后安页就再也没开心过了。
尤其是燕北走的那天,小狗几乎跑遍了整个动物园,像是要确认自己的好朋友真的不见了一样,这事当时就惹得好几位饲养员都心疼哭了。
毛孩子不会说话,但就是这样,才更让人心疼。
园长呼了口气,才拍拍夫人的肩道:“我想了个办法,先试试能不能让小耶开心起来,如果它还是这样的话”
他没继续说,因为他自己也没想好要怎么办。
总不能再把燕北接回来,那燕北估计又要犯病,可如果不让燕北回来,安页就会抑郁,好像怎么都不行。
除非他让安页和燕北一起去野外生活,但他又怎么放得下心?
安页一觉醒来头都是晕的,它呆呆地趴在自己小窝里,现在好像只有它枕着的这个小恐龙玩偶上还有燕北的味道。
它紧紧抱住小恐龙,像抱住了自己最后的一点安全感。
园长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来,叫它出去。
安页便叼着小恐龙走出去,园长蹲下来心疼地摸摸它的头,柔声说:“小耶,爷爷带你去一个地方。”
安页不知道要去哪,也不好奇,沉默地跟着园长。
如果放在以前,小狗一定会很好奇和兴奋,还会跳起来扒着园长的腰带“嗷呜嗷呜”叫,那样活泼。
可现在
园长无声地叹了口气,脚步快了些,希望这个能让安页开心一点。
安页跟着园长一路走,来到了一个它从来没进入过的地方。
这是一个独立的场馆,和北极馆的总面积差不多大,只是这里却是满满的科技感,四周都漂浮着不同的面板,每个面板上似乎都有不同的画面。
安页终于感觉有些新奇,好奇地看着这些面板,还发现这个场馆内还有不少办公室,里面坐着工作人员,忙碌地记录着什么。
园长带着安页走到一间最大的办公室内。
这里只有一张桌子和沙发椅,其余地方都是空荡荡的白墙。
安页乖巧地蹲坐在桌边,恐龙玩偶被它放到地上,一只爪爪紧紧按着,生怕玩偶跑掉似的。
园长不知道在空中点了什么,反正一个个面板就出现在了空中。
随后整个办公室里的场景骤然一变,四周都被一片雪白覆盖。
安页震撼地瞪大了眼,发现自己似乎出现在了一片森林中!
这是、这是瞬移?现在星际都这么玄幻了吗?
不等它细想,它就忽然被眼前那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全部视线。
只见一头通体银白色的北极狼自密林中走出,它神色淡漠,嘴里叼着一只灰兔,血液染红了北极狼的唇角,显出渗人的野性。
“阿北!”安页惊喜地几乎破音,直接朝燕北冲了过去。
然而就在它要碰到燕北的时候,它却直接从燕北的身影上穿了过去。
安页一愣,转头看向燕北。
燕北已经在一颗大树便蹲坐了下来,开始进食。
“小耶。”园长走到安页身边,揉着它的头说,“这是全息影像,这样你就能每天都看到阿北在干什么了。”
安页一眨不眨地看着燕北的身影,尾巴终于欢快地摇了起来。
园长看它开心,终于也松了口气。
他还有别的事,不能一直陪着安页,便离开了办公室。
临走之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
小狗此刻就趴在燕北的投影旁,眼睛亮亮地看着它,可爱的微笑也终于重新挂上了脸。
“嗷呜~”
安页明知道这个燕北是“假的”,但它还是开心,至少它能看到此时此刻的燕北在干什么,这就够了。
而正在进食的燕北,倏然抬眼朝正前方的一颗树看过去。
树上停了一只枯叶蝶,颜色几乎和树干融为一体。
但在雪原密林中,怎么会有枯叶蝶这种生物?
显然,这又是动物园放在这里的一只“眼睛”,而这也已经是它这几天发现的第五个摄像头了。
25 晋江独家发表
安页终于找到了让自己感兴趣的事, 它这一整天都待在办公室里,看着燕北的全息影像。
燕北似乎已经摸清了这一片密林的环境,也记住了什么地方会有猎物。
因为它吃完了灰兔之后,估计是没吃饱, 又去其他地方转了转, 不一会就又抓了一只北极兔。
而且它还摘了两颗不知道什么的绿色果子。
“阿北, 这是什么果子啊?”安页蹲坐在燕北身侧,好奇地问。
燕北当然是不会回答它的, 不过很快安页就知道了这是什么果子了。
只见燕北吃完了北极兔之后, 便用獠牙刺破了果子的外皮, 而后一仰头, 果汁便被它喝了进去。
原来这果子和椰子是差不多的东西呀!
安页恍然。
燕北吃完了饭之后,就照例巡视了领地。
安页也一直跟着它,看到了它的森*晚*整*理领地有多大。
期间居然还遇上了一只雪豹, 雪豹似乎想要踏足燕北的领地,但没想到燕北会来的这么快。
一狼一豹都长得健硕强壮, 但在野外, 除非是抢夺领地或者食物, 否则其他时候尽量还是不要发生冲突。
因为两败俱伤的下场,很有可能会让它们都丧生在其他掠食者的獠牙之下。
因此它们只是对峙了一会, 那头雪豹便转身离开了。
燕北继续绕完了领地,而后便一路往密林深处走去。
安页好奇地跟着它, 高大的树木遮蔽了大半的阳光,让安页都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傍晚了。
走了不多久,眼前豁然开朗。
安页“哇”了一声, 仰头看着拔地而起的山岭。
山岭倒是不算特别高,至少没到高耸入云的地步, 但也不矮了,至少安页站在山脚下仰头是看不到山顶的。
回神的时候,燕北已经开始熟练且自如地攀爬山岭了。
安页不用自己动手,抬爪点了一下燕北的身影,它好像就又来到了燕北的身边一样,和它一起往山上去。
山路陡峭,又覆盖了厚厚的积雪,安页看的胆战心惊,很是为燕北捏了一把汗。
不过燕北真的很厉害,全程不停歇,也没有脚滑过,稳稳当当地爬了上去。
大概攀了快半个小时,燕北便来到了山顶。
覆盖着厚厚雪层的山顶让小狗眼前一亮。
它站在燕北身边,和它一起站在崖边,登高远眺。
燕北仰起头,对着一望无际的叠岭层峦长嗥。
嗥叫声在山谷间回荡,一圈圈音波传向远方,不知道能不能传到它想传递的小狗身旁。
安页听着燕北的声音,本能地跟着断断续续地嗥叫,比一开始要熟练了不少。
它刚歇了声,忽然就听到山谷间居然传来了属于其他狼的嗥叫声。
安页一愣。
这样的嗥叫声是没有具体含义的,更多的是确认位置和身份的功能。
不过燕北居然这么快就找到族群了吗?
安页开心地摇着尾巴。
真好,这样燕北就不会孤独了,也不会再发病了。
只是在它以为燕北会再叫一声回应对方的时候,燕北却只是蹙了下眉,然后转身离开了崖边。
安页愣愣的,看了看雪色的山岭,又转头跟上燕北。
“阿北,你怎么不回应呢?”
燕北不会回答,安页便自言自语道:“难道是不喜欢的狼,所以阿北你才不回应的?”
嗯——
确实像是燕北会干出来的事。
实力强,就这么任性。
安页自言自语着,不知不觉跟着燕北走入了一个巨大的岩洞中。
“哇。”安页惊奇地看着岩洞,说,“这个岩洞好大啊,比狼馆里的大了有五倍吧?”
它新奇地在岩洞里转悠,满足了好奇心之后才重新走到燕北身边,决定和它一起睡午觉。
不过等它在燕北身侧趴下来之后,才惊讶道:“阿北,小球怎么在你这里?!”
它的玩具是晓阳哥他们帮忙收拾好了送过来的,北极馆也已经进入消毒期了。
那时候它就没看到自己的这颗小球,作为它和燕北一起玩的第一个玩具,小球对安页来说是真的很重要。
只是它去狼馆找了好久也没找到,为此还沮丧了好久。
却没想到居然是燕北给带走了!
安页心里有点酸涩,还有点甜。
燕北应该也是想它的吧,所以才把小球带走。
燕北趴在岩洞里,用爪子扒拉了一会小球,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而后才把小球放在怀里,闭上眼睡觉。
安页也放好自己的小恐龙玩偶,枕在上面。
闻着上面属于燕北的味道,看着燕北的投影,安页有种燕北真的在它身边的感觉。
于是,失眠了好几天的小狗终于睡了个好觉。
睡梦中的小狗脸上都带着笑,睡得那样安稳。
园长和夫人来找小狗吃午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们没舍得打扰小狗,小心地退出了办公室。
夫人挽着园长的胳膊,又一次说道:“看俩孩子在一起多好啊,阿北也是想小耶的,咱们要不就把阿北接回来吧。”
园长却叹了口气,道:“可阿北也需要它的族群。”
夫人沉默了,两人都没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夫人忽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说:“要不就让小耶去野外吧,大不了我们多注意,再给它做一个防身爪环。”
园长诧异地看她,就发现她眼睛都红了,显然是很舍不得小狗的。
可她又不想让小狗不快乐地待在自己身边,在自己和小狗的快乐之间,她果然选择了让小狗开心。
园长何尝不是这种心理呢。
随即他又忍不住叹气,这和他当初嫁女儿的时候何其相似!!
万万没想到这种心酸他要经历两次!
安页不知道园长和夫人的想法,自从得到了和燕北的投影相处的机会之后,它便每天都待在办公室里。
就连晚上睡觉它都要和燕北一起,办公室俨然成了第二个狼馆。
就这样日复一日,园长和夫人看着安页的这个状态,心里更担忧了。
他们猜测小狗不懂什么是全息投影,或许小狗只知道它的朋友忽然不和它说话了,但它还是会一如既往地要粘着自己的朋友。
一想到安页可能是这么想的,夫人就心疼。
饲养员们知道这事之后,思维就更发散了,越说,越觉得安页是个单纯懵懂的小可怜。
园长越发动摇了,心里的天平已经逐渐歪了下去。
它已经在想,或许真的可以试着让安页去野外生活一段时间,如果不适应就带它回来。
正想的出声,它忽然听到门外传来焦躁的狗叫声。
“小耶?!”园长急忙从家里往外走,果然看到安页焦急地扒着门。
门一开,安页立刻咬着园长的裤腿,拽着他往外跑。
园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下意识就跟着跑了。
一直到监控办公室里,他才悚然一惊。
只见燕北浑身血淋淋地倒在岩洞里,呼吸都很微弱,而安页则急的都快哭了。
园长来不及调查是怎么回事,便急忙叫人准备飞船,又通知了医生。
不到五分钟就一切准备就绪。
众人准备上飞船,安页却急切地扯着园长的裤子。
“嗷嗷呜!”我也要去!
园长只迟疑了一下,便把它抱上了飞船。
等飞船驶出星球边缘,安页才知道原来燕北居然被送到其他星球了。
只是它全程顾不上欣赏太空美景,一心只想着燕北。
想着它呼吸微弱的样子,心都揪了起来。
终于,在一个小时后,飞船悬停在了岩洞上方。
园长带着安页和医生从升降梯下来,安页当即就冲向了岩洞。
“阿北!”小狗的声音在岩洞外响起,燕北睁开眼虚弱地看过去。
视线模糊间,它看到了熟悉的白色毛球。
心里一松,它彻底昏睡过去,只唇角带出了笑意。
26 晋江独家发表
安页冲进岩洞中, 在燕北身边急促地跺着爪爪,紧张地叫着燕北的名字。
小狗焦躁担忧的声音在身边不断响起,燕北的爪尖深深刺进地面才让自己没有睁开眼。
“阿北,你怎么样啊?你醒醒好不好?”
安页的声音里似乎都带着哽咽, 燕北心里一刺一刺地疼, 可想到自己接下来想做的事, 它还是强忍着没有回应安页。
安页见它一点反应都没有,便急切地用鼻尖去碰它的脸。
它们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见面了, 没想到再次相见会是这样的场景。
即便安页每天都能看到燕北在干什么, 见证着它在野外的生活。
但这样亲眼见到燕北之后, 小狗还是有点难过和委屈。
然而这些情绪在安页闻到燕北身上的血腥味, 再看到它奄奄一息的样子后,就全都变成了心疼和恐慌。
是的,现在的燕北, 看起来真的有点惨。
它躺在岩洞里,浑身沾满了血污, 呼吸微弱, 就连嘴里都是血, 不知道是不是内脏受了伤。
安页一下一下用鼻子去碰它,试图把它叫醒。
可是燕北似乎已经昏睡了过去, 始终没有回应。
娇气且还有点小洁癖的小萨摩耶,此刻也不在意了, 它小心地舔舐着燕北的脸,眼睛湿漉漉的。
园长和医生他们手里都拿着各种设备,还推着担架床和药箱, 跑的自然就没有安页快。
不过他们也用最快的速度跑过来,在岩洞里摆上这些设备。
医生立刻检查起燕北的伤势, 发现它身上有不少伤口,但都不严重,只是蹭破了皮。
至于身上这些血迹,大多数都不属于燕北。
除此之外,燕北身上最严重的伤估计就是它的左后腿,明显是骨折了。
医生又用扫描仪扫了一遍燕北的全身,之后才呼了口气道:“不是骨裂,内脏也没受伤,不碍事。”
“那现在能治吗?”园长问道。
“能,都不是太严重的伤。就是骨折麻烦一点,其他的都是皮外伤,就算我们不来它也没事。”
医生熟练地给燕北接好了骨头,然后从助理手里拿过绷带给它绑上。
“好了。”他拍拍手站起身。
园长傻眼了,他看看还好像奄奄一息的燕北,确认道:“这就好了?”
“嗯。”医生点头道:“其他的皮外伤我可以给消消毒,再洒上一点药就行了。”
其实就这点小伤,对野生动物们来说都不算什么。
说不定燕北一觉醒来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医生们给燕北的伤口都消了毒,又洒了药,然后便都回到了升降梯。
他们连担架都担走了,显然是觉得燕北没有接回动物园的必要。
安页看了眼医生们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紧紧蹙起眉。
它又低头看向燕北,对方虚弱的神情和微弱起伏的胸膛看起来就是生命垂危的样子,安页怀疑医生们是不是检查的不够仔细。
燕北这个样子,明显是受了很重的伤啊!
或许就是受了内伤呢。
会不会是便携式的仪器检测的不准确?
还是应该把燕北带回去检查一下才行吧?
“阿北?”安页用鼻尖碰了碰燕北的脸,又用爪子轻轻扒拉它,但燕北自始至终都没动静。
不对,这真的不对!
燕北是个特别警惕的狼,要不是真的受了重伤,它又怎么会睡得这么沉?
安页看向一旁的园长,冲他嗷呜嗷呜叫,又绕着燕北打转,想求园长把燕北带回去仔细检查。
园长还没从医生的诊断结论中反应过来,看到安页这个急切的样子,他一时无言。
来的路上,他和医生们就回看了燕北的受伤过程。
当时的燕北下山狩猎去了,却不想居然偶遇了一群野猪。
燕北在这座山上已经生活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在此期间,它从没见过这些野猪。
但燕北在自己的领地边界处闻到过这群野猪的味道,它并不觉得意外。
因为在这片密林中有一条不冻河,周边灌木葱郁,是野猪最适宜的生存地。
只是在此之前,这群野猪没有踏足过燕北的领地,想来也是怕遇上狼群。
可今天不知道怎么的,这群野猪居然跑进了燕北的领地。
而冬季的野猪群一般都在清晨或者黄昏时分出来觅食,恰好也就赶上了出来吃晚饭的燕北。
燕北察觉到有动物冲进了自己的领地,第一想法是去看看情况,把入侵者赶出去。
不过很快,它便通过地面的震动和远处的声响,猜到来的可能是那群野猪。
野猪群数量庞大,皮糙肉厚,獠牙锐利,是很强的对手。
燕北孤狼难支,只得暂避起来。
然而那群野猪横冲直撞,有七八只野猪居然直接朝燕北的方向撞了过来。
燕北当然要跑,但就是那样倒霉,前方又冲过来两三只野猪,燕北直接就被包抄了。
这下燕北哪还有不明白的,这群野猪说不定就是知道了它是孤狼,所以来和它抢地盘的!
银白色的北极狼几乎是瞬间就被黑色的野猪群吞没。
刚看到那个场面的时候,园长他们都被吓了一跳,都以为燕北或许活不成了。
然而就在下一秒,北极狼倏然从野猪群里一跃而起。
它瞄准了其中一只瘦小一些的野猪,死死咬住了它的喉咙。
而后它用力一扯,那只野猪便被它扯得嘶吼,踉跄着向一侧倒去。
其他野猪看到自己的同伴挡在面前,估计是怕误伤了对方,攻势一滞,有几只还后退了几步。
燕北便抓住这个机会,果断松开野猪的喉咙,从野猪群里冲了出去。
野猪群紧追不舍,燕北凭着自己对这片密林的了解,不断转变方向,而后跑到了一座山崖之上。
这里不是它的岩洞所在的那座山崖,但也不算低,站在崖边向下看只能看到峭壁和遮天蔽日般挤挤挨挨的古树。
摔下去估计就没命了。
野猪群追了上来,燕北没有迟疑,直接顺着峭壁向下攀爬。
野猪群的攀爬能力自然不如燕北,有两头野猪不死心地想继续追燕北,却没几步就直接摔了下去,被山崖下那些巨树吞没。
见状其他野猪就都止步不前了,燕北总算逃过一劫。
它不可能再原路返回,便小心地一路下到山崖之下。
只是没想到在山崖下,居然有两只雪豹正等着它。
这里是雪豹的领地,燕北的到来就是对它们的挑衅,加上燕北刚刚和野猪群对抗的时候多少受了些伤,因而那两只雪豹毫不迟疑地冲上去攻击燕北。
燕北当即反抗,一狼两豹便打了起来。
最后结果就是谁都没打死谁,两只雪豹一只伤了前肢,一只伤到了侧腰,燕北也伤了一条后腿。
知道拿彼此没办法,它们便都没继续打。
而且燕北也没想要和它们抢地盘,便径直离开了这里。
可这样接二连三的,燕北身上就已经血红一片,有它自己的血,也有雪豹和野猪的。
燕北本来没把自己的伤当回事,可忽然间,它看到一只蜻蜓落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
而后那只蜻蜓便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燕北,这自然就是动物园的摄像头了。
估计是园里检测到它受了伤,就过来仔细看看,如果真的伤的很重,说不定就会来接它回去做手术之类的。
燕北心念一动,不着痕迹地扫了眼那只蜻蜓,而后它的脚步就变得越来越沉重。
它一路跌跌撞撞,像是随时会断气一样,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岩洞。
然后它又看了眼,见那只蜻蜓跟了过来,而一直在岩洞里的那块伪装成岩石的摄像头也动了下,燕北这才躺下来。
呼吸放轻,又故意把嘴里属于野猪和雪豹的血往外吐了吐,营造出自己吐血的样子。
确认自己看起来真的快死了,燕北才放心地等着。
其实它也不能肯定动物园会不会来人,但只要来人了,它就有办法跟着回去找安页。
如果不来人,燕北就再想想别的办法。
其实它最近发现自己身体上似乎有了一些变化,它偶尔会觉得关节处发痒,有时还会产生自己的四肢在某个瞬间忽然变长的错觉。
之所以说是错觉,是因为它仔细去看的时候,又会发现四肢并没有变化。
不仅如此,燕北在最近的十来天每天都在做梦。
梦里的场景很怪异,断断续续。
有时候睡醒了燕北还能记得梦到了什么,有时候又不记得。
但记得的那些梦里,它发现自己有时候好像会变成人类的视角,还和其他人类说着什么话。
有时候它又会变回北极狼,在荒野中畅快地奔跑。
燕北有种诡异的想法,它觉得那些“梦”很有可能和它的记忆有关。
只是信息量太少,燕北还不能把一切都串联起来。
话说回来,燕北其实早就想回到动物园了,但一直没有好的机会和方法。
它想过让自己受伤,但它不能赌。
在野外让自己受重伤是很不明智的做法,在它不能百分之百确认动物园会派人过来之前,它绝对不能让自己身处险境。
要不是今天这个机会,它也不会去装病。
毕竟没有这样惊心动魄的两场激战,它就是演的再像也像是假的。
再说了,燕北不想让自己受伤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它还是想带着安页一起来野外的,但如果它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动不动就受伤,那园长估计会觉得它很不靠谱。
那它还怎么把安页带出来?
怎么保证自己能保护好安页?
因而一直到今天,燕北才将计就计,借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试探一下。
可是小狗不知道它心思这么弯弯绕绕。
小狗只知道自己的朋友被接二连三地逼入险境,浑身血污,后腿还一瘸一拐的,肯定是受了重伤。
于是它跑去找到了园长,才有了现在的事。
园长看着安页焦急又期待的眼神,又看看一直“昏睡”着的燕北,最终还是摸了摸安页的头。
然后他转身把医生们重新叫了回来,把燕北抬上了担架,准备带它一起回家。
安页亦步亦趋地跟着担架,等上了飞船后也一直守在担架旁。
园长贴心地把担架床放低,方便安页看到燕北,这才回到前舱。
医生看他一眼,问道:“怎么把阿北带上了?”
其实园长自然是相信医生的,知道燕北肯定是没事。
但他私心作祟,拒绝不了安页,自然就只好把燕北带走了。
“小耶想它了。”园长也不客气,直言道。
医生们都不觉得意外。
虽然说他们一般时候只是帮动物们治疗,并不会一点小伤就往动物园领,但园长想给自家孩子走个后门怎么了?
再说了,他们都是看着小耶长大的,也是看着它和燕北一天天越来越亲密的,都知道两只关系有多好。
还有之前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们看着安页为了燕北茶饭不思,每天待在监控室里的样子,哪有不心疼的。
“那以后准备怎么办?”医生又问园长,道:“要一直把阿北留在动物园吗?”
这件事他们当医生的自然不是很赞同,毕竟燕北是有抑郁症的啊。
园长沉默了。
其实他也没想好怎么办,索性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后舱内,安页小心翼翼地舔舐着燕北的脸,可心疼。
自己养的狼在外面被其他动物接二连三地欺负,安页当时看着别提多揪心。
“阿北,你怎么还不醒呢?”安页趴在床边,小声问道。
燕北的狼尾翘了下,又被它强行收住。
它其实一开始没想到安页会来,只是有过一点点微弱的期望。
却没想到安页真的来找它了,并且还和以前一样和它亲近。
小狗没忘了它,这让燕北忍不住雀跃。
而安页的一声“阿北”,似乎就比世间所有的甜言蜜语都好听,它恨不得立刻睁开眼看看它的小狗。
于是等它确认飞船起飞,并且大概也飞出了纳特尔星的范围之后,燕北便迫不及待地“悠悠转醒”。
安页察觉到它似乎要苏醒,立刻正襟危坐,眼巴巴地盯着它。
不自觉地,它的爪尖就紧张地抠着脚下的软毯,尾巴也兴奋又不安地摇晃着。
燕北“虚弱”地睁开眼,当即就和一双盛满了担忧的小狗眼对上。
燕北微怔,胸口涌上难言的情绪。
是久别重逢的欢喜,是失而复得的感激,是想要紧紧把小狗抱住的渴望。
“阿北,你醒啦!”安页眼睛很亮,急忙问道:“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说着,它就要跑。
“别去!”燕北急忙叫住它。
“重伤”的北极狼声音沉静有力,哪有刚才那一副虚弱到快死了的样子?
安页却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它只是蹙眉看着燕北,担忧道:“阿北,我还是找医生给你看看吧。我就在这陪你,你别怕。”
哄狼的话都是它脱口而出的。
事实上,燕北这样强大的狼,怎么会怕什么东西呢?
燕北本来还想装虚弱让安页心疼心疼自己,可看着小狗担忧的样子,它就不忍心装下去了。
而且反正现在它们已经离开了纳特尔星,总不会又把它放回去的。
于是燕北前肢微微用力,便轻松地从担架床上站了起来。
“阿北!”安页急忙拦道:“你别动啊,你受了好多伤呢。”
燕北侧头看它,似乎是笑了下。
然后这头满身血污的北极狼便轻巧地从床上跃下,包扎好的后腿也没受力,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安页面前。
看着倍儿健康。
安页仰头看着它,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你、你没事吗?”安页傻傻地问。
“嗯,没什么事。”燕北心里有点不好意思,还有点别扭。
毕竟为了见小狗假装自己受伤什么的,说出去实在有点丢面子。
但它却没有避开安页的视线,直直地注视着面前的小狗。
小狗还是雪白的,一身毛发蓬松柔软,脖颈上还带着草绿色的三角巾,三角巾的角落还绣着一只白色的小狗爪印。
而站在它对面的燕北自己,却浑身血污,还带着伤。
这一幕和它们的初见何其相似?
只是那时候的燕北排斥着小狗,现在的燕北却恨不得立刻把小狗按在身下揉个够。
当然,它也只是心里想想。
安页目瞪口呆。
好一会后它才动了动耳朵,绕着燕北转了一圈,才小心翼翼问道:“我没做梦吧?”
燕北心里一软,说:“没有,不是梦。”
其实它何尝不是觉得自己在做梦呢?
毕竟在过去的这将近一个月时间里,它不止一次地梦到过安页。
每次梦都会断在它想去触碰安页的时候。
它现在很想碰碰面前可爱的小狗,于是它向前迈了一步,想用鼻尖去碰一碰安页。
但想到自己身上脸上都是血污,就又怕惹脏了安页,便按下了心中的渴望。
安页却没有这种顾虑,它欢快地凑近燕北,在它脖颈上蹭了蹭头。
燕北来不及阻止,等小狗后退一些之后,它便看到小狗脸上也沾上了血污。
小狗完全不觉得自己被弄脏了。
它欢喜地绕着燕北转了好几圈,几乎忍不住想在后舱里跑酷。
“阿北,阿北!”安页不断叫着燕北的名字。
燕北也不嫌烦,它叫几次,自己就“嗯”了几声,每一句都有回应。
安页的尾巴都快摇出了残影。
是燕北,活生生的燕北!
是会回答它的问题,和它说话的燕北!
之前和燕北的投影相处,安页都习惯了自言自语,现在自己的话终于能得到回应,它怎么能不开心?
过了许久,安页的兴奋劲才过去。
但它还是紧紧挨着燕北,像是生怕它又忽然消失了一样。
燕北也不再劝它离自己远点,因为现在的小狗已经快和它一样脏了,这都是小狗在它身上蹭的。
“对了阿北,你刚才是昏迷了吗?”安页心有余悸道,“我吓了好大一跳呢。”
燕北语塞,眼神有些飘。
它该不该说实话?
不过片刻,它就有了决定。
安页紧挨着它,微微偏头看它的表情,而后便有些诧异地发现燕北似乎是在尴尬?
尴尬什么?
受伤昏迷了也不是什么丢狼的事吧?
安页不解,不过紧接着它就听燕北说:“我装的。”
“装的?什么装的?”
燕北继续仰头看天,说:“晕倒是装的。”
安页:“?!”
它不懂,它大受震撼。
话都说出来了,燕北也就一鼓作气,把剩下的也都说了。
“我本来就没受重伤,只是将错就错,想看看你会不会过来”
燕北把自己怎么想的,怎么发现摄像头的,又是为什么装晕都说清楚了。
安页听得一愣一愣的。
好一会后,它才迟疑地总结道:“所以你是为了见到我,所以才这样的?”
燕北有些脸热,微不可察地“嗯”了一声。
安页狗嘴都张大了。
一时沉默,一狼一狗都没再开口。
燕北已经开始抠地了。
不是,这小狗怎么回事?
它都把这种话说出来了,安页不该也说点什么吗?
至少也别这样一直沉默啊,搞得狼心里七上八下的!
渐渐的,整只狼都有恼羞成怒的前兆。
好在安页终于回过味来,它眼睛越来越亮,几乎可以说是双眼放光。
蓬松的小狗尾巴也摇的呼呼生风,它忽然就在后舱并不宽阔的空间里跑起来。
跑上一圈之后,它就会在燕北面前停一下,用爪爪拍拍地,并且还用晶亮的双眼盯着燕北看上两眼,然后就又去“跑酷”。
燕北一愣一愣的。
终于,在跑了一分多钟后,安页终于在燕北面前停下来。
它开心地在燕北的胸口蹭脑袋,雀跃中带着一点点害羞地说:“阿北,就知道你也是想我的!”
燕北心一跳,下意识就反驳:“你、你别胡说!我可没有很想你。”
说完它就恨不得给自己一爪,破嘴!
好在安页对它的傲娇属性了解的格外透彻,闻言还是快快乐乐地说:“嘿嘿,你果然很想我。”
燕北下意识又要反驳,不过安页紧接着就又说:“我也好想你啊阿北,每天都想呢!”
燕北一愣,随即神情有些不自在。
但它的眼底却有藏都藏不住的笑意,狼尾也在轻轻摇晃。
飞船在动物园落地。
安页看着又躺在担架床上虚弱无力的燕北,急忙憋住笑,只是它疯狂摇晃的尾巴暴露了它欢乐的情绪。
没想到燕北还是个好演员呢。
园长看着自家小耶这藏不住心事的样子,再看看尽心尽力演“重伤”的燕北,失笑。
估计两只小动物都不知道,他们在前舱可以随时调看后舱的画面吧。
一狼一狗在后舱里玩的那么欢乐,他们可看的一清二楚。
不过看着安页终于开朗起来的样子,园长也最终做出了决定,他会让安页跟着燕北一起去野外生活一段时间。
但在此之前,他要把一切都给安页准备好,保证它的安全。
这一晚,燕北被送进了熟悉的观察室。
虽说主要是为了做做样子,但燕北毕竟是从野外回来的,身上多少是带了些细菌的,先在无菌观察室住一晚也是好的。
安页本来想守在观察室外面,但燕北知道它这一个月也没睡什么好觉,便劝它回狗狗别墅睡。
等睡醒了,它也就出院了。
它们可以在狼馆见面,吃那顿没来得及吃的早饭。
安页其实是有点怕的,怕自己一觉醒来燕北又不见了。
于是最后还是燕北心疼安页,没再劝它。
园长让人给安页送来软垫和它的恐龙玩偶,把它安置在观察室的外面。
夜深了。
心情大起大落的安页很快就睡了过去。
园长也还没走,他就坐在医生的办公室里,想着要给安页准备哪些野外必需品。
医院里的医生们都下班了,只有两位值班医生也结伴去外面看月亮了,反正医院里今天没什么事,又有园长在这,他们出去待会也没事。
办公室很安静,只有园长时不时的叹息声。
忽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园长以为是值班医生,便说了“请进”。
门被推开,园长抬眼看过去的瞬间便倒吸口凉气,差点吓晕过去。
他反应迅速地拿过一旁的镇静枪,枪口对准门口。
“你、你怎么——”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门口那头熟悉的北极狼,话都不会说了。
虽说是自己熟悉的狼,并且他觉得燕北不会伤害自己。
可这大半夜的,一头狼敲响他的门,这多惊悚的一件事!
然而更让他惊悚的事,还在后面。
27 晋江独家发表
办公室的门缓缓合上, 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园长一手捂着胸口,一手颤颤巍巍地用镇静枪指着燕北,好不容易才从惊恐中缓过来一些。
他呼了口气,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燕北, 心思千回百转。
燕北不是在观察室里吗?它怎么出来的?
观察室当然是能从里面打开的, 但需要面部解锁或者输入密码。
可燕北总不能是自己输密码出来的吧?
难道是安页把燕北放出来的?
也不对啊, 小狗刚才明明睡得那么熟。
而且从外面打开观察室也是需要密码或者面部解锁的,再说了, 安页站起来也碰不到密码按键。
反倒是燕北, 站起来的话确实是可以碰到按键的
园长急忙把这种惊悚的念头甩开。
燕北也知道自己这个做法怪吓人的, 便也不多动, 就在门口蹲坐下来,尽量让自己显得无害一些。
园长依旧抚着胸口,见它没有乱动, 也慢慢放松了一些。
先不管燕北是怎么出来的,还是先把它劝回去再说。森*晚*整*理
于是园长就冲燕北露出个笑, 温声道:“阿北啊, 爷爷带你去找小耶好不好?”
燕北咽了下口水, 也不免有些紧张,还有点尴尬。
它望着园长,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一些,才开口道:“园长。”
“哎。”园长下意识应答, 而后眼睛一瞪,差点昏厥过去。
好在他身体素质好,硬是没昏过去。
可是他手里的枪都快握不住, 浑身都颤的不成样子。
是错觉吧!
一定是错觉吧!
他怎么好像看到燕北说人话了?!
一头狼,怎么会说人话!
园长现在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又或者是出现了幻觉。
不然现在发生的一切怎么都这么魔幻?
燕北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也知道自己这样贸然开口太惊悚。
可它总要和园长说出自己的需求。
其实它也是昨晚才发现自己会说人话的,它自己也吓了一大跳,但联系到自己的那些梦,它就又觉得自己会说人话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只是这样的事多少有些超出了认知,要不是相信园长的为人,它也不会这么冒失地来找园长。
“我一定是幻听了。”园长喃喃着。
然而紧接着燕北就再次开口道:“园长,我有话跟您说。”
园长怔然看着它,这回他确认自己真的听到了。
燕北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年轻男性,沉稳有力,还有种冷淡的疏离感。
不过它语气倒是很恭敬。
园长怎么说也是见多识广的,知道在星球之外还有其他星球,那些星球上生活着的种族和他们这里是有很大区别的。
而且,他之前就对燕北的身份有过怀疑。
毕竟忽然出现在没有生命迹象的荒芜区域,还受了那样的伤,的确有够神秘的。
但之前在动物园里,他观察着燕北,发现它除了比其他动物更聪明,更通人性之外也没其他发现,因而就把这些念头暂时搁置了。
因而现在看到燕北的神异之处,园长在最初的惊骇过后,倒是觉得也能接受了。
不过他还是没有放下手里的枪,依然警惕着。
“你是阿北吧?”他确认道。
说着,他便用本来捂着胸口的手在电脑上点击了几下,调出了观察室的监控。
观察室里空空如也,门也开着,燕北确实不见了。
而安页则依然窝在自己的小垫子上,在观察室门口呼呼大睡。
看来真的是燕北,不是什么东西冒充的。
园长心里更安稳了一些。
燕北猜到他在怀疑什么,便等他确认之后才又开口,道:“我是燕北。”
“燕北?”园长点点头,“这是你本来的名字?”
“是。”
园长看它对自己确实没有恶意,也就更放心了一点。
只是和一头狼用人话交流,他还是觉得怪怪的。
==
一人一狼在办公室里聊了半个小时,燕北才从办公室出来。
它走到观察室门口,恰好看到安页闭着眼睛伸了伸懒腰,然后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燕北心里一软,走过去在小狗身边站定。
它低头凑近安页的脸,在它脸上轻轻碰了碰鼻子。
小狗一直没去洗澡,身上便脏兮兮的,和燕北看起来差不多的脏,并且浑身上下都沾染了燕北的味道。
燕北无声地笑了笑,然后就乖乖走回观察室,还贴心地自己带上了门,一点不让园长操心。
园长站在走廊里,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他现在基本已经接受燕北的特殊之处了,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燕北居然失忆了。
不过从燕北的讲述中,园长还是猜到燕北估计真的不属于他们这个星球,而是应该来自某个更加发达的星球文明。
可无论它本来是什么身份,现在的燕北在园长眼里就是个“穷小子”。
还是试图把他家小耶拐走的那种。
但不得不承认,知道燕北不是纯粹的野兽之后,园长心里的天平就又倾斜了一些。
或许,真的可以让安页和燕北出去玩一圈。
安页还不知道在它睡觉的时候,燕北已经悄无声息地干了件大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上都是燕北的味道,所以安页这一觉睡得特别沉。
不过到了清晨,天还没亮的时候,安页的生物钟就把它叫醒了。
之前的大半个月,它每天早上都是这个时间醒的,因为全息影像里的燕北会在这个时候出去狩猎。
安页醒了之后下意识往身边看,却没看到燕北。
它瞬间就醒觉了,急忙从原地起身。
而后它忽然想起来自己是在医院,而真正的燕北已经回来了!
安页立刻看向探视窗,起身用两爪扒住床沿往里看。
燕北已经醒了有一会了,正在地上遛弯。
余光忽然扫到窗角出现了一个小脑袋,它当即看了过去。
果然看到小狗正扒着窗看过来,视线相对后,小狗脸上的笑顿时扬起来,元气满满地和它打招呼:“阿北,早上好呀!”
燕北眼睛一亮,朝它走过去道:“睡醒了。”
“昂!”安页开心地摇着尾巴,看燕北快步朝自己走过来,它心里的雀跃就压抑不住。
它忍不住在地上蹦了蹦,嘴里发出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汪汪”声。
燕北终于走到窗边,安页便问道:“阿北,你身上的伤好一点了吗?”
“嗯,不疼了。”燕北道。
安页便更开心了。
真好。
“你今天应该就可以从观察室出来啦。”安页有些苦恼道:“不过狼馆已经在消毒期了,咱们应该不会住回去了。”
燕北也猜到了,说:“那应该会暂时给我们找个地方。”
它们都默认了要住在一起,所以这个“我们”用的特别顺嘴。
安页仔细想了想,说:“说不定会先让我们住到豹园,那里还没有新住户呢。”
燕北无所谓,反正它们也只是暂住。
安页却不这么想,它只知道燕北肯定是暂住的,但它却要一直留在动物园。
可它不想和燕北分开了。
之前燕北离开的时候安页心里有准备,但饶是如此也难过了那么久。
而且等到燕北离开之后,安页才知道自己一点都不想离开它。
现在重新和燕北在一起,安页心里就更不舍了,它真的不想再和燕北分开了。
安页一想到又要分别一次,它心里就酸涩难受。
它想自私一点,把燕北留下来。
于是它有些不安地用爪爪抠着床沿,眼睛湿漉漉地看着燕北,小心翼翼地问道:“阿北,那你身上的伤好了之后,是不是又要回到野外了呀?”
燕北点头。
安页小脸都垮了,它有点委屈地说:“那、那你可不可以不走啊?”
燕北心一跳,不知道怎么就有些紧张,可接着它就又心疼起面前的小狗。
其实它现在和园长能正常沟通,完全可以解释清楚自己不是什么抑郁症,也不是一定要回到野外。
当然,这是针对之前没有丝毫记忆的燕北而言,它可以为了安页永远留在动物园。
可现在的燕北不行了。
它只有到了野外之后,记忆才会被刺激,它才能想起以前的事。
也是因为恢复了些许记忆,所以燕北知道自己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使命一定要完成。
这件事比它自己的性命都重要,甚至它受伤,流落到这个星球,都是为了这个使命。
所以现在的燕北身上背负了很重的东西,它必须待在野外,等着自己的记忆完全恢复才可以。
所以,即便它知道自己这样很自私,也要回到野外,并且要把安页一起带走。
它看着可怜兮兮,满眼祈盼的安页,又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安页,你愿意和我一起去野外吗?”
安页一怔,而后毫不迟疑地点头:“愿意的!”
“那这次我离开的时候,你就和我一起走好不好?”燕北又问。
安页有点懵,说:“可是我怎么和你离开?园长爷爷不会让我走的。”
园长和夫人肯定舍不得让它走,安页也舍不得他们。
可这好像变成了一个单项选择题,要么它留下来陪着园长和夫人,那它就要和燕北见不到面。
要么它就和燕北离开,但它就要和自己的主人分别。
无论是哪个选择,都不是安页想要的。
但它也知道自己不能自私地希望燕北留在动物园陪它,只是心里多少是有点委屈的。
它不能为了燕北去野外,燕北也不能为了它留下来,这样看来,它们之间的友情似乎也没有那么深。
可它们都没得选择不是吗?
安页心里越来越难受,刚刚还快乐摇晃的尾巴,现在已经蔫蔫地耷拉了下来,整只小狗都垂头丧气。
燕北看它忽然委屈起来,急忙道:“没事的,只要你愿意和我离开,我就有办法让园长答应。”
安页眼睛亮了下,不过紧接着它就摇了摇头,小声说:“还是不要了,我舍不得离开他们。”
燕北心里骤然被浓浓的失落填满,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是啊,它怎么能要求安页抛开那么疼爱它的园长和夫人?
一狼一狗都沉默下来。
安页放开扒着窗沿的爪爪,在墙边的垫子上趴下来,难过地吸了吸鼻子。
燕北就站在窗边看着它,心中又开始动摇了。
它真的要为了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使命”,就放弃安页吗?
而安页也只是难过了一小会,就自己把自己开导好了。
没关系的,以后的事以后再难过。
现在燕北好不容易回来,它还是要多和燕北快乐地玩耍才对啊!
于是安页很快就又扒住了窗沿,脸上也露出了可可爱爱的小天使微笑,声音也脆声声地道:“好啦阿北,咱们不想之后的事了,现在开开心心地玩才好呢。”
燕北看着它这幅模样,胸口发闷。
不过它面上也带出了一点笑,说:“你说得对。”
于是一狼一狗似乎又开心了起来,它们隔着窗户,一刻不停地说着。
安页也把自己能看到“虚拟燕北”的事说了,燕北倒是不怎么惊讶,那些随处可见的摄像头自然不会只有摄像这一个功能。
“那群野猪太坏了,它们肯定是故意想欺负你!”安页义愤填膺,爪爪生气地拍拍窗户,印下两个爪爪印。
燕北被它这小模样萌的心痒。
“还有还有,你和那两只雪豹打架的时候真的吓死我了。”安页心有余悸。
不过接着它语气就又上扬起来,崇拜地看着燕北道,“不过阿北你真的好厉害呀!在受了伤,而且跑了那么远的基础上,还能一打二把那两只雪豹都打伤!真的太厉害了!”
燕北虽然高傲,但也不是太自恋的狼。
现在被安页这么一直夸,它也有些不自在。
小狗的叫声在楼道里响了一早上,大家看的都忍俊不禁,走过路过都要过来揉揉它的小脑袋。
只是小狗现在属实有点脏,大家伸出的手最后也没找到落下的地方,只好无奈离开。
不过大家都在感慨,安页这真是好久没见朋友了,话一说起来真的没完。
医生也到了上班时间,和园长两人来到观察室这边。
医生想揉揉安页的头,最后也没找到落手的地方,便讪讪地收回。
他转而对园长道:“阿北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可以接出去养伤了。”
安页听到这话立刻开心地“嗷呜”。
医生便看向它,无意识夹了嗓子,笑说:“小耶也想快点和阿北玩是不是?”
“嗷呜!”是呀!
安页开心地摇着尾巴,甚至还兴奋地在地上跳了跳。
虽然离地只有两厘米,但快乐不止两厘米。
园长面色复杂地看着它,心里酸的厉害。
他总算理解那些小说里自家白富美的孩子非要嫁给穷小子时,父母为什么那么反对了。
就看看安页,明明之前的小狗很爱干净,身上脏了一点都要洗干净,可现在的小狗就这样一身血污地睡了一晚上,现在还这样活蹦乱跳的。
园长心里惆怅,但他刚刚也已经和夫人商量过了,他们都同意让安页和燕北离开。
不过园长心里还是抱有一丝希望,万一安页自己不愿意去呢?
于是等医生安排着要给燕北换绷带,然后让它出院的时候,园长就把安页叫到了一旁。
安页歪头看着园长,不知道他怎么看起来这么纠结。
是有什么心事吗?
“小耶,爷爷问你个问题好不好?”
安页点点头。
它的聪慧园长早就习惯了,尤其在见到燕北开口说话之后,他现在就是看到安页说话估计都不会觉得惊奇了。
园长把燕北和他说话的场景甩开,重新看向安页,问道:“小耶,你想不想和阿北一起去野外玩啊?”
安页眼睛倏地一亮,尾巴开始疯狂摇晃。
园长爷爷这是什么意思,是要让它和燕北一起走吗?
园长一看它这个表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可不觉得安页听不懂他的意思,毕竟这句话的含义很简单,安页肯定能听懂。
园长叹了口气。
安页的兴奋顿时凝滞。
快乐摇晃的尾巴也停下了。
是啊,园长肯定舍不得让它走的,它也不能就这样离开啊,园长和夫人会伤心。
它冲园长叫了一声,凑过去蹭了蹭园长的脸。
脏兮兮的小狗当即就把身上的血污蹭到了园长脸上,却浑然不知。
园长:“”
看他好像还是不开心,安页便想扑到他身上好好和他亲近亲近,免得园长难过。
园长一看它这个架势,急忙起身后退了两步。
但安页却还是扑了过去,两爪扒着他的腰带蹦啊蹦,挂着小天使的笑冲他嗷呜嗷呜叫。
身上的衣服直接就脏了个彻底,园长心累,但也不可能对小狗发脾气。
于是他也破罐子破摔,直接揉了揉小狗脏兮兮的小脑袋,说:“那小耶你这次就和阿北一起去野外吧,不过我和夫人想你了就会把你接回来,好不好?”
安页正铆足了劲想哄园长爷爷开心,闻言小狗傻眼。
啥?
它没听错吧!
它可以和燕北一起走,而且只要园长和夫人想它了,它就可以随时回来!
这不就完美解决它两难的困扰了吗!
啊啊啊园长爷爷也太好了吧!
安页这回是真的狂喜,抱着园长蹦的那叫一个欢快,狗爪好几次都踩到了园长的脚。
毕竟也算是个胖孩子了,这么踩几脚也是挺有分量。
园长额角狂跳,急忙半拖半抱地准备带安页去洗澡。
这味,有够味儿的。
小狗被园长带走,但它欢喜兴奋的声音穿透力极强,连在观察室里的燕北都听到了。
它诧异地看向窗外,自然看不到安页。
但听它这个声音就知道,安页肯定是很开心的。
燕北也笑了,一会再问问小狗是为什么这么开心吧。
一狼一狗被分开送去洗澡。
燕北很乖,完全不动,但它身上有伤,所以是美容师们亲自给洗的。
他们洗的很小心,生怕对燕北的伤造成二次伤害,所以时间就费的多了些。
而安页则是因为太兴奋,所以洗澡的时候也不安分。
它不是在盆里跳一跳,就是用湿漉漉的脑袋去蹭美容师,洗的一波三折。
最后还是美容师说快点洗完能快点找燕北玩,安页这才安静下来。
园长夫人是听到消息过来看安页洗澡的,见它听到要和燕北玩就安静下来的样子,夫人也是心情微妙。
她总算理解园长提到燕北怎么总是那么幽怨了,这可真是把自家小耶的心给拐跑了。
安页洗完澡,夫人便给它系了个橘粉色的三角巾。
小狗一身雪白的毛发洗的蓬松柔软,再这么一打扮,简直就是一只大型毛绒玩偶,不要太可爱。
夫人抱着它狠狠香了几口,这才把它放走。
安页立刻往北极馆跑。
园长夫人说狼馆早就消毒结束了,在有其他动物入住之前,都没打算重新装修。
所以现在燕北回来,自然还是安排到了狼馆。
安页跑到狼馆的时候,燕北已经在了。
岁岁姐给安页打开了狼馆的门,看焕然一新的两只在狼馆里见面。
安页跑过去和燕北碰了碰鼻子,然后便绕着燕北转圈,蹭来蹭去的表示亲昵。
燕北也不排斥,只在小狗试图舔舐它脸颊的时候,才抬爪按住小狗的头。
还真是一头矜持的狼。
岁岁姐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小马哥走到她身边,从落地窗看进去,也笑了。
狼馆空了这一个月,他们也都很想念燕北和安页,之前两只在这里的时候每天都感觉可热闹了。
现在又能看到它们在这里玩,饲养员们心里都是开心的。
安页被燕北按着额头轻轻推开,它就又凑上去,然后又被推开。
安页“哼”了一声,“小气,又不是没舔过。”
燕北有些脸热,好在它是一头狼,不至于被小狗的直球打到脸红。
它怕安页继续说这个话题,便道:“对了,你刚才在医院怎么那么开心?”
安页顿时就又忍不住想笑,看着燕北神神秘秘道:“你猜猜。”
燕北眯眼打量它,而后迟疑道:“园长答应你和我一起走了?”
“?!!”安页瞪大了眼。
天啦,这狼怎么好像比之前还聪明了!
燕北的心快速跳起来,它急迫地朝安页走了一步,问道:“是吗?那你呢?你也决定跟我一起走了吗?”
安页顾不得惊叹,闻言重重点头。
真的,安页真的愿意跟它走了!
燕北激动地在原地转了两圈,然后忽然扑到安页身上,将它压在了身下。
这是安页第二次被燕北这样压住,但这次安页却不像第一次那样惊恐,因为它笃定燕北不会伤害自己。
但让它没想到的是,燕北居然主动舔了舔它的脸!
虽说之前燕北也总是会给它舔毛,但这一个月不见,安页都快忘了这种被狼按摩的感觉了。
啊,舒服呢!
燕北心里的狂喜无处宣泄,它又不像安页会表达,所以只好把小狗翻来覆去地舔了一遍,直把小狗舒服的睡着了。
燕北看着香香软软的小狗在自己身下呼呼大睡,心里的想法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最终,它也只是在小狗身边躺下来,把它抱进了怀里,狼尾也缠上了小狗蓬松的尾巴。
时间一晃而过,燕北在狼馆内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它身上的伤也早就好全了。
要不是园长和夫人想多留安页一段时间,燕北早就被放归了。
终于,即便园长和夫人再舍不得,安页和燕北还是到了要被放归的日子。
园长和夫人自然是亲自跟着上了飞船,要亲眼把自家小狗送到指定地点才放心。
不仅如此,夫人还给安页准备了很多东西。
制作好的大鸡腿就有二十只,还有狗粮、火腿肠和罐头之类的,就像给孩子准备春游的餐食一样,生怕饿着安页。
还是园长看不下去,说这也算是给安页历练了,后门开的不要太离谱。
而且总不能让燕北就这么把安页拐跑,还什么都不付出吧,总要让它自己养着安页,这也是燕北和他保证过的。
安页被他们从小娇惯坏了,吃得好住得好,还有点小娇气,其实是很不好养的。
所以说不定过了一段时间后,燕北就力不从心不想养小狗了,那他们不就可以把安页带回家了吗?
园长的算盘打的倍儿响,夫人听完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不能让燕北觉得养小狗太简单,于是便没把这些东西都带上。
可那二十个大鸡腿是一定要带的。
就这样,安页和燕北终于又一次踏上了去往纳特尔星的飞船。
28 晋江独家发表
燕北和安页这次没进笼子, 而是直接被放到了一座山崖之上。
也就是燕北之前居住的那座。
这座山崖有些陡峭,但山顶又几乎是平坦的,如果生活在崖顶的话,确实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尤其是崖顶的那间岩洞, 背靠着更高一些的崖壁, 洞口面向着西边, 洞外就是宽阔的平台,覆盖着一层不算太厚的积雪。
这个位置太巧妙, 所以即便待在岩洞中也能将外面的情况看个一清二楚。
燕北之前就找过好几个住处, 但每个都不怎么满意, 直到无意间找到了这里, 它才定居下来。
飞船悬停在空中,升降舱一打开,一坨白色的毛球就立刻冲了出来。
小狗欢快地跑在最前面, 跑了大概十多米后,它又转回来。
燕北不紧不慢地跟在它身后, 安页跑回来之后就绕着燕北转了一圈, 兴奋道:“阿北, 咱们终于来野外了,我好开心啊!”
“嗯。”燕北状似淡定地点了下头。
安页便又开心地跑开, 小狗快乐地奔跑着,还在雪地里打了两个滚。
起来甩了甩身上的雪后, 它就又继续跑。
自从知道自己要和燕北来野外生活,安页的兴奋劲就没下去过。
现在真正来到这里,它就更是兴奋的找不到北了。
而燕北虽然表面淡然冷静, 但它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来到这里之后,就再也不会有任何人打扰它和安页。
而在这苍茫天地间, 似乎就只剩下了它们彼此。
一想到安页会比之前更依赖自己,信任自己,燕北就觉得浑身充满干劲。
它一定要把自己的小狗照顾好!
一狼一狗在前面跑的跑,走的走,人类们也在他们之后下了升降梯。
园长之前来过一次,但没来得及仔细观察这边的环境,现在安页要长期在这里生活,他自然是要好好参观一下的。
园长夫人则是第一次来,于是看的比园长还仔细。
两人从这座还算宽敞的崖顶,一直参观到燕北的山洞,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糙,这里真是太糙了。
处处都显着未经人为雕琢的古朴和粗糙。
安页怎么可能适应的了这里?
估计晚上都睡不好。
“不行,还是得把软垫给小耶铺好。”园长夫人说了句,然后匆匆回到飞船上,不一会就拿下来一个大包裹。
包裹打开,园长和夫人便一起把里面偌大的软垫拿出来,铺在了岩洞中,几乎把整个岩洞都铺满了。
岩洞里之前就被燕北铺了一层干草,现在再铺上软垫,真的不要太舒服。
园长在软垫上躺下去试了试,确认不会硌到小狗,这才勉强满意。
而后两人又把安页最喜欢的小恐龙玩偶放在了垫子上,二十只大鸡腿也都在岩洞一角放好,还是用小木箱装的,等要吃的时候安页打开箱子就能吃了。
这架势,就好像安页是出来旅游的似的。
当然,在安页看来,它确实就是出来和燕北一起旅游的。
而在两人忙碌的时候,安页已经绕着整个崖顶跑了好几圈了。
它似乎终于跑累了,便在崖边站定。
它望着一望无际的连绵群山,终于体会到了燕北每天站在这里嗥叫时的感觉了。
一定很爽!
于是,小狗也清了清嗓子,仰着狗头,然后冲着山群“嗷呜嗷呜”。
只是它叫的依旧断断续续,跟刚刚开始学狼嗥的小狼崽子似的。
山野间的回声也断断续续地传回来,安页眼睛都亮了,它迫不及待地看向燕北,大声道:“阿北!真的有回声呢!”
安页兴奋的声音穿透力很强,山野间又一次传回小狗的叫声。
这样大的声音,很有可能会引来其他的掠食者。
尤其是燕北已经有半个月没回这里了,它留在这里的味道应该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所以周围较近一些的动物们很有可能已经入侵了它的领地,并且据为己有。
比如那群野猪,再比如那两只雪豹,又或者其他东西。
燕北刚才来到山崖上的时候,其实还有点担心会不会有其他动物占领它的岩洞,好在还没有其他动物发现这里。
只是安页现在这样开心且无害的小狗叫,在其他掠食者听来就像是待宰的小狼崽,估计很快就会有其他动物找过来。
但燕北不会打断安页,小狗开心最重要。
至于后面可能会出现的危险,它自己就可以应对。
于是,它走到燕北身边,看向群山。
悠远的狼嗥声在山野间荡开,安页便再次跟着嗥叫。
威慑力十足的狼嗥声和断断续续的小狗叫一并在群山中回荡。
正在跑跳玩耍的北极兔们全都停下来,竖着耳朵辨别狼嗥声的方向;
正在巡视领地的雪豹望向不远处的高山,不安地蹙眉;
在水源边休憩的野猪群愤怒地刨着岸边的泥泞,目露凶光;
一群正在啃食鬣狗尸体的北极狼,则齐齐仰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吃饱喝足正在闭眼假寐的狼王睁开眼,幽深阴暗的瞳孔闪了闪,说:“是之前那头孤狼。”
山里来了一头孤狼的消息早就在动物们之间传开了。
开始各个狼群还试图去联系和靠近它,毕竟能在这样的环境中独自生存下来的,肯定不是弱者。
只是在半个月前,那头孤狼独自击退了野猪群和两只雪豹之后,狼群对它就多是忌惮了。
还是离远一点好了,谁知道这样厉害的孤狼加入到自己的族群之后,会不会让现在的狼王地位不保?
不过眼前这头额角有一缕火焰般黑色毛发的狼王,显然和其他狼王不一样。
它对那头孤狼很是好奇,如果能将其吸纳进自己的狼群,那即便让它让出狼王的位置也没什么,只要对方能带着它们这个族群发展壮大就好了。
狼群的其余狼也都认出了燕北的声音。
不过有一只瘦弱的狼一边嚼着碎肉,一边疑惑道:“可是另一个声音是谁?那头孤狼有幼崽吗?”
一般狼只会在幼崽时期才会发出类似小狗的叫声,并且叫的不会很熟练,会需要成年的狼去引导和教授。
莫非现在那头孤狼是在教授幼崽狼嗥?
可这只幼崽的声音多少也有些豪迈了,不怎么像小狼崽。
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烟嗓的小狼崽也是有的。
“应该是的。”狼王一锤定音,其余狼便也不再思考。
狼王站起身,对其余狼说:“等吃完饭,咱们就出发去找那头孤狼。”
狼群中有严格的等级规定,狼王的指令就是铁律,它说了要去做什么,都不用给出理由,其余狼就都会遵从。
而位于崖顶的燕北和安页,还不知道此刻究竟有多少动物注意到了它们,甚至还有狼群正准备朝它们赶来。
园长和夫人花了快一个小时,才算是满意地看着焕然一新的岩洞。
而后他们便把安页和燕北叫了过来。
安页随意地看向岩洞,而后猛地瞪大了眼。
燕北也愣了下。
如果说谁对原先的岩洞最熟悉,自然就是燕北和安页。
安页也跟着燕北的全息影像在岩洞里休息过近一个月呢,可现在看到铺着软垫,摆着玩偶和小被子,还放着一堆小零食的岩洞,安页是真不敢认了。
园长夫人没管小狗的惊讶,蹲下来揉着它的头细细叮嘱道:“小耶,这个箱子里是你爱吃的鸡腿,但你一顿只能吃一个知道了吗?”
“还有这个箱子,里面是给你和阿北准备的小零食,你们平时嘴馋了就拿出来吃,不用太节省。”
反正没了的话,他们还会来送的。
是的,他们一开始说的好好的,不给安页带零食。
但临上飞船的时候夫人还是把打包好的零食带上了,而现在看到这个生活条件之后,两人更心疼安页了,于是也顾不上什么计划不计划,能留下的都留下,绝对不能苦了小狗。
不过夫人说的倒不是假的,她对燕北也是有感情的,所以她准备零食的时候本来也是按着两个孩子的份一起准备的。
她细细地叮嘱着这些,都忘了安页和燕北是小狗和狼,它们即便平时再聪明,应该也听不懂她说的这么多话。
不过事实是安页和燕北都能听懂,但它们都装着听不懂的样子,可心里都是很感动的。
而园长是知道燕北能听懂的,所以他准备把最重要的事先说了。
他蹲在安页身边,揉着它的小脑袋说:“小耶,你看到这只小蜻蜓了没?”
他指向趴在岩洞某个角落的蜻蜓,安页看过去,还真的看森*晚*整*理到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蜻蜓,但那肯定不是活的就对了。
“你要是想回家了,就把这只蜻蜓拍掉,我们就来接你,知道了吗?”
这些话就有些复杂了,所以园长虽然话是对着安页说的,但眼睛却看向了燕北。
眼神里警告意味十足,意思如果安页想回去,燕北得帮它联系动物园。
他之所以表现的这么隐晦,是因为他和燕北有约定,燕北会说话的事要保密,所以他谁都没说,就连夫人和安页都不知道燕北会说人话。
而对这件事一无所知的安页也没多想,不过它怕自己听懂这些话太古怪,于是只歪着头,假装自己听不太懂。
反正到时候它想回去就拍掉好了,大不了让园长他们以为是歪打正着。
燕北和园长对上视线,便隐晦地点了下头,乖的很。
园长看着它这样,心里有点堵,但又不好说什么。
总之他现在看燕北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之前在动物园的时候还好,他还挺心疼这头有抑郁症的狼。
但现在知道它不是简单的狼之后,即便它再怎么乖巧听话,园长都觉得它有自己的小心思。
而且他不觉得燕北是什么乖巧的狼,可能它现在在自己面前这么乖,为的就是拐走他家小耶。
这心态园长自己都觉得自己有毛病,但就是控制不住的幽怨。
算了,不想了。
园长和夫人又抱着安页揉揉亲亲,腻歪了好一会,等到飞船驾驶员催促说还有别的任务,两人才一步三回头地上船离开。
安页和燕北并肩站在一起,仰头看着飞船离它们越来越远,心里多少也是有点不舍。
可想到自己随时能回去见他们之后,安页心里的那点惆怅就消失了。
现在它就和第一次出来旅游探险的小孩子一样,激动的小心脏砰砰跳,尾巴也摇的呼呼生风。
一只宠物小狗在野外生存诶,还是和一头强大的北极狼一起,超酷的好吧!
“阿北,阿北!”安页围着燕北转圈,激动道:“咱们现在干嘛呀?”
它们是吃过早饭后出来的,现在折腾了这么久,也到了该准备午饭的时间。
燕北看了看天色,是个晴朗的好天气,适合狩猎。
于是它看向安页,笑问:“想不想去狩猎?”
安页眼睛顿时亮了,急忙点头:“想的想的。”
之前它看到燕北狩猎的时候就觉得好酷,那些小兔子什么的都跟摘菜一样,轻轻松松就被燕北抓到了。
“好,你要是饿的话就先吃点东西咱们再下山。”燕北道。
安页兴奋的哪还会饿,所以它摇摇头,反问道:“你吃吗?”
小零食和大鸡腿都好多呢,它不会吃独食的。
燕北便说:“我也不吃,那咱们下山。”
“好诶!下山下山!”安页蹦蹦跳跳,贴着燕北一起往山下走。
山势陡峭,但安页的攀爬能力不差,加上燕北有意等着它,又带着它走了最好走的路,所以安页下山的时候还是很轻松的。
小狗甚至还有闲心东张西望。
雪原自然是一片银装素裹,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林木上都挂着雪,萧瑟的山风从林间穿过,便扑簌簌地洒下一些雪来。
安页被洒了一身的雪,它甩了甩毛,继续脚步轻盈地跟在燕北身后。
山路崎岖,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一路走下来,只有它和燕北一大一小的爪印。
安页歪了歪头,伸爪在燕北的爪印旁按了一下。
收回爪子,果然看到自己的爪印比燕北的爪印小了一大圈。
小狗忍不住笑了一声,走在前面的燕北便转头看过来:“怎么了?”
“阿北你看。”安页指着它们俩的爪印,嘿嘿笑道:“你爪爪好大啊。”
燕北看过去,小狗的爪印很小一只,像朵小梅花。
可爱。
燕北眼底划过笑意。
安页又单纯地说:“不过你哪里都比我大好多呢。”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燕北的脑海中顿时就浮现出不太好说出口的想法。
哪里都大?
它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朝小狗的下腹看过去,可惜小狗的毛发很厚,蓬松到直接挡住了不该看的地方。
燕北有些遗憾,随即意识到自己想法的它猛地抖了一下。
遗憾?!
它遗憾什么?!
遗憾自己没看到安页的那、那什么吗?
不是,它怎么能想这些事!
它比小狗大那么多,而且小狗还没成年呢,它想着小狗的那什么也太过分了!
不同于其他野兽的羞耻感和道德感,让燕北狠狠唾弃了自己。
等等,成年?
它刚见到安页的时候,小狗是刚刚六个月大。
可现在它们都认识快三个月了,小狗已经九个月大了!
已经是一只成年小萨摩耶了!
燕北的心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也不知道在激动个什么劲。
而落后了好多步的安页随口说了那句话,把北极狼给“魔法”定身后,便迈着爪爪向前走,每一爪都踩在燕北的脚印里。
只是不知道它哪一步出错了,走路居然走出了妖娆的猫步。
只是安页自己没发现,于是炸着毛看起来胖乎乎的小狗摇摇摆摆,走的还怪舒坦。
它本来一直低头看着燕北的爪印走路,耳朵没听到燕北继续走的声音,还以为对方是在特意等自己。
可等到它一头撞在了燕北的胸口时才发现,燕北这是发呆呢。
小狗诧异抬头,燕北也从自己杂乱的思想中回过神,一低头就对上了小狗纯净的眼。
“!”燕北大惊失色,心虚紧张之下心慌意乱,连忙后退了好几步。
可它忘了自己正在下坡,于是脚下忽然一空,整头狼都向后滚了下去。
“阿北!”安页吓了一跳,急忙跟过去。
好在燕北反应够快,只是滚了两、三圈便停了下来。
它甩了甩身上的雪,仰头看向安页,对上视线后又急忙避开,狼爪都羞耻地扎进雪地里。
丢脸!真是太丢脸了!
安页却大大松了口气,它急忙跑到燕北面前,舔了舔它肩上的雪道:“是我吓到你了吧阿北,对不起嗷。”
燕北哪能让它道歉,立刻道:“没事,不是你的问题。”
“那你没事吧?”安页担心地问。
燕北胡乱摇头,它现在还不敢单纯的小狗对视,总觉得自己怪罪恶的。
怕自己再待下去还会继续丢脸,它便急忙道:“走吧,下山。”
安页知道燕北说没事就肯定是没事,毕竟燕北是只很会卖惨的狼。
于是它便又活蹦乱跳,脆声道:“那你走前面吧阿北。”
它发现走在燕北的脚印里还挺舒服呢,主要是有安全感,不用担心踩空。
谁让它不是燕北呢,不小心摔下去的话可不会简单滚两圈就停下。
“嗯。”燕北这回老老实实在前面带路,一边想着自己的那些“梦”,这才慢慢把刚才的念头和尴尬都忘掉。
它走了好一阵,忽然意识到安页好久没说话了,只有浅浅的脚步声一时跟着它。
于是燕北有些狐疑地转头,随即一怔。
只见小狗低头认真地看着路,每一步走踩在北极狼的脚印里,只是它好像迈错了步,走的很是妖娆。
在看到小狗走在自己的爪印上时,它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但紧接着看到小狗可爱的走姿,燕北便笑出了声。
安页懵懵地抬头,和它对上视线后立刻扬起可可爱爱的笑,扬声道:“阿北,你怎么笑啦?”
燕北这次倒是没立刻收敛笑容,而是继续笑道:“没什么,就是想笑了。”
“想笑好呀。”安页加快脚步来到它身边,紧紧贴着它蹭了蹭,摇着尾巴道:“都说了你笑起来也超帅的,以后要多笑笑嘛。”
小狗甜,小狗的嘴更甜。
燕北到底还是有些不自然了,但还是答应了小狗,说:“我知道了。”
安页一愣,随即激动地用小脑袋蹭燕北的脖颈,嘴里发出没有意义的小狗叫。
安页本来没指望高冷的燕北能答应的。
之前它也和燕北建议过这件事,但燕北都不和它聊这个话题,每次也总会立刻把笑意收敛起来。
那现在燕北愿意接受它的建议,是不是说明它和燕北更好了?
高冷的北极狼终于要脱掉傲娇的外壳了吗!
燕北本来还有些不自在,但看小狗这个激动的样子,它心里就没什么可别扭的了,甚至又轻轻笑了笑。
如果小狗真的这么喜欢看它笑,那它也不是不能满足小狗这个小小的要求。
一狼一狗继续向山下走,全程走了有二十多分钟便到了山下。
之前的时候,包括这座山崖在内的方圆两公里都是燕北的地盘,其中还包括了几个兔子窝。
今天毕竟是安页第一天来,燕北刚才又丢了脸,所以想找回点面子。
而且它知道园长他们的“眼线”无处不在,它要证明自己能把安页养好才能让他们放心。
于是,它准备带安页去狩猎一头驯鹿。
它记得自己领地的北部,就有一片适宜驯鹿生活的林子,它之前见到过两只出来玩的小鹿。
不过当时它吃饱喝足了,便让那两只小鹿逃过了一劫。
到了山下,一狼一狗终于并肩穿行在了山野中。
燕北姿态放松,但一双狼眼时刻注意着四周,警惕着一切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没心没肺的小狗则蹦蹦跳跳,嘴里还哼着走调的歌。
因为和燕北的全息投影一起巡视过好多次的领地,所以它看到眼前这些景象居然都不陌生。
不过亲眼看到确实要比投影来的更清楚,也更有感觉。
“哎阿北,我记得这里,你之前总到这里上厕所是吧?”安页忽然指着一旁的岩石群道。
燕北愣了下,下意识朝它说的地方看过去。
果然看到了一片挤挤挨挨的岩石群,想到自己确实总来这里方便,燕北顿时臊的想原地去世。
它恼羞成怒地看向安页,嘴硬道:“没有,你看错了。”
“啊?”安页又仔细看了看,然后笃定到:“不会错的,你还吐槽过这个岩石,说应该再大一点,那样你更有安全感。”
燕北:“”
所以,安页是把它最羞耻的样子都看光了吗!
它羞愤欲死,那个全息投影到底会全息到什么程度?
重点部位什么的也不遮一下?
那安页是不是真的全看到了?
它、它是怎么想的呢?是满意,还是
燕北越想越偏,安页看它半晌不说话,也才猛然反应过来。
哎呀,它真是得意忘形了,因为燕北答应会多笑笑,它就忘了燕北本身是个多傲娇高冷的狼!
它现在这样直接说看过人家上厕所什么的,多尴尬啊?
安页懊恼,急忙跑到燕北身边。
燕北看它一眼,又急忙转过视线,心脏狂跳。
安页讨好地蹭了蹭它的脖颈,小声哄道:“阿北,你去上厕所的时候我都捂着眼睛没看的,你别生”
话没说话,燕北忽然面色一变,猛地向前一步把安页挡在身后。
同时,它上身压低,双眸紧紧盯着前方的岩石群,獠牙从唇角探出尖利的齿尖。
它喉咙处也发出威慑力十足的低吼,这是遇到其他掠食者才会有的反应。
安页乖乖躲在它身后,也探头看向岩石群,不过它没有很紧张,反倒是兴奋更多。
29 晋江独家发表
岩石群错落有致, 高低层叠,是极为隐蔽的藏身之所。
但对嗅觉异常灵敏的燕北来说,它早在靠近这边的时候,就闻到了属于其他掠食者的味道。
它并不觉得意外, 毕竟它离开了这么久, 领地要是没被其他动物入侵才是奇怪的事。
只是这个入侵者的味道燕北之前没闻到过, 不是野猪,也不是雪豹。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 这个入侵者的实力也不弱。
所以燕北一路走来都很警惕。
刚刚它忽然听到岩石群里传出细微的声响, 像是某种猫科动物踩在了沙石上。
于是燕北第一时间就做出了防御姿态, 把安页牢牢挡在身后。
安页动了动耳朵, 似乎也听到了一点声响,但不能肯定。
“一会躲远一点。”燕北低声叮嘱。
它没回头,依旧警惕地盯着正前方。
“好。”安页也小声应了下。
心跳越来越快, 安页一开始的亢奋情绪渐渐平息,转而变成了担忧。
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东西, 有多少只, 不知道燕北能不能对付。
安页不会自不量力地把自己当成什么厉害的攻击力, 它不给燕北拖后腿就不错了。
但如果燕北真的打的艰难的话,小狗也不是吃素的!
气氛越来越紧张, 忽然,一道身影轻巧地跃上一块岩石。
那东西长得像猫, 身形像豹,耳朵上有两簇尖尖的毛发。
它明明个头不小,足有一米左右的长度, 但它的脚步却很是轻巧,行走间几乎不会发出任何声响。
安页瞬间就认出来了, 那是一头猞猁!
那猞猁显然也远远地看到了燕北和安页,于是它便在岩石间一路跑跳。
最终,它在一块高达三米的巨型岩石上停下,稳稳蹲坐在上面,居高临下地看向燕北和安页。
这块岩石就在岩石群的最外围,距离安页它们现在的距离也只有不到三十米。
猞猁似乎一般更喜欢独居,因而目前看来这里只有这一只猞猁。
安页松了口气,只有一只的话燕北应该能对付的来。
猞猁似乎是对安页它们靠近自己领地的行为很不爽,冲着它们呲起牙,粗哑难听的低吼从喉间传出,让它本来还算可爱的面容顿时狰狞起来。
虽然听不懂它的话,但安页知道对方肯定是在威慑它们,想把它们赶走。
只是这里之前本来就是燕北的地盘,是这只猞猁先入侵的。
而且燕北怎么可能是会被威胁的狼,它毫不示弱地盯着猞猁,喉间发出渗人的低吼声。
这里本来就是它的地盘,燕北只是要抢回来而已。
而且现在安页来了,燕北更要把领地拓宽的大大的,让安页可以自由自在地在领地内玩耍。
换句话说,就是它可以帮安页“打天下”,安页看上哪个地方了,燕北就去把那个地方划到自己的领地里。
而对这只猞猁来说,它也很喜欢这片岩石区。
猞猁本来就喜欢生活在岩洞或者石缝中,因而这样一大片的岩石区简直是在它的审美点上疯狂蹦跶,所以它自然也不想把到手的地盘再让出去。
猞猁阴翳的视线扫过燕北和安页,又再次确认了一下。
确认周围没有其他狼之后,它便无所畏惧地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狼群其实也算是猞猁的天敌之一了,分工明确的狼群战斗力实在强悍,喜欢独来独往的猞猁遇到它们估计就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只有面前这两头狼的话——
它又仔细看了看下方那两头狼,大的那头看起来倒是很有威胁性。
但小的那只还带着个肚兜,看起来就像是被宠坏了的。
猞猁曾经见到过人类,人类来野外不知道干什么,反正还带了只宠物小老虎,那只小老虎就带着这样的肚兜。
所以面前这只小狼,估计也是人类饲养过的宠物小狼,又被丢弃在这里,估计连捕猎都不会,所以可以直接忽略不计。
权衡过后,猞猁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和它们打一架的。
毕竟如果论单打独斗,不少孤狼看到它都要转身逃跑来着。
于是,它终于从岩石上跳了下来。
而后,它丝毫没有停歇地冲向燕北,燕北也立刻冲出去,两头野兽顷刻间便撕咬在一起。
安页急忙后退了好几步,警惕地确认了周围没有其他动物之后,它才放心地看向前方的战场。
两头野兽的战斗几乎没有任何技巧,它们互相撕咬、抓挠,用獠牙和利爪在对手身上留下一道道伤痕,充满了危险的野性魅力。
安页紧张地看着,一开始还担心燕北,但很快它就松了口气。
很明显,燕北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它身上几乎没有任何伤口,但那只猞猁身上却已经大小伤口无数。
安页双眼放光,崇拜而兴奋地看着那头身形健硕,行动矫健的北极狼。
“阿北好棒啊!”安页在原地蹦蹦跳跳,嫩黄色的三角巾随着它的动作飘了又飘。
猞猁根本不是对手,所以燕北打架简直游刃有余,因而听到小狗的声音后它还有闲心朝小狗看了眼。
看到小狗那崇拜自己的小模样,燕北心里别提多受用了。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小狗更崇拜自己,燕北进攻的架势更凶了,把猞猁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而且看出猞猁想要逃跑的想法后,燕北还不放它离开。
猫逗老鼠似的,坏得很。
然而安页真就吃这套,觉得它家阿北真的太强啦!
于是小狗加油助威的声音更大了。
“阿北加油!”
“阿北最强!”
“我们阿北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小狗的叫声欢快而激昂,燕北听得心飞扬,可猞猁却恨不得把小狗的嘴给缝上!
这什么狼,这么聒噪!
还有和自己打架的这个,怎么还越打越兴奋了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头小狼的助威声是什么辅助力量,还能给燕北增加攻速和强度呢。
而且你打架就打架,时不时嘚瑟地朝那只聒噪的小狼看什么看?
知不知道尊重对手?
这会让它觉得自己是这两只狼play中的一环!
又一次被燕北掀翻在地后,那头猞猁彻底被激怒了。
它疯狂挣扎叫嚣,想要撕咬燕北。
可燕北却用前肢死死地把它按在地上,獠牙最终也落在了猞猁的肩头,狠狠咬下了一大块肉。
猞猁的尖叫声在林野中回荡,安页听得心惊肉跳。
或许是求生的本能激发了潜力,猞猁忽然用力将燕北掀开,而后它快速冲向岩石群,顷刻间就跳到了岩石之上。
而后它脚步不停,一溜烟地跑没了踪影。
一只立在树梢的鸟眼里闪过机械红光,而后煽动着翅膀追向猞猁。
这也是动物园的“眼线”,如果他们确认猞猁还有救治的必要,那他们应该就会派人过来救治。
但如果猞猁能自己恢复,又或者逃命的路上被其他掠食者盯上丧了命,那动物园也不会干预。
安页没看到那只鸟,只知道那只猞猁肯定要休养一段时间。
想来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它都不会再回到这片岩石区了。
燕北倒是朝那只鸟离开的方向多看了一眼。
“阿北,你有没有受伤啊?”安页跑到它身边,上下打量。
燕北摇头道:“没事,就一点小伤。”
其实它还是有点想卖惨让安页关心自己的,但这里毕竟不是动物园,它还要狩猎养小狗。
万一它卖惨卖过了,安页太心疼它,不让它乱动怎么办?
那之后几天它岂不是都要吃安页的小零食?
那它成什么了?
小白脸?
而且它之前受伤后安页哭的太惨,到现在它都心有余悸,是真不敢在安页面前卖惨了。
“真没事嗷?”安页还是有点不信,主要是燕北身上的血真的有点多。
燕北点头,舔了舔前肢上的血渍,蹙眉道:“这都是那只猞猁的血。”
安页这才放心,见它好像有点嫌弃那些血渍,便凑过去舔了舔燕北的脖颈。
燕北一僵,心跳骤然加速,仰着脖子一动不敢动。
它脖颈上沾的血是除了脸之外最多的,脸颊燕北不让碰,安页便只好退而求其次。
安页没觉得舔舔脖子有什么的,反正燕北也总给它舔毛,自己礼尚往来嘛。
但燕北却头脑一片空白。
安页怎么又给它舔了?
这样是不是太亲密了?
虽然它喜欢舔小狗,但让小狗碰自己还是有点
对了,安页好几次想给它舔脸颊来着,但它都因为各种原因拒绝了。
这次安页还会舔它的脸吗?
那脸都舔了,嘴是不是也
燕北咽了下口水,眼神飘忽。
如果安页这次还要给它舔脸颊的话,它不会再拒绝的。
小狗毛茸茸的脑袋就蹭在脖颈间,温软的舌头一下一下舔舐着脖颈上的毛发,一点一点向上。
好像、好像就要舔到脸上了。
安页一直舔到了燕北的下巴上,然后在燕北像之前那样伸爪按住它脑袋之前,果断收嘴。
它后退了两步,然后低着头“呸呸呸”,还用爪爪蹭了蹭舌头,把舌头上沾着的狼毛蹭掉。
燕北是不掉毛的,但刚才和猞猁的打斗中难免会被扯下来一些,脖颈上恰好就有一道被猞猁挠过的伤,也扯掉了几根毛发,全被安页舔走了。
安页吐完了狼毛,抬眼看向燕北。
“阿北?”安页不解歪头,燕北的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燕北面色复杂地看着一脸无辜的小狗,欲言又止。
它刚才明明都做好被舔舐脸颊的准备了,心都差点从嘴里跳出来,结果安页走了!
走了!
可燕北又不能说什么,毕竟之前不让安页碰脸颊的就是它自己,现在只能是自作自受。
它倒是想说以后安页可以给它舔脸颊,可它又怎么可能张得开嘴?
连这种话都能说出口的话,它还能是燕北吗?
“阿北你怎么了?”安页又问了一遍。
燕北这才摇头,说:“没事,在想一会抓几头鹿。”
“抓一头就够啦,多了咱们也吃不完呀。”安页凑到它身边,和它一起往岩石群走。
它们现在要在岩石群留下标记,证明以后这里就是它们的地盘了。
“那就抓一头吧。”燕北接受了安页的建议。
现在是冬天,倒是不怕猎物腐坏,但肉放一晚上估计就会冻得很硬,咬起来费劲,也不好吃。
它们在岩石群留下了标记,而后又继续往外走。
沿着之前的领地边缘,燕北和安页又重新都留下了味道,免得其他不长眼的动物误入。
之后它们终于来到驯鹿居住的那片林子。
林子里很安静,但细细去听的话,还是能听到一些细微的动静,证明这林子里确实有活物。
“阿北,你教我狩猎吧。”安页兴冲冲道,“也不能每次都让你出力,我只当个吃白饭的吧?”
之前在狼馆的时候,燕北用北极兔做教材,教过安页怎么狩猎。
但狼馆就那么大,北极兔再怎么跑也跑不了多远,所以狩猎难度比野外简单的多。
现在安页想要狩猎的话,自然也是要重新学的。
燕北本来想说有它在就不会饿到安页,安页可以和在动物园时一样无忧无虑。
可想到会狩猎也是一种傍身的技能,安页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用上,燕北就没拒绝。
“好。”燕北点头,又道:“不过驯鹿你现在抓不了,我晚点还是用北极兔给你做示范。”
安页开心地在原地转了两圈,又蹭着燕北的肩发了张好狼卡:“阿北你真好。”
燕北收下这张好狼卡,而后很快就给小狗猎了一头驯鹿回来。
这是一头成年驯鹿,肉不如小鹿崽的嫩,但今天燕北运气不好,只遇上了这么一头,只能将就着吃了。
今天上午还是风和日丽,但现在午时过后忽然就起了风,天也阴了下来,看着像是要下雪。
燕北和安页当然不能就这么风餐露宿,于是它们拽着自己的猎物来到了一棵巨树下。
虽说猎物很沉,燕北才是那个拖拽猎物的主力,但小狗也忙前忙后地又是拽又是推的,吭哧吭哧出了不少力呢,可不是真等着投喂的小狗。
林中的风比外面小了许多,这棵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古树树干又足够宽大,直接给安页它们遮蔽出了一个舒适的避风港。
燕北在清理鹿肉,安页便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这里它和燕北都是第一次来,但这些树都长得差不多,安页都以为自己现在就在山脚下的那片林子里呢。
安页不住感叹,如果是它自己在野外,那真是活不了多久,而且估计出门就要迷路。
想到这,安页看向燕北,再次真心实意地说:“阿北,你真的好厉害呀。”
燕北正用獠牙撕开鹿腿上的皮,闻言抬眼看向安页。
它深邃的狼眼中带了点无奈的笑意,安页忽然就怔了下。
其实现在的燕北看起来是有些野蛮的,它脸上沾着血,獠牙撕扯着猎物的皮肉,可这样野蛮的动作它做出来却总有种奇异的优雅,很慢条斯理似的。
真是头奇怪的狼,但也是真的帅,安页想。
燕北以为小狗是觉得它处理猎物比较厉害,所以才忽然开口夸它。
于是它只是笑笑,便继续低头处理猎物。
安页不爱吃内脏,也不吃肥肉和动物的皮,所以燕北把最香的里脊肉和大腿肉都给了安页。
以安页的食量吃完这些也足够把肚皮撑圆了,剩下的就是燕北自己解决掉。
它们俩习惯了一起进食,所以一大一小两个白色的毛茸茸就趴在一起,准备吃第一顿野餐。
而燕北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别扭地瞥了安页一眼。
安页注意到它这个古怪的神情,好奇道:“阿北,你有事?”
燕北好像更难以启齿了。
安页便更好奇了,不问出来都没心情干饭。
终于,在安页的软磨硬泡之下,燕北小声且快速地问道:“你真没看我上厕所?”
安页骤然被呛了一下。
它慌乱地避开燕北的视线,有些心虚地说:“当然没看到了,我、我看你上厕所干什么?”
燕北心里终于松了下,但不知道怎么的又好像有点失望。
安页默默垂头,不敢去看燕北。
其实吧,它是看到过的。
但它绝对不是故意的!
就是燕北第一次去到那片岩石群的时候,安页不知道它要干什么,便一直跟着。
却没想到燕北忽然就在一个避风且绝对不会有其他动物看到的角落,解决了下生理问题。
安页当时是傻了,第一时间没动,甚至还下意识看了眼它的下腹。
好嘛,看到之后安页更傻了,之后才想起来要闭眼。
但这事还是不要和燕北说了,它怕燕北以后都羞于见狗。
一狼一狗各怀心事,闷头干饭。
一只松鼠趴在高高的树枝上,低头看着这个画面,褐色的眼球中闪着光,把画面传送给远在另一个星球的动物园。
园长和夫人,以及不少饲养员都看到了这幅画面。
还是熟悉的北极狼和萨摩耶,再看身上已经脏兮兮的燕北,和仍然干干净净的安页,他们便知道燕北把小狗照顾的很好。
夫人欣慰地笑,园长也似乎放下了心里的别扭,对燕北还算满意了些。
安页不知道家里人正在时刻关注自己,它咬着猎物大腿肉的一角,使劲往后拽,爪爪蹬着地,耳朵都紧绷着,浑身都在使劲。
可牙齿不知道怎么的就不好用了,任由它努力到使出吃奶的劲,也还是没能把这一小块肉扯下来。
燕北轻松咬下一块前胸肉,抬眼就看到小狗这个样子,不由得一笑。
安页泄气地趴下来,眼巴巴地望着燕北,委屈道:“这头鹿肯定是老了。”
“嗯,我本来想给你猎头小鹿来着,没找到。”燕北没说这头鹿老不老的事。
主要是人家这头鹿一看就正直壮年,浑身的腱子肉。
安页肚子咕咕叫,它跑了这么久真的饿了。
可它咬不动啊。
燕北便往它身边挪了挪,然后轻松地用獠牙撕下一小块鹿腿肉放到一边。
安页立刻把这块肉吃了,嚼了嚼后,它不解道:“阿北,我吃着这个不觉得硬啊,怎么就是撕不下来呢?”
“你那样生硬地撕扯比较费力,顺着肉的纹理撕就会轻松一点。”燕北很耐心地教它。
安页眨眨眼,然后试着像它那样咬着一小块肉往下扯。
这回它果然轻轻松松就把肉扯了下来。
“!”安页眼睛一亮,看着燕北含含糊糊道:“尊的阔以!窝也太棒了叭!”
说着,它还美滋滋地嚼了嚼嘴里的肉。
还真别说,自己撕下来的肉怎么就感觉更好吃呢?
燕北好笑道:“吃东西别说话。”
安页把肉咽下去,嘿嘿笑道:“怕我噎到吗?我不会的。”
“不是。”燕北逗它,“我是怕你把肉沫喷到我身上。”
安页:“”
它“哼”了一声,然后往另一个方向挪了挪,说:“离你远点,这样就喷不到了吧?”
燕北就也向另一个方向挪了挪,森*晚*整*理和安页离得更远了。
然后在安页不可思议的视线中,燕北满意点头,说:“嗯,这样就够远了。”
安页:“你居然真的嫌弃我!”
小狗恼了!
小狗要闹!
于是它立刻起身跑到燕北身边,和它紧紧挨在一起趴下来,然后撕下来一块肉,又用嘴对着燕北吧唧吧唧嚼。
边嚼还边说话:“你还嫌弃我不?”
燕北别过脸不看它,生怕它把肉沫溅脸上似的,其实眼里都是笑。
安页见它还不看自己,更来劲了,嘴巴都差点怼在燕北脸上。
燕北耳朵微动,等到小狗把嘴里的肉吃完,准备再去撕一块的时候,它忽然起身把小狗扑倒。
小狗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立刻挣扎,嗷嗷叫着反抗。
燕北放了点水,安页眼睛一亮,立刻翻身把它压下去,然后整个身子都趴在燕北身上。
“嘿嘿,轮到我治你了吧。”安页嘚瑟道。
燕北没想到小狗还挺有分量,故意颠了颠它,然后道:“你是不是胖了?”
安页不以为意,“胖小狗才有福气呢,你不懂。”
“是吗?”燕北说着,忽然又一个翻身,把安页重新镇压下去,然后对着小狗敏感的耳廓呼气。
安页跟被挠痒痒似的,又笑又叫,最后又一口一个“阿北哥”“狼哥”的求饶,这才被放过。
一狼一狗边吃边闹,似乎成了整片雪原上最热闹的风景。
而在几亿光年之外的欧尔克星,燕维尔公爵正在公爵府内大发雷霆。
“图尔斯他到底想干什么!新王才失踪三个月,现在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让王庭改朝换代了?”
“还拿新王的血统说事,他怎么不直接说我们燕家人都是外族呢!”
坐在沙发上的议员蹙眉道:“公爵您先冷静一下,图尔斯王爵的野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是啊。”另一人附和道:“先王在世的时候他就不安分,现在年轻的新王刚登基就出了意外,他不趁着这个时候踩新王我们才更该防备。”
燕维尔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新王一天不出现,他们一天就不能安心。
而且新王母亲是人族,新王从出生就是人类小孩的模样,不像其他兽人那样刚出生时是动物状态。
而且新王如今已经二十岁了,还是不能长时间维持兽形,连最简单的一场斗兽赛都比不完,因此民众对他都多有微词。
所以新王才准备去附属星的斗兽场继续寻找机缘,可没想到就那样出了意外。
说是意外,其实大家都知道是图尔斯王爵的手笔,只是没有证据他们也没办法。
现在只能希望新王安好,他们能快点找到新王的下落,或者新王传个消息过来,不然
会议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满脸惊喜地跑进来。
没等燕维尔训斥自己这个不着调的儿子,就听青年激动地说道:“爸,我修好事发时的影像了,新王似乎是被卷到了本星系群!”
30 晋江独家发表
本星系群是仕女座中的一个星系群, 其中包括五十多个星系,虽然算不上是多大的星系群,但要在其中找到新王的下落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不过有消息就是好事,总比他们这样无头苍蝇一样去找好得多。
燕维尔公爵立刻点了包括自己儿子在内的三十人, 让他们去往本星系群寻找新王。
而彼时位于本星系群中的纳特尔星北部雪原, 下起了纷扬的小雪。
安页和燕北没能把那头驯鹿全部解决掉, 本来它们还想在山下玩到晚上,吃过晚饭再回岩洞。
但未免雪越下越大, 到时候不好爬山, 燕北便带着安页准备即刻启程回家。
燕北扯下了猎物的一条大腿, 咬在嘴里。
这是它的晚饭, 安页可以吃它的大鸡腿,毕竟有恒温箱保存着,那些鸡腿不会冻硬, 也不会腐坏。
其实燕北完全可以晚上再下山狩猎,但冬天天黑的早, 黑漆漆的山路很不好走, 燕北怕安页不小心摔下去。
但如果单独把安页留在岩洞, 它更不会放心,因而只好先让安页吃存粮了。
不过燕北也因此有了个想法, 它可以平时没事多狩猎,然后把好吃的肉都放到恒温箱里给安页留着, 这样就算它的鸡腿吃完了也不会饿到。
安页可不会想那么多,它现在就是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狗,一天到晚的就是开心。
它蹦蹦跳跳地在前方小跑着, 跑几步再回头看燕北,问问它自己跑的方向对不对。
确认没问题后它才会接着跑。
有时候不小心跑偏了, 燕北就会走到它身边,把它往正确的方向带,并告诉它要怎么认路。
小狗就会冲北极狼嘿嘿一笑,蹭蹭狼的脖子后再朝正确的方向跑。
安页发现燕北真的很有耐心,一遍又一遍地帮它矫正路线,却一点都不会不耐烦。
果然高冷傲娇都是燕北的保护色,它明明就是一头嘴硬心软,特别温柔的狼嘛。
跑出这片林子,豁然开朗,面前就是一片偌大的湖泊。
湖泊早就冻的梆硬,上面覆盖了一层五厘米后的积雪,一眼看去白茫茫一片。
而在湖的对岸,又是高大深密的林子,再穿过那片林子后就是岩石群,而后再经过一片密林才会到安页它们居住的那座山。
原来它们都走了这么远了啊!
安页觉得自己真是太厉害了,运动量比它在动物园时候大多了,可它却一点都不觉得累。
莫非是它比之前强壮了?
还是因为它就适合在野外生存?
鼻尖忽然一凉,是一片雪花掉落在了安页的鼻子上,又很快融化。
安页仰头看去,而后“哇”了一声:“下雪啦!”
这是它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冬天,也是第一次看到下雪的场景。
这不怪它激动,主要是它前世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南方人,一次北方都没去过,对雪向往的很。
燕北在它身边站定,将嘴里的鹿腿放下后,也仰头看天。
纷纷扬扬的雪花洒落下来,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
风已经停了,因而更方便它们在这里赏雪。
一狼一狗赏雪这种事,说出去怪好笑的,但安页和燕北确实只是单纯地在看雪,没有其他目的。
安页眼睛很亮,时不时有雪花落在它的眼睛上时,它才会闭一下眼。
“阿北,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下雪呢。”安页说。
燕北侧头看它。
小狗还不到一岁,这是它来到世上的第一个冬天,自然是第一次看到雪。
燕北不觉得这句话有问题,只是想着自己似乎不是第一次看雪了。
但记忆中只有模糊的雪色,具体在什么地方看过,什么时候看过,它都不知道。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
它深邃的狼眼中映着小狗的侧脸,它会记住现在的这个画面,记住此时此刻乖巧可爱的安页,记住自己此刻沉稳有力的心跳频率,记住这片白茫茫的天地。
它觉得这一瞬的感觉太美好,画面也太美。、
或许等到多年之后,它仍然会想到今天,想到这一刻。
安页察觉到燕北一直看着自己,便也回看过去。
“阿北?”安页歪头,“你怎么发呆呢?”
燕北眨了下眼,说:“没有。”
“那你怎么一直看着我?”
燕北哑然,而后转头目视前方,僵声道:“我没有。”
安页又不瞎,但它懒得拆穿这只嘴硬的狼,转身朝湖面跑去。
燕北便也叼起鹿腿,跟上小狗。
萨摩耶毕竟是雪橇犬,在冰面上跑步对它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毛茸茸的小狗便在积雪的湖面上狂奔,真就是撒丫子跑,燕北都要快跑着才能跟上它。
安页越跑越开心,简直回到了自己的快乐老家。
“阿北!我跑的比你快!”安页大呼小叫,同时一个急刹车,又转身朝燕北的方向跑。
燕北便放慢脚步,把嘴里的鹿腿放在了地上,呼吸也有些快。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跑的太快,它居然差点流口水。
这对燕北来说可是特别丢脸的事,绝对不能让小狗看到,于是它急忙背过身,舔了舔嘴角。
安页看它忽然转身,心下不解。
正打算开口叫它,安页却忽然脚下一滑,整只小狗就吧唧一下趴在地上,往燕北的方向滑了过去。
哇偶~
安页来不及感叹这滑行的新奇滋味,就一头撞在了燕北的后腿上,却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嗷呜!”完蛋!
安页闭上眼,脑袋便从燕北的两条后退中间钻了进去,前肢卡在了燕北的腿上才停下来。
燕北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撞得向前踉跄半步,但又怕自己踩到安页,它便急忙压低身体稳住。
安页吃了一嘴的雪,抬起脑袋晃了晃头上的雪,却忽然感觉耳尖蹭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
小狗的耳朵动了动,安页不解地想抬头看看自己碰到了什么,燕北却像是被电击了一样,低吼一声朝前跑开。
它一直跑了有十多步才停下来,转身看向安页。
北极狼的脸色异常古怪,它又羞又恼,蹲坐在地上恨不得把后半身都埋进雪地里,免得小狗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疯了疯了,这明明是冬天,它怎么觉得自己似乎到了发_情期?
这段时间总是胡思乱想就算了,怎么现在连反应都有了?
这正常吗?其他的狼也会这样吗?!
安页懵懵地看着不远处的狼,眨了眨眼,猛然想到了什么,它眼睛顿时瞪大了。
哦呦,它不会是碰到燕北的那个什么了吧?
它倒是无所谓,但对上厕所都要躲着小狗的北极狼来说,这估计是件天大的事。
燕北不会一时想不开抑郁症犯了吧?
安页小心翼翼地看向燕北,见对方神色古怪,本来还算社牛的安页也忽然就不知所措起来。
尴尬,从未有过的尴尬。
一狼一狗就那样一个坐着一个趴着,谁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此就更加尴尬。
安页四只爪爪都埋在雪地里,全都绷紧了,爪尖恨不得给自己挖个地洞出来。
说点什么啊,总不能就这么尴尬下去吧?
燕北是不能指望的,平时都不爱说话,更别说现在这个情况了。
忽然安页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件事。
于是它便冲燕北很夸张地“哈哈”大笑,道:“阿北啊,你觉不觉得刚才那样很熟悉?”
燕北正愁该说点什么,闻言立刻搭话道:“确实有点熟悉。”
其实它现在满脑袋的小狗不宜,哪还记得别的事。
安页见它愿意搭理自己,便知道傲娇的狼哥还没有羞愤欲死,于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它站起身,慢慢朝燕北走过去,说:“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也这样玩过的,你还记得吗?”
自己惹恼的狼,当然要自己哄。
安页很有担当,一步一步走向燕北。
见对方没有排斥自己的靠近,它的胆子便大了起来,一溜烟小跑到燕北身边,嘿嘿笑道:“我那时候‘嗖’的一下,就从你肚子下面钻过去了!”
燕北愣了下,而后狼爪猛地抓了一下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它想起来了。
那次安页不知道小狗脑袋里在想什么,居然直接从它肚子下滑过去。
过去了还不算,还非要让燕北从安页自己的肚子下钻,燕北不从,安页还直接准备跳到燕北背上。
结果就是一狼一狗双双倒下。
那还是燕北第一次被其他动物那样压着,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丢脸。
但和刚才的事比起来,倒是显得那时候怪纯情的。
而且,好像有了对比之后,那件事也没那么丢脸了,反倒有些好笑。
燕北没发现自己的底线一降再降,从一开始被压了一下就羞愤欲死,到现在被碰了那啥啥还能这么快缓过来,简直是被小狗调_教的没了“风骨”。
算了,安页也不是故意的,燕北继续给自己洗_脑。
燕北尽量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然后接着安页的话说:“记得,那是我第一次被其他动物压着起不来。”
它语气里多少还带着点幽怨。
安页愣了下,然后乐不可支。
怎么办,它忽然觉得调戏这样一本正经的燕北是件很好玩的事诶!
恃宠而骄这个词,算是被安页拿捏住了。
它就是笃定了燕北不会真的和自己生气,所以胆子越来越大,现在都开始肖想以后调戏燕北的事了。
雪似乎下的更大了一些。
天色也渐渐暗下来。
燕北和安页这才继续赶路,好在它们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岩洞。
岩洞里三面都是墙,又深,所以进到里面之后基本就隔绝了洞外的风雪。
安页和燕北刚才在路上又是滑雪又是干嘛的,脸上身上沾着的血污都被清理干净了,不过沾过雪的毛发却还是湿的。
安页跑了一下午都困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燕北便把它从上到下舔了个干干净净,舔走了那些水汽。
而后它又用牙把安页的三角巾解下来,晾在了恒温箱上,这才道:“去睡会吧。”
安页看着它身上湿漉漉的雪水,道:“我也帮你舔舔吧阿北。”
“不用,一会就干了。”燕北推着它,让它去睡。
安页却来劲了,非要给它舔,燕北无奈,只好任由安页给自己舔。
只不过,一开始的无奈,在安页帮它舔舐脖颈的时候,又变成了期待。
它故意低下头,把脸往安页那侧了侧,方便安页给它舔脸颊。
燕北咽了下口水,眼神飘忽,这样表现的够明显了吧?
小狗那么聪明,肯定能看出它的暗示吧?
安页舔完了燕北的脖子,抬眼就看到了北极狼近在咫尺的帅脸。
这张帅脸上也沾着雪水,不过因为之前它一直咬着鹿腿,所以有不少血沾在两颊,被雪水浸湿后变成了粉色。
跟腮红似的。
安页差点被自己的联想笑喷,不过它忍住了,不然燕北问起来它没办法回答。
安页没敢再看,怕自己真笑出来,便转身趴到软垫上准备睡觉。
但闭上眼后,它还是没忍住偷偷笑了,毛茸茸的身子一颤一颤的。
燕北则是闭上眼深吸口气,又一次期待落空,这感觉真不好受。
不是,这只小狗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
怎么现在就看不懂它的暗示了呢?
它想让小狗碰自己脸啊!
它就差把脸贴到安页嘴上了,这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难道非要它说出来才行?
燕北有点恼火,一点不记得自己之前还总说人家是“笨蛋小狗”,现在倒是一口一个机灵小狗了。
它看向安页,发现对方似乎是在偷笑。
燕北的火气忽然就散了,转而有点别扭,还有点窃喜。
怎么的,帮自己舔舔脖子就那么开心?
安页也太容易满足了吧。
还是说,安页真就那么喜欢和它亲近?
燕北忽然就想起它们刚见面不久的时候,安页还主动向它求_偶来着。
再想想现在的安页,还是动不动就在它面前露出肚皮摇尾巴,小狗眼也亮晶晶地看着它,明晃晃的就是在求_偶啊。
只是平时大大咧咧的小狗,在这件事上似乎格外害羞。
它只会用行动暗示,却不会直接说让燕北对它做什么。
也是,毕竟也是只刚刚成年的小狗,会在这种事上害羞也正常。
燕北再次看向安页,小狗似乎终于偷笑够了,正仰头看过来。
视线相对,燕北心里一跳,忽然有些紧张。
而安页则是直接笑出声,它怕燕北多想,急忙边笑边拍着身边的位置道:“阿北,你快来,咱们睡觉。”
睡觉?
燕北精神一振。
刚刚它还说小狗矜持害羞,没想到现在就又这么直接了。
不过安页也太开心了点吧?
而且它笑的那么可爱干什么?
不对不对,燕北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
安页说的睡觉估计是真的睡觉,以小狗的直接程度,如果它真想和燕北做点什么,那肯定直接说“我想和你交_配”之类的话了,可不会这么委婉地说什么“睡觉”。
想清楚这事,燕北暗暗唾弃自己。
真是疯了,一天天都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真丢狼!
而躺在软垫上的安页,现在是真不敢看燕北脸上的那两坨粉晕,一看就想笑,可它又忍不住想看。
于是它到底还是没忍住,抬眼又看了过去。
只见燕北不知道怎么的好像有点纠结,还有点别扭似的,配着它脸上的粉晕,就活生生一个娇羞的狼哥。
安页闭上眼,狗爪紧紧抠着软垫,这才没让自己狂笑出声。
救命啊,它居然在燕北身上看出了“娇羞”!
这是想笑死小狗吗!
身边的软垫似乎陷下去一些,安页睁开眼,果然看到燕北在它身边躺了下来。
只是狼哥不知道怎么的,有些僵硬似的趴着,双眼直勾勾看着岩洞外,就是不看安页。
安页被它这样吓到了,也翻身趴在软垫上,朝洞外看。
此刻的天还没彻底暗下来,安页只能看到一大片雪白的平台,看不到别的东西。
“阿北,你在看什么啊?”它不解地问。
燕北似乎发觉自己这样会吓到安页,便努力放松,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才说:“没看什么,就是在想这雪要下多久。”
“嗷。”安页放心了,甩着尾巴随口道:“反正不把洞口挡住就好。”
能把这将近两米高的洞口挡住的雪,也是不容易下呢。
安页又打了个哈欠,面朝着燕北侧身躺下来,说:“阿北,咱们睡觉吧。”
燕北点了下头,然后背朝着安页躺下来。
“???”安页顿时坐了起来。
怎么回事?
燕北不是一直要抱着它睡觉的吗?
因为安页一睡觉就会滚到燕北怀里,所以它早就习惯了直接窝在燕北怀里睡觉,一步到尾。
之前燕北虽然面上总是好像不太乐意,但还是会把安页捞进怀里抱着睡,还抱得可紧。
可燕北今天怎么背对着它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安页眯了眯眼,然后不太开心地用爪爪戳了戳燕北的后背,委屈道:“阿北,你怎么不抱着我了?”
燕北不是不想抱,而是它最近心态不对,尤其是今天,还起了反应。
万一抱着安页时有了什么反应,那可就太丢脸了。
见它不说话,安页眼珠一转,然后起身直接跨过燕北,在燕北的那一侧躺下来。
而后安页又不由分说地拱进燕北怀里,后背贴着北极狼温热的胸膛,这才舒服地闭上眼准备睡觉。
燕北抱着小狗,下意识收紧了怀抱,尾巴也勾上了小狗的。
这都是习惯性动作,做完它才反应过来。
“”燕北垂眼看着小狗毛绒绒的小脑袋,到底还是舍不得把小狗推出去。
没关系,它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就好了。
燕北放空思绪,闭上眼酝酿睡意。
安页却没了睡意。
不行,闭上眼就是燕北双颊泛红的娇羞模样。
它憋住笑,身体却一颤一颤的。
燕北睁眼,迟疑道:“安页,你是在笑吗?”
安页终于还是笑了出来。
而燕北现在就是再自恋,也反应过来了。
安页肯定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才这么开心,而它从刚才就一直笑的原因,估计也不是因为和燕北亲近了才那么开心,而是因为别的事。
可燕北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是自恋?
于是它急忙把让自己丢脸的事实抛到脑后。
它不管,安页刚才笑的那么可爱,就是因为帮它舔了脖颈的毛发。
现在安页的笑,才是因为别的什么事。
安页是真忍不了了,它不想一直看着燕北的两坨粉晕,这实在有损狼哥在它心里的形象。
好吧,它其实就是怕自己再笑下去会被燕北制裁。
于是安页重新坐起来,看着燕北笑道:“阿北,我帮你舔舔脸颊好不好?”
燕北刚才还觉得自己是自恋了,但现在一听这话,它忍不住摇了摇自己的狼尾。
安页要给它舔脸颊了!!!
果然,安页开心就是因为和它亲近了!
可不是它自恋!
想必现在小狗笑的这么开心,也是因为想到要给它舔脸颊。
安页看着燕北,想着对方如果拒绝的话,它就直接霸王硬上弓,劈头盖脸地给燕北舔了。
反正燕北又不会真的跟它生气,它才不怕呢。
然而让它没想到的是,燕北居然点头了!
它居然真的同意了!
安页眼睛一亮,尾巴摇出了残影。
天啦,这证明什么?
证明它养的狼现在和它一点距离感都没有了啊!
什么高冷的包袱,什么傲娇别扭,在小狗面前统统失效!
小狗兴奋,小狗嗷呜一声扑到燕北身上。
它迫不及待地舔舐着燕北的脸,把那两坨粉晕都舔了个一干二净。
之前燕北“昏迷”的时候,安页帮它舔舐过脸颊上的毛发,当时燕北脸上也都是血渍。
只不过那时候的安页对燕北满是心疼和担忧,现在却只想笑。
燕北本来的兴奋激动,在小狗劈头盖脸地舔下来的时候就全变成了无奈。
想象中的暧昧、纯情、甜蜜都没有。
燕北扶着小狗,闭着眼睛任由小狗呼了自己一脸的口水。
安页仔细地把那两坨粉晕舔干净,而后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成果,点点头道:“好啦。”
又是威武帅气的狼哥了!
燕北生无可恋,终于好了。
“睡觉睡觉。”安页躺在燕北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放松地睡了过去。
燕北默默把脸往安页头顶蹭了蹭,这才闭上眼睡觉。
外面寒风凛冽,岩洞中毛茸茸的一狼一狗互相取暖,小狗似乎做了个美梦,在梦里笑出了声。
与此同时,一队由五头狼组成的小型狼群正顶着寒风穿过湖边密林。
到了这里,那头孤狼和小狼的味道就更浓郁了。
想必它们距离那两头狼不远了。
狼王看了眼身后蹒跚的狼群,两头瘦弱的年轻公狼,一头年迈的老狼,以及一头年轻的母狼。
整个狼群中最强大的战斗力就只有狼王,但在严寒的冬日,靠着它一头狼很难找到猎物。
好在它们今天上午运气好,猎到了一头小驯鹿,总算吃了顿饱饭。
可下一顿饭又不知道在哪里,它们必须找到那两头狼,想办法把它们吸纳进来。
如果之前只有燕北这只孤狼的时候,狼王还没有多少把握,但知道对方现在似乎带着一头小狼后,狼王觉得合作的可能性就大了。
毕竟,那头孤狼去狩猎的时候,小狼崽也是需要其他狼帮忙看顾的不是吗?
风越来越大,狼王想着要不要就近找个地方休息。
它忽然看到林中有一棵粗壮的古树,便对狼群道:“咱们去那棵树下休息,等风小点再继续赶路。”
其他狼自然听从指令。
五头狼来到树下,却惊喜地发现这里居然有一头没被吃完的驯鹿。
它们在上面闻到了燕北和安页的味道,明白这是它们吃剩的猎物。
看来那两头狼实力真的很强,它们更迫切地想要和对方合作了。
安页晚上睡得早,早上自然也醒的早。
它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个小被子,燕北已经不在这里了。
安页起身,走出岩洞。
此时太阳还没出山,只天边洒出一点光晕,燕北就站在崖边向远处眺望。
听到声音后它转头看过来,就看到小狗挂着可可爱爱的小天使微笑,蹦蹦跳跳地朝自己跑过来。
边跑,小狗还边叫它:“阿北阿北,早上好呀。”
燕北眼底浸满笑意,说:“早上好。”
安页跑到它身边,和它碰了碰鼻子,又在它脖颈上蹭了蹭脸,这才和它并肩站着看向远方。
太阳慢慢从地平线升起,朝阳灿烂的光辉洒向连绵群山,渐渐为群山渡上灿金色的光辉,耀眼夺目,璀璨奇绝。
这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哇。”安页眼底都反着金色,喃喃道:“这就是日照金山吗?”
燕北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景色,可听到安页的话后,它心里几乎掀起惊涛骇浪。
它不可思议地看向安页,小狗通身的白色毛发似乎也被染上了金色。
安页怎么会知道日照金山?
燕北不觉得有谁会和安页说这个,即便有人和安页说过,那安页又是怎么在看到之后,准确地把这个词和现在的景象对应起来的?
之前种种浮现在脑海中,燕北想到安页能听得懂人话。
安页还懂很多人类才会知道的知识,它的思维方式也往往不像一般的小动物,它那样聪慧,那样与众不同。
这一切的特殊点,似乎都在指向安页不是普通的小狗
燕北的心跳越来越快,胸膛快速起伏着。
所以,安页有没有可能和它一样,属于另一个种族?
安页一眨不眨地看着这壮丽的景色,漂亮可爱的小脸上满是惊艳,看起来那样的生动,那样的——人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