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匆匆用喜君地图赶回玉门事务府的凛岳一落地工作正堂,就看到了新送到工作正堂的文书。
数量不多,大概只有之前他积攒的一个月量的十几分之一,凛岳挽起袖口,借助喜君系统的方便功能一键换了制服,打了个哈欠开始批改公务。
到盖章的时候,凛岳才恍然想起来,昨晚为了研究真龙命帝赐予镇关将军的15x15官方金印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他好像把金印带回了自己寝室。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哈哈哈哈,马虎的宿主
喜君在身边吵闹地狂笑起来,让凛岳一长枪挑飞出去,残余的红色火光滑过空中,喜君又开始嘤嘤嘤地哭泣对方的无情。
凛岳撇了喜君一眼,站起身后因为坐的时间太长眼前一黑,但经常在公司加班的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状况,甚至在眼前一黑的情况下仍然十分自然地往前走了十几步,让别人半点看不出异样。
等身体逐渐适应之后,凛岳解锁了工作正堂的电子数据门。
白日灿烂的阳光扫过,凛岳眯了眯眼睛,一个黑云般的身影迅速在他身旁凝聚,悲云作揖行礼后,向凛岳询问
“将军要去何处可需陪同”
“那就麻烦你了。”
凛岳刚想拒绝,但转念一想那位喜君表情包在他离开前还在工作正堂笑得抽搐,自己这一次出行说不好有什么倒霉的事要发生,于是面上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眉眼弯成月亮的形状,像是一只颇有礼貌摇尾巴的红狐狸。
悲云被将军的道谢谢的找不到东西南北,连忙再次作揖之后化为黑云消散,以掩盖自己的情绪波动。
凛岳心情不错,慢慢地向着寝室走去,一路上欣赏着路旁开的火热的石榴花,短暂地放松了自己的思绪。
要谋划的事情太多,这几天确认了好友没事,如他一样在全息游戏账号上复活,心中没了挂念,终于可以让自己绷着的神经放松放松。
年轻将军脚步轻快地向着寝室走去,却在花园的纤细路径上,听到了怪异的响动。
“得罪了,将军,浮白来请您去太山府与亡魂一叙。”
颇有居庸将军秦免那种铿锵有力劲头的声音响起,凛岳只来得及看到一个白衣的影子摇摇晃晃,从铺天盖地的红色石榴花中窜出,手中是一把看上去就沉重的可怕长身手斧,左右双开刃。
危险
凛岳脑中刹那间警铃大作,手中燃着火的麒麟长枪翻转中被真言力量凝结成实体,黑红燃烧的火光闪过,凛岳咬着牙,压下刚刚脑力劳动完的疲惫,硬生生撑住了白衣人的一击。
在恍然的金戈交错之中,石榴花红色的花瓣被金属之气撕裂飞舞,滑过耳畔。一片混乱中,伴着落下的红色石榴花雨,凛岳看清了那个人的面容。
剑眉星目,长发自然垂下,有着龙形暗纹的发带将头发松松垮垮在发尾扎住,比起武将,更像是太学的文弱教书先生。
但是凛岳知道,这个人可没有他外表看起来那样书生气。
面前之人是玉门兵部的二把手,卓宾被杀时反应最激烈的兵部主司浮白。
当然,卓宾已经被凛岳操控的全息账号亲手斩杀,现在的浮白顺位下去,应该是兵部的一把手了。
身着白色素雅长衫的青年,将那把沉重到把凛岳手腕震的生疼的长斧舞的如指尖笔般轻松。凛岳借力后退两步,一把链刃瞬间拦住带着杀意还要再进的长斧,让浮白不能快速再近一步。
悲云化为的黑云从身后凝聚,表情看上去懊恼的想要当场自尽。
“在下失职,拦下刺客后请将军责罚。”
悲云心里后悔极了,刚刚光顾着看将军与石榴花相伴的美景,结果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注意到刺客的出现。
他与对方交手几招几式,却猛然发现对方实力与自己预料中完全不符。
过于强大了。
悲云心想。
作为湘夫人与真龙命帝曾经的御前护卫,悲云对于刺客有着相当的灵敏感应,但是这位刺客出现前他却没有半分预感,本以为是因为自己注意力不集中的问题,但与对方交手后,悲云惊讶的发现
可能是因为对方太强。
凛岳对此深有体会,他握着朱黑长枪的右手垂在身侧,长枪已经化为红色的光点消失,疼痛却深入骨骼,整个手臂都在颤抖。
如果不是对方出手前开口,凛岳估计以自己这八十级的小白样根本反应不过来,浮白想要杀了他的目的恐怕轻易就能实现。
毕竟浮白的确有这个实力。
作为玉门兵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兵部主司,出身玉门大型世家的浮白家室殷实,真言天赋卓越,又负有龙族血脉,在五大边区中都是少见的青年才俊。
为人刚正不阿,正直到拧巴的程度,在凛岳让众人敢怒不敢言的时候,只有他为自己眼中令人尊敬的“好人”卓宾开口,直接质问玉门的权威新任将军。
如果不是因为卓宾资历雄厚,是跟随上任将军一直到如今的老人,浮白才是玉门边区当仁不让的副将人选。
所有人大概都认为玉门的未来就是卓宾成为将军,浮白作为副将在旁辅助前辈,却没想到真龙命帝与前任玉门将军却选择空降一个闻所未闻的陌生人。
凛岳摇摇头。
现在在浮白的心里,他大概还是将他亦师亦友的前辈卓宾杀害的疯子,说不定还有许多他不知道的黑锅也被见弃于人的buff扣在他身上,反应如此激烈也算正常。
悲云与浮白激烈地战作一团,前者甚至隐隐露出些被压制的囧色。
周围闪出无数道黑影,那是被动静引来的事务府暗卫。
悲云试图通过对话让对方冷静下来,但是浮白只顾冷着脸战斗,根本不管他在喊什么,甚至还试图向被暗卫护在中间的凛岳攻击。
不过暗卫人数多,浮白的身体状况又不算好,凛岳清楚地看到对方的白色长衫身上有血色蔓出,但暗卫明明还没有来得及真正伤到他。
这家伙刚刚从剿灭魍魉之众的战场上回来,带着一身伤就跑到凛岳与卓宾的对峙现场发疯,被前者靠高维操纵账号走位一掌打晕,扔到事务府的角落里修养,修养了还没几天,又跳出来刺杀将军,伤口能不裂开才怪。
凛岳鲜有地感受到自己开始头疼。
事务府的其他人都很好搞定,无非就是糖果与温柔的话语。
但是浮白不一样,这个家伙脑子和牛一样倔,自己认准的真相,绝对会一直坚持下去,想要扭转他的印象,绝对不可能用与其他人一样的办法。
无敌的浮白最终因为自己动作太大导致伤口裂开脱力,撑着长斧单膝跪倒在地,悲云抓紧时机用偃术镣铐将他拷起,真言的力量被压制的一瞬间,浮白手中真言自带的本命武器长斧也碎为白色光点,散入空中。
凛岳拍了拍一旁暗卫的肩膀,示意他们退下。
“将军,可”
几个暗卫齐齐想要拦下将军以身犯险的举动,但凛岳只是摇了摇头,安抚般向着几位暗卫笑了笑。
玉门的年轻将军笑起来像是燃烧的星子,带着可怕的感染力与令人信服的力量,让几位暗卫瞬间噤声,后退一步准备退下。
那可是将军啊,东洲行走的五位人形天灾之一,拥有整个玉门地区土地赐福的玉门将军,行事自有自己的分寸。
浮白看着与之前印象完全不同的玉门将军,神色冷淡,心里只道这是这个魔鬼的又一层伪装。
只有悲云依旧站在一旁,低头请示道“属下职责在身,必须保证将军的安全。”
“呵,他可比你会杀人。”
浮白冷笑一声,讽刺道。
悲云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瞬间凛冽,链刃警告般滑过浮白的颈部。
浮白闭上眼睛不再看他,似乎是因此感到厌烦。
在他眼里,现在站在凛岳身边的每个人都是被控制操纵的傀儡,不值得他多留半分视线。
“悲云,你去远处帮我警戒,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因为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很重要。
凛岳深吸一口气,拉开悲云,语气是少有的斩钉截铁,找不到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可是将军”
这是要支走他一个人去面对浮白的意思了。
悲云看向他们的将军,有些担忧。
“乖,听话。”
凛岳的声音依旧柔柔和和的,但是这三个轻飘飘的字却像是有着千钧力量一般,硬生生让悲云放弃了继续坚持,警告浮白一声后,不甘地离开。
悲云负气离开,凛岳一个人长松一口气,手中火光真言一挥,布下真言结界,以免对话被其他人听到。
他上前一步,与被上了镣铐的浮白对视。
“你还好吗”
凛岳眉间蹙在一起,冰蓝的眸通透犹如被阳光蒸的带上金芒的初春冰雪,神色间透着的,都是真心实意的担忧。
他是真的在为浮白的伤势感到担忧。
游戏中各种掉落物里着墨如此多的玉门重要角色浮白,如果真的因为刺杀将军这种原因把自己作死了,凛岳可找不到第二个浮白作为甩手掌柜的完美接手人。
批公文真的很累,好不容易穿越进游戏还要干在现实世界差不多的社畜活,他已经想辞职了,必须赶快找个大冤种接班人。
“你是在嘲笑我吗”
浮白坐在一地石榴花花瓣上,冷冰冰地刺了回去。
“哎,好吧,那我换个问法。”
凛岳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毫不在意地俯身,单膝撑着身体,让自己的视线与坐在地上的浮白平齐。
“在你的认知里,你知道了多少”
就算被硬邦邦地刺了回来,凛岳的眼睛依旧平和温柔,像是融化的冰,又像是暖融融的春水。
浮白僵硬的外壳被春水撕开一条无法察觉的裂缝,他可以面对机器般冷硬的那个魔鬼,却不会应对如今软绵绵的年轻将军。
如果是伪装,差别也太大了些。
“知道了你不仅将卓前辈杀死,工部与刑部前任主司那所谓魍魉之众造成的偃术列车意外,也是你的手笔。”
他闭上眼睛不去看对方,试图这样就能重新凝集恨意。
“你就任以来对玉门所有勤勤恳恳工作的前辈们出手,到底是何居心,我已不敢想。”
“呼”
凛岳调整了一下呼吸“背黑锅的感受还真是糟糕啊。”
他声音压的很低,像是在给自己说,但浮白毕竟祖上有着龙族的血脉,五感皆超出常人许多,听得清清楚楚。
就这家伙,还好意思说自己在背黑锅难道卓前辈不是被他亲手所杀,工部刑部的两位前辈所乘坐的战斗型偃术列车不是他做的手脚
浮白感觉自己快被气笑了。
“那么浮白,你对我感到愤怒吗”
凛岳并没有露出浮白预料之中的疯狂本相,反而用非常平淡的声音问道。
“不,我只遗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在玉门最需要我的地方。”
浮白摇摇头,漠然地看着这位新任将军。
如今胜负已分,他因为在外剿灭魍魉之众没能护住刑部工部的前辈们,也没能护住前辈副将,最后豁出一切的战斗赌注也失败。
他不会一味去怪敌人残忍,在战场上这是大忌,浮白只会反思自己的无用。
“凛岳,你可以杀了我了。”
浮白闭上眼,等待着对方重现那天顷刻间将卓前辈燃尽的可怕力量。
但他什么也没能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