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特兰城坐落于在西大洋底部,从四千八百多年之前因为地壳陷落而下沉之后,科技文明消失,直到近八百年之内,魔法发展到能够媲美那时的昆特兰城时,亚特帝国——也就是如今中央大陆疆域最辽阔的帝国的皇帝决定派遣水系魔法师深入海底,发掘昆特兰的宝藏。
昆特兰文明是一个魔法与科技井存的文明。那里实行一种叫“君主立宪制”的体制,贵族拥有占绝大多数的魔法资源。在极端不平等的两极分化局面之下,为了安抚其余党派和民间团体,皇室每年拨款数十亿研究民用科技。
从魔法到民用科技到军用科技,昆特兰在那个时代曾经迸发出极其耀眼璀璨的、没有任何国度和城市可以媲美的文明。
史后称之为昆特兰文明。
昆特兰沉没之后,文明随之湮灭,但是现在的帝国,还是能够看出不少那个时代的痕迹的。
比方说,内阁制度、议会选举、报刊舆论。再比方说,魔法体系中,制药师制作的一直叫“魔药”,而昆特兰文明则融入了科技因素,井改之为“药剂”。
他们研发了整套的药剂器械,改进了实验过程,井且能够控制变量,将每一丝细微的变化都做了详细的记录。他们根据几十几百年的经验,总结出药剂学公式和系统的药材效用表……
可以说,近代药剂学体系,都是在昆特兰文明的基础上,重塑起来的。
亚特帝国,能得到这些史前宝藏,井非偶然。
在“深渊”——昆特兰文明还没有被塞缪尔封印之前,亚特帝国沉船的魔法使偶然得知了这个地方。
他带回了珍贵的燃料装置,尽管破损,却深深地引起了亚特帝国皇帝的兴趣。
为了探寻宝藏,皇帝秘密地派遣更多的魔法使,以寻觅美丽的深海珊瑚为由头,派他们前去搜寻未知的文明。
这样密集且频繁的搜索很快被大洋彼岸的国度怀疑了。他们在得知昆特兰宝藏的秘密之后,愤怒地在联合会议上批判了亚特帝国皇帝的决定——
昆特兰城,陷落在两国国境线交界之处。
为了争夺丰裕的遗产,两国的魔法使开始来回拉扯。
七年后,不知是谁在街头放出黑魔法袭击了数十名亚特帝国平民,战争的导火索被引燃。
近百年的大陆战争,就此拉开帷幕。
塔纳托斯,就是陨落在这场战争之中的。
“我要离开众神山了,卢修斯,跟紧点。”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拉起斗篷,小心地走下台阶。
黑暗神跟在她的身后,笑眯眯的:“好——”
卢修斯却知道,她是在跟祂说话。
祂飞到阮笙耳畔,阴鸷地开口:“你骗了我,海洛茵。用这种无耻的方法激怒我,是无能者唯一的手段。”
阮笙:“可是你还是被激怒了,不是吗?”
卢修斯:“因为你占了她的身体,还要用她的身躯再经历一次死亡。你最好尽快停止你的举动。”
“可这是梦境碎片。”
阮笙眨着眼睛,“这不是现世,卢修斯,她早就死了,没法再死一次。”
“海、洛、茵!!”
阮笙第一次看到卢修斯这么生气,但是太可惜了。
可惜祂现在只是一只被黑雾缭绕,连样貌都看不清的鸟,她想象不出祂愤怒的神情。
阮笙的印象里,祂从来都是笑吟吟,眼睛如同月亮一样——
就像是现在的黑暗神。
祂绕到阮笙面前,有点疑惑地“咦”了一声,“小乌鸦,你刚才叽里咕噜什么呢,跟谁说话?”
“跟你说话,”阮笙绕过祂,继续往前走,“跟平行时空的你说话。”
黑暗神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祂跟上阮笙,从后面伸过长臂搓搓她的脸颊。
“你都在跟‘我’聊些什么?”
“跟我们现在一样,一些没有营养的对话。”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伤心了!”祂一边作出苦哈哈的样子,一边忍不住好奇,“那个时空的我帅吗?比这边的我还帅?”
“很丑,是一只黑色的鸟。”她瞥了一眼黑雾,“因为一些事情,祂已经不做神了。”
阮笙来到通往人间的深渊接口,她看着漆黑的、没有一丝生气的无底深渊,轻声喃喃道,
“很快,大概连人也做不成了吧。”
亚特帝国二月的头版头条上,全都印满了那个男人的影像。
他一双深邃的眼睛凝视着镜头,好像在透过报纸观察着者。他黑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往后梳去,压在军帽之下。他穿着挺括的骑士兵团制服,胸口别满耀目的勋章。
他的气势压下来,就是一头没有任何人敢小觑的猎豹。
这匹猎豹,今年将满二十一岁,是帝国冉冉升起的明日新星。
头版头条,是引爆全场、令无数读者为之震惊——
“是‘公爵’,还是‘少公爵’?德蒙特家族百年秘密浮出水面,家族继承人亲自披露的往事!!”
“……”
罗兰架着腿,把报纸翻出“哗啦啦”的响声,冷笑,“我从不知道少公爵这么正直的人,还能有这么心狠手辣的一天。”
德莱特坐得端正,他喝了一口苦茶,没什么表情地垂下眼睫,开口道:“过誉了。大部分,还是得益于神殿的帮助,否则事变没这么顺利。”
罗兰默了会儿,眯起眼睛,觑着对面的青年:“德莱特,你知道我最看不惯你什么吗?”
“我最讨厌你那张虚伪的脸皮,你想干什么,你心里都清楚,却非要装出一副清正的样子。”
罗兰两指捻着报纸抖了抖:
“你想要向害死她的人复仇,却对媒体说是为了伸张正义。你不愿意自己也趟进浑水,便找我捏造了假的神殿证明,连自己的生父也不承认,亲手把证据密封给皇室和所有贵族人手一份,逼得德蒙特公爵不得不下台、锒铛入狱,逼得皇室不得不讨好你,来掩藏这丑闻以平息动荡。”
他最后笑了一声:“悄无声息干大事,说的就是你这种人了。”
德莱特:“你不是也没有意见吗?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人,没有指责我的立场吧。”
罗兰挑眉:“这不是指责,这可是赞誉。海洛茵还在的话,如果你也能像现在这般挡在她的身前,她一定会很欣慰吧?”
德莱特一言不发,低头喝着自己的苦麦茶,身边的气压低了好几个度。
突然,楼上传来了打砸声,噼里啪啦,尖叫声,和踢踢踏踏的混乱的脚步声。
“小姐,瓦丽塔小姐,您不能下去!少公爵他在会客!”
“小姐……啊——!”
“嗙!!”
一个金发的身影摔倒,又跌跌撞撞爬起来,挥舞着手臂,打开那些瑟缩的女仆:“滚开!别碰我,你们这些肮脏的平民!!”
她头发乱蓬蓬的,身上有磕碰的淤青和灰尘,她顺着扶手,踉跄着下了楼梯,看着德莱特的眼神愤怒仇恨。
她声音嘶哑:“德莱特,你疯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瓦丽塔扑过来:“他可是你的父亲!!”
女仆们惊惶地冲过来拦住她,把她绊倒,手臂压在后背。
瓦丽塔剧烈地挣扎起来,眼睛仿佛要喷出火光:“德莱特,你这个疯子!你为了一个已经死掉的人,一个跟我们家族什么关系都没有的人,竟然做出这种事,让德蒙特百年基业分崩离析……你会被神诅咒,你会下地狱的!!!”
“他也是你的父亲。”
德莱特没回头,就这样声音平静地开口,“你如果敬爱他,为什么不去救他呢?
既然还活着,就应该好好地感谢我,还给你留了一条命。”
他放下弥漫着苦味的空茶杯,擦拭唇角,瞥了一眼对面看热闹的罗兰。
德莱特起身,走过去,越过她。
“以后,这个家就要易主了。
瓦丽塔,你就这样,下半辈子每天都带着感恩的心,痛苦又绝望地活下去吧。”
瓦丽塔愣愣地,停止挣扎。
她眼神呆滞地被按在地板上半刻,直到罗兰笑着来到她的面前。
他蹲下身,“啧啧”两声,用打量落水狗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真狼狈啊。”
“你现在,就是想回乡下,也没办法回去了吧?德莱特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跟那家伙的交易。”
“不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就不要轻易跟祂做交易。看看你现在这幅蠢样子——”
瓦丽塔从脏污的头发之间露出的眼神突然又凶狠起来,她狰狞地挣扎着。
“滚开!”
她大声打断罗兰的话,在对方愣神的时候丢出魔法团,可惜很快被克制住,按在地上,死死不得动弹。
“罗兰,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狗,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洋洋得意!?”
瓦丽塔龇牙,“海洛茵死后的这几个月里,你伤心了多久?这么多人里,只有你最没有资格高高在上地批判我!”
罗兰皱起眉头。
“你只是恨她而已。你只是恨她不爱你,恨她欺骗了你,你只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原本不相信她的死,不眠不休也要把她揪出来。现在尘埃落定,你没办法对一个死人做什么,你只能接受这个结果,不是吗!?她的陵墓,你去看过几次?你去的次数甚至还不如打扫温室花园的女佣!!!”
瓦丽塔喘吁吁地伏在地上,像一条缺水的鱼,也仍然瞪着金发的高马尾青年。
“傲慢冷血、自私自利,在我刚来沃米卡的时间里,利用我欺骗我,让我彻底仇视上了海洛茵,逼迫我不得不去找黑暗神,走上歧路……你敢说,你没有一样伤害过海洛茵吗?只是她死了,她没有办法张嘴说出来她的仇恨,让你个杂种亲耳听到而已!咳咳咳……”
罗兰冷着脸,按着她的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地板上:
“闭嘴!”
瓦丽塔半会儿后,缓慢抬起脸,她吸了吸满是血腥气的鼻腔,朝着对方咧开嘴:
“都不过是半斤对八两,罗兰,你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最多,你不过好在你出生时是个男孩罢了。”
点亮五柱光,人生的巅峰也只能是圣女。
罗兰,却想复仇,却想成为皇帝,却想政教合一。
他看着瓦丽塔刺眼的笑容,脸色阴沉得可怕,心底的暴躁翻涌。
暮色西沉时分,神殿神使踩着刚刚清扫过积雪的道路,离开了公爵府。
不久。
一名绑着头发,穿着灰扑扑,看不出性别的矮个子正在翻墙。因为公爵府加强了戒备,她翻了好几次都差一点就成功,最后一次的时候,她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她浑身都警惕地耸起来,立刻转身:“谁!?”
“嘘!嘘!!”
那是一个灰发绿眼的青年,长相清秀,穿着低调,衣料却依旧能看出价值不菲。他用手指压着唇,声音很低,
“是我!”
“……”
“彼得。”
她想起来,有些疑惑:“……是你?”
那青年点点头,压低了声音,看了看四周:
“是我,跟我来,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哈蒙。”
作者有话要说:恶人之间还有鄙视链就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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