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大比乃这翰垣界一等一的大事,由三大书院领头,联合诸多书院的一场比试。
比得就是那些年轻人,各个书院的学子将会在这场大比中一展所长,书院也以教出了优秀的学生为荣。
要是自家书院出了那么一个成器的学生,书院里的老师走外面那是三句不离他,总之就是两个字,得瑟。
不过大比的头名一直以来都是在三大书院中出现,每年都能看见三间书院激烈的角逐。
普通的小书院要是每个能打的,顶多就是不被看好,遭到冷遇罢了,若是三大书院没有个把出类拔萃、鹤立鸡群的天骄,那外面说的……啧啧。
丢脸可谓是丢大了。
而圣儒书院这一届中修为最高的是书院的大师兄白江,天赋最高的却是谈远。
副院长对谈远十分看好,重视程度甚至超越了白江。
眼见下半场大比明天就要开始,而谈远却还没有回来,副院长急得团团转。
忍不住埋怨起三长老,也就是谈远的师父:“你说你,这么关键的时候,你居然让他去出任务。”
三长老喝了个葫芦里的酒:“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本来想着中场休息时间去活动活动也好。”
“毕竟十五天呢,一直闲着到时候手生了呢?”
“我当时看了,也就是个小人物,就当他当师弟师妹去玩了,谁知道……”
三长老叹了口气:“好徒儿啊,你再不快点回来,就不能参加大比了。”
副院长瞪了他一眼:“你还说,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我就让人去找他了,这最后一天,才让我知道人还没回来!”
老头打哈哈道:“我这不也是不敢吗?”
“想着他可能是耽搁了,路上见着好玩的多玩了几天,一定能准时回来。”
“要是告诉了你,你可不得骂死我。”
副院长脸黑得如同抹了锅底灰一般,三长老指着他:“你看你看,就是现在这样。”
然后苦着脸,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我早就知道你会这样,我哪敢告诉你。”
“你!”
副院中暴怒,但又无话可说,只有焦急地来回晃荡,嘴里念叨着:“谈远,你快一点儿回来啊!”
院外,路过的一长老不屑地撇撇嘴,那谈远到底有哪里好?修为根本比不上他徒弟白江,副院长这跟看心肝宝贝似的,真是没点儿眼光。
等他徒弟拿到这次大比的第一,定要让那老家伙知道谁才是最有天赋的学生。
回到自己院里,他赶紧给徒弟报了这个大喜事:“徒儿,这次那个谈远是回不来了,看他还怎么抢你风头。”
胡子长长的老头仿佛孩子一般幼稚,坐在窗边看诗的白江失笑:“师父,你也别老和三长老争这些有的没的。”
他放下手中的书:“谈师弟是出什么事了吗?”
“嗨,那个小子休息也不安生,接了个任务出去了,现在都还不知所踪,也不知道人跑哪儿玩去了。”
“哼。”一长老哼笑一声:“叫他太傲,这么重要的时期,还敢瞎跑。”
“我看这次三长老还能怎么炫耀。”
白江无奈,三长老为人随性,只爱好喝点酒,吃吃烤肉,可从来没有炫耀过徒弟,只是一长老自己那么觉得罢了。
唔……三长老烤的肉大多都是偷偷捉的他师父养的爱宠。
看了一眼眉开眼笑的师父,唉,这也是三长老,偏爱来招惹他,师父又有些记仇,也不怪两人矛盾越来越深。
话虽是这么说,白江比起他们上一辈的恩怨,更加担心谈远的下落。
“谈师弟一直都很有分寸,明天下半场大比就要开始了,如果他能回来的话,一定会回来。”
他脸色有些凝重:“他怕是路上遇到事了。”
“师父,我们去和副院长说一说,让人去找找谈师弟吧。”
“我有些担心。”
一长老翻了个白眼:“徒儿你不要总是这么心善,他能出什么事,八成是在哪里玩呢,三长老那个老匹夫都不担心,肯定没什么事。”
“行了行了,你别管了,专心明天的大比就行。”
白江:“不行,还是得去见见副院长。”
白江说什么都不依,总担心会出事,一长老虽然看不惯三长老师徒,却对谈远的实力有信心,三长老与副院长也是如此。
正是因为这样,万一谈远真出些什么事,却因为师长们对他的盲目自信而没有实施行动。
白江握紧了手,近些日子又出现了那种似虫怪物……
他硬拉着一长老去了副院长的院子,正想开口让副院长派人去找谈远,最好是副院长亲自出马。
小童却跑来喊道:“副院长,谈远,谈师兄回来了。”
副院长喜上眉梢:“可算回来了,走走走,我们快去见见他。”
于是一行人绕道前厅,满脸不情愿的一长老也看在徒儿的面子上,去看看那谈远。
前厅里,谈远一行人多少有些狼狈,唯有中间的青衣男子格外出尘,和灰头土脸的其他人比,那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副院长一愣:“这位是……?”
谈远:“副院长,这位是我等的救命恩人,纪新知纪先生。”
副院长当即客气道:“原来是纪先生啊。”
“多谢纪先生救了我这几个不争气的学生一名,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谈远打断道:“副院长,纪先生与院长有旧识,此次前来正是想见院长一面。”
“啊?”副院长看了看纪新知,看着挺年轻一个小伙,怎么会认识院长呢?
哪怕是儒者,也不能延年益寿啊,顶多老的慢一点儿,身体好一点儿,所以活得比普通人久一点儿。
普通人活个八十岁,他们活得最久的一个活到老一百八十岁,但是,外貌上已经垂垂老矣,绝不会是年轻人的样貌。
似他这般年轻的样貌,最多也就四十来岁,院长已经一百三十岁了,而且这几十年来都未离开过书院,怎么会认识这么一个小年轻呢?
“不知纪先生您是?”
纪新知客气道:“在下来自蓬莱,此次是逢师命外出,我那高中的长老说,圣儒书院的第一任院长也是之前离开蓬莱的人,让我来这儿寻求帮助。”
第一任院长!
副院长瞪大了眼睛,第一任院长正是开创了圣儒书院的人,他早已死去了八百多年。
这蓬莱,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看向谈远,这纪新知到底是什么来历?
谈远表情严肃,看向纪新知的眼神十分恭敬,副院长当即懂了,只怕这纪新知的来历确实非凡。
到了这个地步,就没他的事了,毕竟他就是个副院长,书院里那些惊天大秘密他可不一定知道,涉及第一任院长,还是请院长出山吧。
他略微有些恭敬地说道:“在下马上让人去请院长来,只是院长他老人家在闭关,可能要让你等上一些时间。”
不管纪新知口中所说的是不是全是实话,这会儿态度都要放好些,如果是真的,那自己态度不好就倒大霉了。
如果是假的,那就……呵呵。
纪新知很自然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朝着谈远问道:“你们外面世界的学校就是这样的吗?”
学校?什么意思?
其他的学生已经让人回去休息了,此时这里只剩下副院长、两位长老与白江,他们都不解这个词,谈远则回道:“是的,纪先生。”
纪新知来了兴趣,兴致勃勃道:“你们平常上课都上些什么?”
“也像我们一样吗?天天背诗,写阅读理解,无聊死了。”
谈远:“……差不多。”
“你们学的和我们一样吗?我之前背离骚,差点儿把我人都背没了?”
“离骚?”
谈远头上的问号都要具现出来了。
纪新知一副我懂的模样:“哦我知道了,你还没写到,那几位老师一定知道。”
他看向副院长与两位长老,还有白江,年轻人当老师不是很常有的事嘛,更别说白江身上的书卷气很重。
“就是那首那首。”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余虽好修姱以鞿羁兮,謇朝谇而夕替。”
“嗯,我印象最深的是那句,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这几句一说,几人当即呆愣原地,虽九死其犹未悔,这这这,绝句啊!只一听便能感受到作诗之人忧国忧民的大爱。
他们口中念念有词,眼中亮起光芒,仿佛是饿了三天三夜的人看见了一顿丰富的大餐一般,恨不得扑上去,狼吞虎咽地吞食着新知识。
“嗯?”纪新知眨了眨眼:“你们也不会吗?”
“当老师的,离骚名句都不背,就有点不敬业了啊。”
“你们总不能一点儿都不背吧,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该知道吧?”
门外传来中气十足的大赞声:“好,好一个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不知是哪位前辈……”
已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健步如飞地走了进来,看见纪新知,一愣,他本以为是哪位高人,没想到竟是一个年轻人。
纪新知看向他,这位,应该就是院长吧?
院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赞叹道:“小先生这句实在是好极,不知是哪位高人的大作。”
他正想好好表达一下对这位前辈的敬仰之情,却见眼前的小孩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他,里面还夹杂着一点嫌弃。
“离骚当然是屈原写的啊,不然能是谁?”
连离骚都不知道,看来没认真上过学,纪新知想,这个肯定不是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