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
白毛狐狸飞快的跑进熟悉又陌生的古寨里,它看见古寨里的水车、看见水车旁玩耍的孩童幻影、看见木房子上晒着的衣服……它甚至能看见青石板路上的凹陷,角落里还有一只黑色的狗在朝它吠叫,狗是幻影,路上来来往往的寨民全是幻影。
他们像是活在另一个时空里,做着他们的事。
金铃儿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白毛狐狸跑到一户人家的门口,听见了里面孩童的哭声,有人在里面说:“是女孩,果然是六根指头的女孩儿!”
它探头看进去,看见昏暗的屋子里站满了女人,男人坐在门外的屋檐下,屋子里的接生婆将刚刚生下来的女婴赤裸裸的抱到族长金玉珏面前。
金玉珏伸手接过啼哭的女婴,仔细去看女婴的右手,那右手有六根手指,金玉珏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点头说:“这就是巫神娘娘选中的蛊女。”
那就是金铃儿。
白毛狐狸望着啼哭的小小女婴,云桂寨中选蛊女非常的慎重,要请示巫神娘娘算出蛊女的出生年月日,在那一天诞生的女婴中选出“天生异相”的女婴才能是蛊女。
金铃儿诞生在那一日,天生六指,那一天寨子里只有她一个女婴诞生。
族长抱着女婴高兴的吩咐寨民点篝火、挂彩鼓,今日蛊女诞生要为蛊女庆贺,答谢巫神娘娘。
寨子里所有人都在欢呼开心,连金铃儿的父亲也很高兴,对他来说这不是女儿,是巫神娘娘借着他妻子的肚子诞生下来,成为新一任庇护云桂寨的神女。
只有金铃儿的母亲在低低哭,虚弱的问:“我能看一眼幺妹吗?”
却被旁边人劝了住,和她说看不得,那不是她的女儿,是蛊女,是未来的族长,云桂寨有规矩蛊女从出生起就要被抱走的,要高兴,不能哭。
她明白的,她晓得,她不住的点头可眼泪就是要掉啊,再明白那也是她十月怀胎,在她肚子里一点点长大的女儿,所以她虚弱的求:“只看一眼,我就只看一眼行吗?”
一眼也不行的。
满屋子人开心的为蛊女洗去身上血污,裹上族长带来的百家被,往外走。
外面已经开始放炮仗,盖住了她母亲的哭声。
只有一个矮矮瘦瘦的小男孩,挤开所有人跑到了族长金玉珏的面前,扒住族长抱孩子的手努力往那百家被里看了一眼,在被打之前迅速的跑了。
他一路跑进屋子里,跑到低低哭泣的阿妈跟前,和她说:“阿妈莫哭,我瞧见幺妹了,她比我白好多,眼睛好大的。”
床上金铃儿的母亲就哭的更厉害了。
床边黑瘦的男孩儿看着阿妈哭,也跟着红了眼眶,替阿妈擦眼泪低低说:“阿妈不哭,我会替阿妈偷偷去看幺妹,不让人发现。”
那是金铃儿的哥哥白康。
白毛狐狸看着屋子里的人,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得,转身又朝前跑,快快快。
它跑上山路,跑上了建在寨子最高处的屋子里,这里是历代族长居住的地方,也是历代蛊女长大的地方。
这里安静的出奇,除了被族长允许进去,平时寨民是不被允许来到这间屋子里的。
它在寂静的房间里看见小小的金铃儿,她坐在竹床上仔细的分辨着各种药草,族长就站在她身边,认错了药草族长就会敲一下她的手心。
那时金铃儿才四五岁,小小白白的一团,穿着云桂寨蛊女才能穿的衣服,脖子上挂着银色的铃铛锁,拿着一根药草心虚的支支吾吾,就是记不得它的名字。
“伸出手。”族长说。
小小的金铃儿憋着嘴害怕的伸出手,却不愿意展开。
被族长拉住手,一竹板打在了手背上,小姑娘痛的一哆嗦,那双黑溜溜的眼睛里就有了眼泪,珍珠似得一颗一颗往下掉。
“不许哭。”族长叹着气说:“你是蛊女,是下一任族长,如果你连巫医之术都学不会,将来还怎么庇护云桂寨?”
小小的姑娘捂着手,不敢反驳,却忍不住眼泪,低着头边掉眼泪边认草药。
等她终于没有出错,族长也只是点点头说:“我像你这样大的时候已经可以配药了。”
金铃儿低着头只觉得自己是笨。
她听见外面远远的地方传来孩童大声的在喊:“阿妈!阿妈我放学喽!”
她会忍不住好奇的问族长:“什么是阿妈?”
族长伸手关上窗户,和她说:“巫神娘娘就是你的阿妈,你是巫神娘娘的女儿。”
金铃儿觉得不对,她有见过别人的阿妈,那是生了病的寨民,她们抱着自己的孩子来找族长治病,那些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孩儿会被抱在怀里,会被温柔的抚摸,抱着她的那个才是阿妈。
可巫神娘娘从来没有出现过,没有抱过她,不是她的阿妈。
金铃儿望着族长,轻轻抓着她的手指小声问:“你是我的阿妈对吗?”
她本能的将唯一亲近的族长当成她的阿妈。
可族长会推开她的手说:“你的阿妈是巫神娘娘,去脱了衣服泡药浴。”
金铃儿觉得难过,她瘪瘪嘴想哭,又不敢哭,乖乖的跳下竹床,步履沉重的走到内室。
她害怕泡药浴,更害怕吃蛊虫,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怕,这是她应该做的。
白毛狐狸跟在她身后,看着小小的幻影消失在内室里,又听见身后传来金铃儿的声音。
它回过头,看见了六七岁的金铃儿跪在族长面前,扶着旁边的竹筐说:“不要杀了它,不要把它喂蛊虫好吗?它好可怜,我想……留下它,求您了。”
族长看着跪在地上的金铃儿有些生气:“站起来,身为蛊女你不可以对任何人下跪,包括我。”
金铃儿默默站了起来,手却还扶在竹筐上,哀求道:“那您能不要把它喂蛊虫吗?求您把它留给我可以吗?我会乖乖听话泡药浴,会乖乖吃蛊虫,我一定再也不犯错了,只要您放了
它,好吗?”
族长望着她,小小的女孩儿还有婴儿肥,看起来可爱又可怜,她说:“我太孤单了,您就把它送给我吧,求求您了。”
那是族长第一次心软,她把寨民从外面买回来送给她用来养蛊的小狐狸留给了金铃儿。
那是一只罕见的白色狐狸,原本是用来在它体内养寒蝉的,可小小的姑娘跪着哀求,救下了那只白毛狐狸。
那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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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毛狐狸看着瘦小的金铃儿拖着快比她高的竹筐,托进了内室她的卧房里。
它跟进去,看见金铃儿打开竹筐的盖住,小声和里面奄奄一息的狐狸说:“你别咬我好吗?我把你抱出来看看你的伤,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救你……”
她试探性的伸出手,将里面沾着血的小狐狸抱了出来,那只狐狸早就连咬她的力气也没有了,它后肢几乎被捕兽夹要夹断了,血流了很多,沾满它白色的狐狸毛:“好可怜……”
金铃儿皱着眉小心翼翼把受伤的狐狸放在了她的床上,摸了摸它的脑袋说:“你别怕,我会救你的,我很厉害。”
她转身去草药柜里翻翻找找,找了一堆的药草。
她坐在床边,翻着书找可以救小狐狸的办法。
那是她第一次这么用功的学巫医之术。
白毛狐狸静静看着那时的自己和金铃儿,起先它并不喜欢她,它觉得人都很坏,会伤害它要杀了它。
可后来它发现,金铃儿总是很小心的替它换药,会把煮好的鸡肉撕成一条一条的放在它嘴巴上,看它艰难的吃下鸡肉就会高兴的夸它:“好厉害,你可以吃东西了,一定快快就能好起来。”
她会摸摸它的脑袋。
她会挨着它睡觉。
她真的把它救活了,从夏天到冬天,她还为它断掉的后腿接骨头,绑上木棍,教它重新学会奔跑……
她为它取了名字,叫空青。
那是一道中药的名字,她说空青是很难得的中药,晶莹剔透的像冰雪,可她从来没有见过雪,云桂寨很少很少会下雪,从她出生起还没有下过雪。
她会在夜里抱着它,抚摸它的背毛和尾巴,小声的问它:“空青,你想家吗?你的家是不是在很多雪的地方?那里漂亮吗?你一定有阿妈对不对?”
这个时候,空青总会觉得她在难过。
它会贴着金铃儿的脸,用舌头轻轻舔她的掌心。
她会笑着把它搂紧说:“等我死了你再回家去好不好?不然我太孤单了,除了你我没有其他朋友。”她满身蛊毒,没有人敢靠近她,让她触碰,只有小狐狸可以,它像是百毒不侵一般。
不,它不走,就算她死了它也会永远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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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毛狐狸站在床边看着床上自己和金铃儿的幻影有些走神,听见脑子里叶同尘的声音:“她最在意的是你吗?”
白毛狐狸回过神来,有些伤心:“不是的,主人最在
意的不是我。”
它看向了金铃儿枕头下,那里藏着一支短短的小竹笛,云桂寨里的人会用小小的竹笛吹乐曲,他们叫这种笛子小闷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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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支小闷笛是金铃儿的……
窗户外突然传来了小闷笛的声音,短促的,一下两下就停了。
金铃儿眼睛却亮了,松开它,摸出枕头下的小闷笛赤脚跑到窗户下,轻手轻脚的推开了窗户,朝外看出去,月色宁静的夜晚窗户外的竹园里,一道瘦瘦的身影在朝她轻轻挥手。
她确定族长已经睡了,就带着她的小狐狸翻下窗户,朝竹园里跳下去。
那里总会有一双戴着厚厚手套的手牢牢的托住她,不让她摔倒。
她仰起头看见面庞黝黑的少年人,“阿哥!”
她的阿哥白康会竖指“嘘”一声,拉着她的手偷偷溜出院子,往山里去,空青会跟在身后替她们看着有没有人瞧见她们。
从金铃儿四五岁起,白康就会悄悄溜进来看她,她浑身蛊毒不能触碰,白康就自己做了厚厚的手套,戴上手套去摸她的脑袋。
小闷笛是他们的暗号,吹响两声,就代表白康来了。
白康会带着她跑进山里玩,他会给她带许多好吃的,阿妈做的糍粑,他摘的果子,有时候会有肉干,金铃儿总会分给空青。
他们有说不完的话,金铃儿很喜欢听白康和她将外面发生的事情,哪怕是谁家小孩儿打架了,她也听的聚精会神。
她总是盼着白康来找她,那是她每个月最快乐的时候。
可这快乐只持续到她十三岁,族长发现她和白康在偷偷见面,勃然大怒,要将白康赶出云桂寨。
那是金铃儿第二次跪下求族长,说她知道错了,不要把白康赶出寨子。
这一次族长没有心软,因为全寨子的人在盯着,如果她这一次容忍了白康与蛊女私会,就会有越来越多人的不再把蛊女和族长当成不可动摇、神圣的存在,她不允许族长的权威被动摇。
所以她勒令白康的父母把他立刻赶出寨子。
白康在第二天就从寨子里消失了,族长只告诉金铃儿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从那天起金铃儿开始变得不听话,她不吃不喝,不再听从族长的话泡药浴吃蛊虫。
她在白康消失的第十四天里,和空青说:“你回家去吧,你自由了。”
那一夜她翻窗出去爬上了山顶,站在从前白康带朝寨子外看的山顶上看着寨子外的炊烟,想要一跃而下。
背后忽然传来小闷笛短促的声音。
她吃惊的回过头看见了白康,白康跑过来哭着一把抱住她说:“不要死,不要死……”
她捧起那张脸看,也哭了,“阿哥,阿哥。”她抱紧他,第一次说:“阿哥带我逃跑吧,我们一起跑,一起离开寨子。”
“好,我们走,离开这个鬼地方。”白康没有犹豫就拉着她要离开云桂寨。
可跑到山下,金铃儿就僵站在了原地,她望着陌生
的街道,黑漆漆的夜,突然害怕起来,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族长的院子,她连寨子里都那么陌生,外面是什么样的?她这样满身蛊毒的人去外面会成为过街老鼠人人驱赶吧?
如果,她跑了,她的阿妈怎么办?那个偷偷跟着阿哥跑上山看她,站在她面前哭的女人怎么办?族长和寨民们不会放过她的。
族长说等她满了十八就可以替她解去浑身的蛊毒,她就可以像族长那样正常了。
她不能逃,也不敢逃出去。
她在那天夜里又回了漆黑的卧房里,她和白康说等她满十八岁了,解去蛊毒后再逃,她很清楚这只是自己没有勇气逃出寨子去完全陌生的地方。
可白康说好。
他抚摸她的脸,擦干她的眼泪和她约定了,每七天他就会来看她一次,让她好好的。
她点头说好,她在白康怀里哭。
白康一遍一遍的抚摸她的背,直到她睡去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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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竹笛吗?”叶同尘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在白毛狐狸的脑子里,“我只有一分钟的时间了,不要在这里拿竹笛,会改变过去,金铃儿死后这枚竹笛去了哪里?”
去了哪里?
白毛狐狸说:“她死的时候握着竹笛,在她手里。”
“去她下葬的地点。”叶同尘催促道。
“好。”白毛狐狸忍不住又看了白康怀里哭泣的少女,她把泪水涟涟的脸贴在白康的掌心,那么的可怜。
它转头奔出房间,在夜色里狂奔过寂静的寨子,奔向后山的坟地,就是在这里……
它还没靠近,就听见白康声嘶力竭的声音:“我对巫神发誓我离开寨子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见过她了!你们放了我阿妈阿爸吧!放了我们一家吧!”
坟地里点着燃烧的火架,全寨的男人几乎都在这里,一个个拿着火把将白康和白康的父母捆绑住压在坟地里,因为蛊女跑了。
族长脸色极其阴沉的看着白康,和他说:明不明白蛊女离开寨子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他会害死多少人?
她脸色没有一丝人情,告诉白康和他的父母:“如果不把蛊女带回来,今天就要将你们献祭给巫神娘娘。”
寨民们抓着白康的阿妈就往燃烧的火架里推。
“阿妈!阿妈!”白康哭着跪下求他们,发誓他真的没有再见过蛊女了,可是没有人听他的。
火光快要烧到他阿妈的头发,一只白毛狐狸突然窜出来,发了狂一样爪子和牙齿咬伤了推着他阿妈的人。
那时候空青试图把白康一家救出来,可很快它就被族长的弩箭射中,中了蛊毒躺在火堆旁奄奄一息。
然后远远的有人喊了一声:“放了他们!”
是金铃儿,她去而复返重新回来了,她看见地上奄奄一息的空青,什么也没有说,对族长动了手。
她背后的山下是熊熊燃烧的巫神娘娘庙,无数个声音再喊:“着火了!巫神娘娘着火了!蛊女烧了巫神
娘娘!”
所有的寨民们都觉得蛊女疯魔了,因为蛊女在那一夜说:她要杀了族长,杀了寨子里的所有人,她一把火烧掉庇佑了云桂寨几百年的巫神娘娘庙。
那一夜蛊女杀了很多很多人,闷雷暴雨,将血混成河水流下山。
但她到底是被族长的弩箭射穿了喉咙。
浑身是血的族长用尽最后一口气将她的生魂封禁在冥器之中,命令寨民将她立刻活埋,身上钉上魂钉,冥器含入口中,让她魂魄不能离体。
因为所有人都怕她会死而复生报复云桂寨。
她被放进棺材里时,手里紧紧抓着那竹笛,喉咙里发出突突的血泡声,像是在叫:阿哥、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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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影重重在漆黑的大山中。
哪怕是隔了这么这么久,白毛狐狸再次看到她被钉死在棺材里仍然想冲过去杀了所有人……
“空青。”叶同尘开口叫了它的名字,“拿竹笛,不然我们的灵体都会被埋在这里。”
白毛狐狸在血地里走向棺材,走向棺材里的金铃儿,她瞪着双眼冒着血的喉咙里不停在动,双手紧紧的抓着竹笛,它怎么忍心拿走她的竹笛……
“空青。”叶同尘再次叫它,她问它:“你想要金铃儿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吗?”
不,它不想,它不想看她这么痛苦,永远痛苦。
白毛狐狸低下头,一口咬住了金铃儿手中的竹笛尾部,竹笛突然从幻影变成了实体,它用力拽出来,转身就跑向山下,它不敢再回头看一眼,那山上全是血……
它一路狂奔,背后的幻影在迅速崩塌,像一场崩塌的海市蜃楼,像一场烧光了大山的火。
它在完全崩塌之前奔出了古寨的大门。
——轰隆隆!
一道雷响在它的头顶,大雨瓢泼而下,将它打湿,它回过头只看见大雨里阴沉沉的山道,什么都没有了。
叶同尘长长抽了一口冷气,脱力的单膝跪倒在地上,大雨把她淋透了,她冷的发抖,晕眩令她耳鸣,彷佛还能听见百年前的雷鸣大雨、燃烧的巫神庙、哭着叫阿哥的女孩声……
白毛狐狸慌忙过来,用脑袋顶她的脸颊,似乎怕她昏过去,将竹笛从口中放在她手边,焦急的叫她:“叶律师……”
她握住那支竹笛,闭上眼喘息,她没事,她只是太冷了,像是被一场百年前的大雨淋透了。
“叶尘!”一双手抱着了她的双肩,有人把外套罩在了她脑袋上,着急的问她:“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她在晕眩中扭过头看见也被雨淋湿的晓山青,他看起来很担心她:“你醒了?”她虚弱的对他笑了一下。
晓山青的心却像是被揪了一下似得,他用外套替她挡着雨,伸手将她湿淋淋的黑发从脸上抹开,“你脸色好苍白,是有低血糖了吗?叶尘你……你别吓我,我带你去医院。”
她说了一声:“好。”任由自己靠近晓山青的怀里,被他搀扶起来,心里还在想:
可怜他瘸着腿还要扶她下山去。
但晓山青比她想象的还担心,他边走边叫了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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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儿救护车就停在了路边,把她接上了车。
其实她没什么事,但能躲在暖和的车里睡一会儿也很好,就靠着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感应到她给顾宁的那道符燃了,她听见了纪耀光的惨叫声……
是纪耀光去找顾宁,试图掌控顾宁吧?
她给的符只要燃了,就会破掉纪耀光封禁在冥器上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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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的灯在那道符自动燃了之后,突然灭了。
顾宁倒在床上被吓坏了,她看见压在自己身上的纪耀光胸口突然着火了一样,火光一闪就熄灭。
“啊!”纪耀光发出惨叫,忽然抓住自己胸口的什么东西。
一瞬之间,顾宁好像看到发着光的红血丝从纪耀光的胸口迅速生长上了他的脖子、脸……
纪耀光喉咙里发出“噗噗”声,慌忙退开,抬手捂住自己的脸,然后几乎是逃出了她的房间,撞翻了椅子发出“咚”声。
顾宁是真的吓到了,僵硬着坐起来已经看不见纪耀光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看着自己放在口袋里的那道符已经成了灰烬,刚才纪耀光突然来找她,向她告白求婚,她脑子有几秒的晕头转向,但是在纪耀光来亲吻她把她按倒在床上时,叶尘给她的符突然燃了。
然后纪耀光的胸口也燃了什么东西……
楼下传来车子油门轰鸣的声音。
顾宁忙跑到窗户下,看见纪耀光的车子飞速的开出了她家,超速的上了马路……
他这是怎么了?
顾宁懵了,又一阵阵后怕,如果不是叶尘的符,她现在……或许中邪似得和纪耀光发生了关系。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忙拿起掉在地上的手机,给叶尘打了个电话,想告诉她发生的事情。
可接电话的却是晓山青,他压低声音说:“叶尘刚刚睡着。”
顾宁一愣,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上午不到九点,这个时间点叶尘怎么会刚刚睡觉?而且为什么叶尘睡觉晓山青在旁边?
她立刻就问:“你怎么在叶尘旁边?你们俩……”
晓山青忙解释说:“你别误会,是叶尘低血糖发作,我在医院里陪她,她睡着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叶尘又低血糖发作了?她现在怎么样啊?”顾宁顾不上自己要说的事情了,忙问:“她在哪家医院?我过去看看她。”
“我们没在杭市。”晓山青说:“你放心吧,医生说没事。”
没在杭市?
顾宁就更不好这个时候还麻烦叶尘了,她让晓山青好好照顾叶尘,挂了手机。
可想着纪耀光走时的样子,实在是觉得这事一定有问题,他……是真的中邪了吗?他会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