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的？”
慕木还是满眼不敢相信，再一次，一字一顿地确认道，“……是真的可以看见我吗？”
傅鹤清给了慕木肯定的答复后，慕木一下子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冲过去抱住了画家的手腕表达自己的心情，憋了好一会，说道，“那我飘出来了？”
“嗯。”
慕木迟疑了几秒，然后“嗖”地一下从小骷髅的身体里面飘了出来，晃晃悠悠得虚浮在空中，然后凑到了傅鹤清的面前，急切地询问道，“现在呢？现在能看见我了吗？”
精致漂亮的脸蛋突兀地出现在傅鹤清的眼前，他还是第一次面对面，和少年距离这么近，下意识呼吸一屏。
无论见到多少次，那双眼睛依旧美得惊心动魄，有种能够看透灵魂的清澈和纯净。
“画家先生！”慕木伸手在傅鹤清的眼前晃了晃，大大的猫眼里带着期待还有几分不确定的怯意。
“看见了。”傅鹤清本能得想要去抓住那只在自己眼前乱挥动手，却瞬间就穿了过去，抓了个空。
空落落的。
“摸不到的啦。”
慕木见对方似乎真的可以看见自己，一下子就开心起来，快速飘到了画板的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画家，对着傅鹤清说到，“你现在看见我在哪里？”
傅鹤清拿着笔杆敲了敲画板上方的边框。
慕木在画家伸手的时候缩了一下脖子，那画笔的笔杆落在边框上就像是落在了少年的头上一样。
“嗷，打不着的啦。”慕木开开心心的，又飘到了阳光房的花坛后面，探出来一个脑袋。
傅鹤清的视线紧随着跟来，就算是没有说话，慕木也能感受到那道如有实质的目光，顺着他的运动轨迹，最后不偏一分一毫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现在呢？现在我在哪里？”慕木从飘到了摇篮椅后面。
“那现在呢？”慕木又躲到的沙发后面。
“那现在呢？”
但他躲的每一个地方，傅鹤清的视线都如影随形，如约而至。
“天呐，你真的能看见我哎！”慕木在亲眼所见，反复确认之后，才慢半拍地涌上了巨大的欣喜。
“你真的是第一个能看见我的人！你能看见我，为什么之前都不说的呀？”慕木坐在空中，看着画家询问道。
“是唯一。”
傅鹤清轻笑着强调，然后半真半假地说道，“至于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害怕。”
慕木瞪大了眼睛，“我很吓人吗？”
“我、我要是很吓人的话，我还是用小骷髅的身体好了。”慕木急急忙忙地又钻进了小骷髅的身体里。
“不吓人，很漂亮。”
傅鹤清十分直白地夸赞道，“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最完美的面孔。”
慕木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骄傲，就听见傅鹤清又说道，“但使用小骷髅这个身体也好，可以免去很多烦恼。”
“有时候，过于漂亮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傅鹤清的语气带着些冷意。
“为、为什么？”慕木有点被画家的状态吓到了。
“怀璧其罪。”
傅鹤清看了一眼小骷髅，淡淡地说道，“不论是美貌、才华、金钱还是其他的，只要是四方追求四方争抢的东西，最终都会……”
慕木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可画家说到一半便愿意再说，任由慕木怎么追问，傅鹤清都只是沉默。
见画家先生的心情越来越糟糕，慕木立马就转移了话题。
“画家先生，既然你可以看见我，那能不能再画一个我呀，我这次想要一个彩色的，就是像照片一样的那种画。”
“像照片一样的？”
“嗯嗯嗯。”慕木连忙点头。
“手机里的相机好厉害啊，可惜拍不到阿飘。”
“我也想要照片。”
慕木看着画家的画布，眼巴巴地说道。
傅鹤清答应得很快，“可以，但可能需要些时日。”
慕木一听画家先生答应了，哪里还管什么时间不时间的，就算是等一年、两年、十年他都可以等。
反正阿飘的时间是最不值钱的。
为了画家能够更好的画出阿飘的“照片”，慕木接下来的两三天都用自己的魂体在外面游荡。
他跟在傅鹤清的身后，实时观察着对方的绘画进度，然后再画家休息的时候，还时不时问一句，“你现在还能看见我吗？”
傅鹤清将阿飘“驱逐”回模特区，“看不见就不画了。”
慕木被自己逗笑了，又重新飘回了模特区，飘在空中变换着各种姿势看电影。
傅鹤清的功底很强，每一笔的落下，几乎完全不需要修改，就算是每日的进展较慢，最后也慢不到哪里去。
“哇哦哇哦，已经很像了哎！明天可以画完吗？”慕木看着准备收工的傅鹤清，飘在他的身边，抬询问道。
“还不能。”傅鹤清收拾好自己的画具，简单地回答了慕木的问题后，见慕木还没有想要回到小骷髅的身体里，便顺手将小骷髅从画室带了出去。
慕木看着傅鹤清将小骷髅拿在手中，而自己飘在一旁，感慨地说道，“我好久没有走得这么快了哎。”
“我现在觉得你说得真对，小骷髅的腿真的是太短啦。”
慕木说着，看了看自己原本的双腿，确认了一下。
还是很长的。
阿飘脚不沾地，但慕木总想和人类一样，乍一看就像是在走路，于是有意识地控制了一下自己飘荡的高度。
当他转过头想要和画家先生分享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依旧要抬着脑袋看对方。
没有像小骷髅那样夸张，但是比傅鹤清矮上半个脑袋，连平视都做不到。
慕木想了想，默默地又往上飘了一点点，然后才接着说道。
“但是我的腿不短。”
傅鹤清看着对方的动作，什么也没说，只是轻声应道，“嗯。”
慕木不知道那个“嗯”是什么意思，然后又默默飘高了一点，傅鹤清都需要微微抬头，才能直视到那双漂亮的猫眼。
被傅鹤清盯着，慕木有些做贼心虚，强行解释道，“我没有故意飘那么高哦。”
慕木大大的圆眼里满是真诚。
“网友他们都说几乎所有的鞋子都是有内增高的，但是我没有鞋子。”
慕木说着，还伸出了自己的白如玉瓷的赤脚，在傅鹤清面前晃了两下，示意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有穿。
那双脚非常的漂亮，肤色皙白透粉，骨架小巧，每一寸皮肉看起来都很细腻，让人一眼就能知晓这双腿的主人从来没有走过路。
穿鞋子反倒多余累赘了，更适合带些什么装饰，然后被握在手心把玩。
傅鹤清垂眸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所以很公平的哦。”
慕木试图说服傅鹤清，眼神期待，但画家沉默了片刻便前往了厨房，准备制作自己的晚餐。
“不说话吗？真的一句感想都没有吗？”
慕木跟着飘进了厨房。
一连几天，慕木都对这个事情念念不忘，直到傅鹤清的画终于完成。
整幅画的背景是在阳光房，阳光与鲜花衬得最中间笑容灿烂的少年格外的治愈，在阳光撒在面庞的那一瞬间宛若天使。
画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十分的细致，用色大胆，精度极高，乍一看真的就像是慕木所说的照片，但却又比照片更加具有艺术的美感。
“哇！！！”
慕木第一次直面傅鹤清的画技。
这一幅画不论是构图，色调，光影，在傅鹤清的作品集当中都算是的上成佳作，哪怕慕木不是业内专业的人士，都能够一眼被这幅画冲击到。
但慕木仅仅只是被画面冲击，若是将画挂出展示，能够给人冲击最大的，就将不是色彩和画面，而是傅鹤清极力还原的……画中少年的美貌。
傅鹤清看着张着嘴巴除了“哇”什么都不会说的慕木，微微扬起嘴角，特意问道，“好看？”
“好看好看！”慕木连忙回答，生怕自己慢了一秒钟都是对大艺术家的怠慢。
“真的真的特别好看！”
慕木连说带比划的，眼珠子几乎要黏在上面去了。
但当傅鹤清要将画取下来拿给慕木时，慕木瞬间又犹豫了。
他拿起了平板，对着那副画拍下了一张照片，然后看向了傅鹤清，十分突兀地问道。
“画家先生会有画展吗？”
傅鹤清一下就猜到了慕木的想法，点了点头，如实回答道，“有。”
慕木的双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什么时候还会有呀？”
还未等傅鹤清回答，慕木又接着道，“画家先生，那这幅画我不要啦，你拿去办画展可以吗？”
“为什么？”
傅鹤清听见慕木的话，眼底的笑意逐渐退散，目光却依旧十分认真地看向慕木。
“因为这个画真的画得太好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画家先生就应该拿去展示。”
慕木眨着眼睛，语气十分真诚，“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我好像只在这一副画里面，看见了画家先生眼中那种满意的光，而且这幅画给我暖暖的感觉，超级神奇的！”
傅鹤清听着慕木的理由，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观察得那么仔细。
“不用了。”
傅鹤清直接拒绝道，“我近期不想办画展，这幅画本就是给你的。”
慕木一听还想要说些什么，却猛地被画家的下一句话给堵住了。
“你若是不要，我便又撕掉了。”
慕木看着画家没有在开玩笑的模样，想了想，“好吧，那我就收下了。”
“但是我没有地方放，就只能放在画家先生的画室里面啦。”
说着慕木的神色中还带着些小得意，他看了一眼傅鹤清，语气又高了几分，像是故意的一样，“还要选一个最中间的位置，让我随时都可以欣赏到的哦！”
这小算盘打得声音噼里啪啦就算是聋子都看见了，傅鹤清有些无奈，便随便慕木去了。
结果小骷髅说要挂墙上，自己却完全办不到，就又撒娇卖萌让全家唯一的高个子人类伸出友谊的援手。
傅鹤清刚在慕木的指挥下，将画裱起来挂上了墙，下一秒就收到了通讯录里唯一能联系到他的好友消息。
【aaa黎老板：傅哥，两年前的合作方又找上门了，问你有没有新作品办画展了。】
傅鹤清看着手机上的短信，又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少年，打字道。
【没有。】
慕木看着挂上墙的画，正欣赏着，却突然发现自己身旁的画家拿出了手机，像是和什么人聊天，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差劲起来。
【哎，哥，你着瓶颈卡了四年了，说是去修养，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老人家封笔退出画坛了，再加上前两年你家的事情没有碰画笔，这都六年了……】
【要不您回来亲自败光你爸妈留下的公司吧。】
对方发出了这句话，瞬间又撤回了。
【不好意思哥，我语音输入没有过脑子。】
但傅鹤清还是看见了。
慕木看着画家先生的心情一下子差到了极致，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画家先生。
“你……是在跟别人吵架吗？”
慕木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要不要让我来？”
慕木毛遂自荐，“我骂人可有水准啦！”
傅鹤清看着一旁真的要“帮亲不帮理”，跃跃欲试想要成为互联网喷子的阿飘，心情神奇地又平复了下来。
“不用。”
傅鹤清看着站着面前小桌上的巴掌大的骷髅玩具。
“别弄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