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是怎么知道的呢。
陆淮心虚眨了眨眼。
唐晏之倒没想那么多,挑着一筷子面问:“在小区里面看到我了吗?”
“……嗯,我视力好。”陆淮心想,不过不是在小区里,是在我家对讲机屏幕上。
这个话题算是揭过,唐晏之慢条斯理吃完一碗面条,放下筷子感叹道:“都吃暖和了。”
陆淮从他手里接过碗筷,和锅一块儿放进洗碗机里:“天冷了吃热的舒服,食堂不好吃的话,你下班回来开火煮面,几分钟的事,难道不比啃面包好?”
唐晏之手里一空,帮不上忙他跟着陆淮走到厨房,闻言站在一旁没说话。
陆淮转身,看了他一会儿,笑了:“不是吧,唐医生,没煮过面?”
唐晏之诚实道:“煮过,不好吃。”还没有食堂好吃。
陆淮问:“怎么煮的?”
唐晏之不明所以:“烧开水,放面条,放盐。”
“然后呢?”
唐晏之不说话了,想了一会儿陆淮给他煮的那碗面,试探着开口:“也许下次我也该放点葱花?”
陆淮笑:“葱花知道它有这么能耐吗?凭一己之力拯救你的面。”
唐晏之也跟着笑了,摇摇头说:“很少煮饭,煮了两次不好吃也就不煮了,我吃什么都一样。”
这话差了,一日三餐吃什么可太讲究了,但陆淮没把话说出口。
他洗过手关了厨房的灯,对唐晏之说:“去客厅坐会儿?”
晚上闹了这么一出,这会儿已经快要凌晨,唐晏之本准备吃完面就礼貌同陆淮告别,但听了这话点了点头,跟在陆淮身后走到客厅里。
沙发还是潮的,两个人直接坐在了地毯上,陆淮装修的时候特意选的厚地毯,用汪洋的话说,直接当床垫睡都能行。
唐晏之转头看了眼沙发:“沙发沾了水,我给你重新换一个吧。”
“没事,还能用。”陆淮拎起茶几上的水壶给唐晏之倒了杯水。
“这周末我休息,要不然一起吃个饭?”
唐晏之又发出邀请,语气里透着几丝不自然,一看就是没怎么请人吃过饭。
陆淮笑,直接道:“想请我吃饭谢谢我?”
唐晏之也笑,他笑起来总是浅淡:“是,今晚是真的要多谢你。”
“两勺巧克力酱一碗面而已,比起你那几头还在我冰箱里待着的海上黄金,算不上什么。”
唐晏之没回这话,只问:“这周日?”
陆淮只好点头应下:“那地方我挑?你刚从国外回来,带你尝尝好地方。”
唐晏之点头:“行。”
比起第一次见面两个人疏离地握手客套,这会儿坐在地毯上随意聊着天,比上一次共同吃饭时更自在熟稔几分。
唐晏之盯着电视屏幕看得认真,陆淮侧过头看他。
和第一次在电梯外碰见时没什么两样,侧脸俊秀,眉眼蕴着光,屏幕上的光影投在他的脸上,他背靠沙发,穿着家居服散着额发,一如既往的笔挺中显出几分慵懒,捧着热茶的一双手漂亮得像是艺术品。
察觉到陆淮的目光,唐晏之转头和他对视,没有偷看被抓包的尴尬,陆淮开口:“你和看起来不太一样。”
唐晏之有点意外。
陆淮说:“你看起来挺冷的。”
唐晏之承认:“很多人都这么说过。”
“段远也说,说唐医生不是一般人。”美色当前,陆淮干脆利落地卖了兄弟。
“那是什么人?”唐晏之问。
陆淮摇头:“不太好形容,二院的医生……学霸,精英,天之骄子?”
“段医生同样在二院,那他也不是一般人。”
“不一样,”陆淮又摇头,也许是气氛太轻松,他朝唐晏之开玩笑说,“他还没到你这境界,你这气质已经属于高岭之花那一挂的了。”
不管在哪,不管有多少人,只要唐晏之在那,不管坐着站着,总是和别人不一样,第一眼就能把他从里头挑出来。
唐晏之低头笑。
这些话很多人都和他说起过,明明他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每天都秉持着良好的教养与礼貌与人交往,但就是很多人说他太过冷淡,甚至在国外,同一个科室的同事会开玩笑地喊他东方的iceprice。
回到国内,他手下的实习生们也都有些害怕他,很少和他玩笑聊天,有时候走到他面前分零食给他都有些战战兢兢的,明明比起别的主刀,他从不与人红脸,也从不会严厉斥责。
和老师一块儿吃饭的时候,他拿这话去问过老师,老师认真思考后下了定论:“大概你像我,看上去就不亲人。”
但陆淮说他和看上去不太一样,这话从没什么人说起过,他有些好奇:“那我和看起来哪里不太一样?”
陆淮认真道:“看上去脾气不好,但其实脾气挺好的。”
唐晏之没忍住捧着水杯笑。
陆淮说:“笑起来看着脾气更好了。”
客厅银幕上的电影放映至尾声,唐晏之看着屏幕目不转睛,直到片尾曲出来,陆淮转头问他:“喜欢?”
唐晏之点头:“喜欢,看了很多遍了,在国外的时候,会有街角的小影院专门放这种老电影,我没事的时候就会去看。”
“看不出来。”陆淮说。
“什么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你会浪费时间去看电影。”
“为什么不看,”唐晏之说,“又不是看不起。”
这是在和他玩笑,陆淮笑出声,“我还以为你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就是在汲取知识,不会给自己留娱乐时间。”
唐晏之整个人放松地倚在沙发上,眉眼微弯:“现在是这样没错,所以已经许久没去过电影院了,也很难找到有影院会放这种老电影,你这儿的屏幕和音响效果好,比起影院的也不差什么。”
窗外雨声转小,两个人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听着片尾曲说话,说不出的自然。
直到唐晏之的手机响,两个人才惊觉已经凌晨一点多钟。
唐晏之接起电话,两三句讲完挂断,陆淮问他:“不会是现在要你回医院吧?”
“不是,是患者家属,马上就要手术,有些过度紧张。”
“紧张到凌晨一点钟打电话?如果你睡着了呢?”
唐晏之苦笑。
陆淮反应过来了,大概是某位得罪不起的大人物,院方得卖个面子,只能辛苦唐晏之。
成年人的无奈,不管做到了什么份上总归都是不能避免。
一晚上的轻松愉悦被这一通电话打断,陆淮看唐晏之习惯性地伸手去揉眉心,走到厨房收拾了一袋子东西出来。
“这个拿着吧。”
“这是什么?”唐晏之问。
“馄饨和烧卖,都是我自己包的,弄这些比煮面条简单,一个放锅里煮连盐都不用放,一个直接微波炉转两分钟就行,能做的不好吃都得是有难度的活。”陆淮说,“都回国了,别买面包了。”
挺大的一袋子,唐晏之还犹豫着,陆淮又说:“接着吧,就这些东西,我又不是给不起。”
这是在拿他的话来逗他,唐晏之没忍住又扬起嘴角,他已经数不清自己今晚笑了多少次。
“连吃带拿,多谢你。”
“不谢,我还得找你要一样东西。”
“什么?”
陆淮喉结滚动几下,轻笑着说:“得找你要个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