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我们复盘，‘只说真话’这次应该是准备充分，预热了很长时间。从周一开始就一直在预告说要放娱乐圈大佬的瓜。我们通过其它渠道打听过，谁也没问出口风。现在回想，很可能就是要针对我们公司的。”
赵舒权一边听运营的汇报，一边迅速回复了宋尧的微信，让宋总安心。“停车场事件”的发酵热度和影响力，其实连他自己也有一点吃惊。
“这个‘只说真话’，以前跟我们公司没有什么过节吧？”副总裁唐杨指着投影屏幕问。
运营有点迟疑：“两年前他爆料说阮景小姐和总裁在交往，被我们发了律师函警告。他不死心，跟了好长一段时间，被我们报警送进去拘留了几天。不知这算不算有过节？”
“哈，这么大的过节都能不算？”唐杨换了个搭二郎腿的姿势，“都是赵总的绯闻呢。这人怕不是暗恋咱们赵总吧？”
没人跟着唐杨的话发笑。他自己尬笑两声，自觉尴尬，识趣地闭了嘴。
视线集中在当事人和决策者的赵舒权身上。所有人都觉得总裁看起来很平静，好像并没有当回事。唯有认识他超过五年的冯枫和李鉴知道，他其实很生气。
赵舒权在气自己。
这么明显的偷拍，那天他分明在停车场反复确认过，却毫无觉察。不是对方太高明，就是他太疏忽。这次的事，对方明显处心积虑、防不胜防，可他还是无法原谅自己的大意。
娱乐圈有几个死缠烂打非常难缠的爆料狗仔，网名“只说真话”的方冬冬绝对算是其中一个。这人挖料有点不择手段，在业内名声很差，却是真的能挖到猛料。
然而两年前因为被赵舒权整过一次，“只说真话”被嘲笑翻车，销声匿迹了一阵，复出后再没有从前的风头。这次的爆料不管最后如何收场，方冬冬已经狠狠地稳赚一把流量。
赵舒权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有“在哪跌倒就要在哪爬起来”的执念，但他早就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被拍到这种让人误会的照片，的确是我的问题。不过有件事情很奇怪，这个人是怎么知道我的行程的？他跟的人是我、还是曹瑞？”
他皱眉看向冯枫：“这很重要。曹瑞还没有正式出道，要是被这种没有底线的狗仔盯上，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根本没法走长远。”
唐杨大声叹了口气：“所以我听说你签了个来历不明的人，就有点担心。连个背景调查都没有，谁知道他以前是干什么的、惹过什么麻烦没有啊？”
赵舒权猛地瞪了唐杨一眼，看到后者脸色骤变，冷冷笑了笑：“唐总不必担心。曹瑞的人品和过往经历，担保人是我本人，不会有任何问题。”
唐杨：“……”这叫没有工作之外的关系？他现在都想当场打电话给狗仔爆料了。
赵舒权又指着微博热搜：“还有，这几张照片，是怎么跟《昙华恋》扯上关系的，谁能给我个解释？”
会议室中顿时鸦雀无声。能坐在这个会议室里都是工作能力得到老板认可的，大家早就想到老板一定会追究一件事——《昙华恋》的男二选角是谁泄露的？
还是运营顶着压力先开口：“根绝我们从平台方面得到的数据，昨晚十二点爆料贴发出之后，一小时内冲上热搜末位，主要的讨论人群是赵总您的粉丝。大约在凌晨一点，有一个新注册的账号爆料说曹瑞老师是《昙华恋》内定的男二，热度迅速炸裂，才变成现在这样。”
#传《昙华恋》男二内定神秘新人#
#赵舒权力捧新人强行带资进组引导演不满#
这两条热搜紧跟那条深夜幽会，包揽了热搜前三。点进与《昙华恋》和赵舒权有关的微博，都是粉丝的一片谩骂。
【什么鬼！？等了这么久，给我搞出个花瓶新人？天元这不是毁角色吗！？】
【之前一直说什么公司特别看重项目所以选角谨慎，听说老早就定了这个新人，却不敢公布！这不就是心里有鬼？】
【啊啊啊受不了了！求求这些资本不要再来魔改了！求放过！】
【还真是……这几年的耽改剧和电影，有几个不魔改不拉跨的？本以为这回到了天元手里稳了，结果更过分……】
虽然没有明说，但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个突然空降的新人与赵舒权关系匪浅。赵舒权的粉丝们更是早在停车场照片爆出来时已经炸裂了。
【赵总事业粉】啊啊啊！我不信！赵总那么洁身自好他不会做这种事的！姐妹们要相信赵总啊！
【赵总家的床头灯】除非赵总亲自官宣，我一个字都不信！
【生人勿近emm】真不知道在嘴硬什么。有图有真相，捶得死死的就别洗了。万没想到自家塌房。退坑出赵总周边，正在打包。
【头顶天元】楼上姐妹别着急，至少蹲个官方回应啊！另，如果出早期周边康康我……
就连八竿子打不着的汪宇飞家粉丝也闻风而动，搬出了一个月前的新品发布会事件，幸灾乐祸地踩上两脚。
【有图有真相，可不是有人造谣你家吧？什么娱乐圈清流，可真会装！】
【祝贺塌房！原来上次是小鲜肉仗着有人撑腰耍威风呢？我们飞飞真可怜，平白被当成了小鲜肉炫耀金主的参照物。】
【要我说赵舒权的瓜这也不是第一个了。我是不相信他没有绯闻没有情史的。真同情那些把娱乐圈大佬的人设当真的……】
事件发酵了十个小时，曹瑞在互联网上的痕迹已经被挖了个底朝天。新品发布会那天的细节也被各种真真假假、胡乱夸大的所谓“爆料”添油加醋。
为方荣的淘宝店拍摄的汉服照片也被人翻了出来，用以证明曹瑞的“淘宝模特”、“片场打工”出身。因为其他信息太少，短短半天不到，曹瑞竟然被互联网集体脑补出一个颇有几分“励志”色彩的人生轨迹。
——出身不好、没有上过影视院校，但因为相貌出众，在片场打工时被赵舒权看中，经过一番不能言说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交易，成功让赵舒权倾尽资源力捧、即将进军娱乐圈。
赵舒权怒极而笑，觉得这些粉丝的脑洞不去某些特殊颜色的网站写小说真是可惜了。
而这也是他生气的原因。怎么编排他自己都无所谓，不该把曹瑞牵扯进来。这会让他感到自己非常无能，没能保护好曹瑞。
食指轻叩桌面，这是赵舒权内心烦躁时的习惯。他缓缓扫视会场的高管们：“这种事也不是公司第一次经历，大家该怎么做不用我教。到今天晚上六点，我要看到事情结束。”
稍稍停歇，他将目光逐一看向《昙华恋》选角的相关人员。除了陈良避开了他的视线，其他人都面色坦然。
呵，他早该把陈良从选角导演的位置上换下去。不过当着唐杨的面，现在也不好当场提这件事，毕竟没有实锤证明一定是陈良在背后捅刀子。看他的反应，大概只是卖了情报，没想到会引起这样的后果吧。
真是蠢到家了。
他吩咐制片：“散会之后，你分别联系杨导和贺珣的经纪人，解释一下我们正在处理这件事，不会影响电影的筹备。确认他们是什么态度，立刻反馈给我。”
“至于其他人，管好你们的嘴。等热搜平息下来，我会对电影项目的人员做一个调配。在那之前，我不希望看到再出什么事！”
说的时候面向的是全体人员，真正需要警告的只有少数一两个人。到离开会议室为止，陈良都没敢与赵舒权目光相对，而唐杨微妙的表情也让赵舒权怀疑他并非一无所知。
散会之后，赵舒权没有马上离开会议室。赵欣给他打了三次语音了。他必须回复一下。
“哥，有什么事吗？”
视频中的赵欣坐在自家花园的凉亭中，戴着金边眼镜穿着白衬衣，看起来像个斯文败类，假模假样地惊呼：“乐乐，你的黑眼圈好严重呀。昨晚没睡好是不是？”
赵舒权一阵无语：“哥，我叫赵舒权……”
他哥直接无视：“不就是个热搜，摆不平吗，乐乐？需要哥去跟赖总那边说说吗，乐乐？”
“……”赵舒权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他哥小时候一直连名带姓叫他“赵乐”，自从他改名，就坚持不懈叫他“乐乐”，很难解释成不是故意的。
“哥，你没事我就挂了。我这边还有很多事要做。”
赵欣赶忙阻止：“等等！妈要跟你说两句话。”
赵舒权瞳孔地震，赵欣那边已经调整了平板电脑的角度，赵家妈妈慈眉善目的雍容面孔出现在镜头里，拿着手帕不住抹眼泪：“小乐啊，妈妈真高兴，你总算开窍了……”
赵舒权头很疼：“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是狗仔偷拍，我跟曹瑞什么都没有！”
虽然他做梦都想跟对方有点什么。
赵妈妈手上的动作僵住，难以置信：“不能吧？那些照片都那样了……”
“他喝醉了，我只是照顾一下，真的什么都没有。没事我挂了，我真的很忙。”
赵欣再次阻止，拿起平板电脑起身，离开赵妈妈身边才问：“赵乐我问你，那个爆料的，是不是两年前跟踪阮景、非要证明你跟她有一腿的那个变态？”
赵舒权点头：“就是他。所以我猜测，他这次可能又是在针对我。至于背后有没有人撑腰，我还在查。”
只见他哥微微一笑，阴恻恻地说：“两年前你下手太轻了。看，教训吃得不够，又来了吧？要不要哥哥出手帮你？”
赵舒权还能不知道，他哥还在为当年阮景被跟踪偷拍的事生气？他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大哥，比穿回古代做了二十年权臣的自己还要腹黑。
谢绝了他哥的“好意”，赵舒权起身离开会议室。如他哥所说，热搜并不是什么大事，比这更麻烦的局面也不是没经历过。他真正忐忑不安的是，曹瑞的反应让他有点摸不透……
会议室外，崔文翰和姜小芬正在跟李鉴焦急地说着什么。他还没来得及问崔文翰是什么时候来的，后者先一步告诉他：“赵总，小曹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