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会一共举办五天,上热搜当天,鼎华在采访中率先抛来橄榄枝。
紧接着,虹盛这边也透露了合作意向。
传闻愈演愈烈,处于漩涡中心的二位当事人巧妙将绯闻躲了过去,并未正向回应。
冯倩茜人长得漂亮,学历更漂亮,本硕都在斯坦福就读,从社会心理学转到商科,乍一看很合理,毕竟家里就是做生意的,转专业也无可厚非。却有人扒出,她和陈斛大学时期是同窗,还是同一个辩论队的,二人学生时期便交情不浅。
这就引得人想入非非了。
有条热转帖子扒得头头是道。
鼎华和虹盛合作是真正意义上的强强联手,
鼎华在新加坡、英国的港口投资自然不必多说,90年代起就以便捷开放著称,有相当稳定的现金流和极为完善的运输体系。
虹盛的作用便是利用内地资源、应用智能物流供应等技术推动沿海城市的港口产业升级。
很早之前,陈斛对投资其他领域的野心就可见一斑,可他明白光靠虹盛单枪匹马难以充分抓住时机。
现如今有鼎华作为领路人,底气自然不言而喻。
看到这句,“两人虽是利益关系绑在一起,然同学多年相爱相杀,默契依旧,若不是陈总英年早婚,说不定能成一段佳话。”
付莘嘴角抽搐,怎么相爱相杀都写得出来。
付莘很早就知晓冯倩茜的存在,结婚那天她听见冯倩茜打过来兴师问罪。
大概是指责陈斛结婚也不透个底,邀请函还是从另外一个共同好友的朋友圈看到,讲他太没义气,翻脸不认人。
陈斛只是无奈。
他们回国后分道扬镳,已经一两年没见,如今冯倩茜又飞到哪个国家发展,陈斛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况且,在他认知中,二人关系并没有好到可以发结婚请柬的地步。
因而陈眠那晚发来酒宴上的照片时,付莘不是感到惴惴不安,而是认为陈斛的话有待商榷。
说是关系一般,可两人在公共场合的社交距离未免有些亲密。
心里忍不住有些酸涩罢了。
纠结地咬着指节,付莘还是在谷歌搜索器上敲下“冯倩茜”三个字。
人似乎就是这样,只要埋下在意的种子,就会控制不住开始比较。
她好像越活越回去了。
如陈斛所说,付莘若真是一只鱼,她人生中最大的冒险不过是十八岁独身飞去美国。
冯倩茜则完完全全是一团火焰。
谷歌上关于冯倩茜的信息的确太详细了。
这让付莘很容易对标到自己身上。
如同所有高考生那样,当她正为一考定终身制度焦虑得废寝忘食时,冯倩茜早已收到斯坦福的offer,趁着假期高调出席metgala,被各大国内外媒体争先报道。
数年后她依旧深耕学术界,而冯倩茜凭借早期投资项目的高回报,不仅是赚得盆满钵满,联合创建的公司也于港交所正式敲钟上市。
履历相当精彩的鼎华小女儿,在运动方面也不曾懈怠。
冯倩茜在高中排球队当过队长,一米七五的身高在排球队虽然不算亮眼,但她擅长制定战术,经常用心理战将对手打得措手不及,团队战绩在整个加州都能排得上名次。
均匀细腻的小麦色皮肤和背部极具美感的肌肉线条象征了她健康的生活方式。
相反,常年待在实验室和工位使得付莘肤色苍白,太阳多晒半小时就要过敏;要是遇上生理期,运动量骤减,再一熬夜,气血就亏得厉害,黑眼圈也会十分明显,尽显疲态。
她已经脱离健康的生活方式很长时间了。而照片中,冯倩茜运筹帷幄挑衅对手时的自信,时时让付莘自惭形秽。
越想越头疼。
眼不见为净,付莘关闭网页。
这件事对于付莘来说,顶多算个小插曲。
周末,她临时被安排去首都出差,参加高校研讨会,连着几天高强度的行程安排,却也令人乐在其中。
研讨会最后一天,付莘偶遇了大学同窗许玲珑。
她俩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等会议一结束便约着去小酒馆浅酌两杯。
许玲珑提到陈斛,付莘时隔几天想起她这个前夫,居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们这算分居两地?”
“我们离婚了。”付莘夹了一块秋刀鱼,挑着鱼刺,漫不经心说出事实。
短暂沉默后,许玲珑点点头:“怪不得。”
“你不觉得惊讶?”
“惊讶啊,不过也是情理之中。他们那种高门大户不是普通人能融入进去,或许你能跟陈斛相爱,但他身边总有人对你有成见,就跟我对他们戴着有色眼镜是一样的。”
付莘点头:“都是兰因絮果罢了。”
“不过实话实说,陈斛这人没什么二代病,对你也很真心,你还不知道吧,你留校写论文那几个月,他担心你不好好吃饭,加了我们全组人的微信。”
一股背叛感油然而生,付莘幡然醒悟:“我就说怎么每天都有下午茶喝!”
“还有几次我在学校碰见他,顺便打声招呼。大老板情商蛮高的,跟我扯完几句家常话,很自然地告辞了,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们为什么会结婚。”
“为什么?”
“他接地气啊,对你又一心一意,可惜我仇富,不然现在肯定帮他多说几句好话。”
付莘差点被鱼肉呛了一口,她捂嘴笑道:“我也仇富,只是恰好找了个有钱的老公,哦不对,是前夫。”
“无疑你是幸运的。”
许玲珑眼里隐着一缕惆怅,付莘猜她有话想说,顺水推舟问:“你呢,不觉得自己幸运吗?有个可爱的儿子,丈夫是航天工程师,以前大家就很羡慕你。”
苦涩的酒液进入口中,许玲珑嘴角勉强弯了下:“是吗?”
“他检查出来是淋巴癌,我很早之前就告诉他按时吃饭不要熬夜,结果这一天还是到来了,下个月手术,但这个病你知道的,很难好。”
怎么会……毕业那天还见许玲珑老公生龙活虎站在那里,付莘望着许玲珑麻木的表情,心脏陡然发紧。
她过去常听许玲珑抱怨自家老公工作性质特殊,保密性又强,一旦紧急召回,短则数周,长则半年,回不了家通不了电话。
最困难是研二怀孕那年,许玲珑大着肚子还要完成科研任务,忙活事业同时,还要分心照顾家庭,可她那么乐观,抱怨话也是带着笑说的。
现在好不容易一切都好了起来,又发生这种事……
安慰起不了效果,付莘深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陪她一醉方休。
“他疼成那样还笑着讨好我怕我生气,真是傻瓜,可是他为什么狠心生病让我心碎……”
“他说要健健康康陪我到一百岁,做不到的事为什么要承诺……”
许玲珑趴在桌上,不知道是醉了还是哭累了。
付莘失神地转着酒杯,她无法想象面前这个娇小的身躯将承受着失去丈夫的痛苦,还要肩负起赡养一大家子的压力,这世界上很多人的命运就好像老天开的一场玩笑。
付莘深吸一口气,平稳内心翻腾的情绪。
桌上灭了又亮的屏幕,是陈斛不适时打来的电话,付莘无心去管。
她叫来服务员买单,扶许玲珑回酒店休息。
许玲珑好像将心中的郁结留在了北京的那个夜晚,分别的那个早上她一如既往笑得很乐观,对付莘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多傻啊他,你对他那么好。
付莘咂摸半天也吃不准这句话的意思,但她觉得许玲珑这句话应该也是在说自己。
学校安排的时间很合理,付莘还能赶回学校上完这周的课时。
由于付莘讲课的状态肉眼可见变得严肃和公事公办,学生日常插科打诨的情况少了很多。
离投稿事件过了快一周,她懒得归咎责任,下课前敲打几句就翻篇了。
峰北市十一月的天气好得不像秋天,也不像临海的盛鸣市,总是蒙着一层水雾。
油画质感的蓝天,不太烈的阳光,正好适合户外运动。
休息日最后一天,原萱难得不泡实验室,付莘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爬山,毕竟校运会快到了。
运动会就在一周之后,捉迷藏项目提前抓阄,定攻守位。
说起来何聿周也是受害人,他代表信息学部抽到了抓人的红方,这意味着学部的参赛人员得全程追着定位跑。
可想而知怨念有多大。
每个学院最多四位老师参加,整个学校大大小小三十多个学院,除去合并为一个队伍的文学部,也有二十多支参赛队伍,合计起来是个不得了的数目。
原萱摩拳擦掌,士气高涨,拍着胸脯保证道:“包在我身上了,肯定让你苟到最后。”
付莘被逗笑:“那就仰仗你了。”
付莘也不是无缘无故想去爬山,前两天她和同事约完饭回小区,正巧遇上电梯检修,其实她完全可以等十几分钟电梯修好了上去,不知怎么的,她心血来潮爬起了楼梯。
想着才九楼不要紧,以前学生时期住宿舍,提着两桶水她都能健步如飞爬上三楼。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体力,两手空空爬到四楼就累得喘不过气,真是岁月不饶人。
付莘撑着栏杆歇了会儿,楼梯间回荡着她有些沉重的呼吸。
一鼓作气显然行不通了。
她点开微信一边回复信息消磨时间,一边爬楼梯。
恰好原萱发了很长一段语音,她刚和相亲对象从电影院出来,满腹槽点,不吐不快。
付莘忍笑,按着语音键回:“怎么这种奇葩老是让你碰上,要不咱还是去庙里算一卦吧,在上进和上班之间,也许上香比较管用——”她光顾着说话,踩空台阶,心头闪过一瞬慌乱,不由地摒住了呼吸。
手指松开语音键,发没发出付莘已经顾不上了,她慌忙间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稳住身体,下一秒手臂就被人拉过去,顺势跌在一处温暖但坚硬的地方。
“小心!”
头顶响起道年轻男人的声音,沙哑粗粝,不轻不重,甚至还有些温柔,紧接着他捂着嘴咳嗽了一声。
很奇怪,付莘感知到耳廓马上就烫了。
她很快站好,道了句谢。
楼梯间门外的走廊,灯光白亮,有些刺目,付莘稍稍眯起眼,低她一个台阶的男人被阴影笼罩着,给人种虚幻又可靠的感觉。
他戴着口罩,付莘看不清他的模样,只是朦胧视线中的身影让人心颤。
男人又咳嗽了一声,大概是怕传染付莘,略微与她拉开距离。
而后朝她点头,做了个往前的手势:“九层到了。”
“哦好。”付莘攥着手机,抬腿又爬了几级楼梯。
男人没再说什么,继续往楼上走,付莘好奇地看着他的背影——对了,他怎么知道自己住九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