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学生时代的八卦是出自于枯燥学习之下的玛丽苏幻想,成年人的有色眼镜则完全充斥恶意而愚蠢的揣度。
会场里不少视线,伴随窃窃私语的声音偶尔落到她身上。
她已经尽量忽视了,居然还真的有蠢货来找她麻烦。
穿着华贵、一尘不染的上层人士跟菜市场的苍蝇没有两样。
付莘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这个时候,大厅的灯光悄然昏暗下来,宴会主人公上台说话,仪式要开始了。
据说今晚为小辈安排的活动很丰富。
付莘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参加,趁机去了趟洗手间。
起初付莘并没有认出正对着镜子补口红的人是冯倩茜。
是她主动介绍自己:“我是陈斛的大学同学jessica,你叫我英文名或者中文名倩茜都可以。”
网上的照片果然还是看看就好,人家哪有那么黑,最多算是健康的肤色。
“啊,你好。”付莘抽出纸巾擦干手,才握上去,“你认得我?”
“陈斛给我看过相片,不过你本人漂亮很多,刚在外面我也不能确定是你。”
付莘促狭地眨了下眼:“这样。”
“我今天来参加宴会是为了相亲。”
“啊?”付莘惊讶地望着她,怎么突然聊这些。
“据说盛鸣市的青年才俊很多。”冯倩茜拆开一盒万宝路,正要点燃时怪有礼貌地问道,“你要不要?”
冯倩茜用红唇衔着香烟的样子很迷人。
付莘闻到蓝莓的甜味,不自觉接了一根过来。
冯倩茜咬开爆珠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说白了就是物色老公,适婚年龄到了,家里催个没完没了,还不如我自己挑。”
冯倩茜点燃滚轮火机,付莘将香烟凑上去,试着放在嘴里吞吐了一口。
果味清香四溢,薄荷的冰爽让头脑都清明起来。
咂摸这话,没一会儿付莘恍然大悟,原来他们说的活动丰富是这么个丰富法。
原来今晚还是相亲局。
“有中意的吗?”甫一出口,付莘才发现她们这谈话像极熟人,明明从第一次打招呼到现在不过两分钟。
“自然没有。”冯倩茜顿了顿,“别里集团的大儿子,他还不错,不过——”
这号人物,付莘有所耳闻……
“可是他结过婚了!”付莘想起来。
冯倩茜点点头:“去年离的。”
“不太合适吧。”
“为什么?”
“二婚男有什么好的,你看上他哪里?”以冯倩茜的条件可以找到更好的伴侣。
冯倩茜的语气笃定得不能再笃定:“有儿子不用我生。”
“啊……”付莘竟然无法反驳,随后肯定道,“这倒是。”
“我们聊得还算投机,而且我看了他儿子的照片,很可爱。”
付莘笑:“你是奔着他去,还是他儿子。”
冯倩茜顿了下:“都不是,我只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家。”
两人没有聊太久,冯倩茜吸完那根烟就离开了。
付莘临走之前看见她落在洗手台上那盒烟,顺手帮忙带出去。
回到大厅。
付莘左右环视寻人,一不小心被迎面走来的侍应撞到手臂。
她避让不及打了个趔趄,手里的烟盒也掉出来。
毫无防备之下胳膊被外力固定,后腰忽然贴上一层温热,熟悉的檀香进入鼻腔。
“做事小心点。”这话是对侍应说的,因此有些冷淡。
侍应稳住手上的托盘接连向二人道歉。
付莘没理,她飞快地转过头,看清身后男人的模样,大脑一片混沌,但第一反应是惊喜。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在香港?”
这人也出没得太神不知鬼不觉吧。
啧啧。
长得就够招人了,偏偏穿得还人模狗样。
西装三件套不算,又佩戴了领针,差点比宴会主人更正式。
陈斛瞄一眼就知道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外面下雨了,我来接你。”
“是吗?”出门前付莘还看了天气预报,天气很好啊。
不是,接人就接人。
付莘摸了摸袖口,纳闷地问:“你穿成干嘛这样,刚结婚去了?”
陈斛表情变了变,躲开她的视线,欲言又止。
付莘想说你娇羞什么,他妥帖地俯下身体,附在她耳边悄悄说道:“李岩说……”
“嗯?”
“男人的美貌,妻子的荣耀。然后我就随便打扮了一下。”
付莘拖长尾音啊了声,对视的瞬间还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倒在他身上。
锤他一拳。
“你有病啊,害我笑了一下。”
陈斛叹气:“这套本来是为下个月新品发布会定制的,我牺牲多大,你还笑我。”
“付小姐,你的烟。”冯倩茜将地上的烟捡起,充满坏心地一笑,上前递过去。
“你——”付莘认出冯倩茜身后不远站着的人——她们提到的那个二婚男。
她似乎摸清了眼前的状况,就没戳穿:“谢谢。”
陈斛不着痕迹地瞧付莘手上的烟,眉眼一挑,并未多言。
冯倩茜意有所指地对他说:“来得真快,还以为要我替你英雄救美。”
“没那么夸张吧,她也挺猛的,真动起手来能把那两人送进医院。”
冯倩茜瞳孔微张,有些不可置信。
付莘尴尬地笑了笑:“小时候学了点跆拳道,后来考过了黑带三段。”
“所以刚才那一脚应该很痛。”
“学了,点?”冯倩茜需要重新定义“一点”这个概念。
陈斛补充道:“因为从小体力就差,她发现跑不过人家之后决定用武力打趴他们比较直接一点。”
“哇……”
付莘皱眉瞪他:“也不光是这个原因好吧,你放学老是跑去踢球让我等你,我就干脆报个特长学喽。”
“是这样?我怎么不记得。”
“你除了竞赛和足球还记得什么!”
陈斛认错很快:“对不起。”他始终贯彻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道歉,但她抱怨了就是他有错”的真理,反正怕老婆不丢人。
传闻中的大三角如今和和气气站在一起,几乎吸引了整个厅堂的目光。有顷,付莘觉得自己都快被盯穿了,下意识寻找依靠,她扯了扯陈斛的袖角。
陈斛懂她意思:“我刚来还没跟魏叔叔祝阿姨打招呼,一起过去?”
付莘跟冯倩茜告辞:“我们先走。”
冯倩茜说好。
瞧着他们的背影,冯倩茜好像得到答案。
所以她转头对那位别里集团的总裁说:“那先交往吧。”
男人成熟英俊的面容滑过一丝困惑:“什么意思。”
冯倩茜抱起双臂,轻抬下巴:“陶先生,我对你挺满意的,你要是品味不错应该也会对我有所兴趣,反正都是来狩猎的,不如坦诚点1v1,我们就不用浪费时间了,你说呢?”
尽管她的言论太过于匪夷所思,男人竟然从中听出了决绝感。
不过谁告诉她,他是来狩猎的。
本来准备要离场了,她突然让他帮忙保管手机,然后他就在洗手间门口的走廊等了她将近二十分钟。
他思考数秒:“我要怎么样,需要明天先和你约会吗?”
冯倩茜挑了挑眉:“瑞铂酒店,中午十二点来接我。”说完,她潇洒地转了个身往大厅门口走,活像只高傲的天鹅。
男人低头失笑,大跨步追上她:“我送你。”
陈斛跟长辈聊了几句,担心付莘不自在,转头去找她,却看见她跟魏恺聊得火热。
“我记得不错,魏恺之前应该在国外?”
魏叔点头:“刚回来。”
“付莘跟他以前就认识?”
“小时候玩过一阵子,不算特别熟。”
陈斛笑了下:“怪不得没听她讲过。”
“他父亲是红圈所合伙人,也是知名律师,可你老公是陈斛啊,你能不能稍微有点底气!”
老公个头,早就不是了。
付莘压低声音:“我又没想报复,就是打听打听。”
“他都对你大言不惭了,你还能忍?”魏恺气不过,“你能忍,你老公肯定忍不了。”
“问题我也没受什么委屈,他还被我踩了一脚。”
“但他给你造谣啊……”
话音刚落。
头顶冒出陈斛冷冰冰的话语:“什么造谣?”
付莘身子一抖,看着他抱怨道:“你走路怎么没声儿啊,吓死我了。”
“你们俩头都快靠在一起了,还能听得到我走路声,难道不是心里有鬼?”
魏恺是个会来事的,立刻弃暗投明:“付莘被欺负了,有人对她说了很难听的话。”
付莘:“……”
好啊好啊,跟许韦一个德行的见利忘友。
“我知道。”
“你知道?”
“他爸会管教好他的,这个你们不用担心。”
“你怎么还向家长打小报告。”好像没有严重到这个地步,付莘腹诽。
“敲打,怎么能说是打小报告。”陈斛似乎不愿多谈这个话题,轻飘飘揭过去,“好啦,带我去吃点东西吧,我从下飞机到现在水都没来得及喝上。”
陈斛拽着付莘的手臂,又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人拉走。
留下魏恺留在原地怀疑人生,以前陈斛就是这么能撒娇的类型吗?
真的下雨了。
雨滴砸在地面上溅起很大朵水花,冷空气灌进大堂,付莘打了个哆嗦。
陈斛打电话让李岩开车来接,余光看见付莘抱着胳膊,便脱下外套盖在她腿上。
两分钟后李岩到门口,酒店侍应递上一把伞,但冷风斜雨的,遮不全两个成年人。
陈斛贡献大半伞面,成功淋湿半个肩膀。
两人一进车里,李岩就拉上挡板,也没问去哪,安安静静地驾驶车辆。
付莘拿纸巾给陈斛擦头发上的水渍,他乖巧地坐着,微微低下头。
手里转着刚才从付莘手里接过的万宝路,大拇指滑开盒盖,抽出一根夹在两指间。
打开时他就发现里面少了两根:“jessica教你抽烟?”
“你怎么知道是她的?”
“她大学就抽的这种。”
付莘瞥他一眼:“你怪了解的。”
陈斛轻咳了声:“你真抽了啊?”
“试了一下。”
“少碰这些。”陈斛把那盒烟塞进她包里。
“少管我。”付莘看着他惨不忍睹的半边身体,估摸着里衬也湿透了,“你这西装白定制了,穿一天就报废。”
还没一天,大概就两个小时的样子。
“你觉得我穿着好看吗?”
“帅死了,会场里最帅的就是你。”付莘竖起大拇指。
提到这个,付莘发现李岩说的没错,她今晚的确脸上有光。
“这样啊。”
昏昧的灯光里,陈斛直勾勾盯着她:“那就不算浪费。”
哇,好犯规。
什么时候靠她越来越近的。
“啊切。”付莘偏头打了个喷嚏,晕头转向找起纸巾盒。
哪儿去了!
明明几分钟前才用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