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跟江今越一起沉入水中，宋谈感觉自己几乎要窒息，身体逼着他从梦境中脱离，睁眼那一刻所有回忆也如潮水般褪去。
胸口闷闷地不舒服，宋谈深呼吸了半晌，才勉强压下那种异样的感觉。
外面天还是黑的，他摸了摸额头，身上的烧已经退了，只是肌肉还有点酸软，被子和床单被汗湿了一片，黏黏的贴在身上不舒服。
钱多多睡在床尾，听见动静坐起来，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像癞皮蛇。
心渐渐安定下来，宋谈掀被子下床，揉揉猫脑袋进了浴室，放好水，他将自己沉进浴缸里，闭上眼理清思绪。
昨晚的梦到底是真是假？也许只是他多心呢？
可万一是真的呢？宋谈不想赌这个概率。
假设梦里的事都是真的，如果自己真是一本小说里的炮灰npc，那江今越无论是样貌还是家世，确实有成为大反派的资格。
毫无疑问，那个小明星和他背后的男人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了。
不是……作者有病吧，整这么两个极品当主角。
宋谈烦躁地啧了一声，睁开眼睛看着浴缸里的水波，继续想。
故事的开端是江今越喝了那杯掺了药的酒，才引发了后续那么多事故，可现在从一开始就已经改变了，自己喝下了酒，和江今越滚了床单，谁也没有进医院，然后他安然活下来了。
那是不是证明，后续也是可以改变的？
宋谈上学时也看过不少小说，一般来说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就会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所有跟主角作对的一般都没好下场，
只要他们不按剧情走，避免跟主角产生联系，等主角攻受在一起，也就意味着他们彻底安全了。
不过首先他得确认一下这个梦是不是真实的。
有什么事是他不可控制的，只有在梦中出现的呢？
宋谈将自己彻底浸入水中，努力回想着梦中的细节。
对了！在梦里，公司这两天会空降一个副总，这个人在原著里戏份还不少。
如果是真的，倒可以试试拉拢一下……
这些都好说，唯一让他头疼的，是江今越对自己的心思……
宋谈揉了揉太阳穴，他不想接受江今越的心意，但也不忍看着江今越被扯进别人的故事里成为别人play的一环。
算了，等这事彻底了结再说之后的事吧。
快速洗了个澡，宋谈穿上浴袍出去。
被窗帘遮挡得严实的屋里还是黑黢黢的，只有浴室里透出来一些光，宋谈看着又睡着的钱多多，没去开灯，只将窗帘拉开了一半，远处天穹浮现一线微白。
打开手机看看时间，也才六点二十，手机里挤了一堆消息，宋谈趴在床上，解锁了一条条看。
除去一些无意义的寒暄和冉叶嘉回复的消息，最多的就是江今越发来的。
【江总】：你生病了？发烧没有？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
【江总】语音通话失败
又过了两小时。
【江总】：现在怎么样？我买药给你同城送过去？
【江总】：不好意思查了你在公司登记的地址，同城送送过去了，你住哪一层？
……
【江总】：到了，你下楼拿一下？
【江总】：语音通话失败
宋谈：……
退出微信看了看，还有十几个电话，只是他调了静音，一个都没接到。
宋谈头痛地揉了揉额角。
犹豫了一下，他回：
【宋】：谢谢江总的关心，家里有药，我昨晚吃完睡了，现在已经好多了
【宋】：药我等会下去拿
消息刚发出去，还没来得及退出页面，宋谈就看见备注的名字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宋谈：？
没记错的话，昨晚半夜两点江今越还给他打了个电话，这么早就起来了？
一分钟后，江今越的消息发过来了，只看文字依旧高冷。
【江总】：嗯
宋谈挑眉，一个字用得着打一分钟？
【江总】：我在晨跑，好像离你的小区不远，下来吃个早餐？
“？？？”半夜不睡，早起晨跑？
只是昨天一天没顾上吃饭，晚上又发烧，他还真的饿了。
正犹豫着，对面又发来了消息。
【江总】：还有些关于项目的事，不多，面谈。
宋谈无奈，忙回：
【宋】：好的，稍等，我洗漱一下下楼。
【江总】：不急，想吃什么？
宋谈跟他说了个自己经常吃饭的早餐店，就去洗漱了。
收拾一番，下楼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宋谈先到楼下保安处领了药，这才出小区去那个早餐店。
路上，他低头看了看袋子里的药。
感冒药，退烧药，治胃病的……还有一个药膏，宋谈拿起来仔细看了一眼主治功能，像是用来擦屁股的。
草。
宋谈热着脸把药扔回了袋子里。
早餐店离小区不远，没几百米就到了，宋谈远远看着身形高大的男人穿着妥帖合身的衬衫坐在门口，周围三三两两的桌子旁坐着早起的大爷大妈们，愈发显出他的局促，尴尬，格格不入。
宋谈没忍住笑出声，快步走过去。
“江总。”
听见声音的男人抬起头，看过来时宋谈只让人觉得他整个人都亮了，宋谈对上那双蓝眼珠，莫名有点不好意思，偏头咳了一声，在他对面坐下。
“来了。”听见他咳嗽，江今越眼中的淡淡欣喜变成了关切，出声询问：“身体怎么样？”
【都怪我，昨晚把持不住多来了几次，害跳跳生病。】
“……好多了。”宋谈听见心声，又想起那管药膏，不自在地转移话题，“江总说的项目上的事……”
“已经解决了，吃早餐。”江今越用目光向他示意，“不知道你吃什么，就都买了一些。”
“谢谢江总。”宋谈还真饿了，看着满桌子的早餐，也没客气。
一口气吃了不少，他才觉得自己恢复了，端了碗豆花慢慢喝着，宋谈抬眼悄悄打量对面的男人。
江今越看着跟平常打扮的差别不大，只是眼下的乌青明显，宋谈心头一跳，他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什么时候过来的？
说起来，谁会穿着衬衫晨跑啊。
宋谈垂下眼没有去揭穿，还没开口就又听见江今越的心声。
【这还是第一次和跳跳一桌吃早餐，开心！】
【他爱吃雪菜包，牛肉包，咸豆花……记下记下】
【我要把跳跳不爱吃的吃了，他一定觉得我勤俭持家】
宋谈听得耳热，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开口试探：“江总，听说公司最近要新来一位副总？”
江今越拿着勺子的手停了一下，眼中闪过几分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居然是真的……那梦里其他的事也真有可能发生?
宋谈脸有点白。
【这事还没对外公布，宋谈怎么知道的？】
【该不会江靖亲自来找他说了？】
江今越解释：“我有个表弟从国外回来，之前在m国学的经济学，现在在汉青大学读研三，父亲有意让他接管s市的分公司，为了熟悉业务，他会先在我这里待上一段时间。父亲说，让他暂代副总的位置。”
那双蓝色的眼珠望过来，江今越冰山似的面容也显出几分异样，“你这几年在公司的取得的业绩和突出表现公司都看在眼里，原本的计划是最快年底，最迟明年年中就要提你当副总，这件事父亲和我都是赞同的，只是现在可能要暂缓一下了。”
【呜呜呜委屈我们家跳跳了，回去要跟母上告他一状】
江靖，江今越的亲爹，江氏的董事长。
真是对不起了江董，这锅你就背了吧。
宋谈面上表现出理解的样子，点点头道：“没事，我服从公司的安排。”
眼看着吃的差不多，江今越起身结了账，桌上的早餐剩下不少，都被打包起来了。
江今越：“你拿回去吃？”
宋谈摸摸肚子，下意识伸手接过：“有点吃不下了……”
江今越迅速收回手：“那别吃了，我拿回去给秘书处的人分了吧。”
顿了顿，他转身又去买了些，一起打包好。
宋谈拿起身旁的药袋，跟着江今越身后出了门。
“你今天休息吧，身体是不是还不……”江今越在他身前道别，话没说完就被一阵铃声打断。
江今越将早餐递给他，腾出手接了电话。
不知为什么，他表情变得有些难看，只在快挂断时开口：“知道了，让他先在会议室等我，别让他进我办公室。”
宋谈心中了然，估计是那位副总来了。
宋谈：“江总，我觉得我身体还行，公司里还有一些琐碎的工作需要收尾，不然我今天还是去公司吧，下午再休息。”
“你确定？”江今越那双蓝眼珠凝望着他，像是在确认宋谈的状态是否真的可以。
明明是很正经的表情，宋谈却更觉得像哈士奇了，强压下嘴角点点头。
【他好黏人。】
宋谈：“……”
宋谈：“江总开车了吗？”
【开了呀，我在车里坐了一晚上呢。】
宋谈有些惊愕地抬头看着他。
江今越目光闪烁，“晨跑，没开车。”
【快说你送我去！快说！】
宋谈无奈：“那我开车送您？”
江今越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那好吧。”
宋谈存心逗他：“我车有点小，不然我给您叫个车？”
“不用了。”江今越表情险些没维持住，“太麻烦，就这样吧。”
宋谈抿嘴忍笑。
他下楼时候就已经收拾好了，此刻也不用再回家一趟，两人一起去了车库，开车去公司。
到了公司宋谈刚把车停好，江今越就已经识趣地打算下车，“我先走，你坐会再上去。”
宋谈松了口气。
送他一把是自己于心不忍，一起上楼就有点挑战极限了。
江今越把早餐带走，看着旁边的药袋，顿了顿，“车里有水，你喝了药再上去。”
宋谈顺着他的目光看见那些药，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含糊地应了一声。
看出他的窘迫，江今越体贴道：“那我先走了。公司见。”
宋谈：“公司见。”
人一走，宋谈松了口气，又有些不知所措。
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和江今越真的能恢复到从前单纯上下级的关系么？
宋谈想不出答案，在车里冷静了一会，默默把药拿过来吃了。
上楼时公司的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秘书处挺热闹，说说笑笑的，倒比平时氛围好。
“宋秘，你来啦。”性格最活泼的小芙朝他招了招手，“江总买了早餐，一起吃吧。”
宋谈微笑拒绝：“我吃过了，你们吃吧。”
新项目刚结束，这个周一倒也不忙，宋谈一边听着同事们闲聊，一边把电脑打开，刚处理了一些细碎的小事，桌面就被人敲了敲。
一抬眼，江今越正站在他身后侧方，神色一如往常。
“宋秘书，来下我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