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意愈作愈烈,我忍着不去挠它。
御书房里的空气也突然变得滞闷了起来,呼吸时有些费劲。
我的脑袋开始一阵阵地发昏,察觉不对后,立马扶着桌子起来朝外走,冲到廊下大口呼吸。
凉气从咽喉往下灌,那将要窒息的感觉却一点也没消下去。
侍卫见此情形,赶紧跑过来搀我。
“太医,”周围的人在喊,“快传太医……太医到哪了!”
在晕过去的前一刻,我迷迷糊糊地看到绣衣一左一右架着老太医,从金顶上直接飞了下来。
“……”
“圣上今日吃了什么、用了什么?”
意识恢复清醒,喉间弥漫上来的苦味提示着我,方才应该被喂过药了。
小单子在替我回答,“吃的用的都是平日常碰的,圣上素来体健,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老太医搭着我的脉,“出疹前,圣上在做什么?”
“在批折子,”小单子回忆着,“然后,丽妃娘娘来求见,圣上就和丽妃娘娘在里头待了一会。”
我慢慢睁开眼,眼皮有些沉重,“去查,丽妃身上的香有问题。”
“是,”小单子见我醒来,扑到床边问我,“圣上,您现在感觉如何,可好些了?”
我点了点头,“就是说话睁眼都有点费劲。”
“圣上的眼睑上也长了红疹,等疹子消下去就好了。”老太医道。
我伸手摸了摸,眼皮确实挺烫的,应该说我的脖子、脸颊,一整块都在热乎乎地发着烫。
这得长了多少疹子,全肿起来了吗?
“孤这手上为何一切正常?”我看着光滑的手腕处,疑惑道。
“邪毒袭表,肺卫不固。圣上是闻了香而发的瘾疹,风邪拘于头面,而未达四肢,故肢端无碍,只在头面脖颈处红肿出疹。”
“那,”我摸了摸脸颊,担心道,“孤这个样子,会不会很丑,很碍眼?”
老太医很淡定,“圣上无需担心,老臣为圣上用了清热解毒透疹的方子,等药效起来,疹子自然就会消掉的。”
“好。”我心中的忧虑稍减,躺在床上,吐出了一口浊气,只觉得心中烦闷得很。
“圣上勿动,老臣为圣上施针,如此会好得更快一些。”
我“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由着老太医捏着我的耳朵扎来扎去。
在我们说话的这会,小单子已经跑出去去查香粉的事情了。
“孤晕倒的事情,可传出去了?”我问候在一旁的宫女。
“回圣上的话,”宫女毕恭毕敬地微微躬身,“当时请太医的阵仗有些大,后宫的娘娘们现下大抵都听到风声了。”
我沉吟片刻,嘱咐道,“派个人去璃少御那说一声,告诉他孤没什么事,叫他别担心。”
宫女应声说“是”。
安排好了他那边,我心也静了些。注意力一集中,身上的异样也就更明显了,痒得挺磨人。
“为何孤在喘不上气之后,还感觉身上一阵阵地冒热意,有种想去雪地里滚两圈的冲动?”
老太医见多识广,他眉毛都没动一下,“圣上应当是闻了助情香了。”
“何以见得?”我不大相信,“这东西在宫中向来是违禁品,丽妃若用的是那种香,她怎么敢光明正大跑到孤面前来晃悠的?”
“老臣替圣上把脉时,圣上的脉象是很明显的浮数脉,左右两手主肾的尺脉略显洪大,有血脉奔涌,大起大落之象,但瘾疹一般不会出现洪脉。老臣依此断言。”
老太医施完针,又加了一句,“待东西拿来,一看,便可知论断真假。”
他说的有理有据,我有些信了。
小单子今日不是跑这就是跑那,腿都快抡出残影了。不消半刻的时间,他已经把香粉带回来了,气喘吁吁地呈去给太医瞧。
我现在是一点也不能闻到那个味道,太医在屋外检查了,又清洗干净,保证身上没有余味后,才重新转进了内间来。
“圣上,是助情香。”老太医证实了他的猜测。
小单子隔着屏风过来禀报,道,“丽妃娘娘现下在屋外跪着,圣上要如何处置?”
我揉了揉眉心,又气又很无语,“你替孤问她,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从哪儿弄来的。”
小单子去传话了,没一会,又“噔噔噔”地跑了回来,说:“丽妃娘娘说她知道,是她托人特地去宫外买来的。她说是一时情急,被蒙蔽了心窍,已经知错了,圣上要怎么罚她都认。”
“将她带去宛贵妃那里,”我不想自己处理这烂摊子,“由贵妃按宫规处置。”
丽妃仗着背后的秦将军,知道我不能把她怎么样,所以才会这么大胆。
把她丢给贵妃,贵妃身后是丞相,让丞相和秦将军对阵去,这火别想烧到我一个受害者身上来。
小单子领命去了,隔了小半个时辰回来,说贵妃将丽妃禁足了三个月,罚了半年的月俸。
倒是没留情面。
我心中盘算了一下,笑意中带着嘲讽,果然有些事情,还是祸水东引,丢给别人来做比较好。
“圣上,”外面有人通传,“璃少御求见。”
我气定神闲到一半,又顿时慌乱了起来。
耳朵上的针已经拔掉了,脸上的热意也在减退,但疹子应该还没完全消掉。
“小单子,”我着急地喊,“给孤找条掩面用的丝帕来。”
用这副模样直接去见虞殊也太掉份了,我在意外表,不想叫意中人见了丑去。
“圣上,给。”
小单子很靠谱,说找就找,一抽就是。
我将半张脸严严实实地挡好,才轻咳一声,让侍卫放虞殊进来。
他一身素衫,外头随意罩了件袍子,束起的长发漏了一丝挂在肩上,白毛大氅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带子也没系齐整。
像是刚起身就急匆匆来见我了。
“你怎么来了,”我微垂着眼,有点说不上来的心虚,揪着被面上的花纹,说,“不是让人去传讯了,叫你别担心吗?”
虞殊径直在我身侧坐下,握住了我的手,仔细打量着我露在外头的额头、脖子、手臂,眸光晦涩。
“圣上,不见到人,殊怎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