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宴估算时间,去为白琅做好晚膳后,带着他寻了个新房间。
白琅用膳间隙,墨宴将新房间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确保再无会吓到白琅的东西才安心住下。
今日白琅受了太多次惊吓,庄家怨气亦浓厚许多,受到影响的白琅同昨日一般早早便困倦。
墨宴怕他受下午那具尸骨影响,暂时不敢放他独自一人留在房间,便始终坐在床尾陪他,直至他安稳入睡。
次日早晨,白琅因庄家怨气带来的不适感,睡得早亦醒得早,睁眼时墨宴仍坐在床尾位置,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他倚靠在床尾柱子一侧,双手抱胸,黑衣白发,有如挺拔墨竹,笔直地杵着。
墨宴本身长相较为凌厉,侧颜棱角分明,鼻梁高挑眼尾狭长,眼睫密而卷翘,薄唇微抿。便是阖目静神,仍带着几分难以接近的气质,又如未出鞘的利剑,只是暂敛锐利锋芒。
看着还怪凶的。
白琅很快便收回视线,打着哈欠坐起身。
墨宴注意到身旁动静,睁眼,侧眸看向他:“醒了?”
乌黑瞳仁间映入白琅身影,样貌所就锋芒尽数收敛,唯余细致贴心的温和。
白琅揉揉眼睛,头发散乱,里衣松垮,只是清秀容貌让他不显丝毫潦草,初醒的懵懂更添可爱。
墨宴起身拿来他的外衣递予他,问:“现下天色刚亮,时辰尚早。怎么这两日起得愈发早了?”
白琅脑子尚未完全苏醒,反应了会儿才明白意思,回答:“感觉不太舒服,就醒了。”
墨宴面露忧虑:“可是这庄家的怨气影响到你了?”
白琅点点头:“嗯。不过醒了好像就好一点点。”
墨宴:“入睡后卸下防备的状态是最易招惹怨气的。这院子虽足够安全,但无形怨气的不适感确实难以抵御。”
他说着,陷入思虑:“若实在是太影响的话……那还是得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缓解一下。”
墨宴这句话说得比较小声,更像是自言自语,只是这会儿屋内安静,白琅都清晰地听到了。
白琅摇着头回答:“并无太大影响,只是睡久了会不太舒服。”
他昨夜睡得比前夜还早些,今日便也醒得早,总的来说睡的时间相差不大。
墨宴闻言,想了想还是不再停留于这个话题,去为白琅准备温水洗漱,顺便做早膳。
待白琅用过早膳后,庄瑜和庄陶亦起身了,只是庄致季那边似乎有事找他们,他们才收拾完便被叫去了主院。
左右他们此时于院中也无事,墨宴便带白琅一道再去庄府里转转。
临出房间前,墨宴先教会了白琅如何使用神识传音,接着给白琅交代好任务:“今日我带你去庄家看看情况,你仔细留意一下何人的身上有怨气。碰上被恶鬼缠上的,你便以传音告诉我,明白了么?”
白琅对待“任务”总是会认真些,一本正经地点头回答:“嗯,我明白了。”
他端着认真的小表情,如同将要对待一份极其重要、不能松懈的工作。
墨宴失笑:“也不必这般紧张,只要你注意到的都同我说便是,若是未仔细留意的那便算了。
“主要还是带你出去走走,接触一下捉鬼事宜,长长见识,免得你在屋里闷坏了。”
白琅似懂非懂,姑且将墨宴的话记下。
庄家府邸很大,昨日墨宴大致摸清各个院子内住的人,既有本家亦有旁支。
旁支一脉有三家,庄致季为首,其次便是两家比较安分的,分别是庄陶庄瑜的五叔与六叔。
那两家距离本家院子也较远,住得偏,昨日墨宴去拜访时,两家都不太乐意见,似是不愿掺和本家与庄致季的事宜。
墨宴先带白琅去那边转了一圈,确认两家人身上都无怨气痕迹。
白琅跟在墨宴身边兜了一圈,眸间时有好奇,对这周遭环境感到新鲜。
这边的怨气比庄陶庄瑜的院子还要稀少,不仅无恶鬼缠人,便是滞留的怨气都不多,明明是同一府邸,又感觉似是进了另一处家宅,属实是泾渭分明。
墨宴注意到他的好奇思绪,问:“怎么了?可是有何感兴趣的物什?”
白琅回神,摇头说:“我觉得这里好奇怪,明明都是庄家,却感觉和那边很不一样。”
墨宴看向他:“你可是感知到什么了?”
白琅回答:“就是感知不到这边有太多怨气痕迹,好似那些怨气都聚集在了那边。”
白无常对怨气的感知较黑无常敏锐些,墨宴虽能感觉到这边怨气确实不如那边浓重,但具体如何浅淡又不好论及。
他听闻白琅说辞,思虑着说:“那这庄家恩怨应当只与本家和庄致季一脉有关。”
白琅懵懂地问:“恶鬼只会纠缠生前恩怨有关的人么?”
墨宴向他解释:“恶鬼作祟范围受限,主要是怨气不足,能力有限。有的恶鬼或许报复完生前恩怨情仇的便自主消散了,但有的恶鬼会因作祟增长怨气,报复完后继续嚯嚯无关之人。”
“怨气过于浓重时,便会滋生或吸引厉鬼,待恶鬼能力彻底耗尽后,厉鬼便会将恶鬼吞噬,壮大自己的力量,继续为祸一方。
“这样解释你可能理解?”
白琅朦胧间有了概念:“所以才需要去抓恶鬼吗?”
墨宴“嗯”一声,继续道:“厉鬼比恶鬼难对付得多,它们有可能保留生前意识,狡猾难缠得很。”
说到这,墨宴便又想起自冥界偷跑出来的那只厉鬼。
这两日他除却留意庄家人员是否异常外,也在尽可能搜寻那厉鬼的踪迹。
只是庄家恶鬼仍在盛时,并无厉鬼现身机会,怕是还在暗中蛰伏,墨宴暂且未能察觉那厉鬼活动痕迹。
他蹙眉深思,不知不觉间,便带着白琅回到主院,行至怨气最重的一处院子。
这院子便是此前主家主院,庄瑜庄陶他们的父亲、嫡兄与嫡母皆于此处丧命,周围怨气浓郁得白琅不由皱紧眉头。
这个院子内一定有藏匿的恶鬼。
他几乎是马上便得出这个结论,想拉着墨宴离开时,又感知到一阵莫名的视线。
是前日早晨他在客栈时便感知到过的那道视线。
阴冷、黏腻,如同蛰伏在阴郁暗处的恶兽,贪婪阴鸷地盯着诱人的猎物。
白琅蓦地一个激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