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被亲了。
江雀一下子炸毛,整个人都惊坐了起来,瞬间没了任何睡意,指着沈踏枝,说话都开始打磕巴:
“你……你你你!”
被沈踏枝亲的那根触手“嗖”地一下缩了回去,蜷成一团害羞地发抖,江雀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受惊的小触手,对着沈踏枝“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这个人、这个人怎么能突然亲他的触手啊!
被亲的小触手已经有些错乱了,晕乎乎滚出本体的怀抱,开始和其它的触手打架,而江雀根本来不及去管自己身后的混乱,继续保持着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表情看着沈踏枝。
原本缠着沈踏枝的触手早已在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笑眯眯地,对江雀道:
“那就这样,晚安好梦,雀雀。”
他说完就转身走了,只留下江雀继续在原地发呆。
触手……他亲了我的触手。
江雀恍惚地想到。
其实刚才沈踏枝的动作很快,他甚至完全回忆不起触手上的那一抹温热到底是怎样落下的,但只是“沈踏枝亲了我的触手”这件事就足以让江雀心跳加速到恍惚的地步了。
他为什么要亲我?
江雀当然想不出答案,但这已经是他现在如同浆糊一般的脑袋中唯一能思考的事情了。
咚咚、咚咚。
原本空荡荡的胸腔处又传来了剧烈的跳动声,江雀抬手去摸自己的左胸,更茫然了。
他的心脏为什么又在跳动了?沈踏枝的行为明明和之前他亲对方脸颊的行为没有任何区别。
他喜欢沈踏枝,所以要去亲亲他,沈踏枝刚才应该也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才会亲亲他的小触手的。
这明明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啊,他亲沈踏枝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奇怪的反应,为什么现在心脏会跳的这么快?
江雀无意识地抓紧了衣服。
别跳了,好奇怪啊。
身边传来了睡袋拉链拉上的窸窣声,江雀转头去看沈踏枝,就看见惹得自己心烦意乱的人平静睡去的场景。
心跳声这才平息。
尽管情况完全不同,但江雀十分同步地与当时被亲了脸颊的沈踏枝有了同一种无可奈何的气闷感。
他在这里心烦意乱,沈踏枝倒是睡得安稳,这也太不公平了。
江雀这么想着,一根触手就探了出去,圈着沈踏枝的双腿就开始往上攀爬,一点点地缠绕住沈踏枝,在看到沈踏枝因为被自己缠绕而颤抖的身体和蹙起的眉毛后才满意地拉上自己的睡袋,也闭上了眼睛。
他气鼓鼓地想:
你让我睡不着觉,我也不要让你睡得舒服。
而与此同时,黑暗中,一根小触手仍然在蜷缩着挥舞打滚。
沈踏枝亲它了欸!沈踏枝亲亲它了!
它!被沈踏枝亲了一下!
这说明沈踏枝超喜欢它的!开心!
.
第二天,江雀是被肩胛骨处奇怪的痒意痒醒的。
他皱着眉用触手去揉了揉发痒的肩胛骨,但怎么揉都不管用,原本死掉了触手而有些光秃秃的肩胛骨因为他的反复搓揉而泛起了红。
还是好痒。
江雀皱眉,狠狠地用触手刮了一下自己的肩胛骨,让火辣辣的刺痛感盖过痒意之后才好受了些。
“怎么了?”
身边来沈踏枝的声音,应该是被他触手的动静吵醒了。
“没什么。”江雀收起了自己的触手,直接把自己大半光裸着的后背展示给沈踏枝看,皱着眉道,“这里好痒。”
他的身架子并不算小,只是因为常年吃不饱饭而单薄,从不见天日的后背是一片瓷白,肩胛骨上被搓揉出的红色也就更加显眼了。
肩胛骨周围是可怖的触手,而他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白,如此毫无设防地对着沈踏枝露出后背。
脆弱、美丽但又危险。
沈踏枝猝不及防看到了江雀的后背,耳朵一下子红了,他的目光飘忽了一下,才敢落到实处,去查看江雀的情况。
但肩胛骨处除了被江雀自己搓出的红色外毫无异常,沈踏枝蹙眉,突然想起之前天师对自己说过,江雀的触手应该会在一周之后开始重新长出来。
但现在满打满算也只是第五天,难道是触手重新长出来的速度提前了?
沈踏枝这么想着,对江雀道:“等我一下,你应该是被什么小虫子咬了,我去帮你拿药膏。”
他说着从背包中拿出了天师给自己的药膏。
药膏被装在白色的小瓷瓶中,打开后清新的草药味扑鼻而来。
膏体是浅绿色的,沈踏枝用手挖出一点,在即将落到江雀的背脊上的时候抖了抖,深吸了一口气,才下定决心似的抹了上去。
是和想象中一样的触感。
因为常年不见阳光,江雀的皮肤很细嫩,沈踏枝甚至都不敢用力,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江雀单薄的脊背给碰碎了。
他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即使是现在的江雀也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类还要强大,但这并不妨碍他小心翼翼地把江雀当成琉璃脆玉。
江雀只感觉到背后一片冰凉,随后,原本让人烦躁的痒意就消失了,只剩下沈踏枝的手在到处游走,所经之处都是一片沁凉。
沈踏枝的手在抚摸他的脊背。
意识到这一点的江雀莫名打了一个激灵,他迅速穿好衣服,结巴了一下:“我、我好了。”
触手们也重新回来,直接盖住了他的后背,江雀转过身来,好奇地嗅了嗅空气中残存的药草味:
“这是什么药膏?抹了一下子就好了。”
沈踏枝收起药膏,不动声色道:“普通的中草药止痒膏而已,人类经常会用这种东西止痒。”
“好吧。”
原来只是中草药,他还以为是和那张符纸一样神奇的东西呢。
江雀一下子没了兴趣,他用触手收拾好自己的睡袋,走到沈踏枝的身边,问道:“今天我们吃什么早饭?”
沈踏枝道:“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江雀:?
怎么回事?他明明感觉自己才睡了一点点时间。
沈踏枝解释:“因为昨晚我们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清晨了,我看你不困,也就没说,其实我们吃完饭入睡的时候都快要中午了。”
江雀对时间的概念不太熟,把沈踏枝的话放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才理清楚其中的关系,然后开始生气:
“那你就应该在昨天晚上对我说‘现在已经是凌晨了,我们要快点休息’,这样我就不会让你讲故事了,你干嘛不告诉我?”
要知道人类不睡觉也是会死的,他就见过好几个穷困潦倒的小说家因为不眠不休地写小说最后猝死了。
沈踏枝笑:“因为我不是很困,而且你不是也不困吗?吃完饭再讲完故事睡觉正好。”
他在江雀反驳之前,从背后拿出了一个三角形的饭团,在江雀的面前晃了晃:“刚才不是还在问吃什么吗?先吃饭吧。”
江雀一下子认出来:“这是之前你一直在吃的饭团。”
“嗯。”沈踏枝道,“因为别的食物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你先吃这个垫一垫,不够还有别的。”
“大概还有六个小时后就到清晨了,到时候石门打开,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江雀双手接过尚且温热的饭团,一边学着沈踏枝的样子撕开包装袋一边问道:“石门在哪里?”
沈踏枝指了指前方:“往前走一段距离就是了,一会吃完了我带你去,我们在门口等着也行。”
“喔,好。”
江雀说着咬了一口饭团,这是一个咸口中式饭团,里面是火腿、黄瓜、胡萝卜夹心的,还有酸豆角和脆萝卜,酸辣味的,虽然不如油泼面来得惊艳,但也很对江雀的胃口。
很好吃,沈踏枝带来的东西都很好吃。
沈踏枝应该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就已经吃过了,现在正在旁边收拾东西,能带的都带上了,看上去是确实不准备再回来的样子。
想到马上就要离开,江雀咬着饭团,总觉得恍如隔世。
他在这呆了整整十八年,居然真的要走出这片深渊了,就在短短的六个小时后。
明明之前都觉得无所谓的,但现在却莫名的开始紧张。
沈踏枝身上有问题,他心知肚明。
但沈踏枝到底想要带他去哪里?如果沈踏枝真的骗了他的话,他该怎么做?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紧张,沈踏枝突然开口道:“雀雀,在出去之前,需要我给你讲一些外面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