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解除。
江雀一下子呼出一口气来,放松地靠进了沈踏枝的怀里,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就是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脑子里冒出来的称呼。”
“然后路上接我去异能调查科的司机跟我说,你说我是你的家人,我想‘哥哥’这个称呼也算家人的一种,就想等再见到你的时候叫你一声试试,我也没想到你会是这种……唔,奇怪的反应。”
沈踏枝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忍不住耳根一红。
江雀用触手把手中的茶水端走,自己的手则是去拉住了沈踏枝的手:
“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就不叫啦,对不起。”
做错事情要道歉,小雀要做继续当沈踏枝的乖孩子。
沈踏枝的神色变化了好几次,最终无奈地垂下眼睛:“没关系的,我没有不喜欢,你想怎么称呼我都可以。”
“不过——当时你第一眼看见我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可以具体说说吗?”
这没什么不能说的,江雀道:“就是想着‘哥哥,我好疼好孤单’之类的,当时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想,不过现在有点理解了。”
他说着就微微皱起了眉头,试着找词解释:“就是,在异能调查科的时候,晚上没有你陪我,我睡不着,这大概就是好孤单。”
“还有,刚才我好害怕你生气,应该是和你之前怕我生气了是一样的?你骗我,你还跟我说是紧张,那明明是害怕。”
江雀说着用触手环住沈踏枝,自己则是像小猫一样在对方的侧颈处蹭了蹭,认真道:“对不起啊,我不是很理解你们人类的情感,所以反应过来的有点慢。”
“下次你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不然我不知道,如果不小心让你难过的话我也会不开心的。”
江雀对自己的情感向来直接坦荡,这样猝不及防的直球反而打的沈踏枝不知所措了起来。
他愣在原地片刻,直到感受到江雀的触手划过自己的脊背才回过神来,从喉间挤出声音:
“没关系……以后我都在你身边陪你了。”
“以后也都会对你说的,都会对你解释的。”
向来能言善辩的沈踏枝第一次说话如此笨拙。
他甚至都有些无措地想让江雀先别说话了。
……不要在他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时候说这种话了,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那就太好啦。”
沈踏枝没有因为之前的事情生气,也答应一直陪着自己,江雀就开心了。
他用触手缠着沈踏枝的手腕,来回晃悠着问:“那你可以继续给我说吗?还有今天晚饭吃什么?”
原本暧昧的气氛被这两个连着的跳脱的问句彻底打断了,偏偏江雀还觉得自己问的很应景——他出来最重要的事不就是和沈踏枝一起吃饭看嘛,这两件事就是他目前的人生中最大的事。
沈踏枝轻笑着叹息:“可以,今晚我们吃点家常菜,
从明天再开始说吧,今天你已经听过了。”
“好吧。”江雀应下。
他把触手上卷着的茶取了下来,这会终于敢下嘴喝茶了,把杯中清甜的花茶一饮而尽,卷着沈踏枝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吃的在哪里?我们吃饭吧。”
“雀雀……”沈踏枝无奈,“先把我放下来吧,我带你去厨房,顺带认识一下家里的其它地方。”.
整整一小时后。
江雀终于逛完了别墅包括庭院在内的每一处角,幽怨地看着沈踏枝:“你是不是比落殇还有钱啊?”
沈踏枝抱歉地笑:“不好意思,平时没注意,我也没想到逛起来需要这么久。”
他是一边逛一边给江雀介绍的,从家里的房间布局到花园中秋千下的花是什么品种都说了一遍。
其实沈踏枝原本也没准备说的这么详细,只是想到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江雀都将和他住在一起,他就忍不住想要说的再详细一点。
想让江雀了解这个家,不让他对人类的世界那么陌生。
期间他还停下来了好几次问江雀要不要先吃饭,但江雀偏要一边幽怨地忍着馋一边坚持着往下听,坚决要先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再吃饭。
“我已经全部记住了,我们吃饭!”
终于彻底满足了好奇心的江雀直接用触手卷起了沈踏枝,从小花园里熟路地找到回家的路,然后飞速地往餐桌跑去,期间还不忘记在进门的时候用触手给两人换掉在花园穿的鞋子,穿上室内拖鞋——这是沈踏枝刚刚教他的。
从花园到餐桌,一气呵成地只用了三十秒。
江雀乖巧地在餐桌前落座,把沈踏枝放下来,然后一边去旁边的卫生间洗手一边不忘交代沈踏枝:
“你刚才说的,饭已经做好了,热一下就能吃,你等等我,我洗一下手,我要看那个热饭的机器是怎么用的。”
饭前洗手也是沈踏枝教他的,他真的学的很快。
沈踏枝站在原地,等江雀在卫生间洗完手擦干出来,看着一脸开心的江雀,方才才压下去的念头又忍不住冒了出来:
按照江雀这样的学习速度,他还能教对方多久呢?
“沈踏枝?”
见沈踏枝站在原地不动,江雀疑惑地叫了他一声。
沈踏枝回神,笑道:“走吧,我带你去厨房看微波炉是怎么用的。”
“好呀。”江雀又用触手缠上了他的手腕,拉着他往前走。
触手湿哒哒的,沈踏枝疑惑地低头看了一眼,只见江雀的八根触手都湿哒哒地在往下滴水。
“触手也是手,饭前洗手的话应该也要洗触手的吧?”
见沈踏枝看向自己的触手,江雀解释道。
他还不忘补充了一句:“在洗手台上洗触手不舒服,还是浴缸好。”
“噗……”
沈踏枝的脑中一下子浮现出江雀抱着自己的触手在洗手池洗的画面
,实在是没忍住笑,开始后悔刚才自己居然没有跟进去看。()
你笑什么。江雀不满地用触手戳他,你在卫生间放的擦手巾小小的,根本就擦不干我的触手,不许笑我的触手湿哒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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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的根本就不是触手上有水啊。
沈踏枝的声音都带着笑意:“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笑了,不过以后饭前触手不脏的话不用特意去洗,只洗你的手就好了。”
“好吧……”江雀抬了抬自己的触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不过这样区别对待的话,我的触手会不开心的,晚上我得安慰它们一下。”
这些天来,江雀自己和自己对话的刻板行为已经越来越少了,沈踏枝甚至都没再听到过几次触手的声音,但他还是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的触手可以说话,需要安慰。
沈踏枝没有应下这句话,而是转了话题:“走吧,我带你去厨房。”
厨房中。
“哇……”
江雀看着转动着的微波炉,发出的今天不知第多少声惊叹。
“这个是红色的,和酒精灯的火,还有火山都是一个颜色。”
他说的是微波炉加热菜时会发出的暖橙色的光。
沈踏枝在旁边站着,看着江雀好奇地趴在台子上盯着微波炉里的盘子转圈,不放心地解释道:“灯亮的时候就是它在工作的标志,要暗了才能打开拿出来哦。”
“我知道的。”江雀用触手点了点微波炉上黑色的简笔画教程四宫格,“这上面画了,不要把我当小孩子,我很聪明的。”
“嗯,真的很聪明。”
沈踏枝说着,就想到了他刚才在洗手池认真洗自己的触手事情,又忍不住想笑。
为了掩饰住笑,他继续对江雀道:“家里还有烤箱,那个可以一次多热几盘菜,但是热出来的菜就没有微波炉的好吃了,因为它的主要用能是烘焙,做饼干、面包、蛋糕还有别的需要烘焙的菜。”
“饼干。”江雀抓住了关键词,“我吃的饼干也是它做的吗?”
“是我做的,放进烤箱烤的。”沈踏枝道。
江雀当即就对微波炉失去了兴趣,转而开始好奇烤箱:“那烤箱在哪里?我也要学,我也要做饼干。”
小饼干好吃,如果他会做了的话就不用麻烦沈踏枝了,他自己也可以做很多给自己吃。
“叮!”
恰好在这时,微波炉传来一声响声,橙色的灯光熄灭,又再次拉回了江雀的注意力。
“这是好了的意思吧?”江雀转头去问刚准备弯腰打开烤箱的沈踏枝。
沈踏枝默默站起身来:“是的,但是你先别开,我去拿个隔热手套来,小心……”
他的话还没说完,江雀就“啪”的一下打开了微波炉,用自己灵活的触手端起了盘子。
滚烫的盘子放在触手上,硬是让原本黑色的触手都被烫红了,但偏偏江雀就像是对空气中的“滋滋”声和触手上的疼痛毫无察觉一样,期待地看着
,问:然后呢?放到餐桌上吗?
沈踏枝来不及张嘴回答江雀的话。
他正戴上隔热手套猛地上来夺过差点把江雀变成小烤章鱼的盘子?,随手把夺回的盘子放在厨房的大理石桌上后皱着眉拉过了江雀的触手。
“你就没感觉到烫吗?触手都快被烫焦了。”
被烫的泛红的触手蜷在沈踏枝的手里,江雀这才反应过来:“啊,所以刚才的声音是在烫我的触手?”
“对。”沈踏枝拉着江雀重新回到了客厅,再次打开了才打开不久的医药箱,声音都有些咬牙切齿的,“以后先听完我说话再做事,这次你没事,但万一哪次就有事了呢?”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烫伤膏,虽然不知道人类的药对江雀有没有用,姑且先往对方红彤彤的触手上涂着。
江雀小声道:“你好凶。”
沈踏枝这回没退让:“我要是不凶,你就等着下次什么时候变成烤章鱼吧。”
他的本意是去吓唬江雀,但江雀完全理解错了:“烤章鱼?好吃吗?”
他知道人类的社会中有烧烤,因为他看过半夜两个烧烤小贩打架,互相把对方砍死了,好像是为了争夺客流量最好的位置。
听当时周围的人说,烧烤应该也是很好吃的食物,那烤章鱼应该也算烧烤的一种?
沈踏枝:……
沈踏枝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从搜索网页找到了章鱼的图片,把屏幕亮度调到最暗后展示给江雀看:“这个是章鱼。”
“哇,它也有触手。”江雀把自己的触手放在屏幕前,和章鱼对比了起来,最后得出结论,“还是我的触手更大更好看一些。”
沈踏枝收回手机,又找到了烤章鱼的图片展示给江雀:“这是烤章鱼。”
江雀看着屏幕上被烤的黑漆漆的、沾着各种烧烤料,看上去十分好吃的章鱼和自己刚才伸出来和章鱼对比尚未收回的触手陷入了沉默。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理解了沈踏枝的意思:“你是说我会被烧成这样?”
沈踏枝点头。
江雀继续沉默。
江雀默默地把自己剩下的七根触手都卷了起来。
江雀已经代入了自己八根触手都被烧焦了之后的难过,非常悲伤地道:“对不起,我再也不乱碰微波炉了。”
他一点都不想变成烤章鱼那样。
类比教育卓有成效,沈踏枝见江雀脸上的悲伤不似作伪,这才放心地收起了手机,给江雀被烫伤的触手裹上纱布,恢复了往日温和的语气:
“没关系,这不是还没烧焦,以后就算感觉不到痛也不要随便碰危险的东西,知道了吗?”
江雀连连点头:“知道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他显然老实多了,再回到厨房的时候就安静地站在一边去看沈踏枝怎么用隔热手套端盘子,也不知是不是还心有余悸,连刚才的烤箱都没有再提起,只是偶尔问一句某个菜叫什么。
等
()
到所有的菜都端上桌,江雀也都没敢轻举妄动。
他先是把自己缠了纱布的那根触手小心地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双手接过了沈踏枝盛过来的一碗白米饭,拿起筷子问沈踏枝:“现在我可以吃了吗?”
“可以。”沈踏枝哭笑不得,“这种事情不用问我,我的意思是以后做什么事情前先把我的话听完。”
“好。”江雀应下,小声解释,“我只是有点兴奋。”
“嗯,我知道,所以我没怪你。”沈踏枝先伸筷子给江雀夹了个鸡翅,“我只是在担心你,我知道你不怕疼,但是你受伤的话我会难过,知道了吗?”
“知道了……好吃!”
江雀咬了一口鸡翅,一下子就忘记了刚才被沈踏枝凶了的难过。
鸡翅虽然看上去是棕褐色的,但却是甜口的,光是上面的酱汁就着白米饭就很好吃。
江雀咬了一大口,黏糊糊的糖浆随之沾到了他的脸侧,他没怎么在意,又吃了一口热米饭。
这两天来第一口满足的饭下肚,连小触手都幸福地瘫软了下来。
“这是可乐鸡翅,我猜你应该会喜欢吃。”沈踏枝说着,又给江雀加了一筷子的蚝油生菜。
生菜是今早才从菜市场买回来的,水灵灵的脆嫩,简单过水淋上耗油之后更是在原本清新的生菜上增添了鲜香,一口下去甚至会有嚼肉的错觉。
偏咸口的菜显然更符合江雀的口味,他“啊唔”一口吃了之后又自己夹了一大筷子,还不忘抽空评价:
“这个比当时你给我吃的那个青菜好吃!”
沈踏枝笑:“那是因为在地底,青菜是真空包装的,已经不新鲜了,新鲜的青菜也好吃,我明天炒青菜烧牛肉给你吃。”
江雀不知道青菜和牛肉该怎么搭配,在他看来,人类有无数种菜,每种菜之间都有无数种眼花缭乱到他可能这辈子都吃不完的搭配方法,他分不清也暂时顾不上分清,只顾着一边吃饭一边连连点头说好。
沈踏枝安静地着看他吃饭,又站起来给他盛了一碗沙汤放在旁边,才准备自己动筷。
他道:“只是第一顿饭,我没做那么多,人类还有很多种吃的,你想吃都可以跟我说,以后都能慢慢做。”
江雀继续点头,已经完全把刚才沈踏枝凶他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沈踏枝就是最好最好的人类!
等到吃完饭,江雀好奇地看着沈踏枝把碗丢进洗碗机,再被对方揪着擦干净嘴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沈踏枝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十点了,上楼去刷个牙洗个脸就睡觉吧,你会吗?”
“我会的。”江雀拉着沈踏枝的手上楼,“之前看到过的。”
是看那些学生的时候看到的,他们五点起床后迷迷糊糊地去用冷水刷牙洗脸,那会绝望的心情也很浓烈,所以他看的很清晰。
比起洗漱睡觉,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是放在沈踏枝的手机上。
他也想要手机,因为人类
都用它搜索信息,这样他不用沈踏枝教也可以自己学了。
但是要怎么跟沈踏枝说呢……
还没等江雀纠结出自己到底该说什么,沈踏枝就牵着他到了卧室门口。
卧室的门被打开,里面是熟悉的黑暗。
早就熟悉了黑暗的江雀并不感到陌生,他如履平地地走到了卫生间门口,转头才发现沈踏枝居然没有跟进来。
“沈踏枝?”
他疑惑,看向靠在门口看着他的沈踏枝。
沈踏枝对着他点了点头:“你进去洗漱吧,我看着你去床上睡觉了就走,如果你不想要这样的话我现在走也行,有事记得叫我,我就在你隔壁。”
江雀缓缓地呆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沈踏枝:“你不和我一起睡吗?”
沈踏枝一开始是以为江雀不想自己的领地被自己入侵,没想到江雀居然吐出这么一句话来,还用着幽怨的眼神看向他,就好像他做了什么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因此他也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反问:“我要和你一起睡吗?”
就算是在地底,他们俩也是分睡袋睡的啊,是什么给了江雀他要和他一起睡的错觉?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最开始沈踏枝带他来房间的意思不是他们俩睡在一起吗?
江雀开始在脑中快速回忆先前的事情。
沈踏枝当时带他进房间的时候说了什么来着?
哦,是“要不要看看你的房间”“左转就是你的房间”。
沈踏枝说的一直都是“你的”,不是“我们的”,是他一直误会了,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么大的床肯定是沈踏枝和他一起睡的。
江雀难过地抿了抿唇,他不想和沈踏枝分开,他还想听沈踏枝的呼吸声,还想用触手缠着沈踏枝入睡。
他试探着问:“那隔壁是在哪里?”
沈踏枝于是牵住他的手,带着他往里面走,大概三四步的距离后就是另一扇门。
打开门,里面是一间小小的卧室,没有他住的那一间大,看上去像是临时拼凑起来的。
虽然两个门之间只有三四步,但是这间屋子的床是靠着最里侧的墙的,和他的床正好尾对尾,两个床之间的距离至少有十几步!
连他最长的一根触手都够不到的距离!
除了去异能调查科,他从来都没有和沈踏枝睡的这么远过。
江雀思考了三秒,觉得不行。
他抬头去看沈踏枝,见对方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愈发觉得不行了。
他想和沈踏枝睡在一起,不然这和睡在黑漆漆的深渊里没有任何区别。
出来了还和在深渊里没有区别,那就太惨了。
思及至此,江雀也不犹豫了,他直接用自己的触手卷住了沈踏枝,将对方腾空着重新卷回了自己的卧室,然后把沈踏枝丢在了床上。
“雀雀?”
刚才还在给江雀展示房间,下一秒就被天旋地转地摔到了床上的沈踏枝不明所以地问了一声。
江雀站在床边,直接用触手止住了他准备起身的动作。
“哥哥。”他唤,成功地看到沈踏枝浑身一僵。
“哥哥。”江雀又重复了一遍,学着想象里樱浅的语气,可怜地道,“我不想和你分开睡,我要和你一起睡。”
“你要是不和我一起睡,我就、我就……”他想了一下,很凶的威胁道,“我就把这边的床拆了,带着被子去你房间挤你的小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