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刻意的咳嗽声从身后传来。
江宴濯回头就看着一脸凶煞的何导。
他顿了顿, 把手机息屏:“何导?”
何闯看了他一眼,绷着脸:“你就是江挽鲤弟弟?”
“嗯。”江宴濯站了起来,“我是。”
“这几天在剧组打工的感觉怎么样?”何闯问。
“还好。”江宴濯回答, “挺真实的。”
何闯纵横娱乐圈那么多年,怎么听不出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他都成人见人用的砖了,哪里不真实。
何闯又咳嗽了两下, 仍是那副不近人情的表情:“行了,之后几天别打杂了, 跟着李副导。”
虽然何闯并没有说明白, 但他这意思是让江宴濯至少别天天在剧组里跑腿打杂浪费时间,真正去学点有用的了。
他站了起身, 恭敬道:“谢谢导演。”
何闯故作寻常地挥了挥手, 想忍没忍住:“下次在剧组玩手机收着点!”
江宴濯:“……哦。”
冷面大导演一走, 江宴濯轻声失笑,抬手切出了聊天框给简渺打了个电话。
“恭喜啊。”简渺惊喜道,“接下来可以好好跟大导演学习知识了。”
江宴濯嗯了一声, 神情淡淡, 但语调却委屈:“可是我刚刚给你发消息的时候, 好像被他看到了。”
简渺一顿, 小声:“也就是说, 他知道你说他像石狮子了?”
“是啊,学长。”江宴濯的嗓音更低落了, “你说他要是后面公报私仇,偷偷虐我怎么办?”
简渺有些忐忑:“大导演的心胸不至于那么狭隘吧?”
可是转念一想, 万一人在神坛上站久了, 就是习惯被人吹捧着呢?江宴濯的话就是让他不高兴呢?
“所以, 学长什么时候抽空来看我有没有被人欺负呀?”
简渺听到这句话,脑子里冒出四个字——图穷匕见。
他轻笑:“再等几天。”
miao这个月的直播时长快见底了,而且还有几天就是v杯的线下赛,他想彻底结束了再找江宴濯。
“可是我好想你呀。”
电话里小学弟软软甜甜的声音传来,简渺觉得自己的胸口都酥了。
自从在一起后,简渺就明显地感觉到江宴濯并不只是乖,撒娇也是一把好手。
“我尽快好不好?等办完事我就能去你剧组附近多待几天。”他承诺道。
“那好吧。”江宴濯低低淡淡,又别有心机地补上一句,“那学长见不到我的时候,也要记得我很想你哦。”
“……好。”
*
因为有何导交代,江宴濯第二天到片场的时候,忽然就有场务带他去找李副导了。
江宴濯站到导演监视器前,才发现还有个熟面孔——薛望城。
李副导很快就招呼两个人认识,说到学校的时候才一拍脑袋:“都忘了,你俩都是s大的,是同学吧?”
江宴濯没回话,薛望城扯了扯唇角:“是。”
“那就好好学习吧,我这儿忙,不能一天二十四个小时看着你们,你们在不妨碍进度的前提下可以去听听何导讲戏导戏。”李副导说完急急忙忙地就走了。
薛望城拿着笔本,神情复杂地看着江宴濯。
他在高中的时候就混了不少学生剧组,凭借一层层关系和人脉累积,他才认识的李副导,而这次知道何导新戏开拍了,他更是塞了不少钱托了不少关系才讨到这么个跟组实习的机会。
早上李副导说还有个新人的时候,他就有不祥的预感,看到江宴濯的时候才不爽。
他知道江挽鲤出演男三,所以一早就猜这个新人是不是江宴濯。
呵,肯定又是借着江家或者他哥的一句话,不费吹灰之力就进来了吧。
就这样的资源和背景,高考只高他五分是怎么过意得去的?
但薛望城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他是来这里学习和积累经验的,不是起来跟江宴濯斗气的。
于是他伸出手:“江宴濯,虽然之前在学校我们闹了点矛盾,但是现在我们在一个剧组……”
“小江?”何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瞥了两人一眼,表情很臭,“过来一下。”
话音刚落,薛望城就看到跟前的人转身离开。
并不在乎他此刻的示好,也并没有把那天小组作业的事情放在心上。
薛望城慢慢攥住了自己的手,心有不甘地看着何导和江宴濯。
江宴濯跟到何导身边,才发现他正在导一场戏,大概就是一个影卫在质问宫里青梅竹马的丫鬟,而这个丫鬟宁死不愿将背后的势力出卖,与影卫对峙的剧情。
这是第七条了,不到三分钟的戏愣是没过。
何导火都发了两次了,可就是没办法……这丫鬟是刚火的一个非科班女流量,资本塞进来的,何导抗争到最后,终于把她的戏份删剩两场。
谁想孟沅连这三分钟都反复折磨他。
他一手把剧本砸向江宴濯:“这段看过没有?”
那神情之凶,仿佛江宴濯敢应没看过他就能把人就地踹出去。
可江宴濯到剧组那么久,自然是把剧本看完了,一个意外的想法从他脑海里冒出:“看过了。”
“给你半小时,你来给她讲戏,告诉她,什么叫惊讶害怕,什么叫宁死不从。”何导咬牙切齿,“别他妈只会对着镜头瞪眼噘嘴,看得我火大。”
名导是最会调/教演员的,但不是每个演员都能让导演有足够的兴趣和耐心去讲戏。
孟沅显然就不是那块让他能挤出耐心的料。
江宴濯挑挑眉,这何导确实脾气古怪,不愿意教的,就随手抓人来顶班。
但他没想到何导脾气那么大,以一个大一学生的资历和经验,万万没到能给人导戏的地步……即便是给非科班的女演员讲戏。
但何导就是要他那么做了……无非是想测试他的心理素质和抗压能力,顺带摸一摸他的天赋。
石狮子应该是没指望过让新人把戏给这位说明白。
但江宴濯笑了笑,他拿着剧本,走到被几个助理围着补妆的“丫鬟”孟沅跟前,弯眸浅笑:“您好,何导让我来给您讲戏。”
孟沅慢慢抬起眼皮看了跟前的人一会儿,才笑:“你是谁啊?我怎么没再片场见过你?”
“我是何导叫来跟您顺一下剧本。”江宴濯慢慢俯在孟沅跟前,“你是怎么理解你扮演的角色,和这个角色与影卫之间的关系?”
江宴濯尝试耐心,但孟沅听半句就补补妆,听半句就喝口水,说道重头戏的时候还要跟助理聊两句。
江宴濯并没有细说,而是提取了核心关键词阐述了一遍,最后抬起眼皮:“懂了吗?”
“懂了懂了,小帅哥你说话声音真好听啊,何导是让你之后都负责给我导戏了吗?可是你这么年轻行不行,你几岁?”
“既然孟姐说懂了,那就跟我来试演一下吧。”江宴濯起身,拿起刀具用的匕首,轻轻在指尖转了两圈,“准备好了吗?”
孟沅捋了捋自己的衣袖:“好了。”
话音刚落,她就看着跟前的少年一步上前,瞬间将她逼退到树干前。
孟沅没想到他是动真格,抵在脖子上的力气一点也不小,惊惧着后退,脑袋磕到树干上:“你做什么……”
“你懂?”江宴濯嗤笑,“一个作为敌方间谍的丫鬟被影卫威胁的时候,要扯着嗓子说话?”
孟沅顿了片刻,与其说面前这人是在跟她对戏,不如说是在近距离挑刺。
孟沅脸色一冷,仰着脸威胁:“你是片场里的谁啊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何导让你这么跟我对戏的?”
江宴濯敛着眼,微微有些不满:“这里就稍微有点用力过猛,你还没摸清我是不是要杀你的意图呢,就变脸了?”
没想到眼前的人油盐不进,孟沅咬紧牙关:“你说要对戏,又不说台词,就这么把我怼在树上干什么?重新来!”
“宁死不从的眼神还行。”江宴濯松开手,“记住刚刚的感觉,差不多了,再把台词代入进去。”
说完,就像扔开一块破布似地转身离去。
孟沅看着他又去跟“影卫”聊天,脸色青白一片。
但她不敢在何导眼皮子底下闹,咬牙切齿地记住了这两张脸,重新站在镜头下。
场记喊了action,镜头开始运转。
何导眯着眼睛在镜头后看着孟沅的表情,直到演完,神情微妙地看了眼江宴濯:“cut,过了。”
何导拿着水壶喝了一口,问:“挺快的,十来分钟给我解决了那么一段毒瘤。”
倒不是说孟沅的演技一下满分及格了,而是她终于从20分到能看的60分。
前面的惊怕和后面的隐忍,还有夹杂在一整段戏间的愤怒也都到位了,五官虽然还是不好控制,但没刚刚那么夸张,表演痕迹也没之前那么重。
“没,就是稍微说了一下人物逻辑,和带了一遍情绪动作走位而已。”江宴濯说,“用的不是什么温柔的教学方法,可能要被记恨了。”
孟沅一看就是因为是演小角色而不上心,找老师套了个表演模板就跑来蹭镜头了,跟她深入地聊再多他也听不进去。
不过只谈调动情绪么,方法倒是有很多。
何导深深看了江宴濯一眼,没有评价,回头继续拍戏。
薛望城知道早上江宴濯做了什么之后,也跟着在何导旁边转悠,江宴濯能争取到的机会,他不想失去。
果不其然,入夜的第一场戏,何导比早上更暴躁:“隔壁那个,那个小孩!是李副导让你来的对吧?”
薛望城连连点头:“是我。”
“这段戏,给她讲一下!”何导指着人群中的孟沅,一脸暴躁。
同样的对象,薛望城握紧了手里的剧本,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