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现在上场的是来自日本的真田绘里子。”
虽然裁判已经在努力控分,但116.46分的自由滑在女单青年组仍然是非常有威慑力的存在。对于真田绘里子来说,这意味着她需要一套同样clean的节目才能对这块金牌保留竞争力。
这是非对抗类竞技项目的特殊之处,无论对手表现如何,最重要的是将自己做到无懈可击。
重压之下,绘里子场上准备的时候明显紧张不少,笑容只在挥手致意时短暂地浮现于脸上,便彻底消失不见。
音乐声响起,绘里子的自由滑曲目来自经典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因为lz的错刃问题,真田绘里子这套节目只安排了一个3lz,选择重复3f和2a,在bv上是比何彗少了一些。
自由滑的前半段看上去四平八稳,绘里子是为数不多没有一味追求跳跃而完全忽视艺术表现的青少年选手之一,这也让她在裁判心里有一个不错的艺术分。
何彗在后台看得很认真,双眼一动不动地紧盯着绘里子的动作。
紧张的情绪随着自由滑进入后半段开始蔓延,尤其是当绘里子原计划的3f+2t因为第一跳落冰的摇晃而变成单跳,气氛紧张到了顶点。
“她需要下一跳去补连跳,否则损失不小。”林晓曼仍在冷静地分析,“反正下一跳还是3f。”
但场上的绘里子却因为这一跳的失误发了懵,她的脚步乱了几分,直到第二个3f微微颤颤地落地,也没想起来补连跳的事儿。
林晓曼不忘补刀,“啧,这个落冰也不太好,硬连就是二次发力的干拔,不过她也没尝试。”
何彗:“......”
很快,绘里子完成了最后的3s跳跃,然后开始做接续步和旋转收尾,给这套自由滑画上句号。
绘里子鞠躬的时候眼眶有些泛红,大概是因为自己节目里这样那样的瑕疵感到心慌。毕竟,每多一个失误的地方,就会把她推远冠军奖台一步。
和教练一起坐在kiss&cry区等分的时候,绘里子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感觉下一秒就要泪崩。
“你的冠军有希望了。”林晓曼挑眉。
何彗无奈地转头看了一眼自家教练,“体育精神在哪里?”
林晓曼:“你有就好了,反正我都退役了。”
何彗:“......”
挺好的,嚣张教练的实绩继续+1。
主持人的播报响起,真田绘里子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往下掉。
“来自日本的真田绘里子自由滑的得分是115.24分,总分173.13分。”
林晓曼得意的笑容绽放在唇边,“我说了你能冠军了吧?”
1.19分的微弱优势,让何彗的国际赛场初次亮相,便拿到一枚含金量十足的金牌。
何彗心里五味杂陈。她自然因为能拿到这枚金牌而高兴,可也为这仅仅一分的差距而感到担忧。毕竟,这是在她完美clean,而对方又是错刃又是损失连跳又是落冰摇晃。这一进一出的分数,理应更大才是。
“拿冠军都不开心?”林晓曼看何彗不说话,有点儿没懂。
“挺开心的,但我觉得能拿更高分,不是吗?”
何彗平静地说出自己的野心,让林晓曼侧目。
“有志气!不愧是我的徒弟!走吧,准备准备领奖。”
青少年组分站赛的领奖是马上在现场举行的,奖台是工作人员现搬的,红毯是现铺的。大概是这里的冰上运动赛事较少,工作人员球鞋上场摔了个东倒西歪,给本次比赛增添了一抹幽默色彩。
何彗踩在松软的地毯上,心情总算好了一点儿。算了,至少是个冠军,裁判至少没睁眼说瞎话。
她看了眼旁边依旧丧脸的真田绘里子,而后在四目相对的尴尬中扯了个微笑。
“恭喜你。”真田绘里子半天说了句话,就是还带着浓浓的鼻音,看上去委屈巴巴。
这模样让何彗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谢、谢?”
站上领奖台的时候,真田绘里子仿佛又想到什么伤心事,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银牌,眼泪又啪嗒啪嗒开始往下掉。
好不容易熬到颁奖仪式结束,何彗一阵小跑开溜,气喘吁吁地回到只有两人的准备间。
林晓曼挑眉,“大小姐你干嘛呢?逃命?冰场有鬼追你?”
何彗长长地叹了口气,神情颇为苦恼,“没。就是我拿哭包没什么办法。”
“你不会是在说真田绘里子吧?”
“嗯,唉。”何彗两辈子加起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哭泣的人打交道。
“你讨厌她哭?”林晓曼一改往日嘻嘻哈哈的模样,认真地问道。
“也不是讨厌吧。”何彗思考了一下措辞,开诚布公地和林晓曼解释道,“就是,我觉得哭并不能解决问题啊。”
“那你要怎么解决问题呢?”
何彗听到提问,下意识开始思考分析,“绘里子的勾手是一定会被抓的漏洞,首先就要想办法去补上这个漏洞。她的心态也容易波动,连跳的损失其实是可以通过后面的调整补回来的......”
“如果她的问题只是心里不开心呢?”
何彗皱眉。她前世是掌握公司发展大权的继承人,一个项目失败了,哭是挽回不了损失的,想办法将项目补救才是真正解决问题的方法。
“不是所有的哭泣都是为了解决问题的呀。”
何彗不太理解:?
林晓曼继续说道,“人不开心去发泄情绪,解决的是把自己逼入消极情绪的深渊的可能性。你有你处理事情的一贯方法,那别人也有,似乎还不太一样,可这并没有对错高低之分,对吧?”
何彗突然觉得一本正经的林晓曼散发着不一样的理性光芒,“好像有点道理?”
“是很有道理!”林晓曼挑眉,一句话恢复了平时的嚣张模样。
就像是被突然敲了一棒子,何彗心里豁然开朗,然后又陡然升起一股歉意。
“我去买瓶水。”话音未落,何彗就转身跑去体育馆的自动贩售机。
林晓曼望着何彗远去的背影,笑容渐深。
她滴滴按了几个钮,将澳元纸币塞进售货机的收钱口。只听见咚的一声,一瓶冰镇的矿泉水掉落到了下方的取货口。
何彗拿着冰水走回了更衣室,本来想放在绘里子的柜子里偷偷给她,却正巧看到她仍然躲在角落里抹眼泪。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何彗这次倒不想直接逃跑了,可是她还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于是,她悄悄将矿泉水放在了绘里子坐着的长凳边上。
“谢谢。”绘里子红着一双眼睛望向何彗,大概是感动的缘故,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何彗本来想说点安慰的话,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为什么变成另一个奇怪的样子。“我、我顺便买的。”
话一出口,何彗感觉自己还不如放下就离开呢。
思绪一团乱麻,她匆匆收拾了下自己储物柜的东西,离开了更衣室。甚至因为太过慌乱,差点左脚绊右脚,在门口险些摔跤。
*
总之,经过布里斯班这一役,何彗如同一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马,强势夺走了所有人的视线。
她以极为嚣张的姿态,让全世界的花滑选手和冰迷知道,她姓甚名谁。
但国际上闪耀的花滑天才新星,到了学校那都是身披统一校服上课的学生。哪怕是国际学校,何彗该完成的作业也是一个不少。
只是有的课上,何彗还是忍不住在英语班主任的课上趴着偷偷睡着了。
班主任自然看见了,课后悄悄把她叫到办公室。
“注意劳逸结合,别太累了。”班主任不仅没有追究上课睡觉这件事,并且还挺关心她,“你下次比赛什么时候,需要请假吗?”
何彗点点头,想了一下自己报名的第二站的情况,“只需要请十月八号一天,比赛在意大利米兰,是从六号开始的。”
“好,祝你比赛顺利。”班主任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帮我把这叠卷子带回教室吧。”
“好。”
学校、训练场和半山别墅的三点一线生活日复一日地上演,一个月很快过去。
在何彗出发意大利前两天,半山别墅家庭会议于花房再次召开。
“爸、妈,你们真的不能来看我比赛吗?”这是何彗第三次在家中提议,“这可是假期诶!”
只见眼前的一对璧人无奈地对视一眼,然后各自开始道歉。
路雁风:“对不起啊,明天开始我有个学术会议。”
何建木:“抱歉,我要出差谈个很重要的合同。”
何彗:“......”
好、好、好,这个家庭怎会如此冷漠!
何彗眯了下眼睛,将视线投到了一旁的路星身上。
“你总能支持一下姐姐的事业吧?”何彗凑近,挑眉问道。
谁料,一脸萌态的路星直接贴脸开大:“谁说我没事的?我国庆要完成怀特-李给我布置的作业!”
何彗嘴角一抽,目光依次从路雁风、何建木和路星的脸上滑过,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