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的一家高档会所里,豪华宴会厅里宾客来往,觥筹交错。
下午电影开机仪式的一系列流程走完,电影制作人崔翠便邀请所有的工作人员一起庆祝,预祝电影《暗恋无光》票房大卖。
叶书怡站在宴会厅的一个安静的角落里,手上轻微摇晃着一杯香槟,目光落在宴会厅中央跟导演以及电影制作人寒暄的易浅身上。
“叶总。”
身旁突然站过来一个人,她偏头往旁边看了一眼,只见唐迟虽然在跟她说话,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宴会厅中央的江诗落身上,宴会中万千身影,她的眼中却只有她。
“唐总您还真是个合格的家属,几乎江小姐走到哪您都陪到哪。”江诗落说着又看着唐迟一眼,对方今天会跟她答话她一点也不意外,那天在摄影棚,对方早已向她投来疑惑的目光。
唐迟举起酒杯跟她轻碰了一下,复又把目光投向那一处,声线温柔道:“当然得好好陪着,她可是我的爱人。”
叶书怡看对方幸福的笑容,嘴角同样微微上扬,但笑容却有些许苦涩,缓缓道:“真羡慕唐总您。”
唐迟视线短暂地从江诗落身上收回来,看向叶书怡,嘴角的笑意尽显幸福,道:“叶总无需羡慕,总有一天你也会遇到一个你全心全意喜欢的人,而且......您这不是有目标了吗?”她说着往易浅的方向示意了一下,继续道,“所以叶总这是在玩哪出?听说你为了当她的经纪人还专门去考了经纪人资格证?”
叶书怡看着宴会厅中央那个人,沉默片刻,表情略显无奈:“毕竟......想要站在一个人身边,总得有一个身份,唐总你说是不是?”
她顿了顿,偏头看向唐迟,笑容有些苦涩,道:“至于她是不是目标,这还是个未知数,麻烦唐总帮我保密才是。”
唐迟伸出手上的酒杯,道:“这是自然,期待有一天能听到叶总的好消息。”
叶书怡跟她碰了碰杯:“那就多谢唐总了。”
说完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手把酒杯放在一旁的托台上,道:“那我先失陪一下。”
唐迟点点头:“叶总自便。”
她重新看向宴会厅中央她爱人的位置,却看见电影制作人崔翠看了一眼叶书怡离开的方向,紧接着便跟了上去。
过了好一会儿,唐迟看了一眼卫生间门口,进去的两人始终没有出来,唐迟眉头微蹙,总感觉事情哪里不太对劲。
她看了一眼人群中易浅,抬脚往对方的位置走。
卫生间里,叶书怡盯了镜中的自己一会儿,她是喝酒很容易上脸的类型,方才喝了几杯酒,此刻脸颊已经微微泛红,她打开水龙头,俯下身冲洗了一下脸,脸上的红晕消退了些许。
刚走到洗手间门口,视线中便出现而来一双华丽的红色高跟鞋。
“班长,还记得我是谁吗?”来人用一副轻蔑的口吻问。
叶书怡动作轻慢地擦着手缓缓抬起头,嘴角微微勾着,目光直视着对方的脸,语调松懒:“你这张平平无奇的脸,等一下,让我想想.......”
她认真地打量起对面的女人,一身红色的亮眼装扮,双手抱臂,气焰嚣张,眼睛小颧骨高,该怎么说,这张脸平平无奇到,把这张脸丢在人海里,是她无论多看几眼都记不住的存在。
但与现实相反的,眼前这张脸,却让她的记忆无比深刻。
毕竟,谁又能轻易忘记在青春时期找各种借口欺负自己的人呢。
高中时期,叶书怡由于成绩出众被一所私立的贵族高中破格录取,在这里上学的学生都是非富即贵的富家子弟,而叶书怡作为一个贫困的特录生,无疑是异类一般的存在。
高二十八班,夕阳的余晖洒满整间教室,少年时期的叶书怡坐在教师里完成作业,突然有一叠作业本啪的一下甩在她的桌面上,紧接着一个嚣张得意的声音响起:“班长,麻烦你帮我们几个把作业写一下,记得要用不一样的字体喔。”
叶书怡头也不抬,默默地把作业本收好放在一边,听着那一群人猖狂地笑着离开教室。
洒满明媚阳光的走廊上,少年时的叶书怡抱着一堆作业本往教室走,经过楼梯口,突然被拉住围巾拽到无人的楼梯转角,一群女生围着她,在她身上指指点点,领头的崔翠扒拉了一下她的围巾,边说边把她的围巾摘下来:“班长似乎每天都带着这个白围巾呢,你这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从未反抗的叶书怡第一次固执地拽住自己的围巾,眼眶通红,声音却非常倔强:“这是我奶奶留给我的,你别碰。”
崔翠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嘴角勾起一个堪称邪恶的弧度,她向周边的女生使了个眼色,女生们会意,纷纷上来抓住她的手臂,任由崔翠摘下她的围巾。
崔翠看着手里的白色围巾,嘴里念念有词道:“这么纯白无瑕的围巾,用来干什么好呢?”
这时有一个女生在旁边提醒:“翠姐,你鞋子有点脏。”
崔翠赞许地看了那个女生一眼,随即抬起自己的脚看了看,啧啧道:“对啊,这么脏,是得擦干净一点。”
她看向一旁眼眶红的快滴血,却依旧没有一滴眼泪的叶书怡,勾起嘴角冷笑道:“班长,可以借你的围巾擦擦鞋吗?”
叶书怡低着头,声音颤抖:“我说不借,你就会听我的吗?”
崔翠非常得意地大笑一声,道:“还是班长懂我。”说完她便故意蹲到叶书怡面前,一点一点慢悠悠地擦掉自己鞋上的脏物,一点一点污染那条纯白色的围巾。
待她擦完,还装模作样地可惜道:“哎呀,都脏了呢,班长我帮你丢掉哈。”
叶书怡猛地抬起头,只见崔翠笑容灿烂地拿着围巾朝她晃了晃,随即松开手,纯白色的围巾落入黑色的垃圾桶,不见踪影。
......
类似的事情总是三天两头就上演,她总是告诉自己,忍一忍就过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业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直到有一天,崔翠她们不再满足于言语上与肢体外的欺负所带来的快乐,欺负开始上升到肢体上,叶书怡的命运也是在那一天开始彻底转变。
这天,叶书怡被崔翠一伙人围在卫生间,两个女生一人一边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控制在角落里,崔翠站在她面前,扒拉了一下她的围巾嗤笑道:“班长你......最近有点不听话呢,都敢反抗了,我最近是不是让你过得太舒坦了?”
叶书怡抬起头,目若冰霜地盯着眼前的人,不屑嗤笑道:“是比你们过得舒服,至少我有目标,每天过得很充实,哪像你们这群人。”她环视了一圈围在她周边的人,眼神甚是轻蔑不屑,“除了能在我身上找点存在感,没人愿意多看你们一眼,甚至从我身上得到的你们这么多人还需要平分,啧,我真替你们感到悲哀。”
在叶书怡说话开始,崔翠的脸色就开始变得难看,她每多说一个字,崔翠的脸色就多黑一分,待她说完,崔翠的脸色彻底黑如锅底,神经质地狂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卫生间里,把想进来上厕所的同学都吓退了出去。
“你舒服,你确实舒服。”崔翠说着眼神变得狠厉,扬起手掌就要甩在叶书怡脸上。
叶书怡无法动弹,只能条件反射地低下头,熟料想象中的疼痛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她慢慢抬起头,只见易浅抓住崔翠的手腕,一脸不耐烦地磨着腔调:“你觉不觉得,影响祖国的花朵释放自我的人都挺该死的。”
她眼神冰凉地盯着崔翠,说的虽然是疑问句,却用了肯定的语气。
崔翠的手突然被抓住,她本来想发火,但一回头看到身后的人,身上的火气瞬间哑火,懵懵地“啊”了一声,被抓住的手腕上传来阵阵疼痛,她却没敢动,毕竟像叶书怡这样的人她可以毫无负担地欺负,但易浅这种人她却惹不起,或者说不单单是她,全校上下应该都没有人敢惹她。
易浅甩开她的手,走到洗手池旁边打开水龙头,仔仔细细地冲洗着自己的手,仿佛碰了什么不该碰的脏东西,待她终于洗完手,她到旁边抽了一张纸巾,看了一眼崔翠,勾起嘴角嗤笑一声:“听不懂人话就该多读书,而不是在这里欺负同学。”说完她便朝卫生间门外走。
站在崔翠旁边的一个女生听了易浅的话若有所思,见人往外走,凑到崔翠跟前说:“翠姐,如果我没记错,易浅是全年级倒数第一,翠姐你,至少是倒数第二啊。”
那女生说着还用手指比划了第一跟第二,看她的表情,似乎因为她家翠姐能考倒数第二而非常骄傲。
崔翠横了那女生一眼:“滚,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喂。”
易浅的声音让聚在一堆的人都绷直了背,纷纷转身看过去。
叶书怡也抬头看过去,只见易浅逆着光站在门口,她看不太清楚对方的表情,但是她可以很明确地感受到对方正在看着她。
“你还不走吗?”易浅道。
叶书怡微愣,没待她反应过来,便有一只手过来拉住她的手腕,牵着她穿过人群的包围,走向铺满阳光的大门。
“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崔翠的再次询问让叶书怡瞬息间回过神,只听对方轻蔑道,“想了这么久还没想起来我这张平平无奇的脸,看来是当年给你的印象不够深刻?”
叶书怡微眯着眼睛盯着眼前的女人,想看看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不认识我不要紧。”崔翠无所谓道,“听说你现在是易浅的经纪人?怎么,还在当对方的跟屁虫呢?”
“怎么,这么多年难道你就没有一点长进,还需要在易浅的庇护下才能生活?”崔翠双手抱臂捏着下巴打量着叶书怡,从鼻孔里哼出一声,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年不要脸地黏在易浅身边,是因为知道只要她在别人就不敢欺负你,你在利用她!”
叶书怡把手中的纸巾慢悠悠地折成小方块拿在手里,爽快地承认道:“对的,我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那易浅愿意给我黏,你呢?除了在厕所那一次,连她正眼都没得到过吧。”
崔翠顿了一下,气急反笑,得意道:“那又怎么样,现在我作为她电影的制作人,她自然会跟我好好说话。”
她说着凑近叶书怡,眼神不善地盯着她,取笑道:“我能投资电影给她演,你呢,能给她什么?”
“我能陪在她身边。”叶书怡云淡风轻道,“你能吗?”
崔翠冷嗤一声,道:“说到底,你这贱女人就是不愿意离开她呗,当年就一直黏在她身边碍眼,现在......”
“所以呢?你能把我怎样?”叶书怡淡然地打断她的话。
“你这个贱女人......”崔翠气极,说着便扬起巴掌朝叶书怡的脸上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