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栖收起手机。
别说被看得人受不受得了，他这个偷看的人已经顶不住了，那个实在不是个赏心悦目的地方，多看一会儿不仅中饭不必吃了，就是早饭都得吐出来。
寇栖没等裴纪，赶在上课铃响之前赶到教室，一打眼就看到了浮夸张扬的玫瑰花束。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原本应该是放着他书的位置，他眨巴了两下眼，确定花束没有消失，木着一张小脸道：“我书被扔了吗？”
舍友敲敲桌子，示意道：“你的书在花下面。”
寇栖头都大了，“这是谁的花？”
舍友笑嘻嘻，“有人特意送你的。”
寇栖指指自己，难以置信：“我？”
疯了吧？
“我花粉过敏。”
立刻有男生帮忙处理了那束花，扔进垃圾桶，就连寇栖的书都被重新擦过，防止有残存花粉，给寇栖本人直接看愣了，“谢谢？”
男生红着脸，摆手道：“顺手的事。”
经过了一番折腾，寇栖终于坐到了凳子上，只是坐下看清桌子的那一刻，头顶上就冒出了问号。他过来用书占位置时，这个位置应该没摆那么多东西吧？
“是别人送你的。”坐前桌的女生笑呵呵地帮忙解释，挤眉弄眼的，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还有情书呢。”
在催促下，寇栖也看到了那封情书的模样，拿起来就能闻到一股甜香，将粉色的信封打开，里面的纸张上印着糖果和爱心——是女生送的吗？
寇栖期待翻开，看到名字：“……李虎。”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女生只是名字粗犷了一点？
旁边舍友有印象，“这不是咱斜对面宿舍的吗？什么年代了，还写情书。”
寇栖：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好吧，他早该接受没女生喜欢他的这个事实。
寇栖把手里的信重新折了两下，立刻有男同学凑过来，一摊手，主动说：“寇栖，我帮你扔了吧。”
寇栖没把信交出去，蹙着眉，漂亮的小脸上满是不认同，“人家好不容易写的。”虽然他绝对不可能接受，但直接扔垃圾桶还是有点……看信就知道对方绝对是花了心思的。
男同学无法理解，“那玫瑰不是扔了吗？”
寇栖：“那怎么一样？”
男同学追问：“怎么不一样？”要说花心思，被扔掉的那束玫瑰应该更多，价值上也更胜一筹。
寇栖一拍桌子，透亮的眼瞳瞪着眼前多事的家伙，凶巴巴地抱怨，“你问题怎么那么多。”
确实存在其他原因，但他不好意思说。之前他玩过一个校园攻略游戏，有一个桥段是给可攻略角色之一写情书，选信封颜色、蝴蝶结、信纸类型……各种组合。寇栖当时信心满满，没看攻略，哐哐哐一通选，最后结果交出去，被女生扔垃圾桶了。玻璃心碎成了玻璃渣。所以，他在这方面共情更厉害。
寇栖反问：“我需要向你解释？”
男同学立刻住了嘴，连声道歉，还表示：“我也给你写，好不好？别把手给拍疼了。”
好个屁，“我不喜欢男的！”寇栖简直想买个大喇叭在学校里喊，告诉所有没能抵抗住魅魔诱惑的同性，“我绝对、绝对不会和你，或者其他任何一个男的在一起，听清楚了吗？”
男同学一脸呆滞：“啊，嗯。”等到反应过来后，仿佛被浇了百草枯的树苗苗，整个人都萎靡了。
寇栖的严肃声明存在溅射伤害，后排十个男生有八个蔫了，其余两个，一个在考虑做变性手术的可能，另一个是过分自信，认为自己可以靠魅力征服。
年轻的老师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进了教室，站在讲台上环顾一周，她这也不是早八的课啊，怎么一个两个的蔫得那么厉害？
“好了，我们先签一下到。”
学生稍微打起了点精神，签到的签到，通风报信的通风报信，而寇栖托着下巴发呆，冷不丁冒出来一句：“我们学校有谁是众所周知的直男吗？恐同就更好了。”
“你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旁边的裴纪应声。
寇栖撩起眼睫瞥了他一下，歪歪头，认真道：“有你追不上的男人吗？”
裴纪依旧是一句：“你啊。”
寇栖一脸无语，他是想着裴纪虽然花心大萝卜，但似乎挺受欢迎的，能拒绝裴纪那不会被他诱惑的概率也高，结果这家伙根本不认真回答，蹙眉道：“你好好说。”
裴纪反问：“我能追上你？”
寇栖想也不想：“不能，我是直的。”
裴纪嘴角勾起无意义的弧度，“那我回答错了吗？”
“……”寇栖放弃从裴纪这里得到情报，终止无意义的对话，认真听课。
有些人的大学生活丰富多彩，有些人就只是教室、食堂以及宿舍的三点一线而已，寇栖是后者，除去本宿舍的，另外认识的人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下课后宿舍几人走在路上，猝不及防就碰见了热闹。
里三层外三层的脑袋包围着，中央空地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捧着大束鲜花，拿着喇叭喊：“林牧时，我喜欢你！”
周围没人起哄说在一起，而是露出已经预知结局的怜悯表情。
寇栖往右边挪动了两下，终于看清了被告白者的脸。
好看，就算是只对女生感兴趣的寇栖都不得不承认的好看，天生的优越长相，眉眼如画，鼻梁高挺，浅色的薄唇淡漠疏离，硬直的眼睫掀起，深邃的凤眸隐着细微的倦怠，天然的矜贵与傲慢。
啊，一个男的，在对另一个男的表白。
而且还是用这么高调的形式。
这和大庭广众拉屎有什么区别？
“林牧时，请你和我在一起好吗？”
“不好。”干脆利落的回答，让空气都凝滞了一瞬。
众人脸上写着果然如此。
捧着鲜花的男人脸瞬间红到滴血，但没有退后，而是继续拦住去路，“原因是什么？我哪里你不喜欢，都可以改的，我……”
名为林牧时的男人薄唇轻启，完全没有照顾他人心情的意思，冷淡道：“我说过了，和男人在一起不如去死。”
哇，这话说的、说的简直就是他的心声嘛！
寇栖无声张嘴，目光扫过鲜花男失去血色的脸，最终落在从始至终表情没变的林牧时身上。真是好有个性一酷哥。
他不自觉为其让出一条路。
擦肩而过，寇栖感知到了曾以为是错觉的精气，手不受控地拉住了打算离开的人。
对方的视线投过来，四目相对，寇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慌忙松手，“没事没事。”他总不能说自己成了魅魔求人帮忙吧？这样他自己都要骂一句诡计多端的男同了，“你继续走。”
林牧时睨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离开了。
“干什么？”裴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在表演望夫石？”
寇栖收回视线，他还以为裴纪早走了呢，居然为了嘲讽他两句留到现在。为了和谐的宿舍环境，他选择性失聪，“那个林什么……”他没记住，“你知道他哪个专业的吗？”
裴纪抱着胳膊：“不知道。”
不过他不说没用，旁边有人帮忙回答了，“就林牧时啊，你居然不知道，金融学专业的。你要是喜欢上他了就算了吧，没听见人家刚才怎么说？”
寇栖把那句话重复：“和男人在一起不如去死！我听到了。”
完全就是他现在的心声嘛！可他怎么就说不出那种拽拽的感觉呢？寇栖撇撇嘴，是不是得压着嗓子？“我也不喜欢男的，就是随便问问。”确定一下他好不容易找到的ssr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回答问题的男同学表情流露出失望，“其实现在gay挺多的，和男的谈恋爱没什么不好。”
寇栖没听，自顾自的两眼放光，嘴巴里重复了一下林牧时的名字。
听男同学的语气这应该是个风云人物。
回答问题的男同学轻咳两声，意有所指，“林牧时这个人，是真的恐同，看见gay都犯恶心，他绝对不可能和男的在一起的。在这么一棵树上吊死没必要，还不如看看其他人呢。”比如他，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寇栖没懂这言外之意，“……绝对不可能和男人在一起。”
我靠。
命运还是仁慈的，让他一个直男爆改魅魔后，又把一个绝对不会被诱惑的目标送到他面前。
“完美！”
男同学：？
“你喜欢有挑战……”
话还没说完，就被寇栖的道谢打断了，留给男同学的只有一个雀跃的背影。
哦，还有表情不善的裴纪，阴测测的，“你知道的很多吗？”
*
回到宿舍。
寇栖在学校论坛上随便搜了一下，还真就搜到了不少相关的帖子，其中最新的内容是有关今日教学楼前表白的，大概描述情况：林牧时作为gay圈天菜，经常被同性搭讪表白，无一例外，全部被拒。
按理来说，一些人应该知难而退才对，结果截然相反，盯上林牧时的人不减反增。逻辑也简单，被林牧时这样的高岭之花拒绝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多加一个也不丢脸，但万一成功了，那跟中彩票有什么区别？
证明自身魅力的同时还可以狠狠炫耀。
教学楼表白的鲜花男只是狂蜂浪蝶中普通的一个。
寇栖刷新了一下，最新帖子出现#说是不和男人谈，可林也没和女人谈恋爱啊，说实话，他是不是有点隐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