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提瓦特的世界中,一共有七种元素,分别为风、岩、雷、草、水、火、冰,因而有了一周七天的规律。

    每个元素所对应的魔神掌管着一个国家,因而有了七国。

    魔神战争的始末过于庞大,败者的名讳湮灭在历史长河中,胜者的名字也不会永远流传,就像现在已经“逝去”的岩神摩拉克斯。

    现在的人还在怀念祂,仰望他,那再一个千年后的人呢?

    活不到提瓦特千年后的元清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曾经在千年前生活的他依旧得不到答案。

    风无处不在,岩石亦然。

    摩拉克斯真的是从魈口中得知了自己的到来吗?

    他或许不像枫丹的水神,将自己的耳目遍布七国,但就如风神能够从风中得到讯息,岩石的主人也能得知每一个划痕所代表的信息。

    *

    元清在疏散人群时,为一个跛脚的小孩当了肉垫。

    他曾经体验过在石阶上滑落的感觉,自然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

    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背部的衣料没有丝毫受损,就连头发都没有掉一根,仿佛有人在他身上罩了一层无形的屏障,不让他受到来自外界的伤害。

    还未从台阶上起身的元清,直觉般地抬起了右手,在掌心看到了正在微微发烫的岩印。

    岩神摩拉克斯在现在的各个文学作品中,大多都是渲染他身上富有攻击性的一面,为他冠上“武神”之名。

    璃月的魔神战争过于浩大,即便摩拉克斯在后来的治理中表现出色,每年的请仙典仪中所给出的方针也从不出错,璃月人依旧对魔神战争的一切津津乐道。

    元清在与对方在一起后发现,相比较于攻击性,他身上的包容性反而无时不在。

    能够看穿一切的神明早就得知了他的身份,也知道他早已堪破自己的真实身份,但在元清向钟离吐露自己曾经的经历时,这位神明化身却配合的陪他唱完了这出戏。

    元清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位早就明白一切的神明,真的喜欢他吗?

    系统面板上百分百的好感,无微不至的关心,将独属于自身的权柄分享给他…这些都是摩拉克斯爱他的证明。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当摩拉克斯证明了自己的爱,元清又开始担心,如果他发现自己的一切都是假的,那这份爱还会存在吗?

    他没有这么优秀,接近摩拉克斯的目的也不单纯,甚至在一开始还把对方当成一个游戏人物一样戏弄。

    这样平凡又卑劣的自己,却得到了一份无比真挚的爱。

    元清从未发现自己是这样一个别扭拧巴的人,也从未发现自己会对爱感到愧疚与恐惧。

    他不断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游戏,即便摩拉克斯是魔神,那也是一串冰冷的、能够被随意篡改的数据。

    显而易见的,元清没有成功。

    他早就刷完了剧情,在一个平静的夜晚选择了登出,随后马不停蹄的开始了下个周目的游戏,用新的剧情来冲淡这份情绪。

    ……

    当推测出这一切时,元清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有了从未充足过的安全感。

    来自岩神的护盾能够让他尽心的去做任何事,包括与打不过的阿贾克斯面对面。

    厚重的斗篷为他遮蔽风雨,无形的护盾如同一个结界一般,不让一丁点雨丝近身。

    唯一的麻烦,大概就是元清没有提前准备好梯子,现在在屋顶下不来,只能等人回来帮忙。

    海潮褪去,街上除了各家被海水冲出的用品,还有许多没来得及和海水一起离开的水生物。

    元清坐在屋顶,掀开了罩在头上的斗篷,和急忙赶来不卜庐门前的几人对上了视线。

    行秋一眼认出了那是来自至冬的样式,瞬间明白他所说的私事是哪一件。

    看元清的样子,结果好像还不错?

    他并未多问,和香菱重云一起,按照元清描述的位置,找到了一把梯子后让对方安生的下来。

    “元清,那些愚人众在到处败坏你的名声,”香菱最近在万民堂听了不少相关的事情,愤愤不平的反驳了好几个食客,“不过经过这次事情,恐怕他们说的话没有人会信了。”

    她们站在天衡山上,可是亲眼看见愚人众打上群玉阁,破坏那些机关的。

    重云点头表示赞同。

    随着奥赛尔的出世,最近妖邪都多了许多。在天衡山躲避的时候,要不是有元清和香菱一起研究的食物,他恐怕还撑不到结束的时候。

    幸好没有多少人受伤,不然他以后可能会把愚人众归类到妖邪里头了。

    几人的心思元清不得而知,他领人去了不卜庐的厨房,拿了生姜和葱段,预备给几位熬点姜汤喝。

    香菱立刻会意,“风雨入体,是该喝点姜汤躯躯寒才是。”

    不过她记得,元清好像是不卜庐的病人吧,能不通知主人直接拿吗?

    还未等她问出口,对方便拿出了一大袋摩拉给她,“多买些吧,各家估计都开不了火,也就不卜庐占了个地势高的便利,厨房还能用用。”

    行秋从袋里拿了一把出来,“我家商会还能调来一些,缺的便让我来出吧。”

    重云左看右看,也跟着开口,“那我来帮忙分吧。”

    等三人走后,七七从港口回来,阿桂跟着人群回到了不卜庐。

    他先是亲眼见到了愚人众的事迹,又从护送的千岩军口中得知了故事真实来源——全是编的。

    如今面对元清,他想起了自己在对方面前说着所谓“爱情故事”的情景,不禁脚趾抠地。

    现在容不得他多想,阿桂干了一碗姜汤,便跟着元清熬煮分发。

    他虽然只是个学徒,却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

    自古大灾都跟着瘟疫,这虽算不得大灾,但为了不卜庐接下来几天的生意不要太好,白大夫不要过于劳累,他还是得先预防一部分人群先。

    一家医院的生意要是太好,那这地方就要玩完了。

    好在白大夫素日口碑不错,璃月民众对不卜庐的好感简直突破天际,不仅自己喝了姜汤,还叫来了不知情的亲朋好友,减轻了不少工作量。

    “劳烦多装一些,”温文尔雅的客卿拿着一个大盒子,放在元清面前,“往生堂繁忙,厨房又开不了火,只能来这里要一些了。”

    “账单劳烦寄到北国银行。”

    元清默不作声的给他装了满满一大碗,又从厨房端了份腌笃鲜出来。

    “没你做的好吃,将就一下吧。”

    “三月后,琉璃亭见。”

    不顾钟离怔愣的眼神,元清挥手让下一个人上前。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这或许不算什么,但也是他目前能给出的最大回报了。

    客卿毫不掩饰的对元清露出笑容,“我会好好品尝,待有空了,我也做一份给你尝尝。”

    从城郊采药赶回来的白术与往生堂客卿擦肩而过,转身看见了印着不卜庐标记的食盒。

    向来整洁的大夫发丝凌乱,却没有任何虚弱的痕迹,金黄色的蛇瞳微微泛光,“钟离先生当真是细致入微,在下佩服。”

    钟离的手覆在不卜庐的标记上,将其改成了石珀的图案,淡淡道:“比不得白大夫以退为进,无私奉献。”

    白术回到门前,接替元清的位置后让他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给自己就行。

    经历了波涛的璃月港看似平静了下来,底下的暗涌却从未停息。

    元清刚刚回到房间,迎头就是一闷棍。

    好在有护盾在,棍子停在了他的头顶,迟迟砸不下来。

    他看向了房间中间的人影,面露疑惑。

    对方带着鸟嘴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只有浅蓝色的发丝显露出来。

    “放下吧。”男人挥挥手,让属下退至角落。

    元清看着浅蓝色的头发,脑内模模糊糊的出现了一些画面——

    浅蓝色头发的男人珍惜地拨弄发丝,一步步走进他,脸上带着别样的疯狂与虔诚,“老师,你看,我找到了遗迹,继承了你曾经的■■。”

    记忆中的画面与现实重合,对方站起身,一步步地走到元清面前,低头俯视白发青年,“我亲爱的老师,不认识自己的学生了吗?”

    学生—

    元清瞳孔伸缩,浅红底色的双眸中因为情绪激动,而显出了别样的颜色。

    他是…他是赞迪克,是那个魔鬼!

    元清意识到这一点,立刻转身打开房门,却又停住了动作。

    他做过对方一段时间的导师,还评判过对方的实验成果,也做过一段时间的研究搭档。

    赞迪克是个疯子,是个魔鬼,但他又有天才的思考与理智。

    【他不可能什么都没做就来了。】

    赞迪克,现名多托雷,愚人众执行官「博士」,一个将自己的不同阶段切片的科学疯子。

    说是疯子,但元清觉得对方不可能没有准备就贸然上门。

    他握紧了右手手心,微微发烫的岩印给了他安全感。

    白发青年将手从门把手松开,转身面对「博士」,看似平静的面容下,隐藏着喷薄的火焰。

    “你做了什么?”

    多托雷轻笑一声,未被遮住的下半张脸露出笑容,“老师,你很在意这个城市的人,对不对?”

    见到白发青年脸上显现的怒容,多托雷的笑容愈发张狂,“奥赛尔还有个妻子,正等着复仇呢。”

    他上前几步,在青年耳边低声询问:“你说,我现在把她放出来,璃月港还能承受的住吗?岩神会不会打破原有的局面,重新来到人前?”

    滴答一声,血液从攥紧的掌心滴落,在洁净的地板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男人怜惜地拿起青年血迹斑斑的左手,不容置疑的将手指掰开,“老师,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啊。”

    “明明教令院那些人总是克扣你,你却愿意为了他们的生命而主动上门。”

    “明明和那些孩子没什么关系,却为了他们的生命而主动向我吐露秘密。”

    他将元清骨节分明的左手抬到面前,舔去上面的血痕,用唾沫疗愈伤口。

    猩红的舌尖沾染血水,在白皙的掌心中愈发分明。

    “再陪我做几场实验吧,老师。”

    房间内的其余人都已退出门外,多托雷摘下了鸟嘴面具,赤红的双目与元清对视。

    “我们受到了同样的恩赐,是最合拍的搭档。”

    元清沉默地看着他的动作,将左手抽出,用随身携带的纸巾擦掉手心黏湿的液体。

    “合拍?我可不这么认为。”

    “不过这里是契约的国度,具体做几场,你还是给个定数吧。”

    “哦?看来老师有了新的奇遇,不知道愿不愿意和我这个学生分享呢?”多托雷重新戴上面具,又靠近了一步。

    元清冷笑一声,“答案显而易见。”

    多托雷不意外,他拍拍手,拉着元清走了一条密道。

    “老师,等到了地方,我们再谈谈契约。”

    “毕竟,主动权在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