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警察的突然询问,晏桦警惕道:“有什么事?”
“我们是市公安局的,由于有人举报你涉嫌拐卖儿童,麻烦跟我们走一趟。”其中一位警察手持证件严肃道。
晏桦迅速意识到这都是江野爹捣鬼。
“桥哥,怎么了?”江野见警察来找晏桦,又连忙折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此时江爹立即向警察控诉道:“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把这个人贩子抓起来啊,就是他,拐走我儿子。”
“不是的,你们不要相信他,他在说谎!”江野着急地替晏桦澄清。
由于两位警察的出现,一时吸引了许多家长的目光。
晏桦没有第一时间替自己解释,只是对江野说:“你先回学校上课。”
“我不去。”江野的声音带着哭腔,牢牢地抱着晏桦的腰不肯放手。
江爹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说:“警察同志你们看见没,这个小混混不知道给我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们一定要把他抓起来,判他个几年。看他还嚣不嚣张。”
“抓不抓人,判不判刑,不是你决定的,是法律决定的。况且我们现在只是接到举报依法询问调查,小朋友,你别怕。”警察放低了声音安慰着江野。
晏桦也拍着晏桦的后背,安抚道:“没事,我好好的,别哭。”
“警察同志,我跟你们走,你们想怎么调查调查,但是能先让我弟去上学吗?他今天第一天开学。”晏桦言辞恳切,不愿意让江野掺合到这里面。尤其是要他再次去面对这么一个人渣爹。
江爹在一旁跳脚,“警察你听别他瞎说,我儿子我肯定要带走的。说什么上学,说不定把我儿子送到哪里去。”他胡搅蛮缠,不肯放江野离开。
最终还是三人都被带到了警局,趁着警察不注意的时候,江野爹冷哼一声,“拐弯儿童,你有的是牢饭吃了。”
公安局办公室内,江野脸上还挂着没干的泪水,死死地抱着晏桦不肯松手。
江野爹急得不行,恨不得马上找个手铐把晏桦抓起来。
与之截然相反则是晏桦,收起满身戾气,将自己和江野认识的所有经过一五一十全部说出来。尤其是江爹家暴的事情。
“警察同志,我不是故意打我儿子的,我只是一时气头。”江成在警察面前人模狗样地解释。
这种家务事,连警察都觉得头疼。
但是事情一码归一码,江野家暴是真,但晏桦没有资格抚养江野也是真,目前江野唯一的监护人还是江爹。
晏桦咬紧后槽牙说:“他都把江野打成什么样了,还让他养?非要等到有一天他把江野打死才满意吗?”
江爹见形势有利,立马保证道:“警察同志你们放心,我以后绝对不打我儿子了。”甚至还要当面写一份悔过书以表自己的决心。
晏桦气得牙根直痒痒,脖子冒出青筋,恨不得当场把他爹揍一顿,可是看着眼前的江野,只能把这口气咽下去。
他如果在警察面前打人,更是中了江爹的下怀。捏紧的拳头放在桌子上又松开,尽量压着火气道:“那他以后再打江野怎么办?”
“我们会教育他的,你放心。”
晏桦气极反笑,“之前没有教育吗?
“江野身上的伤你们没看见吗?”
另一位稍年轻一点的警察劝道:“就算剥夺家长的监护权,你未成年也没有办法抚养江野,只能把他送到福利院。”
“行,我知道了。”晏桦气闷,但却无可奈何,“那我弟现在能去上学了吗?”
“我送我儿子去,你个小混混不用管。”
“桥哥,我不跟他走。”自从从学校离开后,江野就一言不发,除了晏桦谁都不理。
“我送你去,别怕。”晏桦转头询问道,“我送我弟去学校,不算拐卖儿童吧?”
江成虽然不同意,但是这跟拐弯儿童边都不沾,最后还因为家暴被警察训了一通。
而晏桦也憋屈的很,只要江成还是江野的监护人,那他就有权利插手江野的事情。
直到目送到江野进了学校,晏桦心里才稍微放心点,可当转头看到江成时,心中的无名火又一下窜了起来。
江成虽然被警察训了一顿,但是却也是被承认了合法监护人的身份,拍了拍晏桦的胸口,颇有些得意道:“跟我玩,你还嫩了点。听说你在修理厂上班啊,那看来晚上只有我能来接我儿子放学了。”
晏桦揪着江成衣领,警告道:“要是江野身上再多一条伤口,我就让你身上多十条。”
江成试图把衣领夺回来,但几次尝试却都没有成功,不服气道:“行,你揍,你只要敢揍我,我就敢报警让警察抓你。”
晏桦突然松开手,用舌头顶了顶腮,嘴角扬起意味不明的笑容,“哦,那你最好祈祷你这辈子都没有走夜路的时候,说不定那天就掉坑里爬不起来了。”
明明对面是个比自己小十来岁的孩子,但是江成背后却渗渗地冒出寒气,拉开两人的距离说:“你给我三万块,我就不纠缠这事了,你好好养着江野几年,等我回头赚到钱再带他走,不然我现在就带他搬家转学。”
面对江成的威胁,晏桦只是静静看着他,浓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真实情绪,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具死物。
晏桦赶回车行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橘红色的夕阳占据着半边天空,修车行老板正守在门口,瞧见晏桦过来,阴阳怪气道:“呀,是我看错了吗?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吗?天怎么都黑成这样了啊。”
“不好意思老板,有点事耽误了,回来晚了。”晏桦走过去低声解释。
老板很明显不买账,在背后仍然不解气:“我哪敢怪您呢,您多大的人物,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车行的几个学徒和老师傅都注意到门口的动静,不约而同地朝着老板和晏桦看来。
“知道的您是学徒,不知道的您是老板呢。”
老板一米六的男人,嘴却碎的要命,见晏桦不还嘴,说得越发起劲,“我要是有某些人脸皮那么厚,我恐怕早就发财了。我这那是招学徒,我这是请了座大佛。”
对于老板的话,晏桦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微微低头,视线看着脚下,不知道在搜寻着什么。
张工作为晏桦的师父,难免护短,“孩子又不是故意的,有点事耽误了,回来晚也跟你说了。何必呢?”
老板抱胸站在门口,像只被阉了的公鸭,叫个不停:“张师傅呀,你可真会做好人。你要这么心疼你徒弟,你把他请回家养着啊。”
“在我这充什么好人,呸!”老板朝黑黢黢的地上呕了一口老痰,还嫌不够。
晏桦此时视线锁定一处,找到了合适的目标,弯腰捡起一把大号扳手,足足三斤重的铁家伙,比半截手臂还要长。他颠了颠手中的扳手,十分称手。就它了。
晏桦手握着扳手径直朝老板走来,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冷冽的气息。
老板本来还骂骂咧咧的,见晏桦拿着扳手凶神恶煞地走来,顿时哑了声音,不禁往后退了两三步。就连一旁的学徒和老师傅都吓坏了,上前几步想要拦住人,别做出什么傻事。
平日和晏桦关系最好的胖子,也在一旁劝道:“晏哥,有事好商量啊。”
晏桦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老板面前,眼神冷冽,他一米八的个子,手里还拿着扳手。任谁见了都有些胆颤,老板咽了咽口水道:“你,你想干嘛?”
晏桦瞥了他一眼握着扳手朝他后面走去,在一处送来维修的汽车面前停住了脚步,手握扳手帮忙开始拧车上的螺丝。
“今晚我加班,补白天的时间。”
见众人都盯着他看,晏桦不解问道:“有问题吗?”
“没,没有。”胖子连忙回答。
老板此时也不敢再乱骂人,怕把晏桦这不要命的性格激起来了,丢下一句补够时间才能下班便扬长而去。人走了,修车行的气氛瞬时缓和了许多。几人有说有笑,胖子拍着胸口傻笑:“晏哥,吓我一跳。我差点以为你今天要跟周扒皮干起来了。”
老板姓周,为人抠搜,当着面喊他一声老板,平底里都喊他周扒皮。
“还得是晏哥,一出手就把周扒皮唬住了。天天跟个和尚一样念经,逮谁骂谁,早看他不顺眼了。”
“别的地当学徒一个月三百块,他倒好,一个月一百五。这就算了,还天天折磨着这扣钱那扣钱,我要是晏哥,我今天就揍他!”
学徒们七嘴八舌地声讨着周扒皮,只有晏桦半句话都没插,默默地拧着螺丝。时不时掏出手机看一眼,按着绿色的通话键,但对面一直没有拨通。
胖子注意到晏桦的不对劲,走上去关心道:“怎么了晏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家里的电话一直没人接,按理说早就该放学了。是不是被江成这个王八蛋带走了,晏桦心里越想越乱。不禁问道胖子,“你知道怎么剥夺家长的监护权吗?”
这一问题算是问到胖子了,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什么话,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问律师吧。”
只要江成还是江野的监护人,就有资格带他转学搬家,他又不能时时刻刻在江野身边。
晏桦盘算着还是找个律师问一问。
就在他翻着手机通讯录,想要找上次替他讨回保险的律师时,灰色的显示屏上写着“家”的来电。
晏桦立即按下通话键,对着听筒道:“江野,你到家没?”
“桥哥,我到家了。今天学校大扫除回来晚了。”
听着江野的解释,晏桦心中的郁结消散大半,只是仍然不放心:“江成还有没有找你?”
“他一直蹲在我学校门口,不过我从学校后门走的,他没看到我。”
果然,江成就跟个狗皮膏药一样,只要沾上了耍都耍不掉。
“桥哥,他是不是又找你了?”江野在电话那头问道。
“没有,你别想这些,有我在,没事的。”晏桦其实心里也没有对策,但是他知道如果他慌了,江野会更慌。
“你吃饭没?”
“还没有。”
“等会记得去吃饭,算了,你别出门了,我让峰子给你送来,你在家等着就行了。别乱想,知道吗?”晏桦极力地安慰着江野。
电话那头是长长的沉默,“喂?江野?”
“我在。”江野吸了吸鼻子,努力压抑着不要哭出声,可是情绪就像泄闸的洪水,“桥哥,我不想离开你。”
晏桦强撑着情绪,低头安慰说:“不会的,有哥哥在,别担心,知道吗?”
“我知道。”江野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晏桦缓声安慰:“不要哭,哭久了眼睛疼,明天起来都要肿了,什么事情都有我在,你不要怕。”
江野止住了哭声,“桥哥,我知道,我没有再哭了。”
“嗯,知道就好,晚上睡觉前给我打电话,去洗把脸,等着吃饭。”
“好。”
“桥哥,你什么时候再回来啊?”江野还是忍不住地问。
“今天晚上不回来了,要加班,你别等我,早点睡。明天晚上,我回来。”
江野乖巧地应了一声,“好。”
晏桦想了下又说:“你周五放学了要不要来找车行?”
“可以吗?”听话那头的江野略带欣喜地问道。
“可以,不过你晚上睡觉要忍受胖子的呼噜声了。”晏桦轻笑一声。
只要能和晏桦在一起,江野根本不在乎这些。
他迫切需要从晏桦身上汲取安全感,抚平他被江成缠上的恐慌。
他挂断电话,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面对江成的纠缠,他只是厌恶,并无伤心的情绪。可是在听到晏桦声音的一瞬间,他忽然变得很难过,似乎有说不完的委屈。
明明他不想哭的,可是眼泪还是掉下来了。
同时他好像发现了一个秘密。
眼泪似乎会让晏桦对他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