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农场边界看,外面树影幢幢,似乎是片森林。
顺着地上不明显的车辙印看去,前方有一大片空地,那边似乎隐隐约约停了一辆车。
沈秋雁又仔细看了一眼,距离太远看不清车牌,只能看出是一辆军绿色的越野车。
车子外壳很干净,并不是废弃在这里的。麻烦了,车主可能就在附近。
沈秋雁有点犯愁,之前没遇到过人,不用担心农场被别人看到。这次车主回来之后,会不会发现远处多了一座怪怪的农场。
既然自己能出去,那对方能进来吗?农场是否还安全?不行,不能坐以待毙等对方找过来。
“小树,我带上东西去看看吧。”
听到这话的小树相当不赞同:“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到底安不安全,万一遇上偷猎的怎么办。谁家好人在深山老林里啊。”
觉得外面有些危险的小树执意要跟着去,并且表示农场可以先拜托给郑伯。万一回不来俩人都在外面还能有个照应。
于是两人在车里放好了食物和水,带上了防身用的匕首和其他求生工具,准备去出去探探。
准备物资的时候,五五也跳上了副驾驶,沈秋雁想了想还是把五五带上了。毕竟说起野外求生经验,自己和五五都很公平的处在同一起跑线,说不定狗子还有天赋加成。
收拾好东西,沈秋雁深吸一口气,和小树开着车走向前方深色的森林。
走出了一段距离向后看时,农场在视线里消失了,后方只有一条狭长的小路不知道延伸到何处。
好的,这下知道了,农场很安全,沈秋雁放了心。不过这似乎是个单向路,有去无回。回路已经断绝,只能继续向前,希望这次别穿越到离农场太远的地方。
走近了那片空地,发现确实停着一辆越野车,车中无人,但车前方草木伏倒,车主似乎下车走进了林中。
沈秋雁下了车,仔细打量这辆越野。
车牌上京a打头,莫非这里是京市附近?京市离奉天也就600公里,开一天车也就能回去了。再看看车内,里面整理的很干净,但却放了一个迷彩包,外侧搁着工兵铲和一把精巧的铁镐。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林子里发出了一阵嘶哑的叫声,“啊——”
沈秋雁和小树对视一眼,放低了身形,顺着地面上青草伏倒的痕迹悄悄跟了上去。
身体摩擦过草叶和树枝,发出沙沙的声响,随着身前的草叶被拨开,一个高大的背影出现在了视线中。
那人背对着自己,正用手掐着一只鹿。小鹿的后肢已经不能动了,皮毛上沾满了泥土和血迹,发出无力的嘶吼声,徒劳地在那人手中挣扎。
只见那个年轻男人,用左手掐住小鹿的脖子微微压低,右手举起了刚刚藏在阴影中的一把小巧的铁镐。
尖利的镐头对着小鹿的后脑狠狠落下。一声闷响,顿时,小鹿便停止了挣扎。那人松开手,把铁镐拔出,小鹿的头无力的垂落地面,眼睛上很快浮着一层白色的翳。
五五在自己腿旁边打了个抖,沈秋雁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脏也因为紧张噗通噗通的跳起来。坏了,大概遇上偷猎的了。
最好不要正面冲突,沈秋雁向小树使了个眼色,示意先撤。两人缓缓向后退去。
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就这样静悄悄的离开,“咔嚓——”
小树脚下的树枝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折断声。
五五吓的一个急停,那人突然转过了身来,沈秋雁看到了他的脸。这真不像一个穷凶极恶的盗猎者的脸,皮肤白皙,五官长得无可指摘。
但这个人确实长了一双捕猎者的眼睛,明亮的瞳仁专注的锁定着沈秋雁。令人一阵阵发冷。
这人举着镐子,甩了两下上面沾着的脑浆和血迹,朝沈秋雁这边走过来,僵在原地的五五突然嗷的一声转身就跑。
这个男人比沈秋雁想像的还高大,感觉有1m9高。走过来压迫感十足。
但沈秋雁从小镇做题家奋斗到大城市年薪百万,又毅然决然地辞职买下农场,最不缺的就是胆。逃跑有点难度,自己这边有两个人不如搏一把大的,于是悄悄向后伸手准备去握放在包里的匕首。
那人看见沈秋雁伸手的动作,拎着镐子就向这边冲来。
沈秋雁拔出匕首,扔掉背包找了个刁钻的角度便向那人握着镐的手攻去,逼这人将武器卸下。
那人急忙回退,但沈秋雁一把抓住了他拿武器的手,整个身体压上去,试图用重量将人压制在地上。不料这人比自己壮不少,手向自己的腰一揽,缓缓向自己这边倒下。
沈秋雁被这人压在了地上,腰部以下被这人用修长的腿死死锁住,但没关系,自己也相对控制住了对方。
平息凝气,沈秋雁大喊:“小树——给这家伙后脑勺狠狠来一下!”
“噢噢噢噢,我来了!”小树手里拿了一根粗壮的树枝就冲过来,没等走在跟前,身后发出一阵巨大的尖叫。
“啊——你们在做什么。”一个年纪大些戴着金丝框眼镜,看着文质彬彬的人发出了惨痛的尖叫,声音震耳欲聋
两分钟后,“唉,老乡,我们是来野外采集的,匕首就先放下吧。”戴眼镜的男人拍打着沈秋雁身上的泥土,“还有你,祁鸿棠,别拿着地质镐吓人了。”
那个高个子年轻人眼神飘忽了下,还是没把地质镐放下。
戴眼镜的男人在包里翻了半天,终于在包里翻出来一份带着京大校徽材料。“是这样的老乡,我们是出来采集一些生物感染信息的,这个地方的采样有点异常,我才带着学生来看看。免贵姓周。”男人托了托眼镜,“鸿棠,把学生证拿出来给老乡看看。”
那年轻人开始乖乖的掏裤兜,拿出来了印着京大校徽的学生证。学生证上的照片还要再年轻些,上面写着名字:祁鸿棠。
不盯着人看的时候,这人确实没有之前那么凶,沈秋雁看着照片想。姓周的那人完全不像祁鸿棠,这人四十多岁,面相和善,确实很像大学里的教授。
“我们来拿取样设备的时候突然被狍子攻击,仔细一看这个狍子感染了病毒,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处理才搞得有些血腥了。我们不是来偷猎的,老乡放心。”周老师给沈秋雁看了被咬坏的衣服下摆,已经被狍子扯得破破烂烂。
“这个情况我们会取样上报的。”
沈秋雁走到那具尸体面前,原以为是只小鹿,结果是一只狍。仔细看看,狍子身下的血迹确实是感染渗出的血,由于毛的遮挡之前没有看清。
“老乡是哪里来的啊,平时这边都没有人过来的。”周老师好似不经意的提起。
坏了坏了,这下有嫌疑的人成了自己了。沈秋雁差点流下冷汗,而且严格地将,确实是自己先发动的攻击,坏人竟是我自己。
小树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了“啊,我们是奉——”
“我们是奉天自驾游过来的,这边人比较少,风景好,今天是准备来采点木耳蘑菇山货的。”总之不能暴露农场,这个借口虽然有点离谱但还算说得过去。
“我们两个是野外生存爱好者,这次也算探险来了。”越描越黑,沈秋雁已经用脚趾抠出了三室一厅。不过算了,倒霉蛋驴友总比奇幻漂流农场听着靠谱。
“啊,对对对,我跟我哥这次是来野外生存探险的,我们也是开车来的,车就在你们后面。”小树回过神来跟着补充。
祁鸿棠本来在静静的看着沈秋雁和自己老师讲话,突然间说到:“对了,能请你们帮个忙吗?”
……
周老师絮絮叨叨道:“就是这样啊,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们也没料到耗油这么多。”刚刚祁鸿棠说,借点汽油的时候,沈秋雁还有些疑惑。
周老师开始跟沈秋雁他们解释,因为一路上跑了好几个采样点位,剩的油实在不多,希望借一点然后能跑到最近的加油站。沈秋雁想着刚加完油,分一点也没问题,就同意了。
然后祁鸿棠就开着越野带着小树去了皮卡旁边,老师继续跟沈秋雁絮絮叨叨,内容已经从目前病毒传播方式的三种猜测到冬季貂皮大衣的养护秘诀。
小树跟着祁鸿棠来到了自己的皮卡边,突然,皮卡下面发出了“呜——”的低吼。
“五五,原来你藏在这里啊。”小树想了想,上车拿下牵引绳。五五看看牵引绳,嗖的一下从车底钻了出来,紧紧贴着小树,抬头示意小树把绳子戴上。
五五一戴上牵引绳,好像获得了什么勇气buff,刚开始只敢对着祁鸿棠低吼,现在敢朝着祁鸿棠汪汪大叫。小树十分尴尬,只好扯着五五往沈秋雁那边去。“我去把五五牵远一点。”
等小树一转身,祁鸿棠先是迅速的扫视了车里,发现了沈秋雁带的工兵铲还有一大包生存装备,然后又俯下身查看了车底盘。之后迅速打开车的油箱,抽走了一半的油,计算完剩余份量后默默拧上油箱盖。一通操作下来,表情分毫未变好似无事发生。
沈秋雁本来还在恍惚中听野外分辨有毒蘑菇小妙招,看见小树牵着五五过来,赶紧走过去把五五牵了过来,五五终于在沈秋雁手中息了声,紧紧贴在沈秋雁腿边。
不一会,祁鸿棠也走了过来。取完了油,周老师又是感谢一番,本来周老师想留一些钱给沈秋雁做报偿。但是沈秋雁极力拒绝下,周老师又拿出了在林子里采的榛蘑。左右推脱不了,只好收下。
之后周老师和祁鸿棠两人开车先行离开了,只剩下沈秋雁和小树。
俩人同时叹了一口气,对视一眼,笑了起来。“今天过的可太刺激了。”小树摸了摸鼻子,沈秋雁也感觉紧绷着的神经缓缓松懈了下来。
“对了,看看这是哪,咱们开车回去吧。”沈秋雁想,既然遇见的是京大的师生,那可能离京市比较近。京市离奉天虽然有段距离,但交通也方便,应该很快就能回去了。
小树打开了地图app,一开定位,人傻住了。“哥……我们在、我们在大鲜卑岭的最北边。我们离奉天,1500公里。”
沈秋雁一听也傻眼了,大鲜卑岭,基本上在国家最北边了,全是森林,荒无人烟。沈秋雁想起来自己跟祁鸿棠和周老师说的离谱理由,谁家好人自驾游到大鲜卑岭里探险啊,正常人谁这么不怕死跑到荒野森林里面。不知道对方信了几分自己的鬼话。
对了,油箱。沈秋雁赶忙去查看油箱。一看,油箱只剩一点了,正好不够开到国道。
“靠、果然被当成坏人了。”沈秋雁无奈道。
于此同时,祁鸿棠和他的老师那边。
“鸿棠啊,你去他们的车上看了吗?”老师一边鼓捣一管血样一边问。
祁鸿棠在驾驶位板板正正开着车“看过了,没有猎枪货物,应该不是走私或者盗猎。不过有铲子和其他工具,可能是盗采。”祁鸿棠说完沉默了一会,思考了一番又道:“攻击我的时候很果断,但完全不像有盗采经验,甚至还带着狗。”
“嘿,你就不怀疑真是旅游的。”周海明笑呵呵的问,“年纪太轻了,衣服很干净,可能真是出来玩的”。
“不可能,现在各个城都已经戒严了,病毒传播这么严重,除了警察和军方,怎么会还有人跑出来。”祁鸿棠皱起了眉头,“真的很奇怪,这在逻辑上说不通。”
周海明放下了手中的血样。“算了,反正已经把他们油箱清了一半,无论去做什么应该都做不成了,等他们报警然后到警察那里交代吧,我们先把样本带回奉天。唉,现在的年轻人就是爱寻求刺激。这时候还跑出来。”
……
在大鲜卑岭的某处,沈秋雁无奈说:“难道只能报警让警察把我们的当倒霉鬼驴友带走了吗……”这就是自己莽上去的报应吗,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