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杉把手机立起来,看着视频里温婉的女人,向她挥手打招呼:“妈。”
向新柔笑眯眯地看着他:“杉杉,你今天学习忙不忙啊?有没有好好吃饭?”
“我正在吃呢,”向杉把手机转了个方向,将摄像头对着顾其青,“我跟77在一起。”
顾其青看上去更紧张了。
他抿抿唇,脸部肌肉分毫不动,只有眼睛在慢慢转向手机的方向:“阿姨好。”
向新柔微笑着回答他:“其青,好久不见,每次跟杉杉打电话他都说你在忙呢。”
顾其青依旧表情肃穆:“嗯,是有些忙。”
“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吃饭?大学这么忙吗?不是刚考完期中考试吗?”向新柔担心地问。
“因为77进学生会了,最近比较忙,”向杉把手机收回来,拿纸杯撑住,低头继续扒饭,“我考完期中考试,你还没问我得多少分呢,妈。”
“考多少分啦?要不妈妈先猜猜?”向新柔说,“我猜,我们家杉杉一定考得很不错,平均分90分以上,对不对?”
向杉惊呼:“妈,你是不是又偷偷玩占卜了,好灵啊!”
向新柔掩嘴笑:“傻孩子,这哪需要用到占卜啊。”
她眼睛瞟向另一边,压低声音:“你爸回来了,快不要说占卜的事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高大的男人出现在手机屏幕里,他慢慢坐了下来,凑到摄像头前:“是杉杉吗?来让我看看。”
是向杉的继父陈樟。
向杉放下筷子,抬头对着手机一笑:“爸。”
“大学感觉怎么样?钱够花吗?我给你转了生活费,有没有收到?”陈樟问。
“收到了,够花,我感觉大学四年都够用了。”向杉笑着说。
陈樟松开领带,对他摇了摇头:“现在的小孩子都很追求生活品质,你也不要省吃俭用,知道吗?”
向杉没好意思说他前几天才请人吃了顿米其林三星。
他只能用逃避大法:“我知道的,我还在吃饭,晚点再打给你们,拜拜。”
顾其青见他关闭了手机屏幕,才缓慢挪动手腕,重新拿起筷子。
“我还是第一次见叔叔跟你视频。”顾其青低声说。
“他工作比较忙,而且就算是我跟我妈视频,你也没见过几次呀。”向杉边吃饭边说。
“他现在在你家……”顾其青声音一顿,拿过一旁的保温杯递给他,“吃慢一点,吃完了喝点热水。”
向杉扒完最后一点饭,拿纸巾擦擦嘴,喝了几口热水。
他朝顾其青弯起眼睛:“他挺好的啊,对我妈很好,对我也不错,每个学期生活费都好几万的给。”
顾其青嗯了一声。
他帮向杉把保温杯盖上,站起身说:“我们回去吧。”
-
他们顺着食堂门前的台阶下去,从他们身侧不断走过其他吃完了饭匆匆离开的学生。
有几个女生结伴而行,到了他们身侧忽然磨蹭起来,有个女生被自己的同伴推着往顾其青身边靠近。
向杉好奇地望了一眼对方的脸。
看着应该跟他们差不多大,估计是同级的。
原本向杉站在顾其青的左侧,这时也自觉往后让了点儿。
这一幕让他很眼熟,把顾其青拦在半路上表白,高中时出现过很多这样的女生。
向杉不禁感叹,原来大学也没多大分别吗?
也对,如果跟他们同级,也就刚刚高中毕业,的确容易延续高中的某些小习惯。
向杉正在神游太空,顾其青已经停下了脚步,并且低声问了句:“找我有事么?”
被推出来的女生一愣。
这段时间找顾其青表白的人有不少,而且都写在了学院表白墙上。
那些女生都有统一的感受:“顾其青真的好冷,特别冷,给他递情书只会收到一句抱歉,再多一个字都不可能了,所以,你们如果想表白成功,大概需要另辟蹊径。”
至于顾其青总是和向杉形影不离,那些女生也有自己的见解:
“我观察过了,顾其青跟他发小真的半点暧昧都没有,妥妥的纯纯兄弟情,那些胡乱磕cp的真要收敛一点,把直非说成弯是要遭报应的!”
表白墙一时间差点成了掐架胜地,这就不提了。
但是围观了所有战局的女生真想试着对顾其青表白一次。
被拒绝了也不可怕,都已经那么多人被拒绝了。
万一被接受了呢。
女生抬头看着顾其青,两颊微红,羞涩地说:“我是想跟你说一句话来着。”
顾其青漠然:“想说什么?在这里说吧。”
虽然语气冷漠,但是他对自己说了两句话!
甚至还可以四舍五入成三句话。
女生彻底被自己的同伴抛弃,另几个女生都退后很远,对她打着加油的手势。
向杉望了她们一眼,不由得挪动脚步,想要跟她们站在一起。
他应该也算是旁观者的一员吧?
“你去哪儿?”这时顾其青对他瞟了一眼。
向杉收回脚步,摆摆手:“没想去哪儿,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顾其青大概是想让他留下为他壮胆吧?
难道顾其青打算——
向杉往面前的两人看过去。
只见女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粉色信封,双手捧着递到顾其青面前,再把头低了下来,怯生生地说:“这个,请你收下,可以吗?”
顾其青望着她手里的信封,伸手接了过来,平静地说:“我过几天再给你答复,可以么?”
女生用力点头:“可以的,信封背面有我的班级和名字,信的最后有我的微信号。”
“我等你的答复。”女生鼓起勇气说完,红着一张脸跑到自己同伴身侧,然后快步离开了。
向杉若有所思地看着顾其青握着信封的手。
顾其青这是几个意思。
打算接受那个女生的告白?
不对啊,顾其青不是男同吗。
如果已经确定自己喜欢男人,再接受女生的心意是不是不太好?
说起来,顾其青虽然跟他说过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但他也从没有对哪个同性有特别的兴趣。
他真的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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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其青站着没动,任由向杉的目光从他的脸扫到手指,又从手指回到他的脸上。
顾其青的手指微微用力,将信封的一角掐得凹了进去,表情却十分平淡。
他问:“杉杉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向杉咬咬下唇,谨慎开口:“你不会要答应那个女孩子的告白吧?”
顾其青:“有什么不妥吗?”
向杉往他身边靠近一步,压低声音:“你不是喜欢男的吗?如果你再接受那个女孩子,不就叫骗……”
骗什么,向杉一下给卡住了。
骗婚不对,算是骗感情?
顾其青笑了一声:“杉杉,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
向杉连忙解释:“不是,我只是给你敲响警钟,不要因为失恋了一时心情不好,就想着把那个女孩子当成替……”
向杉又卡住了。
替什么呢。
对了,替身!
“我如果要把其他人当替身,也应该找男的,而不是找女的,”顾其青预判了他的话,低头向他凑近,直视他的眼睛,“杉杉你觉得呢?”
向杉不自觉地后退了一小步。
顾其青这么看着他,让他心里直打鼓。
听起来似乎有道理,如果是男同,肯定只会找男的当替身。
可是离顾其青最近的男人就是他本人啊。
顾其青该不会想找他……
向杉闭了闭眼,排除自己的胡思乱想。
瞎想什么呢。
顾其青当然不可能性情大变对他下手。
顾其青望了他一会儿,勾起唇角,轻声说:“就算不打算接受,也不要当面拒绝,所以先把情书收下,这不是杉杉你自己说的么?”
“怎么换成我,就觉得我打算把人当替身,骗人感情了。”
他低声说:“更别提,我从来都没想过任何一个人能代替他。”
向杉表示肯定地点头:“我清楚你的为人,这不是怕你失恋导致状态不对吗?”
顾其青看着他:“我最近的确状态不对。”
向杉张了张嘴:“那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帮你?”
“我也不知道,”顾其青说,“杉杉你帮我好好想一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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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杉于是真就陷入了这个无解的怪圈里。
几天之后,顾其青加上那个女生的微信,并且给对方留了句言:“抱歉,我想我们不太合适,谢谢你的喜欢。”
又过了一星期,顾其青用这种委婉的方式拒绝了不下五个女生。
而这些情节都恰好发生在向杉眼前。
向杉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顾其青似乎是故意让他看见的。
难道为了给他灵感的冲击吗?
他的确陷入死胡同了。
关键是,为什么向顾其青告白的全是女孩子啊。
哪怕有一个男的都好啊。
他就可以站出来说:“我觉得那个男生还不错,你真的可以试一试。”
说起来,顾其青不是已经弯了吗,怎么就吸引不了男的来追求他呢。
那些男同是不是眼神不太好,不喜欢弯了的顾其青,非要追他这么一个钢铁直男。
是他对男同了解太少了吗?
向杉这么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篮球场边。
他盯着场上跃动的人影发了会儿呆,眼神逐渐聚焦之后,终于认出场上打球的人中间就有左清羽。
刚想到男同,男同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向杉一鼓作气站起来,往篮球场边走过去。
刚好一局比赛结束,左清羽把球扔给其他人,拽着衣角擦擦额头上的汗,不经意间露出他腹部明显的八块腹肌。
向杉向他勾勾手指,说:“麻烦你过来一下。”
左清羽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朝他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