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之前,阴风小怪进到金灵魔王的洞府去回禀时,灵泽坐在葫芦形状的轿厢里,把鲶鱼精奔波儿灞取出来,恭恭敬敬地问他,“那阴风小怪叫什么名字?”
奔波儿灞哼哼唧唧地回:“能叫什么,自然是叫小阴!”
灵泽又从乾坤袋里取出二师兄给的两个水瓢,合在一起,组成了一个中间裂缝的葫芦,藏在身后。
这时,就见那阴风小怪带着个金铃铛出现在灵泽面前,随着那叮铃铃铃的声响,阴风小怪用尖细的声音喊着“无耻修士”。
灵泽淡然看着他,倏忽喊了一声:
“小阴。”
“在!”
那阴风小怪只被金大王喊过这个名字,此时倏然被喊一声“小阴”,他尚未回神,本能地便答应了一声。
再抬头,就见灵泽手中举着个裂开的葫芦,正拿葫芦嘴对着它。
“哇呀呀呀!”
阴风小怪吓得大叫一声,然而为时已晚,眨眼之间,那葫芦已经将它吸了进去,片刻便炼化了。
灵泽看着葫芦里被炼成一滩黑水的阴风小怪,心想,二师兄果然没有骗人。
“这水瓢……竟是紫金葫芦?!”
白景行原本藏在灵泽的乾坤袋里,此时跳出来,双眼放光地看向灵泽手中的葫芦。
灵泽点点头。
看起来,这便是那只要喊出对方的名字,对方答应了,就一定会被吸入其中的,紫金葫芦。
白景行看着那葫芦,心生一计,“我知道怎么对付那金灵魔王了!”
说罢,他缩地成寸,站在灵泽肩头,附在他耳边低语。
灵泽转头看向手指大小的白景行,“这……未必能行得通吧?那金灵魔王,向来疑心病很重,恐怕没那么容易被骗。”
白景行手中折扇轻摇,“你相信我,保管能行的。”
对付金灵魔王的任务,是白景行的,灵泽虽然仍旧觉得这方法漏洞百出,不太能成功,但决定还是尊重“委托人”的想法。
.........
金灵魔王的洞府之内。
金角男人坐在纹金雕花椅中央,感觉到一阵阴风吹过来,他掀起眼皮,就见一个葫芦形状的轿厢落在自己面前。
“大王,确认过了,没有问题!”
阴风小怪的声音透着些古怪。
金角男人瞥一眼阴风小怪,觉得对方好像跟刚才出去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了,但最终把疑心压下去,“你下去吧。”
又一抬手,将那轿厢打开了。
看到里面坐的男子,金角男人微微一怔。
这鲶鱼精奔波儿灞……竟然是个长相这么俊美的白面小生模样?
金角男人把面前青年从头到脚打量一番,问:“那韭菜炒小河虾,是你做的?”
“回禀金大王,真是在下!”
灵泽朝金角男人拱手行礼,可是讲话的声音,却是白景行的。
金大王不疑有他,直言:
“我这次选你过来,是要你为我做一整套壮|阳的宴席,就像那韭菜炒小河虾那样的水准的菜品,要将这整个洞府,塞得满满当当,听明白了吗?”
“明白,”白景行的声音再次响起,“敢问金大王,为何要吃这壮|阳菜?”
“嗯?”金灵魔王的目光倏忽布满阴翳,“多嘴多舌!你如果管不住自己的嘴,我便将其缝起来,让你再讲不出一个字!”
“金大王,是这样,身为厨子,我需要看人下菜碟,尤其这还是有特殊功效的菜品,那作用的对象,就更重要了。我需要对对方有足够的了解,才能对症下药,包您满意。”
金灵魔王闻言,沉吟片刻,觉得这厨子说的也有些道理,便抬手,落下一道禁制,将他们的声音隔绝在这山洞里,这才开口:
“你觉得,咱们乾元山,最好看的妖魔,是谁?”
这可难倒灵泽和白景行了……
不要说最好看的妖魔了,这山上的妖魔里,他们能叫的上名字的,全部加起来,两只手就能数完。
所以,白景行思忖片刻,讨了个巧:
“小的觉得,是……金灵夫人。”
“哈哈哈哈哈哈。”
这回答显然摸到了金灵魔王的马屁上,对方笑得整个洞府都在震颤。
“说得好!正是金灵夫人!那只看守甬道和金光洞连接口的骚狐……不是……白狐狸!”
金灵魔王的话,让始终站在前头充当傀儡的灵泽,心头一喜。
他原以为自己想要摸到那通往金光洞的入口的路,还要费些力气的,没想到,这入口的钥匙,就这么送到了他面前来。
这时,就听金角男人继续说:
“说起来,我与白狐暗中结为道侣,已经三年了,可是他日夜守在那甬道与金光洞的连接口,不得脱身,我又藏在这洞府里,不敢出门,我们一年到头,能见面的日子,也就只有三天。
“这三天,是一年到头,唯一仅有的,那看守金光洞洞口的凶兽休眠的日子,只有这个时间,白狐狸才能离开自己的巢穴。
“而明天,就是那凶兽休眠的第一天了。
“明日子时,他会来接我去金光洞连接口,去他的巢穴里,我一定要在那之前,吃完足量的壮|阳菜,和他大战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灵泽听得不免腹诽,这是结的道侣还是仇家,一年到头就见一次,还要大战三天三夜……问过那白狐的意见吗?他同意了吗?
正腹诽着,就听白景行的声音再次响起:“大王,小的明白了,小的这就准备做菜,保管大王满意!”
白景行话音未落,那金灵魔王却是目光一沉,话锋一转,“等一下。”
说着,金灵魔王抬手,捉住灵泽的手腕。
简单探知对方气息之后,金灵魔王眸光一沉,从对方身上取下一根毛发,然后转身退开。
他将那毛发碾碎,洒在腰间一块铜镜上,那铜镜之上,立即浮现出毛发主人的名字——[灵泽]。
果然被骗了!
金灵魔王暴怒,长吼一声,身体遽尔膨胀起来,几乎将整个洞府占满。
他一掌拍在厨子胸口,将其死死按在地上,
“无耻修士!胆敢骗我!”
白景行细弱的声音响起:“大王……饶命……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金灵魔王冷哼,并不答应,手上力道收紧。
白景行立即说:“我……我拿紫金葫芦,与你交换!”
听到“紫金葫芦”,金灵魔王手上动作瞬间停下来。
他丢了许久的,那最最心爱最最重要的宝贝,竟然,在这修士身上?!
“拿出来!我看看!”
“你先将我松开……”
金灵魔王松了手,死死盯住面前修士。
就见修士慢悠悠从乾坤袋里……拿出两个水瓢!
看到那两个水瓢,金灵魔王暴怒,抬掌就要再扇过来,
“无耻修士!竟拿两个水瓢糊弄我!”
“这真的是紫金葫芦!”白景行高声说,“我可以签订血契,来证明!”
血契是不能造假的,若造假,灵魂会被啃噬,蚀心剜骨。
金灵魔王想到这里,身上暴躁的魔气这才消退一些,
“好,你现在就布阵,以血立誓,说那水瓢就是紫金葫芦,而且你要把紫金葫芦还给金灵魔王。”
白景行又好气又好笑,
“大王,签订血契,又不是献祭,是相互的,不可能只我一个人付出,您就不付出任何代价吧?”
白景行确定金灵魔王是迫切想要回紫金葫芦的,既然如此,他就不急了。
这紫金葫芦是认主的,它现在的主人是灵泽,灵泽如果不主动把葫芦转赠给金灵魔王,那金灵魔王哪怕杀了灵泽,强行夺回葫芦,也是没办法使用它的。
果然,就见金灵魔王眼珠转了几圈,思忖许久之后,沉声说:“好!你先布阵,我看看那契约内容,再决定是否答应你!”
灵泽抬起手,不疾不徐地在地面上,布了一张法阵,法阵上书契约内容——
[契约双方各执葫芦一次,喊出对方名字,对方必须给出回应]
金灵魔王盯着地上那一排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字迹,若有所思。
白景行见他犹豫,又加码:“你先喊。”
金灵魔王这才松口:“好!”
血契立下,誓约达成。
两个水瓢飞入金灵魔王掌心。
金灵魔王将那两个水瓢合在一起,组成和葫芦形状,高举过头顶,开口对准面前修士,问:
“你叫什么名字?”
“白景行。”
“哈哈哈哈哈,好!”
金灵魔王仰天大笑,继而抬手指着面前修士,
“灵泽!你可敢应我!”
白景行平静的声音响起:“哎,在呢在呢,你爷爷在这呢。”
手中水瓢晃动两下,无事发生。
金灵魔王目光冷沉,又喊一遍:“灵泽!”
白景行:“爷爷在这!”
金灵魔王还要再喊,手中葫芦疏忽飞了出去,落入灵泽手中。
“到我了。”
白景行的声音响起来:
“金灵魔王!”
金灵魔王眼眸眯起来,“在!”
话音落下,紫金葫芦晃动两下,却没有任何回应。
而此时,他们脚边的血契法阵,随着双方喊完名字之后,便消散了。
金灵魔王喊声大笑起来,
“你这点道行,还想和我金灵魔王玩阴的?
“你不会真以为,我本名就叫金灵魔王吧?可笑!可笑!”
说罢,金灵魔王手臂高举起来,掌心托起两股浓烈的黑色魔气,魔气逐渐膨胀,像是下一刻就要朝着灵泽和白景行爆裂开。
那魔气带来的压迫感,逼得站在灵泽肩头的白景行两股战战,双腿发软。
灵泽感觉到肩头上的小人抖得厉害,转脸看向对方,用眼神和他交流:玩脱了吧?我就说这金灵魔王生性多疑,没那么好骗的。
白景行抬手撑在灵泽脖颈上,勉强维持住站立姿势,抬手朝前,掌心向上送了送,做出个“请您出马”的手势。
那金灵魔王的浑厚声音在洞府内回荡:
“无耻修士,现在把紫金葫芦还给我,我留你一命!”
“喂,魔王,给你看个宝贝?”
灵泽像是没听到金灵魔王的死|亡|威|胁,不紧不慢走到金灵魔王面前去,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口平底锅。
金灵魔王愣住,“……这什么?一口黑锅?”
“一口五彩斑斓的黑锅。”
灵泽纠正他。
金灵魔王暴怒,“你耍我?!”
说着,他重新举起双手,手中两团魔气朝着灵泽脑门就要暴扣上去。
灵泽一抬手,指着金灵魔王后脑勺方向,
“看!白狐!”
灵泽话讲得实在过于直白坦荡,金灵魔王鬼使神差地,竟果真扭头朝后面看过去。
砰——!
就在他转头的瞬间,那口平底锅,不偏不倚砸在了他脑袋上。
下一刻,虎背熊腰的金角男人,便如落叶般,瘫软在地上,昏死过去。
白景行看得瞠目结舌,赶上前去,盯着那昏迷的金灵魔王,眼珠都要瞪出来,
“这这这,这也……太简单太粗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