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忘来得很是时候,怀烟正好饿了。
有不少狗仔蹲守在他的公司附近,他们俩不能同时出现,只能一前一后分开走。
怀烟有着熟练的遛狗仔技巧,他在附近转了一圈,甩开狗仔,结束了紧张又刺激的地下遛狗行动,坐上了贺忘的车。
贺忘开的车和他人差不多,外表看起来低调不显,内里却能看得出奢侈和格调,定制的真皮座椅和暗藏心机的各种储物空间,不过没有什么娱乐配置,颜色也单调。
一般人再不济也会在车里摆个什么小物件,这辆车里什么也没有,被偷了都不用费心打扫。
“我可以翻你的车吗?”
“可以。”
怀烟翻了一圈,没找到任何可以食用的东西:“贺忘,我饿。”
现在正是车流量大的时候,贺忘没有移开视线,攥住方向盘的手指骨节却变得更突起:“再等一会。”
“你好冷淡哦,”怀烟靠在他的椅背后面,眯了眯眼睛,“在我饿了又没东西吃的情况下,你不应该安慰我吗?”
这倒是贺忘不曾接触的领域。
安慰这种东西太虚无缥缈了,对他来说,不能够提供实际价值的东西都没什么意义。
贺忘抿了抿唇,低声问:“安慰可以让你感觉不到饿吗?”
“不能,但是可以让我开心。”怀烟理所当然又委屈兮兮地回道,“不然又饿又没有人照顾我的情绪,那我也太可怜了。”
贺忘想了想,认真地说:“好,我记下了。”
他没什么社交,对麻烦的人际往来也避而远之,他不喜欢和别人相处,对怀烟是不知道怎么相处。
他毫无经验,只能慢慢摸索,怀烟告诉他要怎么做不会让他觉得麻烦,反而是在给他降低难度。
怀烟这么娇气,他的确应该多关照他的情绪。
车停在一家私密性很高的餐厅前,贺忘下了车,彬彬有礼地替怀烟拉开车门。
怀烟抬起头,露出来的眼睛微微弯起:“谢谢。”
他的眼睛非常漂亮,瞳孔颜色像是一壶浓郁到化不开的春茶,眼睫毛细密绵长,当他专注地看着谁的时候,很容易让人生出被春天注视的错觉。
贺忘微顿:“不用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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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很不可思议,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坐在一起吃饭交谈。
订婚宴不管安排得多梦幻,他们俩配合得有多默契,对于此前算得上陌生的两个人来说,还是显得有些兵荒马乱,像是什么也没准备好的小兵,被人草草套上了一身铠甲就被推进了硝烟四起的战场。
“我好久没有见过你了,”贺忘选的这家餐厅不错,端上来的菜都比较合口,怀烟咽下食物,喝了口水,这才慢条斯理地说,“你呢,你还记得我吗?”
贺忘抬眼看了他一会:“嗯。记得。”
一个算是意外、也不算意外的回答。
怀烟眉梢一扬,笑吟吟说:“唔,我本来想客气一下,说难为贺总还记得我,但这好像是对你记忆力的否定。”
贺忘:“……”
“你为什么还记得我,是因为我最漂亮吗?”
……他确实很不客气。
贺忘思索片刻,还是如实回答:“不全是。”
记得他,是因为他最清晰。
贺忘在国内的时间很少,为数不多的几次回国就横贯了他的童年少年和成人。
暄城的富人彼此都有往来,后代也会在一起玩,不管什么时候回国,不管在哪里聚会,只要怀烟在场,贺忘最先看到的永远会是他。
他似乎天生就能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所以后来即使他进了娱乐圈,走了一条和其他人不同的路,贺忘也没有惊讶。
“最后一个问题,”怀烟坐到了他身旁,手指撑着椅子边沿,“未婚夫,你怎么看待我们的订婚关系?”
他们的订婚不是白纸黑字不可更改,是有协议的,如果怀烟不满意他们的关系,随时可以取消婚约。
订婚是贺忘的爷爷贺光明和怀若云商议定下来的,和怀烟不同,当时他也在场。
怀若云问他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他想了片刻,说:“我没有条件。”
现在怀烟这么问他,意思也一目了然,他静了静,同样说:“我没有想过要取消。”
“你的意思是,你想追我?”怀烟给这句话做了通俗易懂的解释。
贺忘眼皮突兀地跳了跳,转过脸,无声地看着他:“……”
怀烟若有所思:“或者说,你喜欢我?”
贺忘的表情基本只有两类,面无表情和近乎面无表情,不仔细观察很难看得出些微的差距,但此时此刻,他仿佛天.衣无缝的面部表情还是有了细微的裂缝。
他的神情好像是听到了一个此前从未听说过的新鲜又陌生的词汇,没能立刻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
“我不知道。”贺忘说。
“取消关系对我来说很麻烦,”贺忘垂眼,声音低沉平稳,“我会尽量去做一个合格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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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烟开开心心和未婚夫共进晚餐,郑诀在家里挨揍。
小陈没有隐瞒,原原本本地将郑诀对怀天王的所作所为告诉了郑夕,然后幸灾乐祸地跑了。
虽然他也很想留下来看戏,但真的留下来肯定会引火烧身。
郑诀是个典型的“我收拾不了某某某我还收拾不了你吗”思维,某某某可以随意替换成任何一个让他害怕的人。
“小陈!我怎么跟你说的!你这个叛徒!”郑诀气急败坏地想要冲过来,被郑夕迎头砸了个抱枕:“老实点!”
郑夕满脸呵呵呵送小陈出门,门一关上,和蔼可亲的脸色立刻天翻地覆。
“郑诀!!”
郑诀转身就跑,但没有用,被郑夕追得上蹿下跳:“郑诀,你胆子肥了啊郑诀!我怎么和你说的,你怎么办事的?你十八年光长个子不长脑子是吧?你居然敢那么和我的公主殿下说话!你给我站住!”
“我就不,”郑诀脖子一梗,动作利落地在家里跑酷,“他哪里好了,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他?明明可恶得要死,说话那么气人。”他眼神飘忽了一下,振振有词地说,“要不是他故意气我,我也不会那么冲动!”
“好哇,你居然还敢怪别人。”郑夕抄起棉布拖鞋,精准地拍到他的脑壳,“谁教你的,你连承认自己错误的担当都没有吗?”
“……”郑诀哑然地停住脚步。
他不是没有担当,他只是……只是不想承认自己在怀烟面前做错了。
郑夕噔噔噔跑进自己房间,抱了一大堆专辑和杂志出来,一股脑塞进郑诀怀里。
郑诀愣愣的,下意识抱住它们:“这什么?”
他看了眼,专辑封面上印着的正是他白天才见过的人,封面设计很简约,更突出了怀烟那双眼睛,顾盼生辉,柔情似水。
专辑名称是《烟》,也是怀烟第一张专辑。
“你对我们公主殿下有误解,”郑夕拍了拍他的肩膀,笃定地说,“我建议你好好了解他,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人了解他之后还不喜欢他。”
郑诀嘴角一抽:“……”
什么脑残粉发言,谁不知道,粉丝嘴里的话最不可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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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真的去找你了?”丁佳怡不可思议地问,“我的天啊,我以为他找我问你在哪就已经很让人难以置信了。”
“为什么?”怀烟不动声色地打开外卖页面,决定等她离开就点杯奶茶,还要加奶盖茶冻和椰果。
他已经健康饮食一段时间了,现在摄入点甜分很合理。
丁佳怡是来给他送文件的,顺带兼听一下天王的八卦:“因为贺总看起来很冷漠啊,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也就是看起来,”怀烟说,“实际上,他很直接的。”
让他叫未婚妻就叫,确认订婚关系就对他坦诚,集团事务都敢给他看,除了嘴笨,贺忘其实是非常果断的人。
他可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他不会做出错误选择。
丁佳怡摸了摸下巴:“你怎么知道他会去接你的?”
“我不知道。”怀烟轻飘飘说,“不过我想,如果他在十二个小时内还想不明白我不理他的原因,那他这个未婚夫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不想解除婚约关系的话,就要拿出足够的诚意和爱来爱他,他不会拿婚姻这种事勉强。
丁佳怡明白了,这都是作精的直觉。
她顺手牵羊,捞走怀烟的手机,删除了外卖软件里选好了配料的奶茶:“宝贝,你现在还不能喝这个。”
怀烟茶色的眼眸里写满了伤心:“……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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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休息了一段时间,怀烟参加了个奢侈品品牌活动。
这个品牌由他代言,专工珠宝,拥有几百年的历史,是奢侈品里的“顶奢”,怀烟接这个代言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它在行业内的地位和他在娱乐圈里的地位差不多。
天王就要有顶奢做配嘛,公主殿下骄横得理直气壮。
品牌方开了个珠宝展览,入场券很难拿,基本只对知名度高的明星开放。参加这种活动对艺人来说即是对其自身价值的肯定,也是镀金的好机会。
活动当天,怀烟提前半小时到场。
闲着没事的时候,他身边多半只有丁佳怡,一到工作时间,他的助理、化妆师、化妆师助理和保镖等等等等,能挤满三辆suv。
这也是他通常被抨击公主病作精的原因,不过他才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他还觉得这点人太少了呢。
他是天王,受到的关注更多,也更容易碰到极端粉丝和极端黑,不多找点人保护他,他受伤了怎么办。
他很脆弱的。
展览会有后台休息室,进了门,助理小王熟练地检查房间,另一个助理小安给座椅铺上公主专属毛毯,摆上公主专用水杯和茶壶,用矿泉水给他烧水。
做好这一套流程,怀烟这才坐上去,迎接化妆师的洗礼。
丁佳怡靠着化妆台,翻看手里的嘉宾名单:“咦。”
贺忘和郑诀的名字清晰地印在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