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常遭受无良亲爹恶意捉弄的日暮惠,抱着自己那颗颤颤悠悠的童心问道:
“你是说真的吗?”
得到点头肯定后,眼睛唰的变晶亮的小鬼一下子高兴地要命。
别别扭扭的说了句谢谢爸爸后便跑了出去。
甚尔嗤笑着在碗边敲起了鸡蛋。
取蛋清留蛋黄。
小鬼就是小鬼,好骗的很。
他和戈薇生下的儿子惠,既没有继承母亲强大的灵力,也不像父亲一样是个毫无咒力的天与咒缚。
反倒拥有禅院家传术法“十种影法术”的才能。
是个天才咒术师预备役。
老实说,在发现这一点的时候,甚尔的内心相当复杂。
不觉得荒谬可笑吗?
出身自极度推崇强大咒术的御三家禅院,从小因为没有咒力而被视为彻头彻尾的废人被嘲讽的他。
居然有了个天才咒术师儿子。
然而自从他与妻子戈薇认识后,就已经下定决心抛下过往的一切了。
这个拥有特殊才能的孩子对他们平静普通的生活来说,反而是个不安稳的定时炸弹。
不教他本事吧。
又怕他哪天因为太弱随随便便就死掉了。
教他本事吧。
这小鬼势必又会在那个世界走的更深更远。
说来说去,都是迟早死于横祸的命。
到时候戈薇肯定要哭死。
所以说,叫他怎么喜欢的起来这臭小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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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暮太太热情的招待下,我稀里糊涂的便在他们家的客厅坐下了。
没等我拒绝,日暮太太又忙活着去拿茶具。
在别人的家里总不好随意走动。
我只好老老实实的坐着等。
漫无目的的视线最终落定在一面墙上。
刚刚进门的时候没法仔细看。
我这才发现,原来他们家客厅的墙壁上,挂着一把颇具威势的木弓。
大概是见我目光停留,拿来茶具的日暮太太笑着为我解释道:
“当年我就是用这把弓射出的箭治退妖魔救下了我丈夫甚尔,这才跟他结缘的。”
“嘛,也算定情信物了,挺有纪念意义的。”
“.........”
我保持着微笑,冷静的消化完信息量巨大的这段话,点头赞同道:
“那确实是挺有纪念意义的。”
看出来了,这夫妻俩都不是普通人。
我接过日暮太太递过来的茶,说了声谢谢。
捧在手里还没来得及喝。
就听见这个长相秀丽的女子一脸突然想到什么的表情小声惊呼到:
“对了!”
她看着我,一脸关切的问:
“拉尔君,你之前是有在任务中受过濒死的重伤吗?”
至此,我已经完全不惊讶对方知道我是咒术师的事了。
只是闻言很茫然,摇了摇头,说没有啊。
“这样吗?”
她困惑的单手捧着脸。
若无其事的说出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名讳。
“之前歌姬跟我说你入学咒高成了她的学弟,还很伤心的跟我说在看着拉尔逐渐死去。”
“我以为是你遇到什么了不得的危险,所以当时跟她一起难过的哭呢。”
回想了下歌姬学姐初次在咒高里见到我时我的那副尊荣。
我大概可以理解对方为什么会这么说。
其实一开始在学校里看到从前时常在线下活动中努力为我应援的忠实粉丝时,我的内心也有不小的震撼。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所以干脆一直假装自己并不知道歌姬学姐曾经是我的粉丝的事情。
但是亲耳听见被这么评价,果然还是有被戳中般的刺痛呢。
我无奈的想着。
歌姬学姐大概早就脱粉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也太巧了吧,感觉在哪都能碰见熟人的熟人。
“请问日暮太太您跟歌姬学姐是......?”
日暮太太一拍手掌,很是开朗的说道:
“啊对,忘了说了,我家是开神社的,所以我跟歌姬从小就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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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惠腾腾跑到客厅去。
结果看了看对他露出微笑的长发少年,反而又不好意思了起来。
小男孩儿低着头,脸蛋红扑扑的依偎在妈妈身边。
戈薇心领神会的开口介绍:
“拉尔君,这是我和甚尔的儿子,惠。”
又推了推正背着手,在暗自抠手心的儿子:
“惠,快跟拉尔哥哥打声招呼。”
于是日暮惠顺理成章的和这位不但长得很眼熟,名字也很耳熟的大哥哥搭上了话:
“拉尔哥哥好。”
夏油杰笑着回应道:“你好,惠君。”
“............”
“............”
一阵相顾无言。
戈薇看了看自家又默默把头低下看地板的傻儿子,暗自叹了口气。
真是的,分明平时也没有这么害羞腼腆的啊。
转念一想,毕竟是那个拉尔君啊。
她又欣慰起来,没想到惠居然和妈妈品味一致呢。
没办法,当妈的怎么能不帮孩子一把呢。
于是突然开口道:
“啊!甚尔估计一个人忙不过来吧,我得去帮帮他!”
又笑眯眯的对看上去正有话要讲的夏油杰说:
“那么我就先去厨房了,麻烦拉尔君帮我照看一下惠呀。”
便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还把厨房的门也给唰的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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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只是想单纯膈应一下那个叫甚尔的家伙,并没有打算真的留下来打扰人一家三口的生日会。
可惜不过犹豫了一下,便错过了告辞离开的时机。
说来日暮太太又是歌姬学姐的熟人。
她家名叫惠的小孩又这样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挂上曾经营业用的亲和力max的笑容,问:
“惠君,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嘛?”
这孩子,之前跑来的时候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日暮惠闻言,两只手从身后拿出来,捧出一只雪白的兔子。
他满眼希冀的看着眼前的大哥哥。
小小声的问道:
“拉尔哥哥也能像我这样变出小动物来吗?”
变出小动物。
拥有召唤类的咒术?
式神使之类的咒术师吗?
果然、
这夫妻俩的孩子也不是个普通人啊。
我对此接受良好,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
略想了想目前所持有的咒灵后,伸手召出了二尾猫又。
拥有一身油光水滑的黑色皮毛和两条尾巴的独眼小猫轻盈落地。
施施然走到男孩儿的旁边,若即若离的蹭了蹭腿。
默默的看了一会儿男孩儿与猫又玩耍的画面,许久没有动静的手机忽然响起了短讯铃声。
我点开短讯,原以为是悟催问我何时返校。
结果发件人却是班主任夜蛾。
【from夜蛾:杰,暂时别回来了,去趟横滨吧。(已读)】
附件是任务详情的文档。
我回复收到,接收了附件的文档仔细看起来。
上面写着的什么当地黑恶势力发起的龙头之争的现状我倒也并不惊讶。
横滨那地界就是出了名的乱的,政府说话向来不好使。
也压根不能指望利用国家暴力机关来威慑镇压。
如今人横死的多,负面能量或者说怨念积攒自然也就更可观。
诞生具有危害性的咒灵也是不足为奇的事情。
我原以为也只是想以往一样跑一趟一、二级左右的任务。
却意外的发现最后的任务评估为准特级。
有意思!
我久违的提起干劲,立即便收起手机起身准备走人。
黑发的男孩儿抱着猫又,在一旁乖巧的看着我。
我心一软,想起今天是这孩子的生日来着。
于是自口袋里摸出一根薄荷味的棒棒糖,笑着递过去:
“生日快乐呀惠君。”
说来也巧,先前请学弟哲也奶昔喝的时候,看到旁边有便利店,恰巧有,就买了根回来。
这会儿倒是派上用场了。
虽然寒酸,但到底也是份心意。
我摸了摸他的头,指了指仍关着门的厨房,说:
“哥哥有事要先走了,待会儿你跟爸爸妈妈说一声哦。”
他点了点头,颇有些不舍似的望着我,挥挥手说:
“拉尔哥哥再见。”
“啊,再见,惠君。”
顺着主人的心意温情的蹭了蹭男孩儿下巴当做告别的猫又蹬腿跃下。
如水滴入海般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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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的横滨,黄昏仍是最暧昧的时刻。
彼时的武装侦探社尚且不成气候,日后一统地下世界的港、黑亦刚刚稳定下来。
各方势力争斗不休。
普通市民每日都只能胆战心惊的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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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无表情的驾驭着虹龙从空中俯瞰。
似乎那纵横交错的每条巷道都充斥着硝烟与惨叫。
火光连成一片,经久不休。
我印象中的横滨,治安确实是不行,但也万万没到今天这个地步。
此次任务的辅助监督方才在电话里与我联系。
说不幸被卷入两个组织的争斗中,目前人在医院躺着。
他在电话里心有戚戚然的同我道歉没法尽到责任。
我当然不会怪他。
只不过理应留给我的那只准特级小点心又跑去哪里了呢?
辅助监督无法作答,我也毫无头绪。
此刻,这个城市到处都充满了极致的怨念,那是咒灵生长最好的养料。
却反倒叫我迷失了方向。
如此大的范围,光凭我一人驱使咒灵寻找自然是大海捞针,又慢又累。
我倔强了没多久,便默默地找了个还算和平的地方落脚。
就近找了家还在营业的糕点店。
没办法了,这时候也只好搬出我从小信奉的真理了。
——遇事不决,江户川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