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严格的标准
而与地上冷清的门店不同,大厅里人来人往井然有序,有人见到他们后笑着打招呼。
时宴感受到周围投来的好奇目光,很自然的朝他们点头示意。
“我很少亲自带人来,所以他们对你感到好奇很正常,不用担心,他们没有恶意。”
“我明白。”
“怎么样,这里是不是让你感觉很意外?”
“的确,没想到小小一间酒吧地底竟然别有洞天。不过你们是怎么躲过城防部的扫描的?”
“啊,你说那些新研发的磁场感应装置吗?”莫尔弗兰笑着说,“这里其实罩在屏蔽罩中,并不会被感应到,毕竟莫颜初博士很有先见之明,当时研发它的时候就想到了各个方面。”
时宴惊讶的问:“莫颜初博士?是那个高塔的科研骨干,EMC计划的发起者?”
莫尔弗兰挑挑眉,“是的,没想到现如今还有人记得她的名字。没错,她也曾是OPA组织的一员,组织里的很多高科技产品都是她负责研发的。即便到了今天,仍然没有被淘汰。”
他走到前台拿出一个光板递给时宴,“在上面登记一下你的个人信息,在最后一栏填上密钥。”
时宴填好后光板给出了面试房间。
莫尔弗兰凑过来看了看,有些惊讶的挑挑眉,“是08号房间,今天洛克先生也在?”
前台回答道,“是的,洛克先生不忙,说是今天来看看。”
莫尔弗兰:“跟我走吧,洛克先生就是你今天的面试官。”
他看了看光板上的信息栏,“维修师吗……不错,OPA的确缺少维修师和机甲师,毕竟这些群体大部分都是Alpha,所以OPA很少能招到人。”
“你不是我的面试官吗?”时宴好奇的问。
他还以为莫尔弗兰会负责他的面试,没想到OPA还有专门的面试官。
“OPA虽然因为不可抗因素不得不转入地下,但我们也是正经的组织,更何况……我毕竟和你认识,要避嫌的。”
莫尔弗兰朝他眨了眨眼,走到08号房门前,“就是这了,等再次见面,我们就是同事了。”
时宴有些意外他对自己的信心,不过莫尔弗兰友好的态度并不让他感到反感。
“你要离开吗?”
莫尔弗兰点了点头,颇有些遗憾的说道:“我得回中央星系一趟,毕竟那边还有人在等我回去汇报工作。”
他一摊手,有些无奈。
时宴只当是他需要回去跟上级汇报,没有再问,“那就等下次再见面了,莫尔弗兰先生。”
莫尔弗兰朝他摆摆手离开了。
时宴打开房门,惊讶地发现,里面的布置跟维修中心很像。
前墙上的机械手臂和维修的工具一应俱全,只是看起来很新,几乎没有使用过的样子。
“你就是时宴?”
时宴循声望去,角落的躺椅上一个中年男人手上拿着光板查看他的资料。
他深棕色的头发有些卷,看起来很乱。
时宴点点头,回答道,“是的,我是时宴。”
男人这才抬起眼皮,深棕色的眼睛望过来。
“你在维修中心明明有A级维修师的身份,为什么还要加入OPA?毕竟OPA成员的身份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洛克犀利的视线望着他。
时宴在填写信息的时候没有隐瞒,所以洛克知道他叶白的身份。
OPA组织对于成员的信息保护很重视,而且他也并不担心沈星澜和时家人会找到OPA。
“A级维修师的确能为我带来一些便利,但身为一个Beta,在这条路上走的有多困难洛克先生同样作为维修师,应该也明白。”
时宴的视线落到他拿着光板的手上。
他的食指和中指上有一层茧,那是常年维修,使用专门工具留下的。
洛克盯着他看了片刻,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按理说你既然是A级维修师,能力必定不弱,没有面试的必要,但规矩毕竟是规矩,还是检测一下比较好。”
他从一旁的有些破败的框里随便抓了个能源核心,用光板检测了一下完整度就扔给他。
那模样仿佛手里的不是能源核心,而是一块烂铁。
“30分钟内,将完整度上调到72%就算合格。”
时宴将手里那块黑漆漆的能源核心用机械手臂检测了一下,挑了挑眉。
这个能源核心的品质不算高,完整度是55%,A级维修师相关方面的标准是上调到65就可以达标。
然而洛克给的标准是72%。
看来是个严格的人啊……
时宴并没有拒绝,毕竟这水平对他而言不算难事。
洛克看见他的维修过程,原本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眼中划过一丝赞赏。
他能看出来,时宴很专业,而且有自己的见解,懂的创新,不墨守成规。
有一些过程即便是他也不敢打包票能完全复刻。
手腕上的个人终端震动起来。
洛克收回视线,打开个人终端。
莫尔弗兰:【怎么样?还顺利吗?】
洛克向后躺在躺椅上,浑身没骨头似的,懒洋洋的回他,
洛克:【不错,这个年纪能做到这种程度的的确不多。塞拉尔那个家伙老糊涂了,维修师不看性别不看年龄的规矩已经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莫尔弗兰:【能得到S级机甲维修师的称赞可真不容易。】
洛克:【哼,别高兴得太早,OPA这些年的形势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家伙逼得越来越紧了,这些年我们可是损失惨重。】
莫尔弗兰:【我知道,总会有办法的,相信我,洛克。】
洛克:【哼,我要是不相信你当初就不可能上这条贼船。】
洛克:【你回中央星系了?】
莫尔弗兰:【嗯,已经在民航处了。】
洛克:【哼,又去见你那个老相好?】
莫尔弗兰:【……那算起来也是我们的顶头上司,洛克,注意措辞。】
洛克:【行了,我知道了。】
莫尔弗兰:【嗯。对了,伽马星有关腺体猎人的信息我已经发给你了,记得带人解决一下。】
洛克震怒,额角青筋一突。
洛克:【好你个莫尔弗兰,说了半天这才是你的目的吧?自己先走了,麻烦事都留给我是吧?】
莫尔弗兰:【我也是没办法的事嘛,中央星系这边也发生了点冲突,几个组织成员被抓了,我得想办法捞出来。我相信你,洛克。】
洛克脑海中浮现出莫尔弗兰那张笑眯眯的样子,咬了咬牙。
不得不承认,这招很好用,极大的让洛克产生了一种“OPA没我不行”的满足感。
他哼哼两声,装模做样的为难道,
【可以是可以,但中央星系有空闲的机甲师不多了,战斗组的成员本来就少。】
莫尔弗兰:【你面前不就是现成的吗?】
洛克疑惑地抬头,却只能看见时宴的身影,半晌,他反应过来。
洛克:【什么意思?你是说时宴?开什么玩笑,你让一个机甲维修师上去当肉盾吗?】
莫尔弗兰:【洛克,有没有一种可能,时宴同时也是具有作战能力的机甲师?】
洛克瞪大双眼,个人终端再次震动一下,对方传来一份资料。
洛克点开匆匆看了几眼,怔在原地。
屏幕上赫然是一份时宴在帝国军校时的档案,右上角一个鲜红的“密”字格外醒目。
照片中,面容有些稚嫩的青年穿越时空,与洛克视线相触。
视野里正在维修的青年就这样出现在方方正正的框里,静静看着他。
102.莫尔弗兰X耶米尔
“莫尔弗兰先生,欢迎回来。”
中央星系的皇宫内,宽敞明亮的走廊内有两个身影正缓步而行。
华贵的暗红色地毯将两人的脚步声尽数吸收,没有露出半点。
侍从走在莫尔弗兰右侧,落后半步。
他看起来对当红明星光明正大出入皇宫一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嗯,陛下最近如何?”莫尔弗兰依旧温和的笑着,态度让人心生好感。
既没有因为能进出皇宫而感到自傲,也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感到自卑。
侍从听见后恭敬回答,“陛下一切如常,得知您今天会回来后一早便等着了,莱恩皇子也很开心。”
莫尔弗兰点点头,“那就好。”他整了整衣袖,“你先下去吧,没事不用进来。”
侍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莫尔弗兰推开面前厚重的雕花大门,里面灯光明亮,布置却很简单。
里面没有人,但莫尔弗兰却能味道一股很淡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
他脖颈上的腺体开始发烫,心跳的频率也在加快。
背后一双手身来,从背后抱住他,在他脖颈处嗅了嗅。
莫尔弗兰挑了挑眉,微微偏过头,“不是说莱恩也在吗?怎么只有你自己?”
身后之人轻哼一声,低沉的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怨气。
“那小子今天偷懒,我罚他去训练场联系机甲驾驶去了。”
莫尔弗兰叹了口气,“都是当皇帝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身后的人闻言从他背后走出来,扯着莫尔弗兰坐到椅子上,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依旧像个大型犬一样不断在他脖颈间嗅闻。
“你还说,明明自己发热期快到了,还不快点回来,要不是沈凌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跑去红云星系了。”
莫尔弗兰无奈道,“我去红云星系是去处理正事的。”
然而帝国皇帝并不买账,缠在莫尔弗兰腰上的手臂紧了紧,
“什么样的大事还要当今OPA首领亲自去处理?交给手底下的人不就好了?”
莫尔弗兰偏头看他,深蓝色的眼睛静静的注视着他。
“当然不行,你还记得当年帝国军校的事故吗?”
帝国皇帝怔了怔,随即皱起眉。
他的眼窝深,眼眸深邃,面容有种锋利的俊美,皱起眉的时候压迫感不自觉流露,让人下意识紧张。
但莫尔弗兰习以为常,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角度靠着。
“当时这件事很蹊跷,亲王一力保下时宴,并将他的档案封存,当时还是你盖的章。”
莫尔弗兰褪下温和的外表,艳丽的外貌不笑的时候有种锐利感。
帝国皇帝点点头,“是的,我记得这件事,平时只知道吃喝享乐的亲王突然要保下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的确很蹊跷。”
莫尔弗兰点点头,“的确,虽然他自称在帝国军校见到时宴时一见如故,但这显然是托词。”
“嗯,不过他与我们的目的相同,再加上手下的人也没有禀报他的异常,所以这件事才暂时放下。”
“耶利克斯那个家伙越来越猖狂,我才打算去见时宴的。”
帝国皇帝看着他,挑挑眉,“你是想……”
随即不赞成的摇摇头,“但之前我就调查过他,他看起来并没有离开红云星系的打算。”
莫尔弗兰闻言勾了勾唇角,“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后来在宴会上遇见他,我却觉得是我们低估他了。”
帝国皇帝颇为感兴趣的抬起头。
莫尔弗兰说道,“这几年没有时宴的动静,没想到几年过去,他已经是A级机甲师了。”
帝国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能在短短五年内成为A级维修师,绝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莫尔弗兰深蓝色的眼眸盯着他,“不仅如此,他还加入了OPA。”
帝国皇帝反应过来,失笑道,“你果然从不吃亏。”
他深知莫尔弗兰的性格,表边上看永远温柔亲和,实际上掌控欲极强,绝不会允许有事情超出他的把控。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恐怕不管时宴是不是A级维修师,有没有真才实学,莫尔弗兰都会将他招进OPA。
这样活跃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莫尔弗兰闻言危险的眯了眯眼,“怎么,被我监视着一举一动,你不满意?”
帝国皇帝嗅到危险的气息,连忙脸色一正,亲了亲他的嘴角,“怎么会?我喜欢还来不及。”
莫尔弗兰这才满意的收回视线。
感觉到腰间的手有些不安分,莫尔弗兰连忙伸手阻止他的动作,小声呵斥他
“耶米尔!你又要发疯,这里是……”
“这里是会客厅,我知道。”耶米尔声音低沉又稳当,跟莫尔弗兰发颤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凑到莫尔弗兰的耳边,低语,“还有,怎么能是我发疯呢?”他腾出一只手抚上莫尔弗兰的心口,“你的心跳好快啊……”
室内雪原原般的信息素变得浓烈起来。
莫尔弗兰抿着唇用力将耶米尔的手往下推,指尖都有些泛白,“先……先与我说那些OPA的成员怎么样了。”
他锲而不舍的抗拒着耶米尔的动作,因为场合的不对耳根有些发红。
这里是会客厅,是帝国皇帝用来接见大臣,商讨政事的地方。
耶米尔这个疯子……
莫尔弗兰转移话题的手段显然被一眼看穿,耶米尔反而像是对他的侧颈产生了什么浓厚的兴趣,又咬又舔。
他懒洋洋的回了一句,“嗯?”
莫尔弗兰咬牙切齿。
耶米尔这个家伙又在装聋做哑。
“那些人……是……是怎么发现那些……成员的?”
莫尔弗兰声音断断续续,在耶米尔信息素的刺激下直接进入了发热期。
耶米尔将他禁锢在怀里,将聋子贯彻到底。
莫尔弗兰渐渐说不出话来。
半晌,耶米尔像是终于良心发现,又或者是被莫尔弗兰的软化刺激到。
他倏然起身,把莫尔弗兰扛在肩上往里间走。
……
103.合格
另一边,时宴关掉机械手臂,拿着手里的能源核心走到洛克身前。
洛克正眯着眼养神,感应到身前投下的阴影,懒洋洋睁开眼。
他看见时宴手里那个漆黑的能源核心,惊讶道,“完成了?”
时宴点点头,语气平静道,“你说完整度到72%就算合格。”
洛克打开光板看了看时间,发现从开始到现在刚刚过去21分钟。
这不对啊,这个效率都快赶上S级了吧?
洛克将信将疑的接过能源核心,用光板测量了一下,发现的确恰好卡在72%上。
洛克一个激灵坐起来,上下打量着时宴。
时宴:?
洛克心想,这小子才多大?不到30吧?
要知道帝国维修中心那帮S级的老家伙最小的都有32岁,还是从小出生在维修师家庭里耳濡目染的情况下。
这家伙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洛克感觉自己的几十年的维修生涯都像是白过了。
他心里犯嘀咕,表面上却装的沉稳。
看见时宴望过来的疑惑目光,洛克掩唇轻咳一声,强作镇定的从躺椅上站起来,走过去检查机械手臂。
洛克看了半天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左看看又捏捏。
最终不得不得出一个结论,时宴的确是凭实力完成维修的。
机械手臂上会将维修师的维修过程生成数据记录在日志中。
日志中的数据也没有问题。
洛克复杂的看了时宴一眼。
这要是被中央星系的那帮老家伙们知道的挨揍就按耐不住了。
“咳……还不错,你的面试通过了,我会将信息传给前台,他会将手册发给你,并给你安排后续的任务。”
洛克有些挫败的朝他挥了挥手,回过头又继续研究那些数据去了。
他摸着下巴苦思冥想。
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时宴会在维修过程中加上手动打磨内部线路这一操作。
按理说由于人工打磨会造成较大误差,这一点已经应该被机器淘汰了才对。
时宴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觉得他看过来的目光偶尔会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但他没有多想,闻言跟洛克告别后离开了房间。
而房间里的洛克最终还是没忍住,将维修记录上那一条日志拍下来传到个人终端一个群聊中,并附言:
【今天看到一个维修师的操作,始终不太理解,有没有知道的?】
个人终端震动一下。
【老洛克,你这又是从哪弄到的几十年前的日志,这都被淘汰了吧?】
洛克撇撇嘴,回复道:
【这是今天刚得到的数据,对了,对方还是个能将A87933星能源核心在30分钟内从55%到72%的维修师。】
对方回复的很快,洛克看到后嘴角一扯。
【怎么可能!?用这种方法?我不信,帝国维修时尚从未有过这种先例。】
洛克十分不爽的回怼道:【怎么?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错?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今天这不就有先例了?】
群聊里沉默下来,但很快质疑之声就卷土重来。
看着群聊中的质疑之声,洛克讽刺的笑了笑。
这帮老顽固还是老样子,等有机会一定要将时宴亲自带给他们看看。
到时候看着那帮家伙被打脸的样子一定很有趣。
洛克笑得险恶。
等那帮老家伙发现是个25岁的年轻人而且还是个Beta的时候脸上一定很精彩。
洛克眼不见心不烦的关掉个人终端。
毕竟他也是个Beta,在一群S级维修师里实力不强,也没什么话语权,所以他的话不被人相信很正常。
他打开光板,正向联系前台,突然一拍额头。
“坏了!我忘了通知他伽马星腺体猎人的事了!”
洛克急急忙忙找到时宴的通讯号,连忙发出好友申请。
彼时的时宴刚刚离开酒吧,妥善的将代表OPA组织的栀子花勋章收起来,就感觉到手腕上的个人终端震动了一下。
他点开后发现是一条好友申请,备注那一栏写着【我是你爹申请添加好友。】
时宴:?
他有些疑惑的盯着那条申请看了一会儿,最后点了拒绝。
这个人不仅名字狂妄,而且还不说明来意,谁知道加了以后会不会收到莫名其妙的垃圾信息?
于是身为帝国维修中心系统中金字塔顶端的S级机甲维修师——洛克,就这样被拒绝了。
时宴坐上公共悬浮车,翻看着个人终端里下载的手册。
公共悬浮车里很安静,几乎没什么人,只有前面几个老人在小声交谈。
手册内容不多,要求也不苛刻,甚至是宽松。
只要每个月根据组织的要求完成一些简单的任务就能有额外的工资可拿。
时宴心情愉悦的弯了弯嘴角。
已经能想象到自己鼓起来的钱包了。
他点露西安的头像,决定早点将蝶翼维修好。
时宴;【露西安少将,在吗?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露西安此时正在医院里看望自己的上司,正汇报着军区的事务。
她看见消息后挑了挑眉,想起时宴说的话,忍不住看了沈凌一眼。
她无法想象自己上司被墙纸关小黑屋是什么样子。
沈凌感受到她的目光,看过来,皱眉说道,“有话直说,老看我做什么?”
露西安:“……”那天我看我是看见了,你对时宴说话可温柔了。
露西安一脸“你变了”的模样,将个人终端上的消息调给他看,
沈凌:“……”虽说是自己吩咐的有事找露西安,但看到时宴向别人求助他还是有些不爽。
所以从面上看,沈凌眉峰下压,表情更加冷硬。
露西安则毫无顾忌地翻了个大白眼,直接将个人终端扔给他,示意他自己回消息。
沈凌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像是在责备她为什么连自己的工作都做不好还要他来帮忙。
露西安:“……”装呗,谁能装得过你啊,心里指不定在怎么乐呢。
沈凌拿过个人终端后学着露西安的口吻回复道:
露西安:【怎么了?】
时宴并不知道对对面是披着下属皮的沈凌,见状回复她。
时宴:【你知道S级机甲零件的购买渠道吗?】
发送完,时宴想了想,之前由于露西安的目的,自己对她的态度是在算不上好。
所以为了今后友谊的发展,他打开与沈凌的聊天记录,找了张Q版猫猫的表情包发了过去。
沈凌手上的个人终端震动一下,他呼吸一顿。
缓缓抬头看向露西安,从头到脚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一天之内被两个人轮番审视的露西安:“?”
104.【伽马星旅游团】
沈凌眯了眯眼,在露西安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中转过头去。
沈凌:【S级机甲的零部件卖家很少,据我所知中央星只有两家,但都是民用型的机甲零件。】
沈凌:【如果是攻击型机甲零部件的话,需要提交申请且要登记用途。】
时宴想了想,S级的零部件用在未登记的机甲身上是不被允许的,所以只能等蝶翼通过审核在帝国的机甲库中登记才能申请了。
沈凌:【军部就有渠道,如果你需要的话,等来了军区,我可以帮你申请。】
时宴挑了挑眉,心想没想到露西安少将还挺热心的。
时宴:【好,谢谢。】
时宴将信息发送出去后没多想,刚想关掉个人终端。
却突然传来一阵震动。
【洛克申请添加好友。】
时宴看着他的头像有些沉默。
对方的头像正是刚刚被他拒绝过的【我是你爹】的用户。
另一边的洛克看着终于通过的好友申请,松了口气。
之前自己跟那帮老家伙吵架的时候改的昵称,一时忘了改回去。
一想到时宴看到过他那个尴尬的昵称,洛克忍不住老脸一红。
洛克:【有件事忘了告诉你,这个月底你得跟我去一趟伽马星。】
时宴:【?】
洛克:【那边的腺体猎人抓了不少Omega割下腺体,在黑市上进行倒卖。OPA收到Omega的求救信,决定尽快解决那帮腺体猎人。】
时宴:【但我只是个机甲维修师,对于机甲驾驶并不熟悉,能帮上忙吗?】
洛克冷哼一声,你就装吧小子,你的资料我都已经看过了,A级机甲师还在这装小白呢。
洛克:【没事,我们只是作为后勤组去帮忙,打架什么的交给战斗组就好了。】
时宴凝眉想了想,距离月底还剩下两三天的时间,在那之前调查处那边会给出结果。
想了想,时宴答应下来。
时宴:【好,不过这次任务……有报酬吗?】
他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
主要是他还要购买S级机甲的零部件,S级机甲的每种部件对于他现在来说都近乎天价。
另一边的洛克看着这行字沉默半晌。
维修师应该不缺钱才对啊,尤其时宴还是个A级机甲师。
洛克:【伽马星那边的政府答应会给一些报酬,不过应该没多少,按照惯例分到你手上的应该有60000星币左右。】
洛克:【这次的任务危险等级只有三级,所以报酬不高很正常。】
饱受贫穷困扰的时宴:……
这叫“没多少”?
这都赶上他两个月的薪水了。
但对于洛克来说,这真的不多,可能他随便维修个机甲零部件卖掉都不止这个价。
毕竟只要跟S级维修师搭上边的,都不会便宜。
洛克:【差不多就这些,你可以先提前了解一下伽马星的情况,到时候出发我会通知你。】
说完,也没等时宴回复,就自顾自地关闭了个人终端。
时宴看着属于洛克的头像暗下去,一阵沉默。
这个洛克还挺有个人特色的。
一时半会儿没什么事,时宴干脆打开搜索引擎,输入伽马星。
几十个相关词条出现在个人终端上,例如“伽马星宇宙坐标”、“伽马星地理”以及“伽马星旅游攻略”。
伽马星算不上富裕,毕竟比起中央星和启明星这种经济高度发达的星球,伽马星略显逊色,本土人口也比较少。
但由于伽马星环境好,海洋占了绝大部分,现代化程度不算高,所以成为旅游胜地,甚至不少富豪会选择在伽马星定居。
因此伽马星的名气很高,有关的搜索也不少。
而腺体猎人,指的是根据雇主要求寻找符合条件的Omega进行腺体切除,以此来获得高额利润。
而那些被切除了腺体的Omega无一例外会患上信息素紊乱症进而失去生命。
腺体猎人不仅出现在伽马星,绝大部分星球都有他们的身影。
也因为腺体猎人的存在,被绑架切除腺体成为如今Omega数量稀少的一大原因。
腺体猎人往往武装力量较强,受雇于各违法势力,敢于与政府叫板,所以一直是令人头痛的存在。
甚至有不少星球出现了地下人口拍卖这种暗黑产业链。
而他们这次前往的伽马星由于近几年人口流动大,所以腺体猎人也在增多。
了解完大致情况,时宴紧皱眉头。
伽马星绝大部分是海洋,相比于陆地,机甲在海上作战的能力将大幅度降低。
除非是用特化机甲,否则一般的进攻型机甲到了海上跟一堆烂铁没什么区别。
时宴打开洛克发给他的那份资料,里面有这次出行的人员信息及联系方式,还有战斗组所使用机甲的数据。
特化机甲只有在特定的环境下才有用,所以极少会有生产厂家愿意生产特化机甲。
而此次出行登记在册的机甲共有16架,其中仅有4架B级特化机甲以及一架A级特化机甲。
也就是说,若是战斗场地被迫进入水下,他们的优势将大大降低。
时宴按照资料上的通讯号在个人终端上搜索,出现的是一个名叫【伽马星旅游团】的群聊。
他指尖一顿,反应过来后点击申请加入。
审核机器人很快通过了他的申请,界面上出现【请填写群聊昵称】的对话框。
时宴想了想,写下【后勤组—时宴】点击确定。
刚点进去,群聊内的消息就将系统自动发送的打招呼冲掉了。
时宴仔细看了看,发现是两个战斗组的成员在争吵最后两架机甲该怎么分配。
【战斗组—陆诚和:常鹿你个**!上次说好了这次我先选的!】
【战斗组—常鹿:乖儿子别闹,那个粉色的机甲多适合你,爸爸也是忍痛割爱,别人想要我还不让呢,你要理解爸爸的苦心。】
【战斗组—陆诚和:你滚!!!我什么时候成你儿子了?!】
【战斗组—常鹿:上次打赌可是你输了哦,不能赖账。】
【战斗组—陆诚和:我上次是喝醉了!是你趁人之危!你个****】
时宴:“……”
105.破产
出于对那架粉色机甲的好奇,时宴忍不住退出群聊,再次点开洛克发过来的文件看了看。
那架机甲通身被刷了粉色的漆,亮粉色的外壳即便通过3D模拟影响也是让人社死的程度。
尤其是右手的粒子炮的炮口处还被恶趣味的印上了一个小黄人竖中指的图案。
小黄人脸上一高一低的眉毛加上嘴角夸张讽刺的笑,仅仅只是看着就让人怒气飙升。
若是战斗时往前面一站,妥妥吸引敌方所有火力的存在。
堪称人形标靶。
时宴:“……”
比起群聊里的两个沙雕,他更好奇究竟是哪个维修师的审美如此奇特。
个人终端震动一下,他重新点开群聊。
【旅游团团长—洛克:你们两个别吵了,人都到齐了我说一下注意事项。】
群里两人瞬间噤声,其他闲聊的也都安稳下来。
时宴挑挑眉有些意外,这次带队的居然是洛克?
一个后勤组的机甲维修师居然能让这帮机甲师这么老实。
【旅游团团长—洛克:这次队里有几个新人,我再强调一下,所有成员不得单独行动,你们的战斗经验跟那帮常年刀尖舔血的亡命之徒不能相提并论,无论什么情况下,注意自身安全。】
【旅游团团长—洛克:还有,都好好做做功课,我们这次去可是伪装成旅游团,别到时候露馅。】
群里的成员纷纷应是,一个个乖巧的很。
等洛克走后,原本安静的群聊再次热闹起来。
时宴看了一会儿,公共悬浮车到站广播响起,他戴上口罩,关闭个人终端下了车。
维修中心一如往常,他花了点时间,将露西亚送来的A级机甲维修好,提交了一下信息,联系了露西亚。
时宴:【你的机甲维修好了,来拿吧。】
时宴看了看窗外,已经是傍晚了,军区事情多,也不知道露西亚有没有空来。
正想着,露西亚的消息传过来,
【我知道了,明天会派人去拿的。对了,你看了今天的新闻了吗?】
时宴诧异的挑了挑眉,露西亚这么问难道跟他有关?
时宴:【还没有,刚维修完,有什么消息吗?】
对面的露西安沉默了一会儿。
露西安:【……时家宣布破产了,就在刚刚。】
时宴心头一跳,随即皱了皱眉。
时家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破产?
他有些生疏的打开新闻财经模块,仅仅几分钟过去,有关时家破产的消息就沉了下去。
中央星产业极多,像时家这种企业破产几乎每隔几天就会发生一起,所以根本无法吸引大众的目光。
帖子里是几张照片,对于时家破产的原因,这家媒体的解释是由于时家货物中检测出违规,被检查部查封了。
照片里,几个企业的高管被带走调查,时父时母焦急的站在一边,看上去是在极力解释。
卑躬屈膝的样子与他印象中那两个趾高气昂的夫妻大相径庭。
原本保养的极好的面容也像是突然老了十岁,颓势尽显。
下面的评论区一水的叫好声,偶尔有几个质疑为什么不公布后续细节以及哪里违规的,也很快被冲了下去。
时宴有些愣神,他没想到之前还风光的时家仅仅几日就突然变了天。
印象中时父时母虽然注重利益,但一直很谨慎,从来不会碰违规的产品。
怎么这次突然就……
时宴心情有些复杂,面对卖子求荣的时家破产,他应该高兴才对。
可真的等到这一天,心里的不甘、怨恨、愤怒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泄了气。
时宴:【你消息来源广,能查出具体是什么原因吗?】
露西安:【看到的时候我已经让人去查了,说起来有些可笑,这件事背后你猜我发现了谁?】
时宴挑挑眉,难不成是他认识的人?
好在露西安没有卖关子,很快回答他,
露西安:【是沈星澜,他在与时家合作的项目里故意掺杂违规产品,并且买通了时家企业的高管。那个高管已经跑了,即便时家发现不对,但因为证据链的缺失,也查不到沈星澜身上。】
时宴一怔,下意识想反驳,想到什么,又收回了手。
沈星澜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时家,与时宁安之间只不过是逢场作戏。
给了时家一点希望,让他们尝到甜头,让后毫不犹豫再将他们狠狠拽下来。
沈星澜的报复心可见一斑。
出手就是彻底断绝时家的生路。
时父牢狱之灾怕是跑不了了,时母倒是能躲过一劫,毕竟她在这个项目中没怎么参与,并不知情。
但财产被没收基本上跑不了。
更何况有沈星澜在,豪门富太太的生活就别想了。
但令时宴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时宁安去哪了?
这件事从头到位都没有看见时宁安的身影,帖子里时宁安也没有露面,仿佛就此消失了一般。
时宴:【你能查到时宁安的下落吗?】
对面的露西亚也是一愣,这才意识到漏掉了时家次子。
露西亚:【我没有收到有关是宁安的消息,应该是见情况不对躲起来了吧?】
时宴紧皱的眉头却没有松开。
躲起来?时家和沈家的眼线都是摆设吗?
以时父时母不榨干时宁安的最后一点价值真的会放过他吗?
时宴:【麻烦少将再查一下,他一个S级的Omega我怕会遇到什么危险。】
消息发送出去后,时宴手指顿了顿,叹了口气。
说好的与时家再无瓜葛的,怎么还要给自己找麻烦?
对面消息回的很快。
露西亚:【好,你别着急,我现在让人查,有消息第一时间回复你。】
时宴看着消息记录思索了片刻,果断起身离开维修室。
他不信时父时母会这么放过时宁安这个有可能让他们翻盘的棋子。
所以他们一定知道点什么。
106.时母
时宅面积不小,从外面看倒的确像豪门的样子。
但可惜,很快它就不再是时宅了。
时宴走进来的时候,时母正指挥着让人搬东西。
奢华的雕花家具,以及各种玉器摆件,都被搬了出来。
“哎呦——小心点!你那眼长了是干什么用的?这点活都干不好!”
时母尖细刻薄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她肩上披着披风,柳眉高高竖起,伸出手指指着一个弯腰搬东西的侍从,“怎么了!?以为我时家倒了就可以糊弄是不是?我告诉你,就是你们都死了时家都倒不了!”
“都给我小心着点,这里面哪一件磕了碰了你们都赔不起!”
时宴皱了皱眉,他对于这样的环境极为反感,若不是为了找到时宁安,他根本不会踏进时宅半步。
因为时家的落败,时宅里的人能走的都走了,就连门卫也不知去向。
时宴一身黑色风衣在雪景中极为明显,时母注意到后扭过头。
她看着时宴先是凝眉思索了一阵,才终于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找出这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当即一挑眉,语气毫不客气地呵斥道,“你来干什么?不是都说了别再进我时家的门,怎么,来看我的笑话?”
时母妆容精致,认出时宴之后抱臂瞪着他,停止了腰背,绝不露出半点颓势。
她伸出手整了整自己的披肩,仰着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走过来的青年。
只可惜时宴几乎高了她半个头,所以这一幕看起来有些滑稽。
时宴瞥了她一眼,遂又看向周围,并没有看见时宁安的身影。
“喂,我在跟你说话呢,怎么还是这么没规矩?也难怪沈星澜始终不愿意承认你。”
时宴收回目光,微微扭头将视线重新放到时母身上。
“时宁安去哪了?”时宴盯着她一眨不眨地问,语气冷漠疏离。
时母听见后眼神飘忽一瞬,随即掩饰什么一般恶狠狠瞪着时宴,“跟你有什么关系?出去!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时宴看见她的反应眯了眯眼。
果然,时父时母肯定知道,时宁安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
“余晚,那是你亲生儿子。”时宴语气冰冷,看向她的目光如同锋利的剑。
余晚是时母的名字。
不知从是什么时候开始,时母再也没有叫过他阿宴,他也再也没有叫过时母母亲。
余晚怔愣一瞬,目光与时宴对视竟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儿时那个不会哭笑,呆呆愣愣的孩童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不再取悦于任何人了。
现在的时宴,只让她觉得陌生。
她从时宴小的时候开始就不喜欢这个孩子。
Beta也就罢了,性格还这么不讨喜。
不哭不闹,经常自己坐在花园里眺望远处的天空,问他在看什么也不听,在商业上也没什么天赋。
再加上时宴的双眼,每次余晚和他对视,都有种仿佛心里的想法被看穿的感觉,那目光不像再打量一个人,更像是在看着一个怪物。
她对时宴的目光感到害怕,所以越来越不愿意与他对视。
她总觉得,那不是一双幼童该有的眼睛。
再加上后来时宁安出生,她对时宴也就越来越疏远。
后来在洛里亚的一个雨夜,保姆慌张的跑过来告诉她,大少爷不见了。
她没有放在心上,那孩子异于常人,经常看不懂在干什么,有时候看着花园里的蚂蚁都能看上一整天。
所以她理所当然的觉得时宴肯定是为了避免保姆打扰他不知道偷偷躲在哪一个角落。
毕竟时宴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她朝保姆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听见时宁安的哭闹声,又赶紧推开门走了进去哄幼子去了。
时宴那个怪胎要真是再不回来了才好呢,也省得觉得晦气。
后来时父回来了,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忍不住小声埋怨,时宴性子不讨喜也就罢了,还不懂规矩,社么时候还不出来吃饭。
时父听见了她的抱怨,想起什么一般,随口不在意的告诉她,时宴被绑架了,对方向他索要上亿星币,他拒绝了。
她愣在原地,下意识开口,“你没答应吧?”
看见时父点头她才松了一口气。
等餐具都被收拾下去,她看着那副小巧的,一看就是专门为小孩子准备的碗筷有些愣神。
她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那她的长子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房间里尚在襁褓中的时宁安哭闹起来,她清醒过来。
好歹她也把时宴养了这么多年了,吃穿用度虽然算不上优越,但也不差,至少比那些无家可归捡垃圾吃的小孩好太多了。
她在心里自我安慰的想。
时父厉声呵斥她让时宁安小声一点,她慌忙站起来去安抚时宁安。
比起一个不会引起时父重视、性子不讨喜又一无是处的孩子,时宁安才是她今后的依仗。
她安抚好时宁安后身心疲惫的走下楼,时宅的大门却在这时被打开。
外面已经是深夜,雨势不小,没有半点停歇的迹象。
一道惊雷瞬间照彻天地。
她在一闪而过的强光中看到了本该成为一具尸体的时宴。
金发金眸因为血水的冲刷看不清晰。
她忍不住惊叫起来。
时宴的身上布满鲜血,雨水将血迹冲刷,顺着时宴苍白的脸一路蜿蜒,“啪嗒”一声滴在干净华贵的地板上。
他的衣服破破烂烂,显得很狼狈,可那双眼睛却亮的出奇。
但她害怕那双眼睛,好像时宴下一秒就会暴起杀了她。
她尖叫着后退,家里的保姆听见声音后跑下来,也被时宴的样子吓的不清。
那晚的时宅混乱无比,时宴静静的看着她们,半晌他眨了眨眼,像是终于抵挡不住仿佛从骨髓中传出的困倦,身体前倾,倒地昏迷。
从那之后,她就更加对时宴唯恐避之不及。
那晚的时宴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每每看向时宴的目光都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自那之后,她对时宴的态度在厌恶中掺杂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107.长子
她开始禁止时宁安与自己长子的接触。
她怕实验会伤害时宁安,更害怕时宁安会变得想时宴一样怪。
于是时宴在时宅更加边缘,渐渐的不在与她说话,不再一家人一起吃饭。
饭桌上,佣人也渐渐的收起了那副碗筷,她看见了,但什么也没说。
时宴越来越像是个透明人,不是自己在房间里摆弄什么东西,就是找不到身影。
但是时宁安长大了,他对于自己那个很少见面却很神秘的哥哥感到好奇,于是他绕开保姆,自己趁人不注意爬上了三楼,时宴自己一个人住的房间。
保姆告诉她的时候她慌忙跑上去,发现时宁安正紧紧拽着时宴手里的机甲模型。
“给我……快给我。”时宁安被纵的顽皮不讲道理,他从没有叫过时宴哥哥。
时宴不愿意放手,抿着唇紧紧拽着。
一个机甲模型就这样“啪”的一声被扯下了右手臂。
由于惯性,时宁安一屁股坐到地上,手里的一条机械手臂滚落到角落。
时宁安愣了愣,“哇”一声哭起来。
他在时宅几乎要风的风要雨得雨,除了时父时母,他不怕任何人。
她急忙走上去将时宁安拉起来,看了时宴一眼,发现他的视线一直在紧紧盯着自己。
她恍然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跟时宴说过话了,也再也没有听过他喊一声母亲了。
她愣了愣,听见时宴用稚嫩又倔强的声音说:“我没有故意让他摔倒,其他的都可以,唯独那个模型不可以。”
时宴的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看起来忐忑不安。
她第一次在自己的长子身上感受到这样明显的情绪。
“如果他喜欢的话,我可以把这个送给他。”时宴拿起一个用机械零件拼装而成的拇指琴,随手拨了拨。
一阵悦耳的声音传来。
时宁安立刻停止了哭泣,眼睛里闪烁着渴望的光。
但她还是看见了时宴眼眸中淡淡的欣喜,像是一个艺术家,找到了能欣赏他作品的知己。
她带着时宁安离开了,手里抓着那个拇指琴。
她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直到后来时宴还是将那个机甲模型修好,主动交给她,
“这是送给安……弟弟的。”他下意识想要学着她叫安安,又抿着唇快速改口。
他仰着头,踮着脚,将机甲模型递到她手里,很快跑远了。
她那时才意识到,原来那个情绪淡薄的孩子并不是没有感情,恰恰相反,他更加渴望感情这种人与人之间的羁绊。
像是有一把锁,将他所有的情感都锁在了一起,只要打开,那些强烈情感就会喷薄而出。
后来她们离开了洛里亚,前往中央星。
但时宴依旧在这个家里没什么存在感,但好在,他有个不错的祖父。
一个小门小户的儿子竟然与沈家那种豪门的儿子有娃娃亲。
她开始慢慢接触时宴,因为她知道,时宴无比渴望亲情,毕竟她曾经见过那双忐忑又期待,渴望被矿井,害怕被责怪的双眼。
但她失策了,因为时宴长大了。
他依然渴望亲情,但他也很清楚的知道,从她这里,得到的只有利用。
她懊恼,不甘,愤恨,甚至让时宁安主动接触,但都一无所获。
时宴看向她的双眼没有一点波澜,只有在听见沈星澜的名字时才会有一丁点反应。
恍惚间,她又从他的身上看见了那个雨夜中浑身狼狈但却眼神平静的影子。
她一直没有关心过时宴这些年在做些什么,在她看在,那些机甲模型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玩意。
时宴经常因为制作模型而搞的身上沾满油渍。
但她从来没有说什么,就当个哑巴一样养着。
直到后来有一天时宴说他考上了帝国军校。
她一开始不相信,要知道帝国军校时培养各大军官以及高级机甲师的地方。
是无数帝国年轻人挤破头也要去的地方,时宴一个一无所长的Beta怎么可能考得上?
直到时宴将那封电子录取通知书摆在她面前,机甲维修系几个大字才让她恍然大悟。
她说就时宴那个体质怎么可能被录取没原来是个边缘冷门专业。
她不以为意的应许了,正好时宴走了她也就不用觉得晦气了。
不过她还没有彻底不管时宴,而是给他交着学费。
毕竟时宴跟沈家还有婚约,可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毕竟沈家那小子好像也有点意思,指不定他们时家能趁此机会一飞冲天呢。
但她再次失算了。
时家陷入危机,她根据时父的吩咐将时宴叫回来跟沈星澜赶紧完婚。
在她的威逼利诱下,时宴果然答应下来。
但问题处在沈家那边——沈星澜不同意这桩婚事。
可这怎么能行?时家就靠这桩婚事度过难关,结果沈家出尔反尔?
无奈时家搬出了时宴的祖父,并且找了一些媒体引导大众视线。
果然,沈星澜甘冈掌控沈氏没多久,沈氏出现公关危机,致使一些股东朝沈星澜施压,沈星澜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
她以为时家这次稳了,但很快,结婚后的沈凌彻底掌管了沈氏,开始对时家展开报复。
她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还对时宴有意思的沈星澜会突然换了衣服面孔。
但面对沈父的整天抱怨催促,她还是想办法见了时宴一面。
他看起来很清瘦,脸色也有点苍白,看到她之后就想走。
她厉声呵斥让他停了下来,并拿出这些年时家替他交的学费,时宴果然重新走回来坐在她面前。
“我会跟他说这件事,但最后的结果,我无法保证。”脸色有些苍白的时宴看着她的双眼平静说道,“而且这都是最后一次,这件事结束后,我不会在为你们时家争取什么,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
她想了想,最后答应下来。
就以沈星澜那个态度,时宴今后恐怕就没用了,不再联系也好,也省得以后时宁安嫁人还要受时宴的影响。
但时宴失败了,又或者说她失败了。
沈星澜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冷酷无情,时宴的劝说不仅没有起到关键作用,反而让沈星澜的报复更加猛烈。
她在心里痛骂时宴的无用,但不得不接受现实,每天在家里忍受着时父的冷眼。
直到后来的时宁安分化成一个Omega,还是令人惊喜的S级Omega。
她与沈父一商量,觉得鸿运星系没人能与沈家对抗,倒不如直接把目标定在沈星澜身上。
时宁安长相优秀,是几乎所有Alpha都会喜欢的那一款,他不喜欢时宴却不一定不喜欢时宁安。
毕竟比起时宴那个不讨喜的性子,时宁安乖巧又讨喜,再加上几乎没有Alpha能抗拒的S级信息素,她不相信沈星澜会无动于衷。
108.质问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沈星澜果然表现得很在意时宁安。
她趁热打铁让时宁安多接触沈星澜,效果显著。
沈星澜终于撤掉了对时家的打压,她们也趁此机会恢复了过来。
果然时宁安比他那个哥哥有用多了,她想。
但她忘记了,沈星澜连一起长大的时宴都可以不管不顾,更何况一个仅仅见过几面的陌生人。
所以她毫无戒心的踏进了沈星澜专门为时家准备的陷阱。
从天堂到地狱需要多久?
对于她而言,仅仅只是一天的时间。
时家与沈氏合作的项目出现了问题,产品不合格,公司高管被带走。
她和时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焦急的联系沈星澜,却一直被拒之门外。
时间一长,他们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然而已经晚了。
检查部的人带走了时父,她也被勒令七天内离开时宅。
时父怎样了她不知道,也不关心,她只看得见检查部的人眼中的鄙夷。
她看着惶恐不安问她以后该怎么办的时宁安,第一次感觉到后悔无力。
这步棋又走错了,S级Omega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一颗只能被用来联姻的棋子?
没了时家,S级Omega的身份只会为他带来灾难。
果不其然,时父入狱后的第二天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找上他。
对方自称代表何先生,神情中满是倨傲和不屑,看向时宁安的视线像是在打量一个商品。
她愣了愣,何先生?红云星系姓何的人不少,但她还是下意识想到了何律。
她不明白何律的人为什么会找到自己,但他看懂了对方的暗示,找了个接口将时宁安支开。
毕竟现在的时家可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生怕牵连到自己。
年轻人说明了来意,她心情有些复杂。
对方口中所说的何先生指得并非是红云星系的督长何律,而是他那个即将前往中央星系任职的儿子——何承轩。
何承轩在宴会上看上了时宁安。
她想起时宁安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扎眼的容貌,心情有些复杂。
何承轩她还是知道一些的,他不像沈星澜那样花天酒地,看上了就想办法弄到手,玩腻了就大方的给点财产好聚好散。
何承轩身边的人也不少,但玩腻了之后几乎都再也没见过,像是彻底人间蒸发了一般。
所以被何承轩看上绝不是什么好事。
但对方提出了一个她无法拒绝的条件。
何承轩即将离开红云星系,离开前不想将事闹大,所以,作为交换,他可以将时父放出来,再给他们换个身份离开中央星。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她一辈子锦衣玉食,无法接受自己今后活得像是个阴沟里的老鼠,更不想过那种人人喊打的生活。
而她又不懂生意,一直都是靠着时父才有的今天。
一个Omega靠着自己的Alpha生活这个观念已经刻进了她的脑子里。
她仅仅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会,便答应下来。
至于时宁安,她没有想过对方会反抗。
毕竟从小到大,他可比他的哥哥听话多了。
再说,她也不一定要将实话告诉时宁安。
所以在几天后,她找了个借口,让年轻人将时宁安带走了。
时宁安果然没有往这方面想,他看起来对她充满了信任。
她看着离开的悬浮车,在心里默默的安慰自己。
传言也不一定是真的不是吗?更何况,时宁安可跟那些一般的Omega不一样,她相信只要时宁安将何承轩讨好好了,不可能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到时候说不定何承轩一高兴就将时宁安带去中央星系了呢。
那可比中央星富裕多了,到时候说不定她也能沾点光。
但她没想到时宴会突然找到她。
长子已经与印象中的大不一样了,他依旧沉默,但从前可不会用这样冰冷的语气和目光看着她。
以前的时宴看向她的目光是带着期待的。
现在的时宴,让她想起了那个雨夜,那双没什么感情的金色眼睛。
时宴没有叫她母亲,而是一上来就毫不客气的质问她。
她先是心虚,如同梦魇般的双眼让她下意识想要脱口而出,因为恐惧,她不敢与时宴对视。
但这怎么能怨她?时宁安也是时家的一份子,在时家遇到困难的时候出点力怎么了?
你不愿意为时家出力为什么要阻拦你弟弟?
这么想着,她理直气壮地瞪着时宴。
既然已经说了今后与时家没关系了,为什么还要在这种时候插手?
时宴冷冷的看着她的脸,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失望。
“我再问一次,时宁安在哪?”
“我……我怎么知道?说不定有事出去跟朋友玩了。”
“什么朋友?叫什么?联系方式?”时宴不放过她,走近一步,身高上的压迫感让余晚踉跄一下。
“这……这我怎么知道?难不成他一个成年人出去跟谁玩我都要一点点过问吗?”她梗着脖子不肯在时宴面前露怯。
但可惜,微微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
她双眼一转,突然抬起手扶着自己的额头,垂着眼,身形晃了晃,眼看就要两眼一闭跌倒。
时宴哪里肯给他机会,立刻上前一步仅仅抓着她的手腕,让对方迫不得已跟他直视。
“这些伎俩就不要现在用了,即便你今天因为身体不适倒下了,我也有办法立刻让你清醒过来。”
余晚见这招不管用,立刻恶狠狠的甩开他的手臂,双眼瞪着身后看热闹的几个佣人,
“看什么看?!还不快过来帮忙?平时养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快去叫保安把他赶出去!”
“都别动!”时宴头也不回厉声喝斥。
几个人刚刚反应过来,还没等跑出去就被这一声厉喝僵在原地,他们的视线在时宴和余晚身上打转,一时不知该听谁的。
“你……你们……”余晚指着他们不可置信的说道,“你们看清楚,我才是时家的主人!难不成你们要听一个外人的话?!”
余晚气的脸色发红,活像是被人打了几巴掌,胸口气的上下起伏。
披肩也因为刚刚的挣扎歪在了一边。
几人见状反应过来,就要上前来抓时宴的手臂。
“你们也在时家干过一段时间了,应该也知道我在帝国军校呆过的事,再靠前的话,我不敢保证一会儿动手的时候能收住力道,断胳膊短腿可别赖我。”时宴冷冷道。
109.下落
几人权衡利弊,终究还是停下动作。
那可是帝国军校,按照规定,每个通过考核的人在新学期开始都必须前往战场历练的帝国军校。
让他们这些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人,跟一个开过机甲,有过实战经验的人比,那还是算了。
虽然他们的工资是余晚负责,但他们并不想因为一份工资而跟这种人对上。
谁知道对方手下有没有轻重,会不会不小心没命。
这种事他们怎么可能敢赌。
“你们先离开,等我走了再回来。”时宴下令说道。
几人下意识听话的往外走,在他们的心中,时宴的威胁程度俨然已经远远超过了余晚。
“喂!你们……你们几个白眼狼!”余晚简直不可置信,他们竟然会听从这个自己从没有放在眼里的人的命令。
时宴拦下她,“别想保安了,保安早就跑了,就算还在也不会有什么用,你只要告诉我时宁安的下落,我自然就会离开。”
“我说了,我……”
“你确定还要浪费时间吗?还是你以为我今天来问你会没有一点准备?”
余晚愣在原地,他本以为只要自己咬死了不承认就不会有事,但看时宴的样子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时宴的个人终端震动一下。
他拿出来看了看,调转方向,让余晚看的清楚,“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主动告诉我这件事就算过去,如果被我查到,对方答应了你什么,我就能收走什么。”
余晚抬头,通过时宴的个人终端,看见了上面的照片。
那正是之前那个找过她的年轻人将时宁安带走时的画面。
照片里,她正朝着时宁安挥手,脸上是看了就让人感到亲和的无懈可击的笑容。
她瞪大双眼,“不……你怎么可能会知道……”
时宴打断了他,“据我所知,时建成突然更改了供词,而检查部声称之前那些高管并不知情,一切后果由时建成承担,改判死刑了。”
时宴玩味的看着她,“看起来你们之间的交易被单方面撕毁了,这在你的考虑范围之内吗?余女士?”
余晚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则消息,“不可能!他……他答应我会将时建成放出来的!他……他……”
她歇斯底里的尖叫出声,“骗我——他们骗我!何——”
意识到不对,她立刻停下,尖叫声戛然而止,脸色涨红,如同被突然卡住了脖子,发不出半点声音。
时宴眯了眯眼。
何?
这个姓在中央星并不少见,但上层姓何的只有何律。
想到这,他立刻点开露西安的对话框:
【重点往何律身上查,看看照片里的这个男人在何家谁的身边出现过。】
【好。】
露西安回的很快,这也让时宴微微松了口气。
至少不是毫无进展。
但仅仅只知道一个姓,查起来也需要一些时间,这段时间里,够发生很多事,进行很多罪恶的交易了。
然而任他怎么问,余晚都不愿意再开口,看起像是已经失去理智了,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嘟囔什么。
她瞳孔有些涣散,双手捂着头,视线没有焦点的落在地上。
“他们……他们故意的……想要……”
时宴正在头痛怎么从她嘴里再得到一些信息,个人终端里露西亚传回消息。
露西亚:【查到了,这个人是何律的儿子何承轩身边的人,颇受信任,而我调查发现他最后出现的地点是郊外的一栋别墅。】
露西安:【但这栋别墅不在何承轩名下,而在他的一个朋友名下。我已经让人盯着了,但因为军方不能随意出手调取别墅内的监控,所以并不知道时宁安是不是在这栋别墅里。】
露西亚:【但就我调查何承轩的背景来看,何承轩经常干这种事,时宁安有八成可能在里面。】
时宴见状,立刻起身,向警署报案,
警署那边一开始答应的利落,但在听到别墅的地址时突然就支支吾吾了起来。
时宴心里一沉,很明显,警署知道这栋别墅的情况。
不愿意出手恐怕早就被嘱咐过,甚至有可能不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警署看来是指望不上了,军区又不负责这种情况,贸然出手将打破何律与沈凌之间的平衡,甚至会因此影响到两派之间的关系。
而不受两者影响,处于中立。又有能力有理由出手的就只剩下一个。
时宴抬手抚了抚心口,贴着心口的口袋微微突起,坚硬的材质和上面的纹路透过衣料传来。
时宴几乎没有停顿的点开之前前台留给他的通讯号。
负责的还是那个熟悉的女声,在听清时宴的来意后,快速又清晰的说道:“好的时先生,您的举报已经收到,情况紧急已经派人前往,请您保持通讯畅通。”
挂掉通讯后,时宴立刻往外走,背后一双手拉住她。
时宴回头对上余晚有些慌张的视线,“你……你会把安安带回来的……对吧?他……他是你弟弟。”
时宴轻嗤一声,“我会尽力将他带出来,因为他是我弟弟,但他愿不愿意再回时家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他用力将自己的衣服从余晚手里扯出来,深深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余晚终于后知后觉的感到后悔,时建成眼看恐怕出不来了,能不能活下来都两说,她能仰仗的,除了时宴就是时宁安了。
时宴早就与时家决裂,所以她只能靠时宁安。
可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她亲手将时宁安推进火坑,现在的时宁安恐怕已经知道自己欺骗了她,在这种情况下,时宁安怎么可能再替她着想?
她双手捂住脸,慢慢蹲下,半晌从指缝间露出一声压抑的哭声。
深深的后悔像是一只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忍不住大口呼吸,可那股窒息感却始终挥之不去。
时宁安现在会不会也是这种感觉?
再往前想,时宴被她强硬的送到沈家的时候,是不是也曾感到窒息绝望?
这就是被背叛的感觉吗?
她亲手将自己的两个孩子越推越远,看着他们慢慢在自己的安排下走向深渊。
110.
时宁安不安的打量着四周,别墅内安静的落针可闻,他用余光打量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男人。
对方戴着眼镜,摆弄着个人终端,对他的不安视若无睹。
时宁安能感觉到他态度中的不屑,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屑施舍给他,只自顾自的发着消息。
他有些紧张的双手抓着做工良好的衣服。
时母只告诉他何督长的儿子跟他年纪相仿,在宴会上见到他只觉得一见如故,邀请他出来跟几个好友一起聚聚。
他有些疑惑,但面对时母真诚的双眼,他无法拒绝。
毕竟他绝对不会想到时母会将他当成交换时父的筹码送出去。
他前面将近二十年的人生都顺风顺水,在时家的庇护下没有接触过这种荒唐事,所以他压根就没有往何承轩要将他当成禁脔这件事上面想。
眼前这个自称何承轩的助理的男人一路都闭口不言,时宁安心里忐忑,见状却也不好多问,所以一路上两人都没说什么话。
悬浮车驶进别墅的时候,他从车窗向外看发现门口处站着很多保安,感受到他的目光后立刻警惕的看过来。
那目光里面的凶悍令时宁安不由心惊胆颤,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对上他们的视线立刻下意识惊惧的移开目光。
他心里有些疑惑,不明白一栋别墅为什么要有这么多保安,而且他们看他的目光不像是在打量活物。
时宁安内心天人交战半晌,终究还是鼓起勇气开口询问,“你……你好?不知道何先生什么时候来?”
沙发另一边的男人闻言手中的动作一顿,抬起眼皮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些惊讶。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迫不及待的人。
时宁安被他的目光看的发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怎……怎么了吗?”
男人关掉个人终端,眼中滑过一丝兴味,抱臂后仰靠在沙发背上打量着他,“你看起来很期待?”
时宁安愣了一下,想了想,点点头。
他知道何承轩的身份,眼下沈星澜率先毁约被刺,时父被抓,若是能结识何承轩的话,说不定能说动他出手帮助时家度过难关。
男人哼笑一声,眼中的不屑更甚。
“放心,何先生有事耽搁了,一会儿就到了。”
时宁安抿了抿唇,觉得要想讨得何承轩的欢心,还是事先了解一下对方的喜好比较好。
“何先生……他平时喜欢跟朋友玩些什么呢?”
男人听见后脸上的表情很明显的僵了僵,不可置信的重新打量着时宁安,眼中的不屑慢慢变成了敬佩。
时宁安不知道他在脑子里脑补什么限制级画面,他以为这涉及到老板的隐私对方不愿意说,于是自以为贴心的换了个问题,“那……何先生的朋友里有我认识的吗?”
“你为什么对何先生的朋友这么关心?我必须提醒你,何先生从来没有分享自己的所有物的习惯,你若想在他手底下过的舒服点,还是不要再考虑这些问题了,更不要当着何承轩的面问出来。”
时宁安愣了愣,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半晌终于意识到不对,忍不住开口问,“不是说何先生邀请我跟几个朋友聚一聚吗?”
胸腔里的心跳渐渐加速,血液不断冲刷着血管,让他有种想要立刻逃离的冲动,然而正当他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却突然感觉浑身发软,四肢使不上力。
四周不知名的馨香无孔不入的往他血管里钻,他仓皇地抬头望向男人,想从他的嘴里听到肯定的声音。
然而男人先是愣了愣,随即肩膀抖动,忍不住笑出声。
“哈……哈哈,余晚那个女人是这么跟你说的?”
他上身前倾,手肘撑在腿上,近距离地盯着时宁安看起来有些涣散的瞳孔。
“我先前还以你是个沉得住气的,原以为是个狠人,原来是个蠢货!哈哈哈!”他看着时宁安骤然瞪大的双眼,缓缓说道,“被人卖了还在为别人数钱,你还是我这么多年见到的头一个。”
男人的话成为了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想起时母临走时有意无意的避开他的视线,将他的问腿含糊过去的样子,终于不得不承认,
时母骗了他。
男人看见他深受打击的样子觉的索然无味,干脆站起身径直离开了。
反正时宁安现在也没有了反抗能力,别墅外还有这么多保安,密闭的犹如铁笼,根本不用怕他逃走。
至于自己老板什么时候会来他也不知道,跟在何承轩身边见过太多像时宁安这样的人,起先还会有些罪恶感,时间长了也就麻木了。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根本不会有人能与何家叫板。
而他即便再瞧不起何承轩的所作所为,也不得不听命行事。
助理走后没多久,何承轩便喝的醉醺醺的从悬浮车上走下来。
他通红的脸凑到一个保安面前,口齿不清的问,“时……时家那个小子,在……在不在?”
保安被他浑身的刺鼻的酒气熏得忍不住低头应声,借机往后退了一步。
“回先生,已经在里面等您了。”
酒精麻痹了何承轩的五感,再加上保安刻意离的远了点,所以没有听清。
他猛地沉下脸,抬起腿就是一脚,将保安踹倒在地,“老子问你在不在!你不会大点声说吗?我何承轩是没有给你们安排食宿吗?!”
被踹倒在地的保安敢怒不敢言,即便心里再羞愤,也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提高音量重复了一便。
他的脸涨的通红,他们这些保安不管哪一个都是高等级的Alpha,放在外面也是被人敬仰伺候的存在,结果在何承轩这里还不如一条狗。
不仅要恪尽职守休息时间少的可怜,还要忍受来自老板的辱骂。
何承轩心里想迫不及待地进去,所以没有多追究,只伸出手掌不轻不重极具侮辱性的拍了拍保安的脸,“哼,算你机灵,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这耳朵就不用要了。”
说完,他转身往别墅里走,因为一时没站稳,还趔趄了一下。
红云星系的权贵们见了他都得恭维几句,也因此让他有些飘飘然,根本没有考虑过如此对待自己手底下的人会有被反噬的一天。
他哼着小黄调摇摇晃晃的往里面走,嘴里含混不清的嘟囔着,“美人……可不能只便宜沈星澜……可算等到……机会了。”
111.OPA
时宁安此时正倒在沙发上不断喘气,空中的Omega信息素的甜腻香气越来越浓烈,已经将那诡异的熏香遮盖的半点不剩。
他浑身都像是烧着了一般,四十分钟前,他强撑着信息素的影响报了警,然而这么长时间过去,却没有半点消息。
身体里的血液像是岩浆,在血管中奔腾冲向四肢百骸,理智溃不成军,正在崩溃的边缘反复徘徊。
他用尽全力想要逃离这里,然而只是狼狈的从沙发上跌落,发出沉闷的声响。
个人终端跌落在一旁,他奋力伸出手触碰,明明只有几厘米的距离,他却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浑身的汗唰一下从毛孔中渗出。
他点开个人终端,下意识想联系时母,但仅仅只是看见那两个字,就如同被雷击中一般,浑身一僵。
甚至连理智都奇迹般地恢复了一瞬,像是即将溺死的灵魂拼尽全力冒出水面,迫不及待地大口呼吸。
不……不能向时母求救,亲手将他送到这里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救他?
犹豫片刻,细长的手指悬在半空不断颤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用力摁下那个被搁置多年,从录入开始就再也没联系过的通讯号。
别墅的门被“呼”一声打开,刺鼻的酒气争先恐后的往时宁安身上挤,但很快就被浓烈的Omega信息素遮盖。
何承轩毕竟是个Alpha,在闻到属于S级Omega的浓烈信息素的时候,脑子就“嗡”的一声清醒过来。
嘴里的小黄调戛然而止,他僵在原地。
不对,他看上的那个美人明明是个Beta,哪来的Omgea的信息素?
但他的理智也只是清醒了一瞬,很快就处于身体本能向前踏了一步,目光瞬间锁定到地上的时宁安身上。
Omega通红的脸映入眼帘,却不是他在宴会上惊鸿一瞥的人。
不过何承轩也只是有些遗憾,很快就放下了。
虽说不是自己最想要的那个,但眼前的小O也不差。
他喜欢的一向是清冷美人那一款,尤其是身份尊贵对他不屑一顾的那种,将清冷美人拉下神坛的满足感令他欲罢不能。
但偶尔换个口味也不错。
他晃晃悠悠的走向时宁安。
时宁安此时的五感已经在信息素的影响下模糊不清了,所以并未察觉到何承轩的靠近。
“呦,小美人求救呢,别白费功夫了,但凡知道我的身份的,都不会来救你的。”何承轩扳过时宁安的脸,与此同时毫不留情的将个人终端打落在地。
他将手伸向时宁安的衣领,与此同时,个人终端被接起。
“喂?”一阵清冷的声音响起,只是与平时不同的是,此时染上了些焦急,“时宁安?你在哪?能听见我说话吗?”
明明听觉已经很模糊了,但时宁安还是敏锐的捕捉到通讯中传来的风声以及因为奔跑而有些不稳的声音。
个人终端上的备注亮起,“时宴”两个字在屏幕上泛着淡淡的蓝光。
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时宁安挣开何承轩的禁锢,从喉咙深处拼尽全力发出呼喊,“哥——”。
别墅门口,时宴倏然抬起头,看向不远处别墅角落的一个房间。
个人终端里的声嘶力竭的呼喊和不远处微弱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敲击在时宴的耳膜上。
“OPA组织成员执行任务,按照法律,你们无权阻拦,”一个年轻人将一个带着栀子花图案的证件举到保安面前,语气不容置喙,“立刻开门!”
保安心里知道何承轩此时在干些什么,正因如此,他更不可能允许OPA的人进去。
更何况OPA组织藏头露尾,实力早就大不如前,甚至连当今首领都听说是个没什么用的低级Omega。
所以他们没什么好怕的。
几名保安强硬的站在他们面前阻拦,看向OPA几人的目光极为不屑。
这别墅里可不只有他们几个保安,就以几个Beta和低级的Omega 就想冲进去救人?
电影看多了吧?
保安的视线从证件上面移开,转而打量着身前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常鹿,眼中的不屑甚至毫不掩饰。
时宴与常鹿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动了。
碰!
一声巨响过后,两名保安在眨眼间被撂倒在地。
那其实是两道声音,但因为几乎是同时落地,所以听起来就像是一道。
“忘了提醒你,OPA组织执行任务,并不需要得到你们的准许。”常鹿将手里的证件合上,妥善放好,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个后背着地,一时站不起来的两个保安。
尘土飞扬遮挡了两方的视线。
OPA几个成员不需要常鹿开口,在他动手的一瞬间就像是得到了某种命令,各自确定目标动手。
而几个保安由于是在没想到OPA连何律的儿子都不放在眼里,竟然说动手就动手,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OPA战斗组的成员各个训练有素,明显极有经验,既让几名保安一时站不起来,又不会对身体留下太大的后遗症。
但时宴下手的那个保安就不一样了,胸腔阵阵紧缩,终于没忍住猛地咳出一口血。
显然受了不小的内伤。
TM的谁能来告诉他一个病弱的Beta为什么手劲这么大?
他可是A级Alpha啊,半条命都快要没了。
“大哥!他……他们冲进去了!”
一旁一个保安一脸惊恐的指着时宴他们的背影,冲吐血的保安说道,“老……老板不能开除我们吧?”
吐血的保安捂着心口看了一眼几人离开的背影,OPA几人并不恋战,达到目的之后没有半点迟疑的往里冲。
他狠狠剜了出声的保安一眼,看样子像是很想狠狠踹他一脚,但稍微移动就感觉五脏六腑一阵紧缩的剧痛传来。
还开除呢,他半条命都快搭进去了,还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呢,他年纪可不小了。
“还他马愣着干什么?跟何督长报告啊!今天何承轩要是被OPA带走了,别说会不会被开除,他马命能不能保住都两说!”
小保安被他吆喝的一个激灵,脸色一白就赶紧拿出个人终端。
吐血的保安捂着胸口后仰平躺在地上,无语的手背搭在额头上。
一个小时之内,受到老板和OPA的人的双重重击,让他忍不住咆哮,“他妈的愣着干什么?让我躺尸呢?扶我起来!!!”
112.
碰!
别墅的大门被时宴猛地踹开,脚下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的往里冲。
常鹿看着那扇厚重的密码金属门眼皮一跳,上面一个可怖的鞋印,整扇门都凹了进去。
在他身后的陆诚和可没有他这么沉得住气,明显的吸了口气,看了看前面清瘦的青年,
“这……这么强吗?这年头的机甲维修师怎么各个身怀绝技?”
等冲进去了他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扇惨烈到几乎看不出原来形状的金属大门,喃喃道,“这还是人吗……”
然而这栋别墅太大了,仅仅一楼就有不少房间,而时宴他们人数有限,一个一个找效率太低。
陆诚和打开红外扫描装置,在看到屏幕时忍不住吸了口气,“这……这么多人?”
常鹿听见后眼皮一跳,凑过去看,只见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红点。
他一脚踹开最近的几间房间,只见里面是一个带着手铐脚镣的Omega,清秀的脸上有不少抓痕,看见他后抱着头尖叫着后退,铁链撞击在墙上发出声响。
从他的神态和苍白的不正常的皮肤来看,应该被关了有不少时间了,甚至精神都有些不正常,浑身上下尤其是腺体更是鲜血淋漓。
陆诚和吸了一口气,不信邪的打开其他几间房,发现情况都差不多。
“这TM是把自己当皇帝搁这选妃呢?”他喃喃道。
身后的几个OPA成员里有几个Omega已经红了眼眶死死握着拳咬着牙。
Omega远不像表面上那样过得好,特殊的体质,以及与Alpha的力量悬殊注定了他们时刻被笼罩在Alpha的阴影下。
而大多数选择加入OPA的Omega多多少少曾经都亲身经历或者目睹过类似的事。
所以在见到眼前这一幕时才会感到愤怒不堪以及一种油然而生的无力感。
这只是在红云星系的中央星,这只是他们见到的冰山一角,在其他星球,尤其是偏远落后的星球只怕比现在见到的更加严重。
OPA……真的能改变这一切吗?连第一代首领程云微那样曾经捣毁过霸权势力的人都没能做到的事,现在的OPA,真的能做到吗?
不少人沉默不语,下意识抚摸武器或者证件上的栀子花图案。
常鹿扭头一瞥,皱了皱眉,“你们两两一组分别对一楼的房间进行搜查,先找到时宁安的下落。”
时宴耳朵一动,加强了数倍的听力,精准的捕捉到楼上重物撞击地板时发出的沉闷声响,立刻冲了上去。
常鹿见状不放心时宴一个新人单独行动,也跟着往楼上跑。
临走时他看见几个成员还愣在原地,皱了皱眉,轻声呵斥:“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努力了总比什么都不做强得多。”
几个年轻的成员清醒过来,立刻按照吩咐进行搜查。
常鹿拦下了要跟上的陆诚和,示意他留在下面。
“不行,我要跟着,楼下没什么威胁,楼上还有何承轩在,我不放心。”陆诚和俊秀的面容在灯光下极为清晰,令常鹿呼吸一滞。
他与陆诚和算是OPA的老人了,经常作为搭档行动。
所以常鹿看得分明,比起那几个刚加入OPA组织不久的年轻人,陆诚和在看到几个Omega受害者时只有惊讶。
因为他已经经历过很多类似的事了。
但他的信念从未动摇过,不管是那个刚加入组织尚且稚嫩的青年,还是现在这个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带领新人执行任务的青年,始终都没有变过。
也只有常鹿看见陆诚和拿着光板的手在看到Omega的时候颤抖了一下。
仅仅只有一瞬,但常鹿每时每刻都习惯性的将一点心神放在陆诚和身上,所以他很快捕捉到了。
常鹿的视线不着痕迹的落到陆诚和的衣领处,陆诚和一直很喜欢高领的衣服,将自己的腺体遮挡的严严实实。
但常鹿曾经在他处理伤口而不得不脱下衣衫时看到过,他后颈的腺体伤痕累累,上面交错的伤疤触目惊心。
陆诚和,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也曾像这些Omega一样,曾经在心里无数次的乞求救援,却在长久的等待着中再无希望吗?
常鹿伸手拦下陆诚和,上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无论发生了什么,常鹿都不希望陆诚和看见,
“下面这些新人没人带着我不放心,你留下来看着,有结果了我会下来告诉你。”
陆诚和撇撇嘴,不爽的嘟囔,“既然你不放心那自己留下来不就好了?总是不让我动手,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
但他嘴上这么说,却依然很听话的下了楼,背影却透着浓浓的怨气。
常鹿勾了勾唇角不再耽搁,立刻跑上楼……
时宁安手上的烟灰缸无力的坠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何承轩捂着额角含混地骂了一句脏话,他怎么想也不会想到,到现在这种地步了时宁安居然还有力气反抗。
但毕竟受信息素的影响,时宁安手上使不上力,所以何承轩只是因为疼痛短暂的放开了手。
而时宁安的反抗无疑惹怒了他,立刻冲上去掐着时宁安的脖子将他推倒在地上。
其实根本不用推,时宁安已经是强弩之末,连他自己都对自己还能拿得起沉重的烟灰缸感到不可思议。
他跌倒时撞到了后脑勺,应该是很痛的,但因为肾上腺素飙升,他感受不到疼痛。
碰!
时宴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何承轩压在时宁安身上掐着他的脖子就要强行标记。
他瞳孔一缩,立刻抬枪就要扣动扳机,却忽然想起什么,转而将枪朝着何承轩甩了过去。
粒子抢的枪托精准的击中了何承轩的太阳穴,他甚至还没能看清来人是谁就被击晕了过去。
他身体前倾就要往时宁安身上压,然而还没等倒下,身体悬在半空,就被冲过来的时宴一脚踹在腰上。
力道之大甚至让靠的近一些的时宁安听到了骨头断裂发出的声响。
后面跟着的常鹿进来后正好看见时宴收回脚,他眼皮一跳,谴责的看了时宴一眼。
这可是人体血肉啊,可不是外面那扇金属门,你要是把他弄死了,何律还不得全星系通缉你。
113.
何承轩倒是没有威胁了,但是空气中的Omega信息素却没有半点要减少的意思。
常鹿手中的检测器从进了这扇门开始报警声就响的连成一片。
好在他们两个都是Beta,不会受信息素影响。
看见时宁安在地上难受的扭动着身体,常鹿从箱子里拿出备好的特效抑制剂,刚要走过去往时宁安脖子上扎,却没想到时宴动作比他更快。
他劈手将常鹿手中的抑制剂夺了过去,摁住不断扭动身体认不清来人试图反抗的时宁安,往他脖子上一扎,将针管一推,然后将空了的针管随手丢在一边。
特效抑制剂只能起到暂时的抑制作用,想要安全并且毫无副作用的度过这次发热期,仅仅只靠抑制剂是不够的。
他需要尽快带时宁安去医院。
想到这,时宴直接将时宁安往肩上一抗就往门外走,徒留常鹿双手悬在半空中满头黑线。
他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时宴那只特效药是莫颜初博士研发的特效药,可以安全的帮S级Omega度过发热期且几乎没有副作用,是他在得知情况后特意申请的。
但时宴的动作太快了,他刚张开嘴时宴就像一阵风一样带着时宁安刮走了。
常鹿:“……”
他回头看了看地上躺尸的何承轩,时宴已经看不见人影了,他只好走过去把何承轩架起来往外走。
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后勤组的工作。
不过早点离开也好,他们为了救人大张旗鼓地闯进来肯定会惊动何律,再不快点离开恐怕会有麻烦……
时宴扛着时宁安下了楼,好在抑制剂起了作用,时宁安现在只是因为脱水陷入暂时的昏迷,很安分。
“我们带的人不多,这里的人全部带走是不可能了,只能报警交给警署处理,但警署基本只会站在何承轩这边,所以剩下的只能回去让OPA相关负责人跟警署交涉了。”
看见时宴抱着时宁安,身后跟着常鹿,陆诚和紧跟过来边走边说。
时宴皱了皱眉,“难道这些受害者还要继续等在这里吗?万一何家反应过来想要销毁证据那这些人岂不是就麻烦了?”
陆诚和没想到这个干加入的新人思考的还挺周全,心里惊诧了一瞬。
“时宁安已经在我们手上,他是最好的证人,而且这里的情况我们已经取证过了,何律如果不想事情闹大毁了他儿子的话就不会动他们。”常鹿开口解释道。
说完他愣了一下,对自己下意识的解释感到不可思议。
毕竟以前的行动中他从来不会向别人解释自己的举动,他只需要下达命令,其他成员执行就可。
但面对时宴,他下意识将他当成了此次行动的中心智慧的角色,并且丝毫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
他看了眼陆诚和,发现对方也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正根据跟时宴解释那支特效抑制剂的不会造成副作用。
感觉到常鹿的目光,陆诚和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常鹿叹了口气,为陆诚和的迟钝感到有些无奈,但并没有点破,毕竟偶尔将动脑子的活交给其他人的感觉也挺不错的。
时宴还是不放心,毕竟他对Omega并不了解,所以还是决定去一趟医院。
然而正当他们要离开别墅的时候,外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从脚步声判断,来的人恐怕不少。
外面传来几声“何督长”,令屋内的几人闻言都是心中一跳。
何律比他们想象中的动作要快,看来今天恐怕没有这么容易能走了。
“贵客来访也不事先说一声,原谅何某招待不周啊。”何律笑眯眯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OPA几人除了时宴穿的都是统一的制服,脸上带着面罩,所以何律很快就认出了他。
“哟,这不是沈上将的朋友吗?怎么今日有空到我这来了?”何律看着时宴的脸眯了眯眼,心念百转,摸不透今日这一出背后有没有沈凌的身影。
常鹿见状不对上前一步将时宴挡在后面,拿出证明递给他。
何律看见上面的OPA表之后并不意外,只是眼眸一沉。
他抬起头打量着面前的常鹿,由于面容被遮挡,声音也经过处理,所以他一时拿不准常鹿的身份。
他视线瞥向他们身后,落到何承轩身上,像是刚刚看见一般,眼中先是震惊随后便是愤怒。
何律他高音量质问常鹿,“不知道你们OPA这是在做什么?公然搜查民宅甚至想要带走我儿子?”
常鹿亲眼看到何律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变脸过程,心中一哂。
明明自己清楚的很,却要装成一幅无辜的样子来问他们。
何律的眼中的愤怒丝毫不加掩饰的落到常鹿身上,浑身上下长期属于上位者的气势在此刻发挥的淋漓尽致。
但可惜常鹿可是跟不少权贵打过交道,所以并没有被唬住。
他从陆诚和的手中接过用来取证的光板,调出上面的证据,“何督长,证据确凿,我们也是依法办事。”
何律看见上面的证据后双眼危险的一眯,但他并没有继续这个问题纠缠下去,反而转过头面向时宴。
他脸色沉了下来,“不知我究竟哪里得罪了沈上将大人,要如此对付我的儿子,甚至要毁掉他的前途?”
时宴皱了皱眉,何律这是想把这件事往沈凌身上扯?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开脱的好计策,只要他承认此事跟沈星澜有联系,哪怕只有一星半点,何律也可以借题发挥,到时候就可以将何承轩摘出来。
并声称一切都是沈凌妄图挑衅而刻意伪造的罪证。
到了那时,将不会再有人关心何承轩究竟有没有做过这些事,他们都会认为是沈凌故意挑起事端。
所以这件事不能让何律有半点往沈凌身上扯的机会。
时宴脸色一冷,根本不给何律半点转圜的余地,“何督长误会了,这件事与沈凌没有半点关系,OPA是我联系的。”
他低头看了一在昏迷中因为不安皱着眉的时宁安。
何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在看到对方的脸的时候觉得不妙,正想反驳,然而时宴快他一步。
“更何况何督长看清楚了,这是时宁安,也是今天的受害人,而我是他的哥哥,”时宴抬起眼皮一眨不眨地看着脸色突然变得难看的何律,
“时宁安许久未归,带他离开的又是何承轩的人,我为了他的安全着想,向OPA求救很正常不是吗?”
114.一个不留
时宴饱含深意的看了眼何律身后穿着警署制服的男人。
玩味的勾了勾唇角,“不过警署的出警速度实在令人倾佩,看起来二位私交不错?”
他的视线在何律与警署署长之间示意了一下,意有所指。
何律脸色变得难看,回头狠狠瞪了署长一眼。
警署的署长这才意识到不对,想要拉开距离却又太过刻意,只得悻悻闭上嘴。
何律想要往沈凌身上泼的脏水就这么被挡了回去,多少有些不甘心。
但时宴并不想跟他多纠缠,更不想堵着门口进行一些没有意义的寒暄。
他抬起下巴朝趴在地上失去意识的何承轩点了点,面向何律挑了挑眉,“何督长,我必须提醒你,贵公子现在昏迷不醒且在阻碍我们的时候头部受伤,您真的还要再跟我纠缠下去吗?”
“再不送下去医治,怕不是以后就要变成一个傻子了。”
何律的视线落到自己儿子不断冒血的额角,咬牙看了时宴一眼,俨然将他当成了罪魁祸首。
时宴面对他仿佛要杀人的目光,好整以暇地解释道,“别误会,何督长长家的公子我们哪里敢动手,是他妨碍我们执行任务时不小心撞在桌角的。”
说完歪了歪头,“还是您认为我一个Beta能造成这样的伤?毕竟贵公子可是个众人皆知的A级Alpha,我可打不过。”
亲眼目睹时宴一脚将何承轩踹飞的常鹿:“……”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时宴一眼,没想到你还有睁眼说瞎话的技能。
但不得不说,时宴的话将何律想要质问的话给堵了回去,时宴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若是何律还是坚持是时宴打了何承轩的话不就是在承认何承轩一个A级Alpha打不过区区一个Beta吗?
这件事传出去还让他以后怎么在红云星系立足?
那样他何律的儿子是个连Beta都打不过的废物的事将会变得人人皆知。
所以何律只能咽下这口气。
“你倒是跟时家的人不太一样。”何律示意一旁的保安赶紧上去把何承轩带过来。
时宴看着警惕的往这边走想要将地上的何承轩架起来的保安,低笑出声。
原本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仿佛惊弓之鸟一样的保安听见他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哼笑差点一个激灵跳起来。
“自然不一样,毕竟我早就已经不算是时家的人了。”
何律闻言一愣,以为抓到了什么把柄,急吼吼地出声,“你的话前后矛盾!时宁安是时家人,你刚刚还声称是他……”
“哥哥,”时宴打断他,接着说下去,“这句话也没有问题,因为从现在开始,时宁安也不再是时家的人了。”
“你以什么身份替时宁安做决定?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同意?!”
“自然是以救命恩人的身份,他会同意的。”时宴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堪称嚣张的笑容。
他意味不明的盯着何律的双眼,很沉的眼睛仿佛深潭,让何律下意识噤声。
时宴伸手拦下了那个想要将何承轩带过去的保安,
“何督长,想要将何承轩带走没问题,但那得等我们所有人离开别墅之后。”他看了眼何律身后跟着虎视眈眈看着他们的人。
原本就以何承轩绑架时宁安甚至想霸王强上弓这点,他是绝不会放过何承轩的,但眼下最紧要的还是先将时宁安安全带出去。
所以他不得已改变策略,将何承轩当成人质,换他们所有人安全离开。
况且就算带走了何承轩,以警署署长与何律的关系,恐怕用不了一天就会被放出来。
想要彻底扳倒何家这颗根深的大树,仅仅凭借这一次的事并不现实。
而且何律带来的这些人有不少手上都带有明显的厚茧,人数众多,他们这边根本不占优势。
别墅中还有不少受害者,真要打起来光是信息素的碰撞就会让这里陷入混乱的境地。
他不能因为一己恩怨让所有OPA成员陷入危险的境地。
听见他的话,原本还担心该怎么收场的常鹿不由高看他一眼。
看来时宴并不是什么意气用事的莽撞之人。
走到何承轩身前刚要弯腰将何承轩扶起来的保安犹豫的回头看向身后的何律,有些手足无措的后退两步,加载两批人马之间,额头上冒出细汗。
何律脸色发青,死死盯着时宴,像是要将他的模样死死可在脑子里,若是目光能化成实质,时宴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遍了。
但时宴也只是平静的盯着他,没有半点妥协的样子。
半晌,何律权衡利弊之下终于还是对于儿子安危的担心占了上风,只能暂时将被威胁的愤怒压下。
没办法,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不敢用何承轩的命来赌。
他深吸一口气,看了保安一眼,示意他回来,而自己则率先侧过身为时宴他们让出门口。
“希望时先生说话算话,否则我保证你在红云星系不会过的舒坦。”
时宴在心里嗤笑一声,心想,
即便我今天放过何承轩,何律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所以这句威胁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自然。”
他微微偏头朝后看了一眼,陆诚和很快会意,拔出别再腰间的粒子枪,将昏迷不醒的合何承轩架了起来,枪口顶在他的太阳穴,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看见自家老板的儿子被挟持,何律带来的人也只好后退一步为他们让出空间。
时宴等人跟在陆诚和身后,浑身紧绷的往外走。
门口几十双眼睛朝他们行注目礼,甚至其中绝大部分人战斗经验丰富。
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下,OPA一些刚加入不久的新人下意识将手放在腰间,知道摸到冰冷坚硬的枪托才能感受到安心。
何律视线仅仅盯着时宴,在对方经过身边的时候双眼一眯,朝警署署长使了个眼色。
就在时宴即将踏出门的时候,变故陡生!
碰!
粒子枪使用的时候声音不大,却像是明净的湖面吐艳滴进了一滴水,泛起层层涟漪。
“陆诚和!”
常鹿的视线始终落在陆诚和身上,在对方抬起枪口对准陆诚和的一瞬间,整个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扑了上去!
脚边扬起一阵尘土,坚硬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明显的洞。
毫无疑问,若是刚刚那一下打到陆诚和身上将会瞬间被击穿。
“你没事吧?!”常鹿连忙迅速的将陆诚和浑身上下扫视一便,心有余悸的问道。
开枪的人见一击不中立刻再次对准陆诚和扣动扳机。
而何律带来的人找准机会就冲了上去想要将何承轩拖出来。
“动手!除了大少爷其他一个不留!”不知是谁一声令下,原本紧张的氛围瞬间爆发!
何律竟然狠到要将他们全部留在这里!
115.这么热闹?
砰!砰!
两声枪响几乎同时响起。
举枪瞄准陆诚和的保安右手臂飙出一道血线,手中的粒子抢掉落在地。
他痛苦的捂住自己被击穿的手臂,鲜血止不住的往下流,很快将整条手臂的衣服浸透。
而另一枪则精准的擦着人群中何律的腿打在他脚面的地上,留出一个明显的弹坑。
霎时间,所有想要动手的保安都立刻停下扑向时宴一行人的动作,脸色巨变的将何律层层围住。
“什么人?!”
时宴若有所感的抬起头,看向来人。
那人一身高腿长,眉目锐利极有压迫感,一身的煞气让在场之人都忍不住后退半步。
而时宴在看清他的模样的时候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那其实是很难得的,时宴极少有开口骂人的时候,但此时他的怒火根本忍不住。
“沈凌?!”何律瞪大双眼,像是见了鬼一般看着他。
沈凌在众目睽睽之下放下手里的粒子枪,抬起脚往这边走,面容冷峻。
“我今日本想找何督长聊聊有关边境星驻军的问题,谁知竟被告知你不在,这不,事关重大,我只好亲自找过来了。”
他朝身后招了招手,露西安走过来将手里拎着的人扔在地上。
众人定睛一看,正是之前那个将时宁安带过来的男人。
沈凌淡淡开口,“只是这位先生非常不配合,不愿告知您的下落,您回去可要好好教训才是,否则某天您若是出了意外,岂不是会错过最佳救援时间?”
何律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你……你不是在……”
沈凌挑挑眉,“在医院?难得您这么关心我,放心,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毕竟还是正事重要嘛。”
他的目光在周围的人身上逡巡一圈,在掠过时宴的时候顿了顿,很快收回目光,“这里看起来很热闹,倒是让我颇感意外。”
路过时宴时,沈凌停下来,十分讨巧的暗中用手背碰了碰时宴垂在身侧的手,被后者躲了过去。
时宴咬牙切齿低声道,“怎么,沈上将大人病好了?”
感受到时宴的怒火,沈凌有些不解的找准空闲看了他一眼。
这个发展不对啊,他来难道不应该感到开心感动吗?
时宴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自己在这尽力不讲这件事牵扯到沈凌身上,结果沈凌就这么连个招呼都不打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而且他应该是提前办理了出院手续,毕竟这还不到一个星期,沈凌的易感期还没有彻底过去。
沈凌凑得极近,肩膀几乎要和他的挨在一起,身上带着医院特有的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明明算不上好闻,但还是让时宴的怒气莫名消散了不少。
沈凌出现在这里极有可能是露西安将事情告知给他,时宴心里能猜到,但OPA的成员却并不知道。
所以几人有些发懵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不明白沈上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从刚刚沈凌开枪逼退何律来看,极有可能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OPA什么时候跟军方联手了?
而只有身后的常鹿目光在时宴和沈凌身上来回看了看,察觉出什么。
何律深吸一口气,心正在一点点往下沉,毫不怀疑,沈凌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来帮他的,这下想要灭口根本不可能。
“怎么,沈上将出现在这里难不成也想要插手这件事?”何律强行按捺住焦躁,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理智平静。
出乎意料的,沈凌目露疑惑的看着他:“这件事?什么事?我今日只是想找何督长你啊。”
说完,他抬头打量了一圈,目光落到警署署长身上,惊讶的开口,“哟,肖署长也在吗?”
随后,他看了看地上因为刚刚的变故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何承轩,挑挑眉,“贵公子这是怎么了?”
何律咬咬牙,沈凌这话偏偏别人也就罢了,平时两人的关系恨不能互相见面了绕路走,能跟他有什么好商量的?
而且来的这么及时,还带着露西安,说是凑巧撞见这话鬼才信。
但何律抓不到他的把柄,以沈凌严谨的性格,恐怕刚刚就已经去政府大楼露过面了,还将何承轩的助理提过来当见证,他根本纠不到错处。
何律不甘心的咬咬牙,“没什么大事,只是一些家事,让沈上将见笑了,至于驻军的问题,稍后我会再联系你的。”
言外之意就是,
——你个不速之客能不能赶紧走?
然而沈凌像是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视线落到OPA几人身上,说道:“来都来了,何督长看上去遇到了一些麻烦,可巧,我最喜欢助人为乐你我也算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了,遇到麻烦我当然要为你分分忧。”
何律闻言面容扭曲了一瞬,看样子心里极有可能在骂,谁跟你这个天天坏我好事的人是老朋友,还助人为乐呢,不过河拆桥都算好的,算计了我多少次心里没点数吗?
他和善的面具差点没忍住掉下来。
——脸皮究竟厚到什么程度能这么大言不惭?
在场众人除了对沈凌的不要脸颇有了解的时宴,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然而沈凌突然像是戏精上身,脸色极为严肃的冲着身穿制服的OPA几人厉声道:“你们可知这是什么地方?谁给你们的权力在何督长的家里闹事?”
沈凌严肃起来的样子颇为唬人,霎时让众人有些惊疑不定。
难道他们猜错了?沈凌其实真的是站在何律这边的?
OPA几人被他突然的态度转变整的有些手足无措,一时间面面相觑。
然而常鹿的视线在时宴和沈凌的身上转了转,在对上时宴的视线时,后者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常鹿面罩下的嘴角一勾,心里明镜儿似的,立刻反应过来,从明显还在状况之外的陆诚和手中拿过刚刚用来记录何承轩罪证的光板,咬字清晰,刻意调音量,将发生的事重述了一遍。
沈凌挑挑眉,接过光板,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查看,反而严肃道,“你可知污蔑帝国政要是什么罪?若是证据有假,OPA也护不住你!”
常鹿郑重点头,“我明白。”
沈凌怀疑的看了一眼何律,看了看光板上的证据,片刻后眉头深深皱起,脸色沉下来。
与此同时,何律心里咯噔一下,思绪转得飞快,仔细想着有什么办法能将今天的事糊弄过去。
别的还好说,但是何承轩必须不能被带走,何承轩的愚蠢他最了解,一旦被带走,搞不好还没等着自己把他捞出来,就自己将底细倒豆子一样全吐出来了。
而肖署长的部下和保安都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
沈凌冷声问,“这些证据是从哪里得到的?”
他黑沉的双眼直视着常鹿,仿佛他只要说错一个字,就要承受严重的后果。
常鹿丝毫不惧,指了指何律身后敞着门的别墅,“就在这里,将近30名受害者被何承轩以各种名义带到这里,却再也没能走出来。”
116.
肖署长闻言额头缓缓滑下冷汗,心凉了半截。
事发突然,人证就在现场,若是顺着这条线往上查,查到他只是迟早的事。
毕竟30个人的失踪可不是个小数目,但警署却没有半点风声,怎么想都不对。
那些人又不是没有家属,自己的家人失踪难道不会去报警吗?
可警署却没有任何记录,很明显有人将此事压了下来。
他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一旁同样面色不好看的何律,然而对方现在根本没心思在乎他的死活。
肖署长眼神绝望似乎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他是何律的人没错,这件事查到他头上早晚也能扯出何律。
但以他对何律的了解,他毫不怀疑,为了将自己摘出去,何律会毫不犹豫将他卖了,让他当替罪羊。
将所有的罪名都压到他身上,以此保住何承轩,保住何家。
想到这,肖署长眼神怨恨的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何承轩,恨不能冲上去将他摇起来扇两巴掌。
要不是何承轩自己做事不小心,非要去动时宁安,也不会落得这步田地。
自己为他收拾了多少次烂摊子,换来的却是被当作弃子一样丢弃。
他原本就不是意志坚定忠诚的人,否则当时就不会那么快就被何律收买。
肖署长已经开始动摇,然而何律始终没空搭理他,所以并未发现。
但若是仔细想想,就知道何律根本不会放弃他,毕竟自己有不少事肖署长都知道,为了自己着想,所以何律一定会想办法将他捞出来。
可惜何律还是低估了肖署长的多疑。
在场谁都没有发现肖署长的异常,只有时宴对人的情绪变化格外敏感。
他的余光瞥见肖署长苍白的脸和颤抖的嘴唇眯了眯眼。
沈凌得到常鹿的肯定,脚步一转就脸色难看的往别墅里面走,一副要亲自取证的样子。
何律见状脸色一变,身体先于意识挡在沈凌身前,死死盯着沈凌道,他知道若是沈凌将里面的认证带走就彻底完了,所以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沈上将,没有警署的搜查令就往公民的住宅里闯,怕是不合规矩吧?”
沈凌脚步一顿,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OPA不需要遵守这个规定,这是陛下特许的,何督长莫不是老糊涂,记性不好了?”
何律上前一步,凑到沈凌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没必要吧,沈凌,OPA跟个摆设也没什么两样,你也清楚,意思意思罢了,你难不成真的要把事做绝?仅仅为了一个朋友的弟弟?”
他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时宴身上。
沈凌顺着他的目光微微偏头看向不远处脊背挺直,面容昳丽,正偏头跟一旁的常鹿小声说着什么,露出流畅明显的颈部曲线。
察觉到他的目光,时宴转过头视线相触,疑惑的看着他。
沈凌安抚的勾了勾唇角,冲他眨了眨眼转过头来,轻轻叹了口气,“何律,你真是老糊涂了,你真的以为今天我不进去你就能改变什么吗?”
他黑沉的眼眸直视着何律的双眼,“若是我今天不来,难不成你还想……杀人灭口?”
沈凌危险的眯起眼。
何律喉咙发紧,发不出半点声音,甚至连辩解都做不到。
他终于知道自己干了件什么蠢事,他严重低估了那个叫时宴的年轻人在沈凌心中的地位。
而沈凌也清楚他的意图,正因为如此,所以沈凌更不可能放过他。
他是知道沈凌此人是有多护短的。
年轻时他刚刚在政界展露头角,一时心里膨胀的厉害,不自量力的挑衅沈凌,找了个机会绑了宋以年。
那时的沈凌还不是上将职位,只是个不怎么起眼的少将,年轻又桀骜不驯。
自己为了得到保守派的支持争夺督长一职,给宋以年安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带走了。
他本想以此为要挟,让保守派让出一部分利益,然而没想到第二天沈凌就公然将他的秘书带走。
他的秘书知道自己不少事,所以落到沈凌的手里何律不可能不着急,想办法让保守派的人将秘书捞出来。
结果没想到沈凌早有准备的顺藤摸瓜的查出了不少隐藏在军部的保守派奸细。
那次的事让保守派损失惨重,他也差点因此与督长一职无缘。
那时他才真正见识到沈凌的护短和狠劲。
他单枪匹马不靠鹰派的任何人将宋以年捞了出来,还不忘回头往保守派身上狠狠踹上一脚。
若是换作今天的沈凌,何律绝不可能就这么幸运的从当年那件事中脱身。
但沈凌成为上将之后变了不少,虽然依旧狠,但不再像年轻时那样激进,也因此何律差点忘了沈凌有多护短。
他的额头缓缓滑下一滴冷汗,事到如今,他只能选择妥协,小声道,
“沈凌,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今天要是他被带走了,这辈子就毁了。明明……明明他马上就要被调去中央星系了……”
“何律,”沈凌轻声打断他,“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他说:“真正做决定的并不是我,是时宴,更确切的说,也是以OPA为代表的广大Omega和Beta群体。”
何律一愣,很明显,他不知道沈凌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若是知道,就不会纵容你儿子犯下如此大错。”沈凌冷冷道,“你想让我放过何承轩,你不应该找我,要真的想把你儿子摘出来,不如想想该怎么得到受害者的谅解书。”
说完,他不再看何律的反应,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长叹一声,提高音量道,“老何啊……你糊涂啊……”
何律:“……”
沈凌强硬的推开他,不再犹豫,抬脚就往屋里走。
几个原本想拦下他的保安也在他锐利的视线下浑身一抖,不得已让开了道路。
等他走进去,何律反应过来,浑身一个激灵,看了眼那个清瘦的青年,对刚刚沈凌的话十分怀疑。
他并没有从时宴的身上看出什么威胁,不过是个普通的……
他的视线落到被踹的凹进去的金属门,心中一顿,
不过是个……力气稍大一点的Beta罢了。
117.正是鄙人
沈凌的身影一转,已经看不见了,何律连忙跟上去,
“沈上将——上将大人——真的没什么啊——”
何律跟着沈凌进去了,时宴他们则在外面被肖署长拦下,几个警员和保安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外面的救护车到了,时宴将时宁安交给一个OPA,嘱咐了几句之后目送救护车离开。
许是别墅里的动静闹得太大,趴在地上无人关注的何承轩痛苦的呻。吟一声,捂着自己剧痛几乎要断掉的腰慢慢睁开双眼。
时宴听见动静后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一眼,有些意外。
Alpha强悍的恢复能力的确名不虚传,虽说自己之前那一脚为以防直接将人踹死而收了几分力道,但那程度换做其他低一级的Alpha都得丢半条命,更不用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醒过来了。
“他妈的,那个不长眼的敢踹老子……活腻了……”何承轩哼哼道。
他显然没有反应过来,面容扭曲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腰,另一只手撑着地想要站起来。
然而一阵眩晕感传来,将他又摁回了地上。
他一手捂着额角,一手捂着腰,看起来好不狼狈,哪还有上次宴会上看起来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时宴还没想跟他算账,他倒是自己先醒了。
他饶有兴趣的挑挑眉 ,意外的极有耐心的蹲下身视线盯着何承轩涨红遍布汗水的脸,慢悠悠开口道,“你口中那个不长眼的正是鄙人,不知道何先生有什么指教。”
何承轩脸色一变,瞬间抬头,刚想骂,却在看见时宴那张昳丽的脸时瞬间僵在原地。
“美……美人?你怎么在这?”他仿佛猜到了什么,兴奋的笑起来,“好啊,胡燕那小子挺会办事啊,不仅把你带来了,还顺便带来一个小O。”
时宴皱了皱眉,只是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把我带来?你为什么要把我带来。”
何承轩被酒精侵占的大脑本来就不太清醒,再加上之前Omega信息素的刺激,能认出时宴已经是堪称奇迹,是以根本没发现周围明显不对劲的气氛,只自顾自地说着,
“当……当然是因为你……好看啊,我玩过的美人这么多,还真没见过你这么极品的,那眼神……真……真带劲。”
时宴终于听明白了,原来何承轩一开始的目标不是时宁安,而是他。
但不知因为是什么原因,何承轩的助理搞错了,错将时宁安当成了他,而自己又恰好出现在这里,这才让何承轩误会了。
周围不少人听明白之后也是脸色一变,何承轩的目标竟然是他们OPA的人。
这下不少OPA看向何承轩的眼神都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时宴一想到何承轩在脑海中yy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倏然站起来,深吸一口气。
所以说起来时宁安是被他连累的。
想到这,他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抬起脚就要再次往何承轩身上踹。
周围的人一看急忙冲上来,陆诚和离的最近连忙抱住他的腰往后使劲拖,这才避免了何承轩血溅当场的危险。
“时宴!”
“时先生!不能踹!再踹他真的要死了!”
“住手!”
“何少爷!”
一阵嘈杂的声响响起,让取证完走出来的沈凌和因为绝望而脸色灰败的何律都是一愣。
何律见状急吼吼的冲上去,“时宴!你别太过分了!难不成你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了他吗?!”
时宴站在原地收回脚,挣开束缚,冷冷道,“他该死!”
沈凌有些发愣,不知道自己刚离开了一会发生了什么。
但时宴的反应很反常,他极少有如此愤怒的时候,他甚至能看见时宴垂在身侧握成拳正在微微颤抖的手。
他快步走过去,将马上就要被何律推到的时宴拽过来,手掌拢在他肩膀和手臂的连接处——那是个极为明显的充满保护欲和占有欲的姿势。
只可惜何律满心满眼装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见时宴被拉开后连忙扑到何承轩身上查看伤势,却又很快被OPA的成员以避嫌之名拉开,正无能狂怒的咆哮着让OPA的成员赶紧给何承轩治疗。
一时间人仰马翻乱成一团,无人注意到他们这过分亲昵的姿势。
只有一直看戏的露西安注意到并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臭情侣刚一见面就秀恩爱,根本不管我们单身狗的死活,烦死了。
沈上将听不到自家下属的腹诽,只低下头去低声道:“怎么回事?他又干了什么?”
沈·双标·凌丝毫不觉得错出在时宴身上,在他看来,时宴这么好脾气的人都能被气成这样一定是何承轩那个人渣的错。
“好脾气”的时宴皱着眉勉强平息了一下怒火,看了他一眼。
他不想把这么荒谬恶心的事说出来污染别人的耳朵,所以恶狠狠道,“他活该!”
沈凌挑了挑眉,看出了时宴不愿意说,将这件事记在心里,打算回去向露西安问个清楚。
他没忍住把时宴往怀里摁了摁,手掌轻轻在他后背上拍了拍,低头闻了闻时宴发顶洗发水的馨香。
还是熟悉的草木香的味道。
像是心脏被填满,温热的暖流让心脏有些发涨,沈凌面带笑意满足的喟叹。
口是心非的家伙。
但现在人多眼杂,沈凌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很快就放开了时宴,顺口哄道,“不生气了啊,为何承轩这种人渣不值当。”
时宴还是感觉很不爽,但无疑被人顺毛撸的感觉出乎意料的不错,所以不情不愿地轻轻“嗯”了一声。
沈凌嘴角一勾,差点笑出来,但总算是注意场合,掩唇轻咳一声遮掩过去。
“好了,事情既然处理的差不多了就赶紧将人带走吧,别再浪费时间了。”沈凌脸色一收,很快恢复成那副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
在场之人就属他最有话语权,所以众人听见后都纷纷站起来该干嘛的干嘛,乖的不行。
开玩笑,没看见几分钟之前还嚣张的要将所有人都留在这的何律都跟鹌鹑一样了吗?他们哪敢不听?
“将人带走吧,劳烦肖署长帮个忙,将别墅里的受害者也一并带走呗,救护车一次性可拉不了这么多,顺便再将这里封锁起来。”时宴淡淡说道,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肖署长一听立马不干了,沈凌也就罢了,你又是什么身份在这命令我?
然而沈凌一个眼神扫过来瞬间让他一缩脖子,再想想何承轩那副没有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的样子,不得已只好妥协。
肖署长脸色瞬间一变,露出讨好的微笑,搓了搓手连声应是。
118.
何律气的直咬牙,抬起头死死瞪着时宴。
此时的时宴在何律的心中的可恶程度仅次于沈凌。
而面对他的目光,时宴只是彬彬有礼的挑了挑眉,示意他该让开了。
何承轩今天是跑不了了,何律极不情愿的起身,想要顺便将痛苦的儿子搀扶起来。
但他严重低估了自己的体重,本就长时间缺乏锻炼四肢无力。
再加上发福的身体对他的一举一动造成不小的阻碍,所以他一个踉跄,差点就脚下一软趴在自家儿子身上。
沈凌眼疾手快的扯住他的领子,防止了他对何承轩造成二次创伤。
然而毫无防备的何律被领子勒的喉咙一紧,眼珠一突,等站稳了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他严重怀疑沈凌在公报私仇,死死瞪着他捂着自己的脖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沈凌面带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片刻后恍然大悟,嘴角小幅度勾起,朝何律点了点头,“不客气。”
何律:“……”我没打算说谢谢你。
时宴嘴角抽了抽,第一次理解了为什么沈凌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
就以他这不吃亏的性格,但凡在人前多带几秒就能把人气死。
时宴心里纳罕,这家伙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还没被打死的?
他走过去拎起何承轩的衣领,二话不说将枪口抵在他太阳穴上,成功让何律瞬间转移了视线。
“时先生,何承轩站都已经站不起来,这样就没必要了吧。”何律脸色阴沉,面对时宴可根本没有对沈凌那般客气和忌惮。
不过是一个Beta,他还真的不放在眼里,如果不是沈凌突然感到的话,说不定现在的时宴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何承轩第一次被这样像拎鸡崽一样对待,脸色涨红骂骂咧咧,各种污言秽语毫无顾忌地往外蹦,让周围的人听的直皱眉。
时宴挑挑眉,淡淡开口,“没有威胁?你确定?”说完,他手上一松,没有禁锢的何承轩立马调转身体就要去掐时宴的脖子。
酒精侵蚀了他的理智,他的眼里只剩下时宴那张惊艳的脸。
心中的暴虐欲在疯狂生长,让他忘记了身在何地,连何律的怒吼声都听不见了。
然而时宴早就料到他的动作,微微侧头躲过他的袭来的手。
劲风划过耳畔,撩起几根发丝,一片白皙的脖颈稍纵即逝,让何承轩看直了眼意识忘了躲避。
时宴早已趁他愣神的功夫出手,精准的扣住他的手腕,手下用力一转,迫使何承轩背过身弯下腰,臂被迫往上抬,后脑勺碰到坚硬冰冷的枪口。
他登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随即大怒。
他一个高级Alpha谁见了不得给几分薄面,什么时候如此屈辱的被一个弱小的Beta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他破口大骂,“你个**,等我爸来了看我不*死你……”
砰!
时宴毫不犹豫用枪托狠狠打在何承轩下巴上,让何承轩猝不及防咬破舌头嘴角流出鲜血。
而一旁何承轩口中那个能给他撑腰的何律正面色难看的撇过头去,不再反驳。
养着这么多年的儿子结果就这副德行,实在让他觉得丢人。
何承轩被时宴打的鬼哭狼嚎的举着手想捂着嘴,结果因为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疼的吸了一口冷气,想碰又不敢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起来凄惨极了。
众人看见他凄惨的样子均是浑身一抖,看时宴的眼神活像在看一尊煞神。
时宴举着枪压着何承轩的时候因为右手微微上抬,瘦削的手腕让袖口往下滑了一小节,露出上面一道并不明显的细小疤痕。
——那是之前在别墅门口与保安的冲突中不小心划到的,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
然而沈凌只是余光一扫,眉毛便往下一压,有些不悦的钳住何承轩的脖颈将他从时宴手里扯出来。
时宴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人又在突然发什么神经,但手下还是没有抵抗的松了手。
然而沈凌将何承轩往露西安的方向一推,胳膊搭在时宴的肩膀上就带着他往外走。
“你受伤了,去处理一下,剩下的交给其他人就行了。”
时宴一脸懵的浑身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伤口。
他以为沈凌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计划,只好收起想要将他的手臂挪开的冲动。
时宴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凑到沈凌耳边,小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沈凌感觉到侧颈一痒,时宴微凉的呼吸转瞬即逝。
想到时宴可能误会了,但他并没有点破,反而装模做样的手下用力,将时宴搂紧了一点。
青年的身形清瘦,肩膀摸起来有点硌手。
——影响他吃肉了。
沈凌不着调的想。
时宴看他面色严肃,以为有什么不方便的说的,只好闭上嘴,顺从的跟着他往外走。
他绝对想不到沈上将一本正经的表面下算盘打的噼啪响。
沈凌看着他的样子觉得现在的时宴乖巧又讨喜,忍不住搂的更紧了一点。
明明人就在身边,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得不保持距离,这种看得到吃不到的感觉让他一阵焦躁。
他在医院听到露西安告诉他时宴带着OPA直接冲进何承轩的别墅的时候,没人知道他有多恐慌。
跟何律共事这么多年,他太清楚何律是什么性格了。
一着不慎他就可能再也看不见时宴了。
所以在他的半胁迫下,从主治医生那里注射了暂时抑制药物,连衣服都没来的及换就直接冲到何律的行政楼去把何承轩的助理抓过来了。
没人知道在他再次见到安然无恙的时宴的时候有多庆幸。
他的身边曾经离开过很多人,很多曾经的战友在他面前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亲眼目睹生命的消逝让他很清楚人类生命的脆弱。
他害怕同样的事降临到时宴身上。
露西安接过踉跄的何承轩,面无表情的拎着他跟在后面。
她已经麻木了。
现在唯有小O能安抚一下她受伤的心灵了。
119.侧颈
时宴跟着沈凌往外走,登上去往医院的悬浮车,离开前他想起什么,回头看着何律,朝身边里的最近的OPA成员说道。
“对了,时宁安的发热期来的不正常,我严重怀疑何承轩给他用过什么药,你记得取样,”他话是对旁边额度人说的,可双眼却一直盯着何律,淡淡开口,
“我记得这种能够诱导Omega进入发热期的药属于违禁品,你记得再查查来源。”
何律面容扭曲了一瞬,勉强压下眼中的杀意。
时宴这个人太麻烦,他必须要像个办法除掉他。
沈凌何等敏锐,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何律的情绪变化,他眯了眯眼,决定回去就让鹰派的人施压。
他决不允许何律有空对付时宴,也绝不允许时宴的而身边有任何潜在的危险。
说完,时宴朝何律点点头,登上悬浮车,将车门一拉,瞬间遮挡住外面窥探的视线。
悬浮车形式平稳没有一点颠簸,隔音效果很好,在里面听不到一点声音。
时宴将车门拉上后将赖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扫了下去,微微皱眉。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突然跑出来?”时宴抱臂刻意与沈凌拉开距离,靠在墙壁上,冷冷道。
沈凌摸不到时宴感到十分遗憾,但看见时宴兴师问罪的样子又只好作罢。
“嘶——”他一手摸上后颈处的腺体,像是再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一般皱着眉。
时宴愣了愣,有些慌乱不知所措,“怎么了?你受伤了?我看看?”
他连忙靠过去伸手就要扯沈凌的衣领。
难道是刚刚混乱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
时宴心下一沉,不容拒绝的拍掉沈凌捂着后颈的手,凑过去仔细看了看。
沈凌知道Beta对于腺体了解的不多,但他还是没想到时宴会这么直白的扒着他的领子看腺体。
时宴微凉的呼吸喷洒在那一小块格外敏感的颈皮上,带起一片颤栗。
时宴疑惑的看着沈凌的后颈,发现并没有什么伤口,为了确认,他伸手摸了摸,发现除了腺体的轻微突起之外再无其他伤口。
难道是因为刚刚冲突中在场的Alpha太多,信息素浓度过高导致的易感期信息素紊乱?
时宴心里思索,顺口说道,“明明知道自己易感期还没过就往外跑,一点都不……”
而在他思索愣神的时候,沈凌伸手搭上他的后背,将人往自己面前一捞。
时宴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整个人摔在沈凌的怀里。
胸腹紧贴,对方炙热的温度透过布料传出,再经过神经末梢传回大脑,恍惚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而他的面前是沈凌发达的脖颈,甚至一偏头就能碰到他明显突起的喉结。
沈凌的肤色要比他深一些,长年的征战让他的皮肤呈现健康有力的小麦色,跟时宴略显苍白的皮肤凑在一起,让时宴看起来有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喂你——”时宴不悦地皱了皱眉,双手撑在他身上就要起身,耳根有些不易察觉的红。
这个距离太近了,已经超过了两人平时相处的距离。
他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感觉沈凌双臂牢牢禁锢着他的腰,让他无法起身,刚开口就感觉腰上的手臂紧了紧。
“时宴。”沈凌低声说道。
不知是不是时宴的错觉,他觉得此时的沈凌声音有点哑,低沉的声音再耳畔响起,让他不适的偏了偏头。
“怎么?有什么话不能放开我,非要这个姿势才能说吗?”
时宴一直觉得自己的力气已经够大了,自从身上的发生变化后就明显感觉自己的而力道已经超了正常人的范围。
可即便他用尽全力,也无法撼动沈凌分毫。
——S级Alpha的力气都这么离谱吗?
时宴脑子乱哄哄的想。
然而他的而思绪很快被打断。
沈凌没有解释,反而就着这个姿势问他,“你知道主动嗅闻Alpha的信息素和触碰Alpha的腺体代表着什么吗?”
时宴:???
主动嗅闻Alpha的信息素?这都什么跟什么?他刚刚明明是想查看沈凌的伤势,跟嗅闻信息素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他一个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闲的去闻信息素干什么?
然而沈凌并没有想从时宴嘴里得到答案,他伸手将时宴的头按向自己的颈窝,让时宴的下巴搁在他肩膀上。
时宴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很好闻的草木香,像是雨过天晴,让他因为易感期而有些烦躁的心情奇迹般地平静了不少。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自己的信息素还挺好闻的?
“我易感期还没过,你身为我的伴侣难道不应该帮帮忙吗?”沈凌的唇贴在时宴温和细腻的颈部皮肤上,含混不清的说道。
时宴愣了愣,差点要被他气笑了,“我一个Beta怎么可能帮你?还有,我什么时候承认是你的……”
他浑身一僵,脖颈见传来一阵刺痛,伴随有唇舌的濡湿感。
一个荒谬的猜测涌上心头。
“唔……沈凌你是属狗的吗?动不动就喜欢咬人算什么习惯?我又不是Omega,你再怎么咬也不会长出腺体!”
时宴边说边去推他的脑袋,感觉沈凌嘴下的力道在一点点增加,终于产生一点慌乱之感。
沈凌的犬牙触碰到时宴细腻的皮肤停了下来。
他感受到时宴的抗拒,松了松力道。
“你先放开我,沈凌!”
时宴有些不安,沈凌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不太清醒,他极有可能是将自己当成了Omega的替代品。
可他希望沈凌能够清醒的知道,他不是Omega,他是时宴,是一个不会被标记,也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所有物的时宴。
他不希望沈凌在这种情况下将他当成发泄的工具。
如果沈凌现在都控制不了,那么Alpha一年比一年强烈的易感期终究会让他无法克制,进而不得不去找Omega。
时宴这才意识到他与沈凌之间搁着一条难以跨越的鸿沟,那是先天的,是刻进人类DNA中的本能。
人类要想可知本能又何其困难?难不成他和沈凌注定了没有未来吗?
120.
沈凌抬起头,对上时宴的视线时愣了愣。
他倒是没有真的失去理智,只是想要趁机占点便宜而已。
可看时宴明白不安的神色和颤动的瞳孔,他感觉事情有些脱离掌控。
他往后退开些许,给时宴留下一个既不会让他感到禁锢又能在发生意外时第一时间护住他的距离。
果然时宴的脸色好了一些。
“你在想什么,时宴?”沈凌双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低声询问道。
时宴的心跳很快,他强行压下心悸,再沈凌的面前垂下眼睫,避开他的视线,若无其事的说道,
“没什么,何承轩你打算怎么处理?以他的背景和何律在保守派的地位,这次的事恐怕不会动摇他的根本,早晚会被无罪释放的。”
时宴转过身去,有些苍白的侧颊在外面雪景的映衬下极为清晰,看起来有些冷硬。
沈凌皱了皱眉,感受到他在转移话题,没有像往常一样顺着他的心意回答。
他有预感,如果不弄清时宴的心思的话,他们会越来越远。
这种直觉令他恐慌,所以他堪称无情的将时宴转过来凑的极近的盯着他的双眼。
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紧贴,呼吸纠缠,那是一个十分暧昧的姿势,
——如果忽略沈凌放在时宴的后颈上,逼迫他与自己直视的手的话。
“这是之后需要考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刚刚在想什么?或者说……你在害怕什么?”
沈凌黑沉的双眼直视着他,声音低沉充满压迫力。
因为距离极近,沈凌说话时呼出的温热气流让时宴的皮肤浮现一层不太明显的细小疙瘩。
时宴觉得现在的沈凌简直可恶至极,但无奈对方的力气大的吓人,而且身后就是悬浮车冰冷坚硬的墙壁,他无路可退。
他深吸一口气,最后挣扎道,“没什么,是你看错了。”
他不想如此患得患失,但急剧跳动的心脏让他感觉陌生。
过去浑浑噩噩,前路虚无缥缈,在这样继续下去真的好吗?
他希望他能跟沈凌就保持现状就好,如果有一天沈凌不得不屈从于本能或者是厌倦了,他也能很快抽身离开。
他不想像一只温水里的青蛙,溺毙在这片名叫“沈凌”的温水中。
就这样就很好,偶尔温存,却又始终保留着一定的距离。
就这样……就好。
然而沈凌依旧不依不饶,誓要他的口中撬出一个答案。
“不……我没有看错,是因为什么?因为刚刚咬了你吗?”沈凌声音很轻,像是生怕自己大声一点时宴就会像受惊的鱼一样一个摆尾消失在眼前。
“你不喜欢?那我道歉,是我太冲动了,下次……”应该先打个招呼的,沈凌心想。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时宴就摇了摇头打断了他。
“不……不用道歉,”他的声音轻的像是一片羽毛,“你也没有做错什么,不应道歉。”
该我道歉才对,时宴心想。
是他没有坚决强硬的推开沈凌,反而自己越陷越深,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沈凌挑了挑眉,心中有了一个猜测,“刚刚的行为的确是我不好,但是时宴,我并非是因为身不由己。”
窗外的雪下的很大,车里却安静的能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一片雪花飘到窗上,边缘渐渐融化,贴着窗户慢慢划下,留下一道不甚清晰的水迹。
而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沈凌的声音就像那片雪花,他凑到时宴耳边轻声说道,“不是身不由己,是情难自抑。”
时宴微微瞪大双眼,甚至一时间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你刚刚是……”
沈凌叹了口气,“当然是装的,这么久没见也不主动联系我,只能在身上讨点利息喽。倒是你,为面对我太不自信了一点。”
“如果你是一个S级Alpha,为了活下去不得不选择对一个根本没有感情的Omega终身标记,你会怎么选择?”沈凌直视着他的双眼轻声问道。
时宴想了想,“我不会标记那个Omega,与其被虚无缥缈的命运掌控,身不由己,我宁愿患上信息素紊乱症。”
沈凌勾起唇角,“巧了,我和你一样,也不喜欢被掌控,也痛恨身不由己的感觉。”
“可你如果不标记的话,会……”
沈凌竖起一根手指打断他,“会患上信息素紊乱症,我知道。不过我可不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关心我?”
时宴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明明他们在讨论关乎生命的大事,可沈凌看起来却毫不在乎,依旧在他面前不着调。
“那如果你以后碰到一个匹配度高达100%的Omega,你还会这么想吗?”
“唔……”沈凌露出一副沉思的表情,“这要是答不好可是道送命题……”
他严肃的说,“首先100%匹配度这种只有理论才能达到的情况,现实中不可能会有,就算是有……我也会主动割除腺体,不再受控制。”
时宴张了张嘴,然而沈凌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继续说道,
“这与你无关,即便我没有认识你,遇到一个我根本不喜欢的人,我也不会屈服于信息素,屈服于本能。”
“人类文明的进步不就是不断克服自己本能的过程吗?就像法律的制定,是为了克服冲动。”他伸出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这里,永远是本能无法占领的地方。”
时宴愣了愣,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敬仰沈凌,为什么他甚至能让露西安那样桀骜不驯不屑于听从命令的人心服口服,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将他视为信仰。
因为他值得这样的称赞,值得这样的信任。
他从不会屈服于任何人任何事,他是帝国上将,但也是沈凌,是那个独一无二的灵魂。
帝国沈上将只是对他的称呼,他的职位,但却是片面的,狭隘的。
不是帝国上将一职成就了沈凌,而是沈凌让帝国上将响彻整个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