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狩衣,容貌精致宛如人偶的少年,抱着那个面容浅淡,却有着奇异吸引力的女人,他的脸上已经没有平日的乖巧和温顺,双眸黑的宛如两团深海漩涡,他脸上复杂的情绪,仿佛又恨又爱,最后只剩下满满的嫌弃。
然而被武士们围攻,只能用单手跟他们战斗,他也没抛下怀里这个女人。
他好强,村民们都认出,那是桂木捡回来,跟你一直住在一起的倾奇者,那么温和有礼,有些羞涩又乖巧,非常热心内敛的少年,真的是眼前这个人吗?
他满身的黑气都要弥漫出来了,不论是看着武士,还是看着他们这些算是朋友的村民,都是一个样,仿佛在看着蝼蚁。
没能追究他为什么会从工厂跑回来,还能一个打十个,把负责隔离的武士们打的节节败退,他无情的看了他们一眼,将你夹在怀里,抢了一匹马,疾驰而去。
你的身上很烫,只是扒开衣领,就能看到,那些黑线都蔓延到了胸口,可怖异常。
从地下奇怪的幻境进入到几百年前,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他变成了那只白爪黑猫,不能使用力量,脆弱无比,只能遵循猫的本能,连生存下去都困难无比。
然后他看着桂木把曾经的他捡到家中,看到你把穿着狩衣留着长发的他,认成了女孩子。
他睡了很长时间,在借景之馆,一醒来被捡走,就如同一张白纸,不知道男女有别,也不觉得你跟在睡在一起,甚至洗澡都在一起,是不对的。
他恨透了,你对曾经的他很好,像姐姐,也像妈妈,叮嘱他,给他做饭,絮絮叨叨就如同普通人类家庭的两姐弟。
而他也如曾经一样,认识了丹羽他们,逐渐开始明白人类的感情。
他对你动心了,那个懦弱的,纯白的人偶,他喜欢着你,如同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想要触碰你,又怕亵渎你,只能做个乖巧的弟弟,不,做个乖巧的妹妹,连真正身份都不敢表露。
面对愚蠢的,曾经的自己,散兵恨不得先杀死自己,再杀了你。
你以为你是谁呢,想要对他好,救赎他,还有踏鞴砂?人类已经无药可救,他们只会懦弱的向神明乞求。
你居然妄图改变踏鞴砂悲剧的结局,想要拯救所有人,还想要改变稻妻,真是可笑的蜉蝣撼树。
他恨对你产生不同寻常感情的,曾经的自己,哪怕作为一只猫,也不曾对自己有任何好脸色,却不得不被你抱在怀里,被你抚摸柔软的皮毛,甚至晚上还要一起睡觉。
然而,愚蠢的你,哪怕对着不信仰你的人类,却依然有着一腔慈爱之心,哪怕牺牲自己也要救他们。
困在猫的身体中的自己,不知为何又回到了人偶的身体中,懦弱的自己被压制,只剩下那个冰冷无情的执行官,他想要看你的末路,却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将你抱起,突出幕府的重围。
真是疯了,居然为了你,做出这种事。
长发在身后飘荡,骑着马疾驰,扎发的绳子断裂在空中,他嗤了一声,不耐烦用手中的武士刀往身后一砍,就把那长发削断,黑亮的乌发,飘落在空气中,宛如一张被无情舍弃的黑纱。
那个蠢货,顶着这一头不便行动的长发,哪怕锻刀时妨碍无比,也不舍弃剪掉,只是因为你喜欢给他梳头发,一直在夸赞他的长发有多么的美丽。
狡猾的女人,就这么得到了纯白人偶的心。
他怕暴露身份,就再也不能接近你,真是可笑。
他原本只是想冷眼旁观,时间长河中结局无法改变,这只是个环境,然而在这具人偶的身体里,从前的自己却一直在催促着,去救你,去救你。
可恶,都是这个身体的错,他才不想救你呢。
“喂,坚持住,别睡过去,我带你去找那个狐狸。”
他的语气仍旧恶劣,仿佛恨你恨到了骨头里,可抱着你的手却依旧牢牢地,没有因为马匹奔跑的颠簸,而让你有任何的闪失。
他找到一艘浪船,虽然破旧,还能开,里面的空间太狭小了泛着潮气,非常坚硬,把你放进去,大概连腿都伸不开。
散兵臭着脸,脱下了自己的衣服,铺在船舱中,把你放了进去,脸有多嫌弃,动作就有多么轻柔。
“坚持住!喂,喂,可恶的女人!”
你烧的迷迷糊糊,脸颊通红,高烧带着剧烈的疼痛,让你理智逐渐丧事,让你无法思考。
你强行睁开眼,眼前的画面模糊朦胧,你的视力在大规模减弱,甚至是在失去,你只能从眼前的色块和声音中分辨的出,是小白。
挣扎着伸出手,你摸到了他的头,本想如以往一样,顺一顺他的头发,却只摸到他坑坑洼洼的发尾。
“小白,有人欺负你了吗?”
他不是在踏鞴砂工厂吗,那头漂亮的长发怎么失去了,是工厂里的人,因为他穿着贵族公子一样的狩衣而孤立霸凌他了吗?
沉默,没有回应。
“小白,别难过,丹羽他们,对你很好,慢慢的你会在这里找到归宿,深渊力量被我,吸纳进了身体中,已经不会……再有黑鳞病了。”
你在喘息,身体的生机在逐渐消失,你大概不会死?但会磨损,会退化,也许会像蒙德的安德留斯,璃月的马科休斯那些魔神,会沉睡很久很久,会忘记一切。
不,你还不能沉睡,要回到自己的时代,把哲伯莱勒他们,带回须弥去。
“好好生活,开开心心的,不要难过……”
说一句话,你都要喘息很长时间,只有出的气息没有进入的。
你想说,没有你,他也要好好的。
“很抱歉……不能继续陪着你……小白,一直都是很好的孩子……”
一双手抓住了你,紧紧的,按住了你的肩膀。
“不许死,擅自的捡了我,擅自的对我好,现在还不想负起责任来吗?如果你死了,回到我们的时间,我就杀了你,喂,你听到了吗,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小白一直都很乖很乖,对谁都很好,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呢,感觉不像小白,倒像那个执行官了。
真是傻瓜,魔神是长生种,可也不是不会死啊。
“要坚强的活下去啊。”
“可恶的女人!”
你对每一个男人都这样吗?是啊,除了他那些愚人众下属,还有村子里的那些年轻男人,甚至丹羽他们,都很喜欢你,见到你就会脸红,水性杨花的女人,随意撩拨男人的心,又不负责任,说走就走。
“你想死,我就会如你的意吗?”
唇上传来剧痛,但你已经无力挣扎。
剧痛和血腥过后,是温热的柔软,传入口中,属于生之力量的一部分,虽然只是碎屑中的碎屑,但仍然润泽了你的身体,缓解了你的痛苦。
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往你的口中,渡入生之力。
稻妻的雷电姐妹,的确与生之执政可能有些关系,雷电影制作人偶的技术便属于生之执政造人的权柄之一,如果小白真的是雷电将军的人偶,能够使用部分生之力,是合理的。
你想到那个仿佛憎恶着一切的执行官,想到小白现在说话的方式,也许你想错了,也许小白就是那个执行官,在几百年后的踏鞴砂,已经荒芜破败,不论是丹羽还是桂木,都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那么他,是怎么度过的呢。
没有魔神同伴教他如何面对人类的生老病死,爱憎别离,纯白如纸的他,任由他的同伴在上面书写描画,这些年他是怎么度过的呢。
你放心不下哲伯莱勒,却也放心不下他啊。
你的视力已经完全消失,身体越发无力,但你还是摸索着伸出手,想要拍一拍他的头,想要抱一抱他。
触碰到的,是他的胸口,他把你牢牢护在了怀里。
你昏迷过去。
神无冢爆发了一种会传染的黑鳞病,这个岛屿上的居民是不能越过九条阵屋的,但散兵不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只要不是雷神出手,稻妻就没有能打赢他的人。
强行突破了天领奉行的防线,一路来到鸣神大社。
“八重神子,在哪?”
鸣神大社的巫女们都吓坏了,纵然他面容精致的像个人偶娃娃,漂亮的像个姑娘,可身上的杀伐之气却着实叫人胆寒,而且他不是个会因为敌人是女人,就对她留情的人。
八重身子不出来,他就砍断这颗神樱树。
神无冢的黑鳞病根本就不是传染病,而是雷樱被污染的缘故,根系已经完全充满深渊之力,一直污染着岛上的地下水系,甚至是周围海域。
岛屿上生活的人,吃的每一口粮食都是被深渊力量侵蚀污染的,怎么可能不得病。
要彻底根治黑鳞病,就要根除雷樱上的污染。
不仅是病人,雷樱根系的污染,也全被你吸收了,所以你的身体才会承受不住。
“不行,巫女的祝祷净化,虽然通过大拔仪式能够净化污染,但巫女们的力量,也只能延缓发作,她吸收的污染,太多了。”
粉色头发的神子出现了,阻止了他威胁巫女们的举动,一眼就认出这孩子是影丢弃的那个人偶,居然醒了吗。
怀里的那个女孩,虽然面生的很,可她看着也很喜欢,并不是不想施救,而是她也没有办法。
坎瑞亚战争时期,她还只是个小狐狸,而漆黑的灾厄入侵了稻妻,白辰主母,就是为了净化深渊的力量,陨落的。
现在她居然要再度见证一位魔神因为对抗这些灾厄而走向灭亡,哪怕已经见惯了人的生老病死,见证了朋友的离去,影失去了姐姐开始闭关追求永恒,八重神子的心情也并不好。
“她吸纳了雷樱树的污染,救了稻妻的百姓吗?那就真的是稻妻的恩人了呢。”
散兵的愤怒无法停歇,他将你放在塌上,扒开了你的衣服,层叠的布料下面是柔软玲珑的身体,纤细到极点的腰肢,丰润的胸脯,但他却来不及脸红,那些黑色的鳞片,还有漆黑的如蚯蚓一样的黑线,爬满你的身体。
你身上有薄绿的光闪过,所到之处,黑色鳞片消失片刻,便再度生长出来。
“咦,她的力量,很奇特呢。”
相比有些魔神和魔神的眷属,八重神子几百年的寿命还只是长寿种中的小孩子。
“她的权柄真的很特殊,作为魔神,也一定是个很爱人的神吧,哪怕对于非自己子民,也愿意用尽一切去拯救。”
“那就救她啊!稻妻不是雷神的稻妻,你不是那个女人的眷属?你们不管稻妻的子民,让一个外来的魔神去拯救,三奉行内部贪图腐败,压榨底层百姓,雷电影就是这么执政的吗?”
散兵说话毫不客气:“我要见那个女人!”
八重神子双手抱臂,摇摇头:“影不会见你的。”
散兵的脸色逐渐变得可怖。
“从几十年前起,她在一心净土中,谁都不见,而她更不会见你。”
见到那张酷似真的脸,被自己丢弃的孩子,影心中会有愧疚的。
“你找到她也没用,净化污秽这种事,一直都是白辰主母一脉才擅长的,如果影对这些漆黑灾厄有办法,就不会失去……”八重停下了嘴:“当年虎千代被污染时,也就有办法救她了。”
“巫女们能做的,只能延缓发作,但就像慢单子割肉一样,会让她更加痛苦,不如,放手吧。”
很遗憾,神子很想救你,但没有办法,哪怕神明的眷属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范畴,依旧会有做不到的事。
散兵漆黑双眼,视线射向粉毛狐狸,尖锐的宛如利箭。
散兵想要杀人,手腕扼在你的脖子上,与其看你如此痛苦,不如死在他的手里。
狂暴的气息几乎要将他吞噬了,他的手好像逐渐用力,你却依旧只是沉沉的睡着。
八重神子叹气:“也许还有个办法,白狐之野供奉着白辰主母曾经用过的神乐铃,里面有残存的净化之力,你去取来,或许能有用。”
散兵立刻起身:“我这就去。”
他下意识想要压一压头上的市女笠,但这是倾奇者的身体,不是他的,沉着脸不想去看这只狐狸探究的神情,他一刻都不愿意耽误时间。
哪怕只是幻境,他也想救你的命。
散兵离开了。
八重神子在你额上点了点,雷神眷属的力量进入你的身体,你睁开眼,难得得到一刻的清醒。
“还有遗言让我交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