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真也嘴巴张张合合最后闭上,忽然觉得现在坐着的纯手工制造座椅,让他有点坐立难安,于是开始低头四处查找。
看到首领被他戳破另一副面孔后一直低头捣鼓的动作,等了大约一分钟也不见首领抬头,他问:“你在找什么?”
“找地缝。”
太宰治喉咙间发出了一个疑问。
紧接着就见这个像嫩果般脆生又水灵的首领终于不再低头四处寻找,坐直身子,眼神在办公室转了几圈却始终不看他。
“首领每天工作也很累,和小情儿一起在路边散散心又怎么了。”我妻真也佯装底气充足,实则头发丝都在心虚。
虽然目前他很少过问黑手党的工作,但是他每天都在为首领需要批改的文件费心;虽然费奥多尔现在还不是他的小情儿,可他认为迟早会的。
两句对话,太宰治更觉得这个首领不像首领,或者说不像传言中的首领。
在黑手党传闻中的首领,类似于暴君的形象,性格极其傲慢,就算拥有同性情人,也只能是关系中的上位者。但面前的这个首领,在和毛绒帽子的相处模式绝不像是傲慢的上位者。
太宰治觉得这个变化很有趣,他无精打采的样子一挥而散,有点想知道首领和毛绒帽子相处的过程。
就当是给平淡无奇的黑手党生活增添点乐趣。
话说,太宰治想,他的暂时监护人森鸥外知道首领私底下的这副样子吗?
他坐在了首领面前,知道面前的首领不会因为他这个举动而生气。
“首领先生。”
我妻真也慌张看着面前不大的少年,大眼睛中满是警惕,下意识问,“难道你还看到些什么?”
太宰治:“难道你们在街道上做过什么吗?”
我妻真也想起和费奥多尔在路边上的亲嘴,先露了怯,首领架势彻底摆不出了,讷讷说:“没,什么都没有。”
这句话简直就像不打自招。
被绷带遮掩住大半面孔的脸上不再表情空白,他露出了一个有点鲜活的微笑,没有说话。
首领的表现一点儿也不像一个操纵权势多年的人;反倒像一个在温室蜜罐中长大的花朵,被保护的太好,始终学不会藏住真正的自己。
那双眼睛不停闪着,遮不住里面期期艾艾的心思。
他左手搭在右手手腕上,将这个想法掩藏在心中,看了看首领自他就来后就一直震动的手机,笑着说:“您的手机响了。”
我妻真也下意识看向手机,觉得这个陌生消息来得如此及时,他找到借口打发走太宰治,“我有事需要处理,你先回去,秘书处会为你分配任务的。”
此刻的他已经没心思敲打威胁太宰治了,段位太低还是先躲远点好了。
“可是今天和昨秘书处的同事们都还没有告诉我,我应该做什么。”
我妻真也听到,犹豫一番,他不了解秘书处的工作,也不知道要给太宰治安排什么任务合适。
太宰治忽然捧着脸,凑近我妻真也说,“首领先生,不如就让我来负责您和情人先生的日常对接吧。毕竟身为黑手党的首领,你需要有人来为你处理情人间的杂乱关系。”
我妻真也睁大眼睛,下意识说:“不行。”
看到太宰治低垂耷拉的脑袋,我妻真也心中像有只没长健全翅膀的麻雀在扑腾,他被太宰治年轻的外表欺骗,忘记了原著中的十四岁太宰治阴晴不定但又聪明绝伦,总会达到一切目的,留了个余地委婉说:“这件事我们可以之后再说。”
他晃了晃手中的电话,“我要处理文件了。”
太宰治长哦了一声,盯着那双细长的手与手中的电话看了一眼,随后说:“好的,遵命,首领先生。”
目送太宰治离开,我妻真也才接通陌生来电。
来电打的是他的私人电话。
可知晓他私人电话的,目前只有费奥多尔,以及为了沢田纲吉而留下的黑手党私人医院。
想到费奥多尔从未主动与他联系过,那这通来电只能是医院打来的。
“你好,请问是201号病房的大人吗?”
我妻真也问:“是病人出了什么情况吗?”
“在一个小时前,病人的身体突然出现了多个不明伤口,并且病人的精神波动出现大波动起伏;半个小时护士巡房发现后,急救部门紧急为那位先生进行手术检查,却并未发现体内有任何异样,病人一切安好。并且病人因为伤口出现的原因,有醒来的可能性。”
我妻真也却拧眉站起身,他拿起外套就向私人医院的方向走去,声音带着质疑却仍是轻声询问,“为什么病人刚出现症状时,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
他认为躺在病床上的沢田纲吉是他的东西。他捡到的,就是他的。
一个小时前沢田纲吉出现了状况却没有得到及时救治,还好问题不大,不然他可真的会难过。
医院方拿不清对面的大人身份。这位大人送201号病人来的时候,身上并没有佩戴可以表明身份的饰品挂件,他们也不知道大人到底是黑手党的中层干部、还是高层干部、还是其他。
医院方只能挑一个不出差池的方案对待。此刻看到对方连他们这样怠慢也没有生气后,不免有些惊讶,负责人道:“抱歉大人。医院人手不够,没能及时发现。”
“经费不够吗?”对面又轻声问,背景音还有电梯下落声。
负责人讪笑一声:“组织内部现在财产流通就如被端上野兽餐桌的珍馐,狮子老虎都分配不均,怎么还会留给羚羊野兔之类呢。”
“我知道了。”
我妻真也挂断电话,轻叹口气,随后将私人医院经费不够这件事转告给秘书部处理。
虽然现在财务部的权力,仍有八分掌握在我妻真也手中。前首领是个纸醉金迷的家伙,生活向来奢靡,对钱财看得很重,所以在我妻真也穿过来的前一天,仍将财务部的权力牢牢掌握在手中。
所以将这件事交给秘书部去处理,应该是是目前最好的处理方式。
忽然电梯门停下,我妻真也抬起头,走进来的是身上仍带着血/腥气息的广津柳浪。
“下午好。”我妻真也看到广津柳浪,打了声招呼后,继续在手机上和秘书部沟通。
广津柳浪正准备对首领鞠躬称呼时,想到这里是人员嘈杂的低楼层,于是忍耐住,模糊称呼后说:“大人,您之前让我保持观察的并盛町男孩,最近举止有些异常。”
“恩?”我妻真也没抬头,只是疑问一声。
“据情报员传来的消息,沢田纲吉最近身边出现了很多不同寻常之人,他们的身份大多与意大利黑手党有关,并且泽田纲吉最近似乎正在被人引导着锻炼修行。”
广津柳浪附身在我妻真也身边,低声说了大致内容,最后讲,“这些情报我已经合成文件,目前已经送到您的桌上。”
“辛苦了。”
我妻真也听到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这个世界的土著居民十四岁沢田纲吉和他没有瓜葛,对方发生什么他不太关心。
不过他抿了抿唇,联想到病床上身体莫名出现伤口的沢田纲吉,大概是和十四岁泽田纲吉有关。
我妻真也想了一个计划,随后对广津柳浪招了招手。
广津柳浪低头倾听。
“派人,去恐吓他,让他务必爱惜身体,不许在身上留下任何伤口。”
我妻真也斟酌后,轻声这样说。
广津柳浪:“……是。”
虽然想不明白首领为什么这样做,但是照办就是了。
我妻真也空手来到医院后,径直去了201病房。
房间内最大色彩的就是白色,里面还有心率仪在滴答滴答响。
他以为能看到一个苏醒的沢田纲吉,谁知进入病房之后,看到的沢田纲吉仍然紧闭双眼,身上贴满探头,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嘛,他略微沮丧的扁着眼睛,不过下一秒就扫去消落心情,看到病房内的沙发已经被他送过来的文件堆满,再挤不下一个人,他正满屋子搜罗,企图寻找一个椅子坐下。
正在寻找时,病房门被敲响。
“进来。”
我妻真也看向房门。
是来检查沢田纲吉情况的院长与护士。他们在听到同意进来声后推门进入,紧接着就看到。当初送201病人进来的漂亮白发少年站在房间中央,侧身睨着他们。
尽管对方看起来并没有任何攻击力,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人,但这次穿着华贵配得上他的样貌。同时仅凭和对方对话结束后,私人医院就收到来自组织财务部的巨额资金投资后,院长就明白,白发少年在组织内的地位非同小可。
更有甚者,与首领也关系匪浅。
是的,院长没有将面前的我妻真也身份向着首领方向猜,一是因为他在组织地位过低见不到首领,二或许因为他根本想不到首领真容是这般模样。
院长为沢田纲吉检查过后,随后问了我妻真也一声好:“大人,病患今天的精神波动比较兴奋,或许今天可以醒来一小段时间。”
我妻真也闻声有点高兴,可现在是在外人面前,他努力维持一副不易接近的模样。
“辛苦了。”平和却带着距离的声音这样说。
直到院长带着护士离开之后,我妻真也才围着沢田纲吉病床转了转,掩藏不住高兴,他将自己有点长的后颈发拿发圈扎了一个小啾啾,然后因为实在找不到文件,就将沙发上堆满的文件一把推到地上,给自己腾出空间坐。
“快醒来吧,我等好久了。”
我妻真也期待道。
在病房里坐了一个小时,我妻真也在等到沢田纲吉醒来之前,等到了手机上的另一通电话响起。
我妻真也看着这串未知地址的号码,准备挂断。
他手中有费奥多尔的私人电话,这通来电与费奥多尔记录到他手机中的号码不符,现在医院也不会给他打电话。
只能是陌生人拨错。
可阴差阳错,他点了接通。
“你好,这里是我妻真也。”
空气中一阵劈里啪啦的电波声响。
这个低沉的男声让我妻真也瞳孔放大。
“真也。”
我妻真也眼睛明亮,声音不像与院长等人时表现的那般冷漠,亲热叫道对面的人:“哥哥。”
来电是远在国外的费奥多尔。
他没去想费奥多尔怎么会主动与他联系。
先前长达两个月的相处,都是他先主动联系费奥多尔的。
目前已经是离开横滨的第二天,北欧著名的异能力者监狱墙外。
费奥多尔坐在监狱服务区内的一处咖啡店内,这个咖啡店来往人员稀少,面积倒是很大,入目看到的都是木制装饰,还是站在门口欢迎顾客的店员。
他还是坐在他熟悉又喜欢的座位方向——靠窗,有绿植的遮挡,且接近店门。
他坐到座位之后,面无表情看着自己受伤的手臂,又看了眼没有任何震动的手机,随后坐等着伊万与小栗虫太郎的赶来。
目前他们只差劫走监狱内的医生,就可大功告成返回横滨。
可费奥多尔的面容却一直是低沉的,比往常更甚。
赶来的伊万着急心切,想要凑近为费奥多尔治疗伤口。
却被身后的小栗虫太郎一把揽住。
伊万瞬间面容寒霜:“为什么拦住我?”
小栗虫太郎好歹是个写书的,他搭着同为直男脑袋的伊万肩膀,问:“你知道你家大人为什么心情不好吗?”
“恩……大人受伤了?”
小栗虫太郎放弃了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愚忠家伙,转身走到费奥多尔面前,“费奥多尔先生。”
“你们做的很好,”费奥多尔露出熟悉的笑容,“请坐。”
“大人你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小栗虫太郎跷着腿,决定帮助这个同为直男脑袋的费奥多尔开开窍。
虽然费奥多尔在窃取情报、玩弄人心上聪明到不行,可是小栗虫太郎发现对方好像天生在感情方面如一张白纸,爱情观简单粗暴又粗暴。
“是想念留在横滨的弟弟了吗?”说实话,说出这句话时,小栗虫太郎也有点想那个美少年了。
费奥多尔看着仍在流着血的手,沉思后好像有点明白,潜意识中为什么他留着伤口不处理了。
他若有所思:“好像就是这样。”
于是就有了我妻真也接着的这通电话。
“哥哥,”我妻真也像是撒娇说,“我有点想你,你现在怎么样了?”
“我的手受伤了。”听到我妻真也的话,费奥多尔的低沉心情果然好点,但他觉得这些远远不够,他将手收回袖子中,刻意说,“不太舒服。”
电话对面传来一阵慌忙地起身声,紧接着,一道紧张的声音询问:“很疼吗?”
我妻真也虽然是想利用费奥多尔将医生带回来,可听到费奥多尔说不舒服,僵了僵身子,心口像是被拳头捶了捶,有点自责。他红了双眼,小声说,“你回横滨吧,就现在。我不能离开横滨,但我可以在码头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