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洞穴，往里不过走了数步，能见度降到了最低。
随凝甩了甩手腕，手掌平摊，一簇小火苗在升腾而起，照亮了周围的空间。
泥石混杂在一起，凝结着不知从哪里而来的水渍。
脚下的土地软的像是一块烂肉，寒清冰低下头去，还没看清脚下的具体事物，就被随凝低呼吸引过去。
女人不可思议的指着洞穴的上方，距离两人不过两米的位置，无数条浸染着黑色污渍的布条悬挂在半空中，随着风轻轻的伏动。
寒清冰循着她的视线看过，每一个布条上都用朱红色的笔写下了不同的名字。
倾耳细听，似乎还能从这些布条听到悲惨的尖叫。
“这些是之前未能通过试炼的人吗？”火光下，随凝的脸呈现出一片橙黄。
“或许吧。”寒清冰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两人都默契的没有看向脚下。
走了半刻钟，原本狭窄的洞穴陡然间扩大了几分，就连光亮都增加了几分。
寒清冰挥手按下随凝掌心的火苗。
“有东西要出来了。”寒清冰主动开口，她扯过随凝的小臂将人带到身后。
衣角相贴间，有股说不出的香气萦绕在两人鼻尖。
“屏住呼吸。”寒清冰伸直手臂，白玉古笛横在两人身前。
她很少有这般戒备的姿态。
随凝依言屏住呼吸，自虚空中凝成一把银白色的长剑。
寒清冰多看了那把武器几眼，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
“来了。”脚下的泥土开始轻微的颤动，若不仔细感知，根本无法察觉。
寒清冰半敛眼眸，数秒后，白玉古笛自手掌脱离，直直地朝着前方飞去。
物体插入血肉的“滋滋”声在安静的洞穴中尤为明显。
随凝闻声而动，一剑刺出，凌冽的剑气划破空气，在空中留下一串残影，落点却空无一物。
“怎么回事。”随凝收回武器，她茫然的望着前方。
寒清冰走前几步，两根手指夹住随凝的剑尖：“离开了。”
说罢，她勾了勾手，消失的古笛从黑暗中飞回。古笛的尾端还沾有几缕血迹。
寒清冰面无表情的擦了又擦。
“看来也没多大危险。”就在随凝无聊的把玩剑柄时，比之前更为强烈的震动开始了。
整个洞穴将要坍塌般，无数泥渍从上方点落，密密麻麻的泥点落在地面上，发出“噼里叭啦”的燃烧声。
此起彼伏，不知疲倦。
“小心点。”寒清冰随意撑起一道屏障。
随凝见她没有给自己遮挡的意思，只好独自布下保护屏障。
剧烈震动过后，一只三头食人花出现在两人视野中。
中间的那头比两侧的要大上一圈，它的嘴巴大开着。
隔着十数米远，依旧可以闻到浓烈的腥臭味。
不知吃了多少人。
寒清冰揉了揉鼻尖，她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早已屏息的人一眼。
“三头食人花？”随凝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个只出现在古书中的生物。
三头食人花下只连着一根藤蔓，藤蔓扭成一个夸张的弧度，带着食人花不停的摇晃。
两侧的食人花嘴巴紧闭蠕动。
是在消化还未消化完的人。
中间食人花口中分泌出的唾液顺着外层的植物根茎流出，黏糊糊的液体看的人恶寒。
寒清冰提了提古笛，想了想，又觉得会弄脏，指尖翻转间，一把弓箭出现。
紧绷的剑弦上挂着三只浅蓝色箭羽。
手指搭上箭弦。
“吼。”中间那头食人花猛的吼叫一声。
藤蔓在地面上扭动，不过眨眼的功夫，三头食人花已经来到两人面前。
硕大的头颅重重的砸下，寒清冰身形一动，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随凝脚尖点地，接力跃到一侧。
食人花重新抬起头。
而刚才两人站的地方已经被砸出一个深坑。
这时，寒清冰才看见原本脚下的柔软是何东西。
如她所料，是一块块还在蠕动的血肉，上面经脉纹理清晰可见。
肌肉中的血管还在收缩，长时间泡在血水中，肿胀的不成样子。
三头食人花不过僵滞了片刻，竟又是一头扎进砸出的坑洞中，大口开合间，啃下一大块地上蠕动的血肉。
这幅血肉横飞的场面让寒清冰都不住的恶寒。
随凝更是直接被恶心的撑着泥壁干呕不止。
她全身的力气都放在了泥壁上，贴合的手掌下，有什么东西滚动，滑腻的触感让她心里一凉。
她小心翼翼的抬起手，慢慢地看过去。
漆黑的泥壁上涌出无数张没有五官的人脸。
“啊。”随凝脸色惨白的向后退去，她呼吸不稳，过度的惊恐让她慌不择路的朝着寒清冰而去。
待触及到熟悉的气息后，随凝紧紧的环抱住面前人，头埋在对方胸口处，颤抖的幅度减弱了很多。
寒清冰舌尖抵住上颚，她看了眼还在咀嚼口中食物的三头食人花和泥壁上的人脸，又看了看躲在自己怀中的人，抿了抿唇。
“身为一国之君，你怕这些？”寒清冰藏在阴影里，看不出具体神色。
随凝还是不松手，她侧脸贴着寒清冰的胸口，在看不见的地方勾动嘴角，可说出的话带着明显的颤抖：“我从未见过这种场面。”
说到底，她常年处在随楚国皇城中，这种血腥而又恶心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见过。
寒清冰深吸一口气，她轻轻的拍了拍随凝的后背：“我带你出去。”
三头食人花啃食完口中的食物，再一次张开了嘴巴，更加浓重的臭气袭来。
寒清冰烦闷的拉开弓弦，三根箭羽齐刷刷的对准三头食人花，指骨用力，弦拉满。
手指松开的刹那，箭羽飞出，破空声响彻洞穴。
食人花不为所动，张开嘴巴将它们吞并。
强大的穿透力不过瞬间将三头食人花中间的头击穿，混合着不明液体的箭羽在穿过食人花的同时，消散于天地间。
处理完了三头食人花，寒清冰将目光移动到泥壁上，上面的人脸并不可怖，只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触碰，会让人难以接受。
寒清冰头低了些，安慰她：“都是之前没能通过试炼的。”
说到后面，有些不适应的继续放低声音道：“别怕。”
随凝渐渐止住了颤抖，她弱弱的“嗯”了声，手却是越抓越紧。
她隐在寒清冰怀中的脸颊扯过一抹弧度，平静的扫过蠕动的血肉，毫无恐惧之意。
同样的，她不知道，面前的人只是漠然的盯着她，眼里亦没有怜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