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凝面上神色不变,拿着药瓶的五指不由地捂紧,她抿了抿唇,错开从门缝中透过来的那抹光亮,抬手轻点朱唇:“殿下觉得我想要什么?”
寒清冰不语,她扭身拉开门,门口风兮和风婉安静的守在那。
瞧见门开,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殿下。”
寒清冰嗯了声,径直跨过门槛,素白的手垂落在大腿两侧,脸上浮现淡淡的血色。
她闷闷的捂住唇咳嗽了两声,脖颈间的经脉凸起,不消片刻重新消下去。
她无谓的偏过头,越过走出的随凝,停在了站在一侧的风兮:“偌大的随楚国皇宫,连一座无人住的宫殿都没有吗?”
清冷的话语不似在质问,更多的是好奇。
风兮怔了怔,眸子转动。
“殿下想住哪,后宫各殿任选。”随凝含笑站出来。
后宫?寒清冰蹙眉,她很少出宗门,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种地方是给皇帝的嫔妃住的地方。
“随凝,你欺辱我?”寒清冰声线平稳。
“殿下误会了。”随凝解释,“我的后宫并无人存在。”
随凝后宫至今空无一人,她向来不在意那种事,更没有能入了她眼的。
寒清冰默了几秒,选择了处人烟稀少,景色不错的地界。
一道无形的屏障随之构建,寒清寒坐在殿外的石凳上,左手捏着白玉古笛,扯下蒙在眼睛上的白绸,纤长的手指散漫的搭在笛身,幽蓝的瞳孔逐渐变深。
视野中,出现随凝与朝臣在书房议论政事的景象,她看了数秒,没有窥探对方谈论内容的打算,视线瞥向了别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寒清寒仍旧坐在石凳上,一阵风吹过,腰间挂着的玉佩碰撞在一起。
她低下眸子,黑白两色的玉佩释放出淡淡威压。
阴阳玉,上界十大神器之一,主阵法。白玉阵生,黑色阵亡。
“三,二,一。”寒清寒心中默念,倒计时结束,殿门跨进两位女子。
为首的正是随凝,跟在她身后的则是贴身女官,风兮。
“殿下。”随凝含笑的声音传来。
寒清寒掀起眼皮,握着玉笛的手松了些,几根手指虚虚的搭在笛身,她看了眼来人,毫无血色的唇微微张合:“嗯。”
不咸不淡的回应,几次相处下来,随凝倒也是习惯了。人前漠然,人后话多一点。
“殿下怎么把绸缎取下来?”随凝坐在了寒清冰的对面,好奇的问。
“闷。”寒清冰单字道。
随凝摇头,视线落在桌面上的绸缎上,丝质透气的物件,怎么会闷。
“殿下可是看不见?”随凝撑着下巴,一只手在她眼前挥动。
“嗯?”寒清冰抓住那只乱动的手,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就是好奇。”随凝笑道,“不过,若是看不见,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吧。”
她在试探。
在她和寒清冰接触的这些时间来看,对方的行为举止,并不像看不见的。
虽然对方可以凭借灵识感知周围的事物,可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不似假的。
蒙住眼睛,所谓于何?
“我看得见。”寒清冰直白道。
“那为什么蒙眼?”随凝追问。
“有时不蒙。”寒清冰勾动玉笛。
随凝沉默了片刻,凑近了些:“那殿下可觉得皇宫内闷的慌,今夜无事,我带殿下出去逛逛,随楚国的夜晚也很精彩。”
随楚国没有宵禁的说法,以至于晚上要比白天热闹的多。
寒清寒动了动,长时间的静坐让她血液都像是凝固了般,起身时,身上似乎还有液体流动的声音。
“不了。”寒清寒拒绝,人多的地方,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
随凝料到她要拒绝,几步跨过去,堵住了对方的去路,盈亮的眼睛蓄满了星光,她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可是,我想与殿下共同游览随楚,让殿下欣赏一番我随楚的夜景。”
她的呼吸温热,带着淡淡的湿气,不知是有意无意,全部落在寒清冰的侧脸。
寒清冰面色不变,指尖蜷缩在一起,她视线不聚焦。
刻意的不聚焦,让人看不出内里想的是什么。
风兮站在距离两人五米的位置,头低垂着。
“随楚国夜景?”良久后,寒清冰出声了,平和的声线不带丝毫起伏。
“是。”随凝点头。
“也好。”
两人并肩走在随楚国国都的大道上,风兮跟在随凝斜侧方。道路两边的街道上,各类商铺门前挂着明黄色的灯光,将这片地界照的透亮。
随凝一身常服,嘴角擒着笑意,目光斜视观察寒清冰的反应,想要等得一个夸赞。
一个她将随楚国治理的井井有条的夸赞。
寒清冰眉目平和,丝毫不受环境的影响,嘈杂的喊叫声与周围行人的闲聊声交织在一起。
“殿下可还喜欢。”随凝温声询问。
“嗯。”寒清冰不咸不淡的回应。
不知是不是错觉,灯光衬得她面容更加白皙细腻,拒人于千里的寒冰似乎消融了些,整个都变得柔软了许多。
随凝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不得不感叹,世间当真有生的如此惊艳的人。单拎出来的五官都足以让人移不开眼,更何况是组合在一起的。
造物主的偏爱竟这般明显。
“咳咳。”被两声咳嗽声拉回思绪。
寒清冰左手握拳,抵在唇边,止住哽在喉咙处的难耐。唇边带着三两点亮晶晶的液体。她不在意的伸手抹去。
“看够了吗?”刚咳嗽完,寒清冰的气息有些不稳,她虚虚的扫过身侧的人。
对方的视线还凝固在她身上。
“殿下很好看。”随凝直言,“让人止不住的想看。”
寒清冰垂在束带旁的手动了下,她一瞬不瞬的朝着不远处的商铺,眼底有情绪波动:“你是为数不多的,这么直白的说我好看的人。”
记得上一次听见有人说她好看,还是在很多年前,记忆早已模糊不清了。
随凝笑了:“实话实说罢了。”她跟着寒清冰的看向那家店铺,门口站着的是两位妖族之人,解释道:“随楚国与妖、鬼、魔三族算得上和谐共生的关系。”
寒清冰点点头,上界人、妖、魔、鬼四族自千年前神耀宗隐世之际,便已达成友好共生的关系。
千年时光已过,四族关系维持的还如这般,她唇边带了点弧度。
“殿下要进去看看吗?”见寒清冰兴致不错,随凝下颚抬了抬,没那么拘于礼数,“是家卖阵法符纸的店铺,殿下应当感兴趣。”
“好。”寒清冰应答。
她也想知道,千年后的人族,在阵法上的造诣到底如何。
二层楼的内部装饰算不上豪华。数张桌子上整整齐齐着各式不同的阵法,依据品级功效分类摆放。
刚进店铺,寒清冰就感知了某样东西,她径直走到店铺中央的桌子前,上面摆放着一块小牌子,上面用灵力印刻上一行蚊子。
“非人族修士不可买此桌的符纸。”
随凝眉头微蹙。
风兮悄悄的后退,去找店铺老板。
寒清冰上前几步,头低垂,灵识落在桌面上的十数种符纸上,几秒后,错开视线。
“人族的阵法造诣比千年前还要弱上几分。”寒清冰心中有了定论。
千年前她刚降世,但神耀宗殿藏阁内的书籍中,清清楚楚的记载了千年前人族各方面的数据。
她脚步调转,走到旁边的桌子上,上面的符纸种类多了很多。
每种符纸的下方有两个价格牌,下面的价格比上面多了一大半。
“这价格?”寒清冰指尖垂直点落一张符纸。
店小二忙道:“上面的是人族修士的价格,下面的则是其他三族的价格。”
随凝眯起眼睛。
“客官若有需要,叫我便可。”店小二从两人的衣装的面料猜出她们的身份定然不凡,语气更加客气。
“为何价格不同?”寒清冰继续问。
随凝唇抿成一条直线,她想给店小二传音,又怕中途被寒清冰拦截了,是能用眼神暗示。
可惜店小二未能看懂,他弯曲低了低头:“这是几百年形成的规矩。”
寒清冰不再过问,她偏过头,调转身子,走出店铺。
随凝见状,赶忙跟上。
身后风兮更与店老板说明情况,就瞧见女帝和圣女离开的身影。
“风大人,这?”风兮刚走两步被店老板叫住。
她扭过头:“按我说的,把牌子撤了,价格统一。没有命令,暂时不得恢复。”
“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女帝会亲临店铺。只可惜他不能去拜见一番。
风兮刚追上两人,只听见寒清冰的话语:“这就是你与我说的和谐共生?”
随凝按住手掌,虚握成拳,解释:“我若说我并不知晓此事,殿下会相信吗?”
她平日里要修炼,处理国之大事,对于这些小事,并不能时时注意到,也情有可原。
寒清冰刚想说话,察觉到数十米外,人烟稀少的地方,灵力扩散时产生的波动。
不仅仅是人族,还有妖族的气息。
寒清冰面色一冷,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百米外的空旷道路,两名妖族之人相互搀扶着往前跑,身上挂满了各种武器残留的伤口,血液随着跑动不断的滴落在地上。
身后追捕她们的人却是慢慢悠悠的,始终保持着两米的距离,像猫捉老鼠前,最后的玩.弄。
肆意的灵力不断落在妖族两人的身侧,恐吓着她们。
“小七,你先走,我挡着。”其中一位似乎力气用尽了,她边跑边道。
“不行。”另一妖直接拒绝,“走不掉了。”
她们两妖的灵力所剩无几,根本无法面对身后人的追捕。
“玩累了,就这样结束好了。”玩味的声音响起,追捕的几人加快了速度,将两妖围堵在一个圈内。
“无耻的人族修士。”一妖手中长出利刃恨恨道。
“无耻?”领头的人猝的笑了,明目张胆的盯着两妖,他舔了舔唇,笑容扩散:“妖族女子美艳,果真名不虚传。”
说完,他挥了挥手:“要活的。”
包围圈一点点缩小,两妖调动不多的灵力,朝着其中一人轰击去,想要以此打开一个缺口。
可对方的实力岂是她们可以撼动的。
银色白的光芒在月色中划过一抹流光,两妖剩余灵力凝成匕首,抵在喉咙处。
“想死?没那么容易。”领头人冷笑一声,手中的灵力向着两妖而去。
在快要触碰到两妖时,一支箭羽从一侧飞过,挡住了对方的攻势。
寒清冰手还保持拿弓的姿势,步履缓慢的走向几人,她面无表情越过几位人族修士,手指微动,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瞬移到包围圈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