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环宇那边送了请柬过来,说是这周五在望江楼举办晚宴。”
距离竞标会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想来应该交接完了。朱鹏是个高调的性子,办晚宴宣扬一下也实属正常,沈淮舟一点儿也不意外。
“嗯,放那儿吧,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沈淮舟瞥了一眼,示意张正清将请柬放在书桌上。
虽说沈淮舟不太喜欢朱鹏的为人,但沈氏还要在江城发展,以后少不了跟环宇等本地企业打交道,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晚宴他得亲自去一趟才行。
张正清依言将请柬放下,起身时打了个哈欠,正好被沈淮舟看到。
他抬头一看,就见张正清眼下的黑眼圈连镜框都挡不住,“你看起来精神不大好,怎么回事儿?”
张正清推推眼镜,“没什么,就是媛媛昨天晚上发烧,闹到半夜,有点儿没睡好。”说完又掩嘴打了个哈欠。
张正清有个三岁的女儿,小名媛媛,沈淮舟也见过几回,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听张正清这么说,他遂点点头,关心道:“现在好些了吗?”
“烧是退了,不过还有些咳嗽,今天请假在家休息。”
“我看最近公司咳嗽的人也不少。这样,你一会儿通知到各层,给每个人都分发口罩佩戴。另外,今天不怎么忙,你下午早点回家去陪媛媛吧。”
自打立秋以来,江城的天气就变得难以琢磨。天晴时让人恨不能打赤膊,下雨了又凉飕飕的,日夜温差也大。这样一来,感冒发烧的人比比皆是,沈淮舟每天上班都能听见外面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张正清谢过沈淮舟,很快就将此事吩咐下去。
即便如此,公司里每天依然有不少人请病假。
就连沈淮舟自己也不幸中了招。
周五早上,沈淮舟一起床就发觉自己有些鼻塞,但好在体温正常,没有其他症状。
保险起见,他还是喝了一袋感冒药,才赶去公司。
只是似乎没什么起效,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不仅鼻塞更严重,连头也开始昏昏沉沉的。
“老板,你是不是不舒服?”张正清见沈淮舟不停抽纸擤鼻子,还时不时摇头,有些担心。
“有一点,但没发烧应该还好,等会儿再喝点药看看。时候也不早了,你去收拾收拾,我们准备过去。”
下午五点半,沈淮舟和张正清准时到达望江楼,把请柬递给门童,顺利进了场。
虽说这时天还未黑,但楼里已是灯火通明。长桌上摆满了各种酒水、瓜果、甜品和海鲜,男士们西装革履,女士们妆容精致、礼服加身,年轻的侍应生端着盘子穿梭在人群间。
今天的晚宴很是热闹。
就进门的这一会儿,沈淮舟已经看见好几家公司的老总,还有众多知名媒体的记者。
视线在场内转了圈,他顺手端上一杯红酒向着被一众业界精英包围的朱鹏走去。
到了别人的主场,怎么也得先打个招呼才是。
趴在沈淮舟肩上的小许尘只能哭丧着小脸,眼睁睁看着那些新鲜的瓜果、漂亮的甜点离自己越来越远。
吃不到就算了,现在连看也看不到了。
沈淮舟的到来,并没有引起朱鹏等人的注意。
“朱老板,不知您这地皮打算做什么项目啊?”
“还没定呢,唉,说起这个就烦,公司那帮人天天就为这事儿吵吵嚷嚷的。”朱鹏手一摆,言语中满是不耐,可面上却不见半点愁闷。
“这有什么烦的,那到时候高铁站一建起来,就您这地界儿,做什么都能赚。”
“就是,到时候还望朱总别忘了我们,让我们也能跟着喝口汤。”
“哈哈哈,那是自然。等项目动工,多得是要你们帮忙的地儿。”
沈淮舟端着酒杯听了阵热闹,这才开口:“朱总,恭喜!”
“哎哟,淮舟来了呀。”朱鹏闻声转头看过来,笑眯眯地和沈淮舟碰杯。
“这位是?”
沈淮舟来江城时日不长,并非人人都认识他。有人见朱鹏似乎与他十分熟络的样子,不免有些疑惑。
“沈建安你知道吧?这位可就是沈建安的二儿子沈淮舟,江城分公司的总经理。”用不着朱鹏开口,就有人立马答话。
在场的绝大部分都知道江城沈氏一年前调来了新的负责人,正是沈家老二,只是从未见过。听人这么一说,心里也就有了数。不管真情还是假意,都要夸赞沈淮舟几句。
“哦,原来是小沈总,幸会幸会。”
“还是小沈总年轻有为,不像我家那个臭小子,成天净知道给我惹祸。”
沈淮舟早就见惯这种场面,应对起来游刃有余。
“你们不知道,我这位好侄儿竞标时也在呢。我当时可捏了把汗,生怕争不过他。”朱鹏拍拍沈淮舟的肩,嘴角带笑,似乎只是随口一提。
“朱叔说笑了,我不过就是去凑个热闹。”
“哈哈哈,年轻人嘛,爱热闹也正常。对了,听说你买了南郊那块地,可是又有什么大项目?”
“这不是宁安的地买不起,只能买块便宜的,也免得老头子说我不做事儿。”
其他人看着沈淮舟和朱鹏你来我往,渐渐也琢磨出点儿不对来——这二人似乎并不对付啊。
有人权衡再三,对沈淮舟就不再那么热切。
沈淮舟乐得自在,又跟人攀谈几句,随便扯个理由去了别处。
找个没人的角落坐下,沈淮舟这才觉得呼吸通畅了些。
不过江边的风大,吹得沈淮舟有些冷,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扒在肩上的许尘撇撇嘴,这里冷飕飕的,还有那么多讨厌的人,沈淮舟也不去吃好吃的,一点也不好玩。
好在作为东道主的朱鹏没闲聊太久,六点整便准时上台讲话,所有的记者们也早就准备好。
朱鹏先是声情并茂地讲述了环宇发家史和他自己的创业史,接着分享了对这块地皮日后的规划,才让记者们开始提问。
活动整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宣告结束,而晚宴也接近尾声。
沈淮舟没再多待,就和张正清离开望江楼。
“老板,你说朱鹏现在这么大张旗鼓的,到时高铁站不建在宁安了,他会不会气死。”张正清可是看到朱鹏那帮老家伙对自家老板的态度了,乐得看他们倒霉。
“会不会气死我不知道,但肯定会记恨我是真的。”沈淮舟揉揉额头,靠在座椅上。
江城分公司建立不满三年,前负责人叫苏胜,去年因为挪用公款被开,沈淮舟才自请调过来。苏胜跟朱鹏年纪相仿,又很是捧着朱鹏这个本地龙头企业的老总。
新上任的沈淮舟是个毛头小子不说,还一来就跟朱鹏抢了一块地。朱鹏本就心眼小,自然看不惯他。
这回宁安地皮竞标之前,朱鹏还来找他探过消息,沈淮舟却并未透露他所听到的风声。日后若是有什么变化,以朱鹏那性子,必定会怪罪他。
不过沈淮舟也不怕,他本就是故意的。
快八点,张正清才把沈淮舟送到家,他并未进屋,直接离开了。
沈淮舟扯开领带,又把颈间的扣子解开,躺到沙发上阖上眼。
也不知是酒劲儿上来,还是太累,竟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在沈淮舟倒下去的那一刻,许尘就连忙爬到胸口的口袋待着。
这会儿见人好半天没动作,才小心翼翼从口袋里翻出来,溜到沙发上。
他好像睡着了。许尘仔细观察了会儿,渐渐放下心来。
他看着亮堂堂的大房子,还有各种漂亮的家具,已经在琢磨等会儿从哪里开始探索好了。
“好冷。”
只是他刚伸出一条小胖腿到沙发沿,就发现那人似乎在发抖,嘴里还一直念着好冷。
许尘动作一顿,叹口气又把腿收了回来。
跑到沈淮舟手边用额头碰了碰他的手背,果然有些烫。又吭哧吭哧爬上沈淮舟肩膀,同样用额头碰碰他的脸颊,也是滚烫。
许尘嗅嗅浓浓的酒气,又看看满脸通红的沈淮舟,鼓着脸有些生气:“哼,生病了还去喝酒吹冷风,这下发热了吧。”
而且家里也没个人照顾,就他这个小身板可怎么办?
许尘坐在沈淮舟肩上看着自己两条短腿有些犯难。
可是他歪歪头,这个人好像更难受了,发热可是会死人的!
“唉!”小许尘长长叹口气,只能尽力了。
他四处瞅瞅,最先爬到茶几上。幸好茶壶里还有些水,许尘稍作犹豫,就脱掉自己的小外衫,在茶壶里沾湿,又爬回去给沈淮舟擦手心、额头和颈间。
只是他个子小,外衫也不大,沾一点水擦一下就干了。他只能跑了一趟又一趟,最后把自己累趴下。
但好在那人没有继续冒冷汗,不过还是不停地说冷。
夜还长,要是放着这人在这儿睡一宿,只怕会更严重。
许尘想了想,跳下沙发,循着记忆登登登跑到沈淮舟的卧室。果然在柜子最下层找到一床白色的床单,这是他前些日子亲眼见沈淮舟放进去的。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许尘才把床单从柜子里拽出来。
“呼呼,呼呼。”床单其实很轻薄,但对小许尘来说却重得不得了,可他也只能咬牙拽着往前走。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尘才拖着床单到了沙发前。
那人还在发抖。
许尘不敢耽搁,拽着床单往上爬。
手下一松,吧唧一下摔到地上,有点疼。
又试了几次,许尘才终于把床单拉到沈淮舟身上。
“好累。”小许尘手脚张开,呈大字形瘫在沈淮舟胸前。
不想睡梦中的沈淮舟却突然拽住床单一角,往自己身上裹,连带着小许尘也被裹在里面。
“啊呜啊呜!”许尘在沈淮舟胸前用力挣扎,床单被撑出各种形状。
好不容易把自己解救出来的许尘顶着鸡窝头,红着脸大口喘气。
太可恶了!他叉着腰,用力踹踹沈淮舟胸口,然后气冲冲地回到盒子里。
他累了,要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