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执奕放下酒杯的动静略大了两分,引得他室友和严寒的聊天都有一瞬静默,两人下意识一同转头看过来。
盛晏敏锐捕捉到,顾执奕耳根的那抹淡红瞬间便更晕染开来。
明明生了一副格外冷酷又疏离的模样,竟是完全意料之外的纯情…
盛晏心里忍不住为这样的强烈反差而发笑,表面却不露分毫,从旁开了瓶纯净水就准备给顾执奕倒。
“我自己来就好。”顾执奕忽然出声阻止。
盛晏手腕微微一顿。
没在这个小问题上同顾执奕客气,盛晏从善如流把手中水瓶递了过去。
顾执奕抬手来接,盛晏指尖贴着他的手指一掠而过。
那只是极其轻飘的瞬间,却带起若有似无的痒意。
顾执奕握着水瓶的手指倏然收紧,他猝然抬眼看向盛晏。
“我个人觉得c2b模式占比会逐渐增高,且涉及到更多领域,毕竟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有个性化定制的需求…”
——却见盛晏已经极其自然接上了先前严寒和自己室友的话题,甚至在感觉到自己目光时,他还投以一个略显疑惑的眼神。
顾执奕顿时更觉烦闷——
明明别人只是无意而已,他怎么就这么大反应?
顾执奕兀自懊恼,根本没注意到盛晏一本正经聊着商业话题,眸底笑意却一闪而逝。
不过也并没聊多久,就被严寒打断——
“来来来喝酒,别只顾着讲话了…我们这又不是商业会谈!”
边这样说,严寒边倾身过来主动给盛晏添酒。
他倒酒的时候,忽然抬头看了盛晏一眼。
视线相对,盛晏大脑内瞬间便升腾起了某种预感——
多年好友,严寒这表情一看就是要作妖的前兆…
果然下一秒,预感成真,就听严寒夸张“啊”了一声,与此同时,他手里原本该倒入盛晏酒杯里的酒,倾洒了盛晏一身…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严寒一副浮夸的歉意模样,边手忙脚乱抽出餐巾纸递给盛晏,边碎碎念个不停,“喝晕了,手滑,真手滑!盛老板你快擦擦!”
盛晏接过餐巾纸随意擦了两下,静静看严寒继续表演。
他已经猜到了严寒意思,此时特意配合站了起来:“擦得麻烦,我直接去洗手间处理一下。”
果然,严寒立刻就继续演了下去:“哎你自己一个人去吗?是不是不太好?啧啧盛老板,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魅力多大?真湿着衣服在这里边走个来回,那还不得一群人挤着要往你身上贴!不敢想不敢想…”
不得不说,严寒语气虽很浮夸,可话里意思却并不夸张。
盛晏是真的很好看。
且不是那种很生硬,只能端着的好看,正相反,他只是随意靠在沙发里抽支烟喝杯酒,也一样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举手投足都带着风情,也就无怪只是坐进来半小时,就能碰上十一个来搭讪的了。
可如果说美人的吸引力是百分百,那么湿身美人的吸引力,绝对就是百分之二百甚至更多。
譬如此刻——
被酒液浸透的衬衣布料已经贴在了盛晏身上,从腰腹到胸膛,隐约勾勒出紧致的肌肉轮廓,却又是格外朦胧的,只在光束投过来的瞬间泛起些微水润光泽…
半透不透,最是旖旎。
偏偏美人自己似是对此毫不在意——
“至于吗…”盛晏无辜挑了挑眉,语气依然轻描淡写,“不就是洒了个酒吗?这种事情在酒吧别太常见了。”
边这样说,盛晏就已经离开卡座要往洗手间走了,从始至终没再多看顾执奕一眼。
可他才走了两步,竟就真的有人贴了过来。
来人比盛晏高壮,挂着一脸油腻的暧昧笑容就要伸手揽盛晏肩膀,嘴上更是直白浪荡:“洒酒了?要不要哥哥帮你弄干净?”
盛晏身形敏锐避开了男人的手,正要开口回绝,有人却就先他一步——
格外冷调的嗓音,毫不客气的四个字:“不用你帮。”
不知什么时候顾执奕已经走到了盛晏身边,此时他也没看盛晏,黢黑眼眸只沉沉注视盛晏对面的男人,他比那男人还略高出一个头顶,虽然明显要年轻,可周身展露出来的气势却分毫不输,甚至能压过男人。
被顾执奕那双眼睛盯着看了两秒,男人酒都醒了两分,他看了看盛晏又看了看顾执奕,认怂笑了笑,转身飞快溜了。
等男人背影消失在人群中,盛晏才终于抬眸看向顾执奕。
那双桃花眼轻轻眨了眨,狡黠又灵动:“谢谢你又帮了我一回。”
顾执奕绷着脸说“不谢”,盛晏便转身继续向前走了。
他没刻意要同顾执奕一起走,顾执奕也没跟上来并肩,只是一直落后于盛晏半步,时刻警惕着还想要上前搭讪的人。
其实盛晏被不被搭讪同他毫无关系,顾执奕自认也从不是个喜欢助人为乐的热心肠。
但刚刚看到有人要来搭盛晏肩膀,他罕见动作比大脑更快,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走到了盛晏旁边。
总之…算了,顾执奕想,就当看在盛晏请他喝酒的份上。
那酒确实很好喝。
盛晏当然不知清纯男大内心纠缠,只是余光能注意到顾执奕一直跟在落后自己半步的位置。
嗯…就真的很像大型犬。
或许是有了“大型犬”在一旁“犬视眈眈”,后来盛晏一路走到洗手间,倒是都没再碰上来搭讪的。
注目礼自然不会少,但好在没人真的再上前来。
高端夜店,洗手间足够干净,还提供了专供处理诸如酒洒在身上这种情况的专用湿巾。
盛晏随意倚在洗手池边,抽了张湿巾兀自擦起来。
其实他根本不用擦,车上就常备可替换的衬衣,只是暂时没必要让顾执奕知道。
盛晏看起来擦得认真,其实余光下的注意力根本就没从顾执奕身上移开过。
顾执奕站在大约一米远的地方,一直在看他。
他们谁也没开口讲话,当然,盛晏是故意的,因为他能感觉得出,他们此时气氛并不尴尬,反而显出两分无言暧昧,在空气中静悄悄流淌。
投注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目光,愈显出连目光主人或许都并没有意识到的黏稠,就是最好的证明。
终于,盛晏把衬衣正面目光所及的酒迹都擦了一遍。
看起来确实是擦干净了,但也同样,原本还算半湿的布料,此时是真的近乎已经全湿透了。
至少正面如此。
盛晏抬头看向顾执奕,终于再次开了口,很自然的语气:“能帮我看一下背后有没有吗?”
顾执奕点了下头,往前走了半步。
盛晏便背过了身去。
很快,就听身后顾执奕道:“基本没有,除了肩膀这里有一点。”
边说,他边抬手指了一下盛晏的左侧肩膀。
当然没有碰到,只是隔空虚虚一指。
盛晏透过面前镜子大致知道了位置,他又抽了张专用湿巾,这次却并没有自己动手,而是将湿巾向后递去:“再帮我一下?”
跟“请你喝一杯?”如出一辙的语气,微微上扬,尾音带钩。
甚至问这话时他都没有回头,只是透过镜子看向身后人,桃花眼就又弯出了好看的弧度。
顾执奕没有立刻给出回应。
片刻后,他倏然垂了眼,抬手从盛晏手里接过了那片湿巾,只应了一个字:“好。”
嗓音微微发哑。
盛晏没再开口,目光却依然一瞬不瞬落在镜中的顾执奕身上。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却比先前更显暧昧——
顾执奕修长手指捏着薄薄一片湿巾,小心翼翼擦拭盛晏肩膀上的一小处酒渍,近乎是根本难以避免的,手指总会略微触碰到盛晏的肩背。
即便还隔着一层衬衣布料,可在此刻,却好像比不隔更惹得顾执奕掌心发烫…
再加上此时此刻,盛晏那截如上乘羊脂玉般白皙的后颈,是真就近在咫尺,顾执奕甚至根本不敢抬眼,只能迫使自己尽所能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那一小块酒渍上。
殊不知他的所有反应,都早已透过最诚实的镜子,向盛晏展露无遗。
眼看身后人额角都已经在不知觉间沁开了一层细汗,喷洒在自己后颈的气息更是明显变得烧灼,盛晏勾了勾唇,终于觉得火候到了。
他忽然转身,抬手从顾执奕手中抽走了那片已经被“蹂躏”得皱巴巴的湿巾,随手丢进一旁垃圾桶里。
迎上顾执奕怔然目光,盛晏挑眉轻笑:“跟你说个秘密?”
顾执奕下意识问:“什么?”
“之前经过你身边时候,其实我原本可以自己避开那个醉汉的,我故意没避。”
上天掉下来一个契机,盛晏当然不会放过。
他特意在原地多站了一秒,特意让自己被撞到,从而顺理成章握住了顾执奕的手臂。
这确实是意料之外的一句话,顾执奕听后下意识就蹙了眉。
可盛晏却恍若未觉,还继续道:“其实我车上就有可以换的衬衣,但我也故意没说出来。”
略一停顿,迎上顾执奕讶异目光,盛晏唇角挑得愈高:“成年人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无聊事情,总归是有目的的,你现在应该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了?”
这话其实已经足够直白。
但凡不是个笨蛋,绝对都能听出盛晏的言外之意。
顾执奕当然不是笨蛋,正相反,他是公认的高智商。
可听懂了,却不知要如何回答。
顾执奕从来没发现,自己竟也会有犹豫不决,不懂拒绝的时刻。
他沉默,盛晏也并不在意,眸底流转过胜券在握的光。
还干脆把话挑得更白:“考虑一下?和我一同分享一个美妙夜晚?”
盛晏太清楚什么时候该似是而非,什么时候又该打记直球,他将二者之间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转换自如。
语气与眼神都轻柔,染上近乎引导般的循循善诱意味。
精神亢奋,血液沸腾,心跳加速,耳畔嗡鸣…
“激素作用下的产物”再次一个不落将顾执奕裹挟。
在极度的口干舌燥间,顾执奕极其艰难找到自己声音,勉强说出一句:“我没做过…”
或许他的本意是想说:我没做过这种事情,现在也不打算做。
可才堪堪讲了前四个字就又被盛晏打断。
很难说盛晏是不是故意要他断句在这个引人浮想联翩的地方,总之,没给顾执奕再说下去的机会,盛晏已经轻笑出声:“没关系。”
边说,他边忽然抬起一只手,食指指尖触上顾执奕心口位置,之后,隔着那层衬衣布料,指尖轻缓下滑。
如同描摹线条形状般,一路滑至衬衣边缘…
感觉到指腹下的肌肉瞬间变得紧绷,盛晏动作才终于停住,迎上顾执奕急促鼻息,他蛊惑般轻声抛出三个字:“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