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冼眼尾上挑,难得露出一丝俏皮和散漫,整个人斜靠在椅背上,慵懒放松。
跟猫儿一样。
尽管被骂,江诏却一点都不生气,他简直爱死了他哥这副臭屁的模样。
陆冼一向为人温和,从不在外人面前露出这副模样,只会偶尔在他面前臭显摆。
哦,还有江瑜。
陆冼也会经常在江瑜面前臭美。
江诏含着笑意的目光瞬间沉了下去,只是眼睛还盯着陆冼看。
陆冼斜斜看他一眼:“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字?”
没等江诏回答,陆冼自顾自地站起身:“好了,不逗你了,我去做饭,你好好背。”
陆教授竖起一根手指,故作凶狠:“我认真的,不背完不许吃饭!”
陆教授齿面洁白,声线温柔,呲牙瞪他的样子,一点都不凶狠,反而很可爱。
被他哥的蓝眼睛瞪着,江诏的心跳都停了半拍。
江诏轻吐一口气,随即站起身:“哥,我来帮你。”
“不用。”陆冼摁着他的肩膀,直接把人摁回去,“你好好背,吃完饭我来检查。”
陆冼转身要走,江诏低着头,突然沉沉开口:“哥,等下我要是都背出来了,有什么奖励吗?”
陆冼眯起眼睛想了下:“奖励你玩半个小时游戏?”
江诏头也没抬,回道:“我对游戏不感兴趣。”
陆冼:“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江诏一句“我对你感兴趣”差点脱口而出,他赶紧闭上嘴巴,不敢说话。
陆冼微笑着问:“怎么不说话了?对什么感兴趣?”
江诏低着头,没回。
过了会儿,他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很轻:“哥,如果我都背出来了,我今晚能不能跟你一起睡?”
陆冼:“?”
他手撑在江诏椅子靠背上,唇边满是笑意:“你多大了?”
江诏裹紧身上衣服:“晚上冷,我不想一个人睡,两个人睡能暖和点。”
陆冼看穿他低劣的谎言,也不拆穿他,笑着问:“不是让你开空调了吗?”
江诏垂着头,声音闷闷的:“开空调也很冷,我不想一个人睡,我怕黑。”
接着江诏又问他:“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陆冼:“大后天回。”
“哦,要三天呢。”江诏沮丧地叹口气,头垂得更低了,“我要有三天见不到你了。哥,我之所以搬来跟你一起住,就是因为在你身边,我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现在你一下子要走三天,我能不能今天晚上跟你睡一晚?”
江诏狭长的眼尾耷拉着,语气十分委屈:“哥,我真的怕黑。”
“我知道。”这一点,陆冼深信不疑。
在他刚遇到江诏的时候,小学生江诏就经常因为怕黑钻进他被窝,紧紧抱着他的腰不放。
小学生江诏声音颤抖:“哥,外面有鬼。”
那时陆冼总会把小江诏抱到自己怀里哄:“这世上没有鬼,我们要做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别怕,哥哥陪着你,安心睡吧。”
时光荏苒,现在江诏都比他高半头了。
陆冼宠溺一笑:“好吧,不过就这一次啊,你都这么大了,以后不能再跟哥哥睡了。”
陆冼调侃道:“等你以后结婚有老婆了,难道还要每天晚上过来跟我睡吗?”
江诏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他抬起头,目光里凝聚的阴暗让陆冼看了,都不自觉想要后退。
江诏盯着他,一句一顿:“以后再开这种玩笑,我一定跟你翻脸。”
陆冼后退两步,呼吸有点紧张,他低着头,甚至不敢跟江诏对视:“对不起,我不该说这种话,你还是个学生,我不该跟你开这种玩笑。”
陆冼长这么大,就没谁对他发过脾气。
江诏攥紧拳头,强逼着自己开口:“以后我长大了,也不想听你跟我说这种话,有种被催婚的感觉。”
陆冼头偏向一边:“知道了。”
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完,江诏这才心疼地看着陆冼:“哥……”
他伸手想去抓陆冼的袖子,陆冼下意识地又后退一步。
陆冼的确被他吓到了,一直低着头,都不敢跟他对视。
江诏赶忙收起身上的戾气,赶紧跟陆冼道歉:“对不起哥,我刚才话说得太重了,但是我的确不喜欢你跟我开这种玩笑。”
“知道了。”陆冼宽宏大量,当然不会跟江诏计较,他很快恢复正常,抬头说,“我去做饭了,好好背。”
陆冼转身往厨房走。
身后江诏顿时低下头颅。
他居然把他哥给吓到了,太过分了。
接着江诏心里又弥漫上一股苦涩。
果然,他哥不喜欢他原本的样子,恢复本性的江诏太过凶狠,是他哥最讨厌最讨厌的那种人。
厨房里,陆冼想起刚才江诏那狠戾,又带着一股阴暗的眼神,被突然吓到的感觉慢慢散去,陆冼甚至觉得有点好玩。
他切着白菜,轻声笑了下,嘴里念念有词:“这小狼崽子,吓唬谁呢。”
-
陆冼做好饭,叫江诏过来吃饭。
小狼崽子还很内疚,一直垂着头,闷声闷气:“我先背,背完了再吃饭。”
“也行。”陆冼坐到他旁边,验收江诏的学习成果。
江诏果然记忆力很好,把那些公式及其变形都背得滚瓜烂熟,甚至还知道是怎么推导出来的,下次就算忘了,也可以现推导出来。
接着又把陆冼随口问的那道历史题答案也都背了出来。
陆教授很满意:“不错啊,进步很大。”
经过一整天的辅导,陆冼也算对江诏的学习能力有了一个全方位的了解。
江诏不笨,甚至可以说很聪明,背什么内容都很快,而且一点就通,很快就能熟练运用。
毕竟江诏是体育生,北体单招文化课成绩才占百分之三十,照这个劲头继续努力,江诏肯定能考上北体。
陆冼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吃饭吧,吃完饭我再给你讲讲英语。”
江诏嗯一声,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陆冼想,如果情绪能化成实物表现出来,现在江诏头上肯定飘着一朵阴沉沉的乌云。
陆冼宽慰道:“好了,都说了我没生气,我只是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被你吓到了而已。别纠结了,走吧,不然等下饭菜要凉了。”
江诏这才站起身,帮陆冼一起收拾桌子,端菜。
吃完晚饭,陆冼又给他上英语课,教给江诏好几个高级词、高级句子。
陆教授言简意赅:“这几个句子,用好了,放在作文里就是加分项。”
接着陆冼又用流利动听的声音,教他读几遍。
陆冼发音标准,音色动听,念英语的声音跟唱歌一样,温温柔柔。
陆冼叫他读几遍,看江诏又时不时内疚地看他,陆冼没忍住,拿起卷子轻敲了江诏的头。
“别分心。”陆冼轻声道。
“哦。”江诏这才收回目光,说了句,“哥,以后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会冲你发脾气了。”
陆冼若无其事,神色淡然:“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呢,我是你哥,你别想太多。”
江诏嗯一声,这事就算过去了。
陆冼教他写作业,两把椅子挨得很近。
陆冼没注意,起身的时候差点被椅子腿绊倒。
还好江诏及时扶住他:“哥,小心!”
两人靠在桌边,江诏的腰重重抵在桌子边,陆冼半靠在他怀里,跟上次喝醉差不多。
不过这一次,陆冼是清醒的。
陆冼手撑在桌边,慢慢站起身:“没事吧?”
“没事!”江诏强撑着,声音里流露出一股龇牙咧嘴的忍耐感觉。
“腰没事吧?”陆冼担忧地看着他的腰。
“没事。”江诏揉揉自己的后腰,呲了下牙。
应该磕青了。
江诏顿时觉得好笑。
他哥真是,居然平地摔。
“我去拿药。”陆冼回到卧室,提来医药箱,提起他的衣摆。
江诏顿时很紧张,死死捂住自己的衣服。
陆冼皱了下眉:“不把衣服提起来,怎么上药啊?”
江诏拼命摇头:“没事,不疼,过两天就好了。”
陆冼没跟他废话,直接动手掀衣服。
“哎?”江诏拧不过他,只能松手。
少年劲瘦的后腰上,果然多了一块并不十分明显的淤青。
这才刚撞上,等到晚上,肯定会越来越明显。
“转一下。”陆冼让江诏侧对着自己,接着认真帮他上药。
陆冼手很轻,语气里满是关切:“好点了吗?”
江诏眯了下眼睛,后腰那块皮肤不小心碰到陆冼的手指,有点痒。
江诏回道:“好多了。”
陆冼又问:“还疼吗?”
江诏压低声音,开起玩笑:“你帮我吹一吹,就不疼了。”
陆冼手一滞,接着反应过来,轻笑:“多大人了,还撒娇。”
他嘴上那么说,却最终还是弯下了腰。
下一秒,江诏瞬间瞳孔放大。
暴露在外的肌肤碰到微热的呼吸,像碰到了一阵暖风,又酥又痒。
被吹到的那点皮肤肉眼可见地瑟缩了下。
陆冼抬起头,声线平稳如常:“好了,走洗洗睡觉吧。”
“睡、睡觉?”江诏太过激动,本来就被吹到有些迷糊的脑袋变得更加迷糊了。
“不洗脚怎么上床?不是你说要跟我睡一张床吗?”
江诏语无伦次:“哦、哦。”
江诏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发烫。
陆冼好笑地看着他,眼睛瞄到江诏耳朵上,顿时笑出了声:
“江诏,你脸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