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夏日炎炎,路边的风吹过来都是热的。
两人出了地铁站往酒店走,陆冼贴心地把自己头上的帽子摘掉戴给江诏头上:“给,遮遮太阳。”
江诏满足地笑,随口问道:“什么时候买的,之前没见你戴过。”
陆冼:“之前你哥从国外回来,给我买的。”
江诏瞬间脚步停住,刚满足的心情瞬间涌上来一股说不出的堵塞感。
陆冼扭头看他:“怎么了?”
江诏摘掉头上的帽子,随手放到垃圾桶上:“不热。”
“不热你也别放垃圾桶上啊!”陆冼赶紧把遮阳帽拿过来,细心掸掉帽子上粘到的灰。
江诏顿时说话酸溜溜的:“我哥送你的东西,你就这么宝贝啊?”
陆冼无奈地看着他:“怎么,别人对我好,你不高兴啊?”
江诏转头,嘴硬道:“没有啊,随口问问。”
陆冼也不说话,看着他笑,几秒后,实在没忍住,催促江诏走快点:“好了,别闹别扭啊,外面热。我们走快点,去酒店。”
陆冼说着,拉着他的手腕就往前走。
江诏任由他拉着,右手拉着行李箱,还在嘴硬:“我没闹别扭。”
陆冼带着他往树荫底下走,嘴里哄道:“好好好,你没闹别扭,我跟你才是天下第一好,好不好?”
江诏唔一声,心满意足。
陆冼扭头看他,忍不住笑:“你怎么总喜欢吃你哥的醋?”
江诏转头看向一边,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我就是想着,如果我哥也喜欢你,估计就没我什么事了。”
陆冼眼神诧异,最后实在没忍住,敲了下江诏的额头:“别胡说,我跟你哥是纯正的兄弟情,再胡说,我真生气了。”
江诏忍不住嘴欠:“如果我跟他打起来,你向谁?”
陆冼刚要开口,江诏快速打断他:“不许帮理不帮亲!”
这下陆冼真没绷住,嗤一下笑出声:“你也知道我跟你更亲啊。”
“好端端的,乱吃飞醋。都说了你俩同时掉水里我先救你,还吃醋。”
江诏小声嘟囔:“你那是玩笑话。以前我哥在家,你们经常一起玩,虽然有时会带上我,但我只能站在一边,看着你们说话聊天,都插不上话。”
陆冼一愣:“我带你出来玩,还让你难过了?有吃有喝的,哪次我不是买三份?”
“你那是把我当小孩哄,完全没有把我当同龄人一样看待。”
“谁跟你同龄?我上大学时,你才小学六年级!你不是小孩,是什么?”
江诏别扭极了:“那以后我们三个一起出来,我们两个并排走,让我哥跟在后面。”
“可算了吧,就你这乱吃醋的劲儿,我以后哪敢跟你和你哥同时出来?”陆冼故意逗他,“以后我跟你哥出来玩,会故意躲着你,不告诉你,我会跟他偷偷出来喝酒、吃烧烤,气死你!”
江诏一瞪眼:“偷情是吧?唔……”
陆冼赶紧抬手捂住他的嘴巴,一脸严肃:“再胡说八道,我真生气了!”
陆冼虽然有些生气,却仍然舍不得打江诏,只伸手捂住了对方的嘴巴。
江诏眨巴两下眼睛,眼神纯真、无辜。
陆冼无奈地松开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江诏的鼻尖,佯装生气:“我真生气了!不许闹了!”
江诏嗯一声,在陆冼转身走人的时候,小心翼翼伸出手指勾住陆冼的手指:“哥,我总是这么闹脾气,你会不会烦我?会不会有一天哄累了,就不想哄我了?”
陆冼直接摇头:“我弟弟是天底下最懂事的弟弟,才不会给我找烦恼。”
说完陆冼转身看他,眼中满是宠溺:“阿诏,你放心,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你还跟以前一样,好不好?”
江诏重重点头,握紧他的手,再也不会放开-
次日,艳阳高照。
炎热的夏季,校园里的每个人都是脚步匆匆,谁都不想在太阳底下多晒一会儿。
江诏生怕陆冼热到,特意拿着找关系从学弟那借来的两张校园卡,带着陆冼坐到了图书馆里。
此时已是中午,图书馆里并没有多少人。
两人面对面坐着,江诏拿着一本书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凑过来对陆冼小声道:“哥,我学校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回去吧。”
他们之前就说好了来江诏大学看看,错过了江诏的大学四年,陆冼深感遗憾,特意趁着这个周末带江诏过来。
陆教授身体前倾,压低嗓音:“江诏,你以前来图书馆,也是这样,跟做贼一样吗?”
不读书,坐不住,时不时地跟身边人窃窃私语。走路蹑手蹑脚,跟做贼一样。
江诏摆摆手,继续小声道:“我以前,从来没有来过图书馆。”
“那你……”
江诏解释道:“宿舍、操场、教室,我只去这三个地方。今天天气热,我没带你去操场,热。”
江诏又说:“天气热的时候,我也不去操场,我会去酒吧,点一杯酒,坐一天。”
江诏眼角弯了下,说:“我会用一天的时间,想你。”
陆冼顿时脸热,同时眼睛里又多了一份心疼。
默默暗恋的那四年,真不知道江诏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小子,真能忍。
片刻,江诏兴致缺缺:“没意思……哥,我们去酒吧吧!”
江诏眼神里满是期待。
陆冼当然不会拒绝,只要是江诏提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都会答应。
不过去酒吧之前,他还要先做一件事。
陆冼站起身,拿起手边一本巨大的画册,遮在自己脸旁,接着弯下腰,借助画册的遮挡,向江诏靠近。
江诏心领神会,果断抬起头,迎接这个吻。
陆冼在他唇上轻轻亲了下,果断分开。
两人刚喝了两杯水,嘴唇湿润、柔软。
陆冼站直身体,对他伸出右手:“走吧,请你喝酒。”
男朋友。
第82章
陆教授的酒量一如既往地稀烂,才喝两杯下肚,眼神就有些迷离了。
他们昨天下午住的b市酒店,今天下午六点的高铁,回去还能吃个晚饭。
江诏赶紧伸手盖住陆冼酒杯口,劝道:“哥,不能再喝了,我们得去高铁站,不然赶不上车了。”
陆冼眼睛盯着江诏的手背,不满道:“移开。”
江诏僵持着没动,陆冼伸手就要去抢酒杯,江诏眼疾手快,抬起酒杯,自己把陆冼那杯酒喝个精光,然后他嘴里还含着那最后一口酒,一脸得意地看着陆冼。
陆教授瞬时皱紧眉头,没有丝毫犹豫,捏住江诏的下巴,在一片耀眼彩光下亲了上去,强硬地撬开江诏的嘴巴,品尝他嘴里的美酒……
江诏眼神浓郁,眼睛眯了又眯,最终捏住陆冼的细腰,喉结滚动一下,无奈地任由陆冼在他唇上肆意妄为。
算了,这里是酒吧,等下还得赶车,不能乱来。
你等我回去着,我今晚非得让你受不了地叫我哥!
江诏眯眼想着,眼睛余光看到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下,跳出来一个消息。
江诏视力好,两眼5.0,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屏幕上他亲哥江瑜给他发的消息:[到家得半夜了,别跟老陆说!]
江诏:……你放心,我肯定严防死守,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你就等着见见你的弟妹吧!
江诏手一抬,在陆冼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把自己的手机翻过来扣在桌面上。
不一会儿,陆冼放开他。
“回家。”陆冼虽然醉着,心里还记挂着正事,何况他只喝了两杯,不算太醉,走路都不会东倒西歪,面上根本看不出来喝过酒。
“走。”江诏赶紧搂着陆冼的腰离开,前往酒店,准备收拾东西,前往高铁站。
两个小时后,两人准时坐上高铁。
陆冼有点晕,一路上枕着江诏的肩膀睡着了,等回到家时,酒醒了大半。简单吃过晚饭,江诏直接把人压在了沙发上。
气氛顿时暧昧起来,江诏压着他,在他耳边低语:“哥,你用的什么沐浴露,好香。”
陆冼艰难地扬起脖子,声音很轻:“别闹!”
陆冼想,两人明明用的同一瓶沐浴露,身上味道都一样,江诏真是明知故问。
……
半夜,陆冼在睡梦中被门铃声吵醒。
他坐起身,打开台灯,身旁的江诏睡得正香。
陆冼捏下脖子,已经彻底醒困。
今晚江诏倒没折腾太久,只是咬他脖子时似乎比之前更用力了,仿佛一定要留下痕迹似的,都快咬出血了。
陆冼活动下脖子,扶着老腰,艰难地下了床。
后腰传来难以言喻的酸疼感,陆冼皱了下眉:这小子,虽然今天没弄太久,但是手劲一点都没减啊,他们体育生,就不能收点力气吗?
陆冼拧着眉想着,人已经来到了客厅。
大半夜的,门口能是谁?
陆冼从猫眼看过去,门口空无一人。
很快,门铃声再次响起。
陆冼再次看了眼猫眼,门外依旧没人。
故弄玄虚。
陆冼懒得跟外面人计较,直接找来一把剪刀,把控制门铃的电线剪了。
半分钟过去了,门铃再也没响过。
门外的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敲了下门,紧接着陆冼手机响了。
陆冼接通电话,电话里江瑜的声音气急败坏:“陆教授,你防范意识挺强啊,我看见你屋里灯亮了!开门!我在外面!”
陆冼看下手机,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外面?”
江瑜咬牙切齿:“你家门外,我提前回国了,开门!”
陆冼愣了两秒,紧接着,赶紧去找毛巾,想把脖子上的吻痕遮住。
他刚跑了两步,骤然停下脚步。
不对,他跟江诏的事,江诏说了,江瑜都知道,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陆冼稳定心神,打开房门。
门外江瑜穿着一身黑夹克,戴着墨镜,一身酷哥打扮,上来给陆冼来了个熊抱!
“老陆,来,亲一个,有没有想我?”
陆冼嫌弃地把人推开:“赶紧去洗澡,一身臭汗!来之前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陆冼表面上一脸嫌弃,实际上已经体贴地去帮江瑜把门外的行李箱提进屋。
“没回家?”陆冼问。
“嗯。”江瑜嘴里嚼着口香糖,把口香糖吹出一个大泡泡,然后把泡泡咬破,这才回道,“想给你一个惊喜。”
陆冼把人带进去,白他一眼:“是惊吓吧。”
“逗你玩嘛,回家太晚了,我怕吵到我爸妈睡觉。”
陆冼一听来气:“那你就不怕吵到我睡觉?”
“咱俩亲嘛,我都没让你来机场接我。来来来,别收拾了,亲一个亲一个,陆哥,给我抱会儿,想死我了。”
“你别闹,我还比你小两个月呢,把墨镜摘了,去洗澡!天太热了,一身臭汗!”
“哪有那么夸张,一路都是空调!”江瑜摘掉墨镜,低头闻了下身上的味道,自己也露出来嫌弃的表情。
江瑜抬起头:“我先去洗……你脖子上什么东西!”
江瑜盯着陆冼的后脖颈上青紫斑驳到渗出血迹的吻痕,整个人都懵了!
江瑜瞪大眼睛:“你谈恋爱了?!”
陆冼白他一眼:“你才看见——”
不对!
下一秒,陆冼眼睛也瞪圆了:“你才知道?!”
江瑜一脸懵:“你又没跟我说过。”
接着他八卦地笑道:“哪位天仙美女?你介绍给我认识啊?啧啧,居然能啃成这样,属狗的吧?”
江瑜说着,伸手就要去摸下陆冼的伤口。
陆冼下意识后退。他紧张到心脏突突直跳。
江瑜不知道,江瑜居然还不知道!
阿诏不是说了吗?说他爸妈已经跟江瑜说过了!
这骗子!
陆冼转头看向卧室,呼吸都有些急促。
正巧,江诏光着上半身,一脸困意地从他卧室走出来。
他下半身只有一条白色浴巾,上半身紧致的肌肉上有好几道痕迹明显的红色划痕,全是陆冼控制不住时不小心用指甲挠的。
江诏胸前只有几道红痕,他后背上的红痕更是明显,只是江诏面对他们站着,以他们这个视角,还看不到。
更要命的是,江诏的左胸上,最敏感的那点附近,还有陆冼受不住时,刻意报复,咬出来的牙印,非常明显的两排齿痕,暧昧至极。
陆冼手扶着沙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
偏偏江诏还跟没事人一样,坐到小沙发上,懒懒地抬起眼,跟没睡醒一样,问他哥:“回来了?”
江瑜大脑完全死机。
他看看陆冼脖子上青青紫紫的吻痕,又看看江诏身上的划痕齿印,仿佛瞬间明白了一切。
江瑜声音都在抖:“你们……一起逛窑子了???”
第83章
陆冼陷入沉默。
这就是江瑜,这就是江诏的亲哥哥,自己最好的兄弟。
江瑜宁可相信他和江诏一起逛窑子了,也绝想不到他跟江诏在一起了。
江诏仰躺在沙发上,吊儿郎当地开口:“不明显吗?我们在一起了。”
江瑜表情呆滞,瞬间死机。
十分钟后,江瑜不敢相信地看着陆冼,神情仿佛期待他否认。
陆冼不敢直视江瑜的眼睛,他低着头,非常缓慢地点了下头。
“怎么可能?!”江瑜瞬间惊呆了,他难以置信地转头看江诏,手指着陆冼,“这么好的一棵大白菜,让你给拱了?!”
江诏忍不住笑:“我多有本事。”
“我——”江瑜忍不住冲上前要打人,陆冼赶紧把人拦住。
江瑜气得咬牙:“你能不能好好穿衣服?谁教你在你陆哥家光膀子的?”
江诏一脸悠闲:“他是我男朋友,他家就是我家。我在自己家里,想怎么穿就怎么穿,反倒是你。”
江诏坐起身,一脸挑衅地看着江瑜:“哥,现在你才是外人。”
“你找死啊!”江瑜气得抬脚去踹他,可惜腰部被陆冼紧紧抱住,他根本踹不到人。
“你放开我!我非得打死他!”
陆冼赶紧劝道:“好了好了,你先去洗澡,我来跟他说。”
江瑜扭头瞪他:“有什么好说的!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陆冼直视江瑜的眼睛,不再犹豫:“嗯。”
“你疯了?你怎么会喜欢他?他从小到大一肚子坏水,三天两头叫家长……”
“江瑜。”陆冼一脸凝重,认真道,“他是我男朋友,你以后别在我面前,说我男朋友坏话。”
江瑜目光呆滞:……
江诏偏开头,嘴角差点咧到耳后根。
爽了。
好一会儿,江瑜才憋出来一个字:“你……”
陆冼目光坚定:“我们真心相爱。”
说完,陆教授又满眼歉意:“对不起,我喜欢你弟弟。”
陆冼不会开这种玩笑。江瑜安静下来,坐到长沙发上,抬头看陆冼:“你爸妈知道吗?”
陆冼点头:“你爸妈也知道。我还以为,他们跟你说过了。”
江瑜白一眼江诏,心想这肯定又是江诏搞的鬼。
江瑜抬头道:“你爸妈不会同意的。”
陆冼没有否认,接着,蓝色眼睛看着江瑜:“你同意吗?”
江瑜没有说话。几分钟后,他缓缓叹口气:“我这弟弟虽然看着不正经,但他对你的感情,应该不是假的。江诏……他不会在感情上开这种玩笑。”
陆冼微微一笑:“我知道。”
江瑜莫名不爽,用脚趾头想也肯定是江诏追的陆冼。
亏他出国前还特意嘱托陆冼照顾江诏,这不是把绵羊往虎口里送吗?
他认识陆冼二十多年,从来不知道陆冼居然是个gay。
“我去洗澡。”江瑜闷声站起身。
“冰箱里有吃的,可以热一下,我去睡了。”陆冼明天还要上班,他走到小沙发旁边,拉着江诏的胳膊,把人往卧室拽。
卧室房门关闭后,陆冼脸色阴沉,压低声音:“你什么意思?”
江诏故作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我以为我爸妈跟他讲过了,所以……”
“还装!”陆冼反应过来,质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哥今天回家?我说你今天怎么不穿睡衣,都是故意的!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跟江瑜清清白白!”
“知道了。”江诏淡然一笑,“以后不会再乱吃醋了。”
江诏说完,高大的身躯往前靠,头轻轻搭在陆冼肩上,眼神餍足:“你刚才那么维护我,我很开心。”
“哥,你以前对我好,都是因为我哥。如果没有我哥,你压根不会认我当弟弟。不过现在我释然了。我相信,现在在你心里,我比我哥更重要。”
江诏勾起唇角:“男朋友,你刚才维护我的样子,真是帅呆了。”
陆冼拳头都硬了:“你刚才光着膀子,在那孔雀开屏的样子,欠揍极了!”
陆教授抬起右手,抵着江诏的脖子,把人推开:“我气没消呢,你离我远点。”
“喔。”江诏听话地去放开他,转身去翻睡衣。
他弯下腰,露出线条流畅的腰线,仿佛不经意地问道:“周末是你爸爸生日,你回去吗?”
陆冼坐在床上:“回,不过回去之前,我要先做一件事。”
“什么事?”江诏已经换好睡衣,凑过来问。
陆冼点下他的额头,神神秘秘:“周五你就知道了。”-
周五下午,福利院门口。
两人走下车,江诏看着福利院大门,人都惊了。
他诧异地看向陆冼:“你真要领养小孩?”
陆冼嗯一声,今天他特意请了半天假,来办领养手续。他看着江诏,商量道:“为了宽我爸妈的心,这小孩得跟我姓。”
江诏点头:“我没意见。”
很快,两人走进福利院,在院长的带领下,两人站在孩子们室内游玩区的门口,看向最里面坐在墙边的低头看地面的一个小男孩。
院长介绍道:“那小孩叫明朗,又聋又哑,今年六岁,从小戴着助听器,自生下来就被他爸妈扔到垃圾桶里了,被人捡到送到了福利院。明朗不爱说话,又有残疾,没人愿意要。之前也被人领养过,没几天就被人送了回来,嫌小孩太孤僻,不讨人喜欢。”
院长说完停顿一下,面上露出几分担忧:“陆教授,你确定要领养的话,可不能再弃养了,明朗要是被领养后再被退回来,可就是被退两次了,他心里很容易受伤害的。”
陆冼点头:“我知道。”
说完他问院长:“我家的情况,明朗知道吗?”
院长:“我还没跟他说……哎!”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江诏已经走进游玩区,径直走到明朗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小孩,能听见我说话吗?”
“阿诏!”陆冼急得叫他一声。
江诏置若罔闻,一动不动。
明朗抬起头,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盯着江诏,然后伸出手指,指指自己耳朵上的助听器,轻蔑的眼神仿佛在说——“我有助听器,智障。”
江诏一点都不生气,转而蹲下身,直白地告诉他:“家里没有妈妈,只有两个爸爸,这两个爸爸在搞对象,你能接受吗?”
小孩看着他,没说话。
江诏拧了下眉:“你听得懂什么叫搞对象吗……哎呀。”
江诏一声轻呼,他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被陆冼揪着衣领,拽了起来。
陆冼低声道:“人家才六岁,你胡说八道什么?”
江诏一脸无辜:“先把情况说清楚嘛,免得跟我们回去之后就后悔。”
陆冼无语地看着他,裤脚突然被人扯了下。
陆冼低下头,看到聋哑小孩正在对他打手语。
“我听得懂。”
“跟谁回去都一样。”
“反正没几天就要被人退回来。”
陆冼顿时愣了下。
江诏碰下他的胳膊,神色茫然:“他说的什么鸟语?”
陆冼瞥他一眼,然后蹲下身,认真道:“我不会退你,你才六岁,我会好好教你。就算你犯了原则性的错误,我也能帮你纠正回来。”
院长赶忙在旁边搭腔:“我们福利院的孩子,个个乖巧,绝对不会犯那种偷鸡摸狗啊之类的原则性错误,他们品行好着呢。”
陆冼指着自己,又指下江诏:“以后我就是你陆爸爸,他是你江爸爸,你跟我们两个人一起生活,能接受吗?”
小孩看看陆冼,又仰头看看不是很耐烦的江诏,犹豫片刻,问道:
“我能跟你一个人生活吗?”
明朗说:“我不喜欢这个姓江的。”
小孩皱着眉,同样不是很耐烦的样子。
江诏看不懂手语,却敏锐地扯了下嘴角,问陆冼:“他是不是骂我了?”
陆冼忍着笑,同样用手语比划:
“不行,江诏是我最爱的人,今生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跟他分开。”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曾经失去过他四年,那四年,我度日如年。”
“那种感觉,我不想再体验一次。”
为了领养这个孩子,陆冼刚学手语不久,还不是很熟练。
明朗:“那好吧,我愿意跟你们回家。”
陆冼微笑点头,伸手把小孩扶起来。
江诏好奇地问陆冼:“你们说什么呢?比划来比划去的。”
陆冼:“说你长得帅。”
江诏嘴角僵硬:“五个字,比划半天?”
陆冼抬起手,碰下江诏的鼻梁,笑道:“好好学着吧。”
江诏扬起头:“我当然得学,免得以后这小子打手语骂我,我还不知道!不过你们刚才到底在说什么?”
江诏仍然很好奇。
陆冼故意逗他,笑而不语。
江诏却有办法治他,压低声音:“哥,你老实招来,不然等到床上……”
陆教授赶紧捂住他的嘴巴,耳根红了一片。
“你正经点,小孩在呢。”
江诏垂眸冷冷瞥一眼小孩,心想,麻烦-
办好领养手续,三人一起回家。
车上摆满了小孩用的东西,陆冼坐在副驾上,随口问道:“以后你得跟我姓,你想叫什么名字?陆明朗?”
明朗回道:“我不想叫明朗这个名字,跟我的性格一点都不像。”
陆冼:“那我好好想想,给你取个什么名字。”
江诏一脸不耐烦:“叫陆狗蛋。”
陆冼瞥他一眼,接着想取什么名字好,江诏突然方向盘一转,把车停在房产中介门口。
陆冼一愣:“你要买房?”
江诏嗓音冰冷:“养个小孩,都没隐私了。”
他转头看明朗,面无表情地开口:“我重新给你买个房子,雇保姆照顾你,可以吗?”
明朗爽快点头:
“可以。”
“我也不是很想看你们秀恩爱。”
陆冼惊住了:“这怎么行?而且,你要找你爸妈要钱买房吗?”
江诏脸色阴沉:“我有存款,而且,公司我也有股份。”
“哥,你的房子也得换。”江诏话锋一转,突然要把陆冼的房子也换了。
陆冼不明所以:“我那房子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换?”
江诏偏头不语。
过了会儿,他在手机上敲字,避开明朗给陆冼发消息:
[房子太小了,不够两人滚的。]
[那沙发,腿搭上去都得垂下来。]
陆冼看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把手机拍到江诏脸上。
看到他哥脸上的红色,江诏心情不错,低笑着开口:“能换吗?我主要怕你不方便。”
陆冼头扭到旁边,算是默许。
江诏吹了个口哨:“换个铺满羊绒毯的,想怎么滚就怎么滚。”
陆冼咬着牙,脸更红了。
江诏停好车,拔掉钥匙,眼神宠溺地看着陆冼:“下车吧,老婆。”
接着叫明朗:“还有你,陆狗蛋。”
第84章
明朗当然不能叫陆狗蛋,陆冼思来想去,给他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陆千帆。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意思是新事物终将取代旧事物,人要往前看。从现在开始,你就叫陆千帆了。希望你以后的生活如千帆竞发,万木逢春,充满活力。”
陆千帆点点头,虽然听不太懂,但是没有任何疑义。
而江诏办事雷厉风行,当天晚上就买下一栋两层别墅。
一楼卧房给陆千帆住,二楼则是陆冼和江诏的私人空间。
江诏本来打算给陆千帆单独买个小房子的,但在陆冼的坚持下,只能换成这栋二层别墅。
别墅门口前,江诏抱怀站着,一脸无奈:“这下满意了吧?小孩跟我们一起住。”
陆冼仍是那样的说词:“他是我们的孩子,他才六岁,当然要跟我们一起住。”
江诏撇下嘴,在门锁上输入指纹,接着帮陆冼和陆千帆录指纹,一边录一边不满地嘟囔:“我才二十二,他六岁,相当于我十六岁就生了他,我怎么能当他爹呢?他应该叫我哥。”
陆冼一脸无语:“他是我儿子,他要是叫你哥,那你叫我什么?”
江诏眼神真诚:“爸爸!”
陆冼:“滚!”
“胡说八道!”他一个大龄剩男,婚还没结呢,莫名多俩儿子?陆冼捏着江诏的后脖子,把人带进屋,“以后有小孩在,你要注意形象,知道吗?”
陆冼一本正经地教导:“你已经是个当爹的人了,要有当爹的样子。”
江诏满不在乎地蹲下身,认真地对陆千帆说:“别听他的,以后我们各论各的。我看你也挺成熟的,以后我就叫你小孩哥,你就叫我江爸爸。”
陆千帆抿着嘴,似乎叹了口气。
江诏:“要不我就叫你陆狗蛋!”
陆冼赶紧把人一把薅起来:“别闹了,赶紧去洗澡,明天还要早起搬家。”
这别墅是可以拎包入住的,但是老房子里的重要物品还得搬过来。
江诏打个响指:“放心,我找搬家公司,明天两小时搞定!”
江诏办事,陆冼还是挺放心的,只是有的时候,他言行举止,确实很幼稚。
陆冼眯着眼睛想,以前江诏也不这样啊,以前江诏在他面前总是乖乖巧巧,含蓄内敛的,话也不多,现在是彻底放飞自我了。
也是,之前都是装的,现在这样,也挺好。
他正想着,江诏伸手在他眼前打下响指:“想什么呢?”
陆冼故作遗憾地叹口气:“我在怀念。”
“怀念什么?”
陆冼:“怀念你之前抱着书包,乖巧看书的模样。”
他说着,伸手捏住江诏的下巴,故意逗他:“怎么现在长大就变残了呢?”
江诏一副你明知故问的表情,却配合他演戏:“男大十八变,陆哥哥,你喜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
江诏说着逐渐压低声音,手掌不动声色贴上陆冼的腰。
陆冼腰上痒痒的,挣扎着把人推开:“别闹,去洗澡。”
陆冼蓝色眼眸看他一眼,示意他小孩在呢,别瞎闹。
而另一边,陆千帆早就抱着书包跑到一边,蹲下身整理作业本。
触碰到陆冼探寻的眼神,陆千帆竟然直接摘掉了助听器,给陆冼打手语:
“我现在听不见了,你们继续。”
陆冼的脸瞬间红成了熟柿子。
江诏顿时疑惑:“你脸红什么?”
他看眼陆千帆,瞬间反应过来,气得咬牙:“臭小子,你是不是挑逗我哥了?我可告诉你,他是你陆爸爸,你可不能有不伦的想法……”
陆冼吓得赶紧把人扯走,心想幸好陆千帆现在听不见,要不然真丢人丢大了。
“你没事多学点手语吧!”陆冼一个头两个大,把人硬扯进卫生间,无奈扶额,“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一样?”
江诏一脸得意:“还不是你宠的。”
陆冼一笑:“这倒也是。”-
周末,陆爸爸生日宴。
陆家小别墅里多了许多建筑界大佬,多是陆冼爸妈的同事和好友。
陆冼带着江诏和陆千帆,提着蛋糕走进客厅,还没把蛋糕放下,就听见他妈正和好友聊天,计划着给陆冼介绍对象,说对方是哪个机关单位的科长女儿,根正苗红。
江诏脸色瞬间黑了,但他再怎么混不吝,也不可能在陆冼爸妈面前放肆。
陆冼放下蛋糕,看一眼江诏,直接朝他妈走过去:“妈,我们聊一下。”
陆冼妈妈一撩头发,头也不回:“今天你爸过生日,我不想跟你聊。”
言下之意,今天你爸过生日,你别惹我生气。
陆冼静了两秒,想起自己报专业那天,爸妈也是不同意,说文物修复赚不到钱。于是自己先斩后奏,报完了之后才跟爸妈说,然后把他爸妈气得三天没理他。
他的终身大事,这次,也算是先斩后奏了。
陆冼淡定地把江诏和陆千帆拉过来,当着他妈和他妈朋友的面,郑重介绍:“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江诏,这是我们的儿子,陆千帆。”
“咔”,清脆的一声响,孟清浅气得把手里的塑料水果叉折成了两半。
陆冼推下眼镜,面上波澜不惊:“陆千帆是我们领养的,领养手续都办完了,今年刚六岁。千帆,叫奶奶。”
陆千帆开始比划手语:“奶奶好。”
沙发上孟清浅朋友们眼见情况不对,抓紧开溜。
看四周没外人了,陆冼这才直白道:“别给我介绍对象了,我有喜欢的人,谁会跟男同结婚,别耽误人家姑娘。更何况……”
陆冼拍拍陆千帆的肩膀,淡定道:“我现在还有个六岁的儿子!”
孟清浅一时语塞:“你……”
陆冼眼神坚定:“再逼我,我明天就去做结扎手术。”
“陆冼!”孟清浅气得要打人。
江诏赶紧把陆冼拉在身后,语气委婉了许多,说出的话却比陆冼还要不正经:“阿姨,你是看着我长大的,你知道的,我一定会对陆哥好。你之所以反对,无非就是因为我的性别。这样,我明天就去国外做变性手术,以后,我变性成女的,我给陆哥生孩子!”
陆冼赶紧捣下江诏的胳膊,心想你胡说八道什么?变性这种话都能说出来,神经。
孟清浅果然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她靠在沙发上,喝了口清茶,悠悠开口:“谁说我要给你介绍对象了?”
陆冼一愣,孟清浅继续道:“听人说话也不听全,我说的是给你远房表弟介绍对象,没说给你。”
陆冼和江诏对视一眼,等陆冼妈妈下文。
孟清浅无聊地捏捏手指:“又是结扎又是变性的,你们怎么不去化蝶呢?什么话都能说出口,弄得我跟封建大家长一样,我有那么迂腐吗?”
陆冼抿下唇,心想,差不多。
孟清浅转头看向陆千帆,突然换上一副慈祥奶奶的模样:“哎哟,这就是千帆吧,好可爱啊,来,让奶奶抱抱!哎哟,我的乖孙,真可爱。”
孟清浅一把把小孩抱在怀里,对两个大人脸色都和缓了许多:“行了,你们俩别在这杵着了,该干嘛干嘛去吧,我陪孩子玩会儿。”
接着孟清浅顿了下,说:“回头,把婚期定一下。”
陆冼看一眼江诏,回道:“我们俩都不想张扬,挑个日子,两家人吃顿饭,这事就算定了。”
江诏扯下他的衣角,小声道:“哥,是你不想张扬。”
他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和陆冼在一起了,最好婚礼那天,弄个全球直播,把两人结婚画面投屏到全球各大广场上!
陆冼拍拍江诏的手背,选择安抚。
孟清浅看一眼两人的小动作,回了句:“随你。”接着逗孙子去了。
晚宴过后,江诏带着陆千帆在院子里玩,陆冼陪着妈妈站在庭院屋檐下,晚风习习,陆冼看着院子里的一大一小,开口问他妈:“怎么突然同意了?”
孟清浅看着陆千帆,神色淡然:“这么大的一个决心摆在我面前,我不同意,能行吗?从小到大,你想做的事情,就算我反对,你也一样去做。结婚跟选专业一样,既然你已经选定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陆冼的视线一直追随着江诏,他面带微笑,语气淡然,透露着一股坚定:“我喜欢文物修复,从来没有后悔过,喜欢江诏,也一样。”
第85章
两个月后。
陆冼洗完澡刚给自己倒了杯水,就被江诏从身后压了过来。对方宽大的手臂搭在他肩上,左手环着他的腰撒娇:“过两天我就要出差了,你不好好犒劳我一顿?”
陆冼抬手擦擦头发:“吃什么?”
江诏眯起眼睛盯着他看,浓郁的眼神中透露出的意思不言而喻。
陆冼假装没看见,放下水杯,坐到沙发上,叹了口气:“阿诏,你要有自己的生活,不要把所有的生活重心放在我身上,你这样,弄得我挺累的。”
心累,身更累,再这么陪江诏疯下去,只怕自己要英年早逝了。
江诏满不在乎地靠在小沙发上,一脸埋怨:“婚礼也没办,蜜月也没度,你一天到晚抱着你那些瓷器鼓捣,都没时间陪我了,现在居然还嫌弃我了。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陆冼悠悠喝口水,手扶在后腰上:“是挺烦的,腰受不了。”
江诏看一眼他的右手,回道:“下次我轻点。”
“放屁。”陆教授一向素质良好,但被骗了两个多月,脾气再好的人,也会变得暴躁。
这臭小子,哪次轻过了?
陆冼抬头问道:“就走一个星期吗?”
江诏顿时惊诧:“你还想让我出差多久?”
陆冼靠在沙发上:“少说也得半个月吧,多请几天假,出去旅旅游,散散心。反正你是教体育的,众所周知,高中的体育老师经常生病,你就当请病假了。”
江诏一脸不服地秀出自己的肱二头肌:“我这像生病的样子吗?”
陆冼没搭理他,拿起手边的报纸,随便看看。
江诏径直走过来,把他挡在面前的报纸往下压:“我懂,感情嘛,需要维护,以后我注意分寸,不能时时刻刻黏在你身边,不然太甜了,容易腻。”
“嗡。”
陆冼的手机响了下。陆冼拿起手机一看,群里的消息炸开了锅。
“联谊会啊,陆教授,你真不去啊?@陆冼。”
被艾特的陆教授眯下眼睛,直接把江诏的左手扯了过来。
“干什么?”江诏原本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被陆冼这么一扯,差点摔到陆冼身上。
陆冼淡定解释:“联谊会,说白了就是相亲会,院里组织的,说不定以后你们学校也会有。”
江诏眨眨眼睛:“那你拽我手干什么?”
陆冼没有回答,左手搭在江诏手上,两人中指上闪着银光的新婚戒指熠熠生辉。
陆冼拿起手机,给搭在一起的两只手拍了照片,直接发到群里,然后回复:
[不好意思,我结婚了。老婆人很好,我很喜欢。]
群里顿时刷起一片恭喜,同时又有眼尖的女同事认出了这劲瘦富有骨感的手指很明显是男人的手指。
女同事们私底下面面相觑:他们博物院身材高大长得帅待人温和的招牌院花,搞基了?
哇哦,更刺激了!-
陆冼谈恋爱,不会张扬,但也不会遮掩,很快,他和江诏在一起的事整个博物院都知道了。李宏私底下还当着他的面叹气:“你真不打算办婚礼啊,那你给我家的这礼钱可就收不回去了。”
陆冼低着头,细心地给破损的瓷器上色,回道:“我不想太张扬,毕竟两个男人在一起,办婚礼的话,那些根本不熟的远房亲戚过来,指不定怎么嚼舌根。我想着,等千帆以后考大学了,再办升学宴。”
李宏道:“要我说,不熟的亲戚直接断亲好了,只请熟悉的人。还有你这不办婚礼,江诏能愿意?”
陆冼头也没抬,淡定道:“他听我的。”
李宏语气悠悠:“他听你的,不代表他心里不会埋怨。以我对那小子的了解,他肯定还是想办个盛大婚礼的,你这么宠他,他为了迁就你不办婚礼,他心里不舒服,你不心疼啊?”
陆冼拿画笔的手顿了下,若有所思。
确实,一直以来,江诏好像一直在迁就他,他也该做点事情让江诏高兴一下。
要不,办个婚礼吧。
陆冼打定主意,唇角无意识露出一抹微笑-
“什么?你想让我给你当伴郎?!”
咖啡厅里,江瑜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下来。
陆冼搅两下奶泡,一本正经道:“这不是年少时就说好的吗?以后我结婚了,你要给我当伴郎。不过江诏是你亲弟弟,我打算你陪我到台上后,作为亲哥哥,说几句话。”
江瑜一脸严肃:“什么话?”
陆冼:“祝福的话,希望我们百年好合什么的。”
“可算了吧,我才不要上台讲话。”江瑜连连摆手。
陆冼眼神诚恳:“江瑜,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希望我结婚的时候,能收获你的祝福。我都打算好了,到时候,你给我当伴郎,宋阳光给江诏当伴郎,然后你作为哥哥,再上台说几句话。具体细节,等江诏回来,再好好商量。”
江瑜气到抱手臂:“我拒绝,我反对!我这当哥哥的都还没结婚呢,他凭什么先结婚?”
陆冼:“凭我喜欢他,谁让你单身到现在?”
“……”江瑜狠狠咬了下牙,腾一下站起身,“我现在就出去找对象!”
“哎,”陆冼赶紧一把拽住他,“现在着什么急,你等我把话说完啊。”
江瑜傲娇地头一抬:“我才不给你当伴郎。”
“那算了。”陆冼慢条斯理喝口咖啡,神情淡然,“你不给我当伴郎,一堆人想给我当呢,什么大学同学啊,博物院同事啊,多了去了,你不当就不当吧。”
“哎哎!”江瑜立刻急了,极其别扭地坐回椅子上,“好好聊嘛,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陆冼唇角勾起一抹笑,等把咖啡喝完,站起身:“行,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去趟花店。”
江瑜昂起头:“去花店干什么?”
陆冼无语地笑了下,眼神宠溺:“当然是买花,难不成去喝茶啊?”
“我是问你,你买花干什么?谁要过生日吗?”
陆冼浅笑摇头,神神秘秘。
江瑜立刻小声嘟囔:“切,肯定又是情侣间的小情趣,不说就不说吧,免得撒我一脸狗粮。”
陆冼淡笑不语,转身走人。
江瑜无奈地喝口咖啡,心里莫名涌上来一股孤独感。
以前他跟陆冼天下第一好,现在看来,他在陆冼心里的地位,只能排老二了。
江瑜越想越生气,好好的一棵白菜,怎么就让江诏拱了呢?早知道,不把江诏嘱托给陆冼了,后悔啊。
唉,不过能跟陆冼成为亲人,也不错,以后他们就是实打实的亲戚了,挺好。
江瑜起身回家,脸上也在不经意间露出笑意-
几天后。
“哥,我回来了!”
江诏出差回来,一推开房门,发现屋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他顺手打开屋里灯光开关,屋里却依旧漆黑。
停电了?
江诏微微皱下眉,打开手机手电筒,下一秒,屋里突然亮起暖黄色的小彩灯。
客厅里,沙发上,地板上,楼梯扶手上,铺满了看起来十分幼稚的长绳小彩灯,除此之外,屋里还撒满了粉色玫瑰花瓣,客厅茶几上,则放着几瓶红酒,几块小蛋糕,而陆冼正拿着一根刚点燃的蜡烛,正弯着腰,把茶几上的其余几根蜡烛一根根点燃。
江诏微怔一下,关紧身后房门:“你这是干什么?”
“不明显吗?”陆冼点好蜡烛,把手里那根蜡烛放好,转身从沙发上抱起一束扎好的碎冰蓝玫瑰花,站在蜡烛背后,在一片烛光摇曳中,对江诏露出一个虔诚的微笑。
“阿诏,我在跟你求婚,你愿意跟我携手并进,共度余生吗?”
第86章
客厅里,烛光下,时间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江诏呼吸停滞几秒,然后心跳加快。
“你——跟我求婚?!”江诏瞳孔放大,整个人都惊了。
“嗯。”陆冼站在茶几后面,脸上露出淡然的笑,“怎么,我不配吗?”
“我当然不是这意思!”江诏松开行李箱,缓步走进屋内。
刚才还略显老土的房间布置,瞬间变得无比浪漫。
彩灯、蜡烛、玫瑰花瓣、红酒、小蛋糕,这种略显土气的环境布置,已经是老古董陆冼能够想到的,最浪漫的求婚方式了,他怎么可能不感动?
江诏眼尾发红:“哥,你怎么想起来求婚的?”
陆冼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恋爱,求婚,结婚,不都是这个步骤吗?既然表白是你先跟我表白的,那求婚,就让我来吧。”
陆冼说着,捧着那束花,单膝跪下:“江诏,你愿意做我老公,跟我结为夫夫吗?”
江诏忙不迭点头:“当然愿意。”
他接过那束花,抱着陆冼的腰把人扶起来,接着转头看眼四周:“千帆呢?”
“送他奶奶家了。”陆冼压低声音,“现在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江诏身体前倾,靠在他肩膀上:“哥,能请年假吗?我想跟你度蜜月。”
陆冼一脸严肃:“江诏,你刚入职,没有年假!”
“……”
陆冼接着纠正道:“而且我的年假,早就因为你,两个月前就用光了!”
江诏顿时哑然,好一会儿,憋出来一句:“可惜。”
陆冼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等十一吧,还是等年底?”
“办婚礼吗?才七天假,太短了。”江诏不满地嘟囔着。
陆冼实话实说:“可是,你只有七天假。”
江诏下巴在他肩上蹭蹭,像小孩子一样撒娇:“要不,我辞职吧。”
“那我可养不起你。”陆冼笑着把人推开,开起玩笑,“这么大一只,得吃多少好吃的啊!”
陆冼说着伸手拂开江诏的刘海,指尖却在触碰到江诏额头上那道浅淡的红痕后停住一瞬。
那道因为车祸产生的疤已经很浅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可陆冼每次不小心看到这道疤时都会觉得很心疼。
他正想着,唇上骤然软了下。
江诏俯身亲了他一口,笑道:“好了,别心疼了,早就不疼了。陆教授,我们好好策划一下我们的婚礼吧。”
陆冼犹豫一下,抿下嘴:“找婚庆公司吧。”
江诏一声轻笑:“就知道你怕麻烦,交给我吧。”
“嗯。”陆冼满意点头。
烛光点点,气氛旖旎,江诏一手捧着花,一手牵起陆冼的手指,在烛光曳舞中低头吻住他:“哥,我好喜欢你。”
陆冼闭上眼睛,心想,我也是-
陆冼从没想过,两个大男人结婚,也能搞得这么累,两人一直忙到晚上才正儿八经地吃上饭。
结果还没吃上几口,司仪又示意他和江诏去给亲戚敬酒。
实诚的陆教授刚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江诏就把那杯白酒当着他的面倒掉,在酒杯里倒上了雪碧。
“傻不傻?全喝真酒,小心进医院。”江诏拉着他站起身,又偷偷地往他手里塞一个苹果。
陆冼咬一口苹果,跟着江诏站起身,看着江诏拉着他,大大方方地跟亲戚们打招呼,陆冼由衷感慨,这小孩,真的长大了。
整场婚礼,除了双方父母眼睛红着,哭得最厉害的就是江瑜了。
中午江瑜上台讲话时,先是给了陆冼一个大大的拥抱,接着又满怀热忱地拥抱住江诏,抱了很久才分开。
“你知道的,我这人一向嘴硬,加上你从小不听话,在你面前我感觉我才是弟弟。我总觉得你不乖,不听话,从小到大,只有陆冼才能治你。”
江诏接过话筒,回道:“这是事实。”
台上顿时哄笑一片。
江瑜抹下眼泪,继续道:“我留学这几年,除了陆冼,我最想的人就是你了。江诏,不管怎么说,我是你哥,我希望你幸福。”
江诏沉吟片刻,拿起话筒,依旧不当人地回道:“感谢我哥,给我介绍了这么好的老婆,没有我哥,我都不认识陆冼。谢谢你,把我老婆送到我身边,谢谢。”
江瑜:“……”
我就多余说这么一大串!这狗东西,结了婚,依旧不当人!
眼见两人要打起来,陆冼下意识把江诏拉到自己身后。
江瑜双眼麻木:他果然多余!
江瑜叹口气,无奈道:“行了,别这么护着了。老陆,新婚快乐!”
江瑜张开手臂,陆冼松开拉着江诏的手,走上前去,紧紧抱住江瑜。
江瑜拍拍他的后背,然后放开他,重新拿起话筒。
“这两个人,一个是我最好的兄弟,一个是我最亲的亲弟弟,今天你们喜结连理……我还挺想让人抢婚的!”
江瑜气到咬牙,最终还是释怀一笑:“开个玩笑,我祝福你们幸福。”
江诏挠下下巴,心想好酸。
陆冼却悄悄递给他一张纸巾,示意他把眼角的湿意擦一下。
江诏接过纸巾,第一次,主动向前,把他亲哥抱在怀里。
此时,江瑜已经喋喋不休说了半天了,从他和陆冼怎么认识的一直说到现在,把自己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此刻被江诏抱着,瞬间绷不住了,嚎啕大哭。
江诏心里感动,说出的话却很伤人:“差不多得了,婚礼还得走流程呢,你下去哭。”
江瑜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最终还是推开江诏,听话地走下台去。
婚礼结束后,陆冼腿都酸了。
他坐在床边揉揉小腿,江诏刚洗完澡,□□着锻炼痕迹明显的上半身,骚里骚气地冲他眨下眼睛。
陆冼无奈一笑:“不来了,忙一天了,累死了。你过来,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江诏听话地走过来,仿若一只大金毛,单膝跪地匍匐在他面前。
陆冼摸摸他的头发,斟酌着开口:“过两天我要出差,去西岭村。新闻你都看了吧,那里刚发掘出来一座西汉古墓,领导让我过去帮忙,参加考古小队,对文物进行及时性保护,可能要待两三个月。那地方偏僻,交通不便,信号不好,可能不会经常给你打电话。”
“嗯,工作嘛,我能接受。”江诏嘴上说着,脸色已经彻底垮了下来。
“生气了?”陆冼捧起他的脸,圆润的指尖揉揉江诏脸颊。
“没有。”江诏嘴硬着,回道,“我等你回来。”
“很快,我只是去帮忙,有可能一个月就回来。”
江诏眨眨眼睛:“我不吃饼,你要给我打电话。”
陆冼笑着点头:“一定。”
一个星期后,天气雾雨蒙蒙。
此时已经到了秋天,雨落下来带来些许凉意。江诏刚洗完澡出来,终于看到星标好友给他发来两条消息。
一条是语音通话,他刚才忙着洗澡,太久没人接,对方主动取消。
另一条则问他:[在吗,现在可以视频了。]
“呵。”江诏冷笑出声,给这位特别关注的好友拨去电话。
两秒后,电话还没接通呢,就被对方直接挂断。
陆冼百忙之中给他发来一条语音:“不好意思,突然加班,晚上说。”
“……”
江诏抬眼瞄眼手机上的时间,肺都要气炸了。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难道不是晚上吗?
整整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两人的通话时间加起来不到十分钟!往往江诏早上给陆冼发消息,对方可能下午,甚至第二天晚上才回!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
江诏见最近降温,怕陆冼冻着,特意给陆冼买了一件卫衣,快递昨天就到了,结果直到现在,陆冼都没回他有没有收到!
要不是他足够了解他哥的脾气,他甚至怀疑他哥这是在故意报复他,故意学他大学四年的招数,以他之道还他之身!让他也尝尝被人刻意冷落的滋味。
一时间,江诏顿时不安起来,复杂的情绪中又夹杂着几分心虚,生怕陆冼不要他。他赶紧拿起手机,眉头紧锁:“那你忙完了给我回消息,别不理我。”
说完他又发了一条语音:“我刚才在洗澡,以后我手机不离身,洗澡也带着,你记得给我打电话。”
星标朋友陷入沉默。
两个小时后,陆冼似乎忙完了,给他回了条语音:“知道了,你早点睡吧。最近太忙了,不好意思啊。”
此时此刻,山窝窝里的陆冼一脸疲倦,却还是强撑着哄道:“别生气,你知道我很忙。村里又下起了暴雨,那墓位置不好,里面文物得赶紧转移,不然雨水倒灌,就全淹了。”
陆冼困得要死,却还是一边擦着刚洗完的头发,一边跟江诏絮絮叨叨:“本来那墓风水挺好的,雨水灌不进去,这不是后来地震了嘛,直接改变了当地地貌,墓的风水就彻底改变了,再加上盗墓贼凿的几个洞,文物都快氧化完了,得赶紧救出来。”
陆冼说完就把手机扔到一边,准备把头发吹干就去睡觉。
他想,这么晚了,江诏肯定睡着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几乎就在他把手机扔出去的瞬间,江诏接连给他回了好几条消息:
[这样啊,真辛苦。]
[注意保暖,别着凉了。]
[不用给我解释,我能理解,我是你老公嘛,不生气。]
[亲亲老婆,赶紧睡吧,好好休息,晚安,么~]
十分钟后。
江诏:[在?]
[不给我回个晚安吗?]
回应他的,是没有任何变化的聊天界面。
江诏一脸麻木。
他面无表情地敲下几行字:[想离婚就直说,别忍着,别想冷暴力我。]
[我反正不会同意,你给我等着!]
他退出聊天界面,给他爸打去电话:“喂,爸,给我安排一架直升飞机,我明天要去西岭村。”
刚忙完工作的江爸爸伸个懒腰:“你去西岭村干什么?”
江诏嗓音沉冷:“不干什么,挽救一下濒临破产的婚姻。”
江爸爸:……你就作吧。
“说起来,你俩都没有结婚证,分手倒是挺方便。”江爸爸看热闹不嫌事大,打趣道,“不过我先告诉你,陆千帆是过户到陆冼名下的,这孩子的抚养权你应该抢不到手。”
“我不会跟他分手!”江诏一字一顿,咬着牙蹦出这几个字。
江爸爸嘿嘿一笑,告诉他:“私人飞机申请航线要提前半个月,明天肯定安排不了,你等着吧,估计再过半个月,陆冼就能回来了,别多想,睡吧。”
说完,江爸爸直接挂掉电话。
等他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江诏没办法,只能自己预订前往西岭村的高铁票,想着明天再跟学校请个病假。
体育老师请病假,应该还是挺好请的吧。
江诏躺在床上,彻底睡不着了。
幸运的是,陆冼半夜三点起来上厕所,终于发现江诏给他发的消息。
拿到手机的瞬间,很久没慌过的陆冼突然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
他颤着手给江诏回复:[睡了吗?]
江诏秒回:“没呢。”
他声音冰冷,带着一股守活寡似的半死不活的气息。
陆冼喉结不自然滚动一下,回道:“你别多想啊,我刚才只是睡觉了。”
“呵呵。”江诏接着回道,“你爱回不回。”
陆冼脾气也上来了:“我忙一天了,还得抽时间哄你,我也很累的。”
江诏直接冷笑:“果然说出心里话了,你早就嫌我烦了,在你心里,我压根不如那个破墓重要。”
陆冼无语地撇下嘴,心想这人多大了,怎么还会跟工作吃错?
跟小孩一样,还得要大人哄。
不过没办法,谁让他爱江诏呢,说句犯贱的话,他就喜欢哄江诏开心。而且江诏也很给面子啊,随便几句话就能哄好了,一直都是如此。
陆冼一点都不生气,直接给江诏打视频电话。
电话接通后,江诏看他一眼,接着迅速偏头到一边,一脸不爽:“干嘛?”
陆教授浅浅一笑,笑容里透露着一股手到擒来的自信,回道:“不干嘛,想你了,想见见你。”
他穿着江诏给他买的黑色卫衣,夸张地打了个哈欠:“困了,明天还要上班,我能睡了吗老公?”
江诏眉头紧锁,偷偷看他一眼:“你早点睡。”
陆冼嗯一声,突然表情一变,严肃道:“再敢提离婚,头给你拧掉;再敢质疑我对你的感情,腿给你打断;再敢无病呻吟,打扰我工作,我现在就给你拉黑,听到没?”
“……”
江诏嘴唇微动,半晌,终于不自然地看着他,回了句:“你早这么说,不就没事了吗?”
江诏声音极低,态度唯唯诺诺。
陆冼笑容和善:“还生气吗?”
江诏连忙摇头:“不敢了。”
陆冼:“那晚安?”
江诏赶紧点头:“晚安。”
双方互道晚安后,谁都没有挂断电话。
几分钟后,江诏纠结着开口:“哥,你不挂电话吗?”
陆冼一本正经道:“我在哄你啊,我在等你挂电话。”
江诏顿时苦笑:“你哄人的方式,还挺特别的。”
陆冼问:“喜欢吗?”
“喜欢。”
虽然凶了点,但是陆冼实打实地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江诏心里清楚,都是自己太作了,他实在是太在意陆冼了。
“你……”陆冼突然开口,神色认真,“别怕。”
江诏一愣,陆冼继续道:“阿诏,我比你大七岁,网上都说,三岁一个代沟,我们之间,有二又三分之一个代沟,你正是刚毕业,爱吃醋,一腔热忱的年纪,我不会生你气的,更不会嫌弃你,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当然了,要是有的时候,你能稍微懂事那么一点点,就更好了。”
陆冼道:“我不想你委屈自己,你继续有话直说,但是说完之后,也稍微体谅我一下,好吗?就比如现在。”
陆冼难得撒起娇来:“我是真的有点困了,我能睡了吗?老公?”
江诏当然点头,眼睛都红了。
陆冼没有挂断,拿着手机躺在床上:“别挂,我要听你的呼吸入睡。”
陆教授实话实话:“我也挺想你的,远比你想的要想你,你把手机充上电,放枕边,就这样睡。”
江诏嗯一声,一点都不生气了。他握着手机躺在床上:“哥,我买高铁票了,明天过去看你。”
陆冼看一眼简陋的房间,笑道:“行,别骂我就行。”
江诏开玩笑:“你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没有,房间太简陋了,我怕你说我不会照顾好我自己。”
江诏:“不会,我哥最会照顾人了。”所以才把他照顾得这么好。
江诏问:“有什么想让我帮你带的吗?”
陆冼闭上眼睛:“人来了就行,我最想要的,只有你。”
江诏:……
他默默把手机放到一边,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他们文科生,都这么会勾引人吗?一句话就把他钓到翘嘴。
还最想要的只有他,这么会说话!
江诏闭上眼睛,耳边听着陆冼的呼吸,梦里都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