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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六一章 回家去(配合警察的工作是我应该做的)

    十分钟后,上西区东华广场转盘开始恢复通车,所有道路口恢复通畅,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头顶盘旋的直升飞机也不知去向,暗地里波涛汹涌的城市再次回归宁静。

    上西区东华路派出所,原本就不宽敞的门前堵满了车辆,一行穿着迷彩服的部队军人井然有序从派出所出来,上了车后扬长而去。

    派出所执法办案区大厅内,包括受害人和嫌疑人齐刷刷地凑了一屋子。

    那几个原本从医院下车,准备各自跑路的家伙倒了八辈子霉,下车没走多远就被抓了。

    从收到路驰发来的消息,沈泰知一边穿衣服出门,一边给文渊打了电话,只给了一个地域范围和三言两语的事件始末。

    不到十分钟,D市海陆空被全面封锁,以上西区为中心,设置了禁飞区,指挥部门也从警局换成了某战区某部。

    从文又西被带走,再被找到,全程不过一小时。

    路驰和文又西一同坐上了车,在去医院的途中,文又西剪开了路驰的裤管,看到他小腿上皮肉都外翻了的伤口,鼻子一酸嘴一憋…

    “呜呜——路哥,一定很疼吧…”

    路驰摇摇头,小腿早就已经麻的没有知觉了,真没觉得多疼,但或许失血过多,眼前有些恍惚,头脑昏沉,一直靠着他那可怕的自制力在支撑着。

    整个过程有惊无险,文又西除了脸颊有些肿和同样手腕被磨破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伤。

    看文又西着急的都哭了,心里难受,握住他的手安抚说道:“别哭了,我真的不疼。”

    “可是,你是运动员啊,腿对你来说太重要了……”

    “不会有事的,都是小伤,很快就会好的。”路驰嘴上这么说着,实际心里也没底。

    这点腿伤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最多缝个针,再休息一阵子就会好起来,可路驰不同,作为一个职业竞技运动员,任何伤患对于他的职业生涯来说都是致命的!

    从广场到医院,文又西哭了一路,直到路驰被送进手术室才肯放手。

    陈秘书和两个警察带着文又西去检查伤势并给手腕做了包扎后,一行人又回到了手术室门口。

    的文又西安静地坐着,左边站着陈秘书,右边站着文渊带来的警卫团,他像是被护在中间的小鸡仔。

    几个警察在不远处等着。

    他脸色惨白,双手被扎带绑了太久,被解开的时候,手腕两条猩红的血痕,好在伤口不深,也没有流太多血。

    路驰就不一样了,为了保护他,腿上挨了一刀,在车上剪开裤子的时候,皮肉都翻出来了…

    他从小就接受过各种各样的训练,即便是有人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都不会害怕,可当有人拿着刀扎向路驰的时候,他慌了。

    那血液的温度,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没多久,沈泰知和文渊都到了医院。

    这两个人一起出现在这里,倒是罕见。

    不知道是不是来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事,两人脸色都不太好。

    他们到了以后,周围其他人都被几个民警隔离开了,楼道拐角处还有警卫员在那里把手,这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爸爸。”文又西喊了沈泰知一声,得到了回复后又抬起眼皮看了看文渊那张隐隐有些怒意的脸,低声喊道,“舅舅…”

    “……”文渊皱了皱眉,问道:“有没有受伤?”

    文又西默默摇头,算是回答了。

    “放假了不回家瞎跑什么?知不知道你今天的行为给各个部门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文又西知道他肯定又跑不了一顿骂,干脆垂着头默不作声。

    然而沈泰知不乐意了。

    他走到文又西身边坐下,揉了揉文又西扎手的短发,带着笑意安抚说道:“人没事就好,至于是不是给谁造成了麻烦,大可不必理会。”

    “…爸爸…”被一安慰,文又西就委屈。

    文渊最听不得这样的话,低声呵斥:“你平时就是这么教育他的吗?”

    “文处长何必这么大动肝火,又西的安全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更何况他还是个孩子,遭遇了这些事情已经够让他害怕的了,你一个当舅舅的,不安抚就算了,上来就骂他,有这力气,不如去找那些不自量力的人算账。”

    “这些事情就不劳烦你操心了!”在这种场合下,文渊即使再怎么生气,也不会跟沈泰知多费口舌,对文又西说道,“走,跟我回家!你舅妈都吓坏了,一直在家等着你!”

    文又西往沈泰知身边一缩,眼神里强烈的拒绝:“我不回去!”

    这一回去就没有机会回来了,路驰还在里面缝针,他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走!

    文渊也不跟文又西废话,朝着两个警卫员递上去一个眼神,两人走了过去,一左一右把文又西架了起来!

    文又西挣扎着,双手死死拽住沈泰知的胳膊,把他的西装都拽变形了:“我不回去,不回去!爸爸,救我!”

    “文处长!”沈泰知跟着站起来,一把抓住其中一个人的胳膊,“他说了不想回去!”

    文渊看了看手术室的方向,又转头问文又西:“你到底回不回家?”

    路驰安静地在床上躺着,嵌在墙上的电视机里,正播放着D市新闻频道,作为D市市长的夏超正在发表全市工作会议报告。

    时间刚过七点,他发了一条请假申请给夏祺瑞,毫无意外的没有得到回应。

    路驰权当对方已经看过了,也不再去管,撑着身子坐起来的时候,脑子还一阵发晕。

    昨天晚上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只有沈泰知和陈秘书以及两个便衣还在那里等着了。

    没见到文又西,路驰很担心,向沈泰知询问,听沈泰知说,文又西跟文渊回家去了。

    路驰虽然很失望,但他知道结果一定会变成这样。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今天无论是电视还是媒体都没有任何报道,甚至都没有人议论。

    这倒也是,惊动了部队的绑架事件,没有哪个电视台或者是媒体敢随便报道。

    沈泰知也没有跟他说太多的话,只是把他从路驰家后门窗户外捡来的手机带给了他,嘱咐他好好休息后就离开了,倒是把陈秘书留在了医院里,负责处理一些后续住院之类的事情。

    陈秘书是今天早上才回去的,换了另外两个下属过来帮忙照看路驰,临走前嘱咐路驰,无论是遇到谁过来看他,包括警察在内,在王律师到来之前,都不要回答对方的任何问题。

    从昨晚到目前为止,文又西一条消息都没有给他发,路驰也没敢贸然就给对方发消息,就怕哪个环节不受控制,给文又西带去更多的麻烦。

    所以,只能安静地等着。

    过去了几个小时,腿上的麻药也已经过了,这会儿才感觉到疼。

    对于他来说,腿上受了这样的伤,后果确实很严重,但如果让他再选择一次的话,,哪怕是当场断了筋骨,他依然还会那么做。

    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会比文又西的安危更重要。

    护士来换过药后,果然随后来了两个朴素的中年男人,路驰顿时警觉起来。

    其中一个没有进来,站在门口跟护士随便聊了起来,另一个则是走到病床前,看着眼下淤青、像是一夜没睡的人说道:“怎么样啊小兄弟,问题不大吧,有没有好一点?”

    那俩人从面向上看不出是什么来头,不知道是便衣还是夏家那边的人。

    路驰想起陈秘书临走前的交代,仔细斟酌着要说点什么:“没什么大问题,谢谢关心,您是?”

    对方拉开了衣襟,悄悄把自己的警官证给路驰看了一眼:“看你精神状态也不错,我们有点情况想要跟你了解一下,还请小兄弟配合。”

    “”果然,事情现在发展成这样,无论是哪个部门的人,估计都想趁着这个机会做点什么成绩出来,不管他说了什么,都会一定程度上成为某种助力。

    他不是很明白这其中复杂危险的人际关系,只想着一定不能再给沈泰知添乱了。

    王律师刚刚给他发过消息,说最晚也要二十分钟才能赶过来,这段时间,还是得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才行。

    于是,路驰眉毛一皱,原先眼里明亮的光马上就暗淡了下去,伸手在被子里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表情顿时更难看了:“配合警察的工作是我应该做的,可是实在是抱歉,因为腿太疼了,一晚上没有休息,我现在需要休息一下,您看是不是换个时间?”

    “”那表情看上去确实很痛苦,为难一个受害者,也不是一个人民警察该做的事。

    于是,那警察摇了摇头,拿笔在笔记本上刷刷写下了自己的电话,撕下来放在病床的柜子上,无奈说道:“没关系,我也只是过来看看而已,那你就先好好休息,这是我的电话,如果有什么想说的,你随时可以联系我。”

    那个警察走到门口,跟他同行的人打了个招呼,两个人又往他这里看了一眼,随后一起出了门。

    送走了两个便衣,路驰沉下眼,刚准备下床去看看他们走没走远的时候,电视机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第一六二章 丈母娘(和丈母娘的谈心时间)

    夏市长正在直播发表全市工作会议报告的时候被紧急叫停,有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直接走到发言台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眼见着夏超的脸色从一开始的红润变得惨白。

    随后,夏超什么也没说,站起来跟着那几个男人一起走出了会议室。

    整个过程全部被直播出来,这次的全市工作会议报告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直播事故,一时间各大媒体争相报道,舆论猜测层出不穷!!

    路驰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放在枕头底下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拿出一看,是周周打来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那边短暂地喧哗了一阵,随即听见周周偷偷摸摸的声音:“师兄,你在哪儿啊,怎么还没过来?”

    路驰问道:“我请假了,你在哪儿,怎么声音这么小,有什么事吗?”

    “我偷个懒给你打电话,有天大的事啊!”周周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于是又压低了声音,“我刚刚收到消息,说夏队还在被窝里做梦的时候,就被人带走了!”

    “……你,从哪听来的消息?”

    “这个不重要,还有小道消息说体育局那边也已经去了人,这次好像是把夏家一锅给端了,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

    路驰清楚,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几个方向出发,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段,甚至对方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带走了,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人可不多。

    看来这回,夏家真的是踢人踢到了铁板。

    不过这样一来,他倒是更担心文又西了,动作这么大,说明这回他舅舅肯定生气了,他在家里的日子应该也不会太好过。

    不能联系文又西,路驰旁敲侧击地联系了翟真真,从他那里得知文又西暂时失去了人身自由,但没有被批评教育,手腕有些伤,好在有谷华亲力亲为的照顾着。

    在医院里连着躺了两天,那条受伤的腿才能勉强下地,平时走路依然还得靠轮椅。

    第三天下午,路振和洪斌还有苏青一起来了医院。

    事情闹得这么大,能瞒两天已经是不容易了。

    俗话说: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这样的后果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会出现特殊情况。

    作为一个普通市民,他当年尚且如此,那作为出过一个颇有政绩的市长和名声在外的体育局长、曾经辉煌一时的夏家来说,后果只能会更严重。

    有愿意雪中送碳的好人,就存在落井下石的奸佞,普通工人家庭走出来的夏超,从一个中学老师负重前行四十几年,爬到了市长的位置,这途中的所作所为,都成为了指正他的证据。

    纵观夏家落马,一夜之间覆灭的不仅仅是他们,小圈子里东窗事发,结果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一抓一窝,一带一串,并且影响深远,调查的进度也不会那么快就结束。

    可路驰并没有感受到有多高兴。

    时光不会倒流,他的冤屈还没有洗清,而母亲也不会再回来了。

    D市未来,一定会有一场更大的风暴。

    到了这一刻,曾经的好与坏其实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有了新的目标,并且一直在为之努力。

    从新闻里看到夏家出事,路振第一时间给路驰打了电话,但是并没有被接听;象征性地“失踪”了两天之后,一行人来到了医院。

    不管是愤怒还是心疼,男人表达情感的方式往往都很含蓄。在见到路驰的那一刻起,路振的眼眶就一直是红的。

    换做之前,他肯定会先教训对方一遍,但当他知道自己的儿子遭遇了什么以后,路振更多的是自责。

    洪斌都已经无奈了,从他回国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师弟,他就是一副破破烂烂的样子;他想尽一切办法,不惜以路驰最讨厌的方式把对方弄到了道馆,又极力扶持他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轨迹上。

    然而这不听话的家伙始终是不听话,无论他说什么,都会被当做耳旁风;而且他说的多了,苏青还不乐意。

    此时距离夏季的国际大赛只剩下五个月的时间,路驰的小腿肌腱韧带受了些损伤,恢复外伤再加复健,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这期间,苏青和路振几乎每天都会到医院来陪他。

    其实他这边有专门的护理,家人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况且因为夏妍的倒台,导致洪斌之前正在进行的一些工作遇到了阻碍,在没有新的调任命令过来之前,他不得不重新走别的门路,想别的办法,争取挽回一些损失,所以道馆就只能拜托路振去那边坐镇。

    这样一来,苏青就自然而然的承担帮忙照顾路驰的责任。

    不过因为苏青要工作,下午五点左右就走了。

    这几天里,沈泰知每天都会询问他的恢复的怎么样了,就连谷华都对他颇为关心,还打过电话来询问情况。

    只有文又西,一直都没有给他发消息,就好像这个人突然之间消失了,再也不会回来的感觉。

    第三天的下午,苏青帮着路驰换完了裤子就去上班了,路驰扶着墙从卫生间回到病房里,坐在床上摆弄着手机,点开文又西的头像,他们最后的聊天记录还是在出事的那天晚上。

    他来回翻看着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在对话框里打了字又删掉,来来回回好几次,最终都没能把消息发出去。

    鼻息间消毒水的味道,跟之前比已经淡很多了,桌子上还放着苏青前两天带过来的一束百合花,还说要不是因为这个季节树叶子都落光了,他还会送一束银杏叶来

    因为银杏代表的是长寿和健康。

    路驰扔下手机,颓废地横躺在床上,脑袋吊在床沿;视线颠倒了,脑子也跟着混乱起来。

    天气越来越晚,病房里没有开灯,光线也越来越暗。

    这几天没有文又西的消息,他晚上也睡不好,这会儿光线昏暗,倒是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然而眼睛还没闭上,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待看清是谁的时候,路驰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扶着床沿站好:“文书记,您怎么来了?”

    “哟!还伤着呢,快好好坐着吧。”文澜拎着一个礼盒走了进来,顺手打开病房里的灯。

    环境一亮,路驰下意识眯了一下眼。

    他本来就不善言辞,在毫无心里准备的情况下,文澜的突然到访像是狠狠在路驰的脑袋上敲了一锤。

    文澜不同于其他人,她是文又西的母亲,也因为不明白对方的来意,被文澜的气势所压制,以往从沈泰知那里学来的淡然,这时候好像不太够用。

    “小伙子长得真精神,我们又西倒是挺会交朋友。”打量完路驰,文澜把手里的礼盒轻轻放在桌子上,“我听又西说,你为了救他,受了很严重的伤;本该早点过来看看你的,但你也知道,最近事情很多,实在是没有时间。”

    跟其他人不同,再加上又不明白文澜真正的来意,听她说话的时候,路驰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把对方每一句话的意思都在脑海中做了分析,就怕哪句话没领悟到。

    “文书记不用挂在心上,这点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只要又西能安全,我,怎样都无所谓。一直没有问,又西他有受伤吗?”

    文澜脸上挂着微笑,从路驰扶着床沿的手,看破了对方刻意维持的淡然:“又西没什么事,只是手腕和脚腕有些捆绑伤,不过跟你比起来,不算什么,几天就能好,这周休假在家,没有去上学。”

    “是吗,那就好。”

    “你腿脚不方便,快点坐下吧。”文澜朝路驰摆摆手,走到病床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那次送又西上学的时候,没有机会跟你聊聊,今天能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如您所见,我现在每天只能待在医院里,什么也做不了,别的没有,就是时间多。”看似玩笑的一句话,隐含了很多无奈。

    其实文澜也没有像路驰所担心的那样,而是简单地跟他聊起了家常,前半程基本都是文澜问,路驰回答,然而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始,话题落到了文又西的身上。

    路驰在住院,条件很有限,只能把苏青带来的水果拿出来招待文澜,看上去有些寒酸,但这是他目前仅有的东西了。

    文澜也不知道为什么,曾经那些无法与人倾诉的话,在面对路驰的时候,说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困难。

    只是,从她抛弃尚在襁褓中的儿子,一直到今年才回来,经过了一段漫长的岁月,真正能说出来跟文又西相关的事,其实并不多。

    跟从文又西说给路驰的不同,从文澜这里听到的,切切实实是一个没有对自己儿子尽到任何责任的母亲,对于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失职,所隐含的后悔和无奈。

    当初选择丢下自己的孩子远走他乡,只是因为一时冲动罢了;仔细回想,她在那个家庭里的参与感非常的低,儿子的近亲和孝顺,都像是秋天树枝的黄叶,微风一吹,四散飘落。

    第一六三章 好想你(我妈走路不快,您赶紧追啊~)

    在文澜心里埋藏最深的,也是曾经文又西跟路驰说过的一件事。

    当时文澜正在S市最大的福利院做工作视察,当时被一群孩子围住喊她‘妈妈’的时候,她忽然在人群外,看到了一个瘦瘦高高的孩子,然而还没等她伸出手去,对方就跑走了。

    文澜是事后才知道那是她的文又西,都已经八岁了,因为太过思念自己,独自离家去找她。

    从小到大,无论文又西发生了任何事,她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包括这次的事情,她都是在文桐岭出面之后才知道。

    就像是一种惩罚,再怎么无奈都于事无补。

    说了很多,文澜眼中有泪,语气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又西不亲近我,这都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但很多事,并不是知道后悔再去弥补就会有用,失去的东西,想要找回也很难。”

    像刘母那样的人毕竟是少数。

    路驰并不知道文澜当初在做那些选择的时候到底承担了多大的心里负担,但他知道,没有哪个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我相信又西他一定是很爱您的,只是他现在长大了,比起陪伴,可能需要不同的相处方式。”

    “这话听着,倒是有趣。”

    “虽然我跟又西的生活圈不同,但我也是一个儿子,我也有疼爱我的父母;不过比起关心爱护之外,我其实更想要得到的是长辈们的认同,以及能尊重我们的选择和决定。”

    “是么。”文澜先顿了顿,随即微笑说道,“看来还得是你们同龄人更了解对方需要什么。我们这些做家长的,也只想着让孩子们不要再走当年我们所走的弯路”

    “鲁迅先生说过:‘世上本无路,只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就算是撞了南墙,也不会想着要去逃避和责怪任何人。”

    “明知道是南墙,还要去撞,这不是很可笑吗?”

    路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耳垂有点红:“大概是因为,知道南墙后面,有自己即便是头破血流,也想要得到和守护的吧。”

    文澜脸色有些苍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当年和沈泰知在一起的时候,不也是几乎头破血流么?

    可他们那个时候太胆小了,在开始疼的时候,选择了回头。

    她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勇气回过头去面对曾经的事,现在以过来人的身份,给小辈们建议,想想还挺可笑的。

    正在两人都陷入一种莫名尴尬的局面之时,走廊传来一阵不怎么整齐的脚步声,以及有人对话的声音,紧接着,一身西装革履的陈秘书忽然出现在门口!

    “额…!”陈秘书看到文澜,立刻停住脚步,一时间进退两难。

    “这位是?”文澜问。

    “啊,那个,我是”

    陈秘书话还没说完,突然插进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么晚了,小驰有客人吗?”

    沈泰知走进病房,在看到屋里有人的一瞬间,伸手把外面正准备进来的人推了出去,整个病房,顿时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之中。

    陈秘书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门口消失了,文又西被沈泰知按着脸,堵在门口不让进去。

    正纳闷儿为什么的时候,听见他妈妈的声音从病房里传来:“时间也晚了,不打扰你休息,我就先走了。”

    文澜的出现吓得文又西一激灵,双手抓住他爹按在他脸上的手挪开,从沈泰知身边挤了进去,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路驰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翻,胳膊腿儿都还在,这才放下心来,转头对文澜说道:“妈妈,您今天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

    “……”文又西紧张的情绪文澜一眼就看穿了,又因为沈泰知的突然出现,心里有些疙疙瘩瘩,“我只是过来看看而已,现在也准备走了,你……”

    文又西眨巴眨巴眼:“我…等会儿走。”

    “那好吧,注意点时间,明天回学校可不能晚了。”

    “呃…哦哦…”原以为文澜一定会让自己跟着她一起走的,看来跟他爸爸一起过来,真是太正确了!

    “呃”路驰知道现在的局面有点混乱,文澜此刻看上去脸色很差,搞得他手心都出汗了,“那,文书记您慢走,我就不送了。”

    “不用送了,你好好休息吧。”说完,文澜走到门口,沈泰知立刻退了一步,把位置让出来。

    整个过程,沈泰知都不知道脸上是一种什么表情。

    看着文澜消失在门口,文又西一个劲儿朝他爸爸使眼色:“爸,她走了,走了啊!”

    “嗯。”沈泰知淡然回应了一声,准备进门。

    文又西立刻走过去,抓住沈泰知的肩膀把他转过身推出门:“我妈走路不快,您赶紧去啊!快去快去!不用管我,我自己认识回家的路!”

    把沈泰知推了出去,文又西立马关了门,反手就把门锁了,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哈哈…”路驰都被逗笑了,在文又西转过身的时候,朝着对方张开双臂。

    当他把文又西抱进怀里,闻到了对方身上的鸢尾花香,才觉得这几天空落落的心一点点被填满了:“又西,我好想你,你没事吧?”

    文又西把头埋在路驰的肩上,轻轻磨蹭着:“没什么大不了的,好着呢,我也好想你。”

    “对我来说你是最重要的,所以别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话。”

    独立病房的好处就是不会有其他人过来打扰,而且也过了医护查房的时间,这会儿病房周围安静的很。

    两个人躺在那张大床上,文又西固执地把路驰的头抱在他的怀里,拿手轻轻抚摸着对方的发丝:“我妈真的没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吗?”

    “你别瞎想,文书记又不吃人,我们只是说了一些很平常的话而已。”

    路驰捉住文又西的手,他手腕上的绷带都还有淡淡的药水味道,看上去伤得更严重些,不过皮肤也开始结痂了。

    “那就好。”刚刚看文澜脸色不太好,估计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爸;两个人几乎20年没见过面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好好的聊一聊。

    “哥啊,医生有没有说你的腿伤会不会影响之后的训练和比赛啊。”

    “只要恢复得好,是不会有太大影响的,”路驰抬起头,对上文又西的视线,“你还没说你这两天都在干什么呢,我听翟真真说他都去上学了,你还在家里,是文处长不让你出门吗?”

    “不是。”文又西摇摇头,望着天花板说道,“夏超被双规之后狗急跳墙,胡乱攀咬,最近舅舅也在接受调查,处境不是很好,也就没有机会管我;舅妈很着急,一边是我,一边是舅舅,每天都提心吊胆的;我呢,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让她分心了,怕她气急攻心导致身体出什么问题,所以就在家里待了两天,照顾一下舅妈的情绪。”

    “这么严重?”

    “夏超没有什么背景,出了这么大的事,那些曾经跟他有关系的都会被波及;那老家伙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知道我的身份之后,肯定会咬住舅舅不放,如果舅舅真的跟他有什么关系的话,这可是他自保的救命稻草。舅舅虽然不认识夏超,但这里面的人际关系网太复杂了,很难说得清楚。”

    路驰想过夏超的倒台可能会牵连很广,但怎么也没有想到连文渊都被牵连了,顿时觉得后背发凉。

    这背后的复杂关系,路驰实在是无法想象。

    “夏家这回可能是想拖延时间,因为我外公的关系,负责调查的那边,目前也不怎么敢有太大的动作。王益元那个老家伙,他可真是的是条不老实的狐狸,隐藏的太深了。”

    “是啊,陈不凡在调查他的时候,遇上了很多阻碍;到目前为止,虽然证据是不少,但还需要一个让他无法翻身的契机。”

    “跟夏超相比,王益元或许才是最难对付的。夏超如果是只老虎,那王益元肯定就是围绕在老虎身边的苍蝇;就因为社会地位的差距,没有人会注意到他,这倒是给了他隐身的机会。不过我相信,王益元那个老东西,肯定不会那么善罢甘休。”

    “呼——”路驰重重叹了口气,收紧了环在文又西腰间的手,耳朵贴着对方的胸膛,听着里面怦怦的心跳声,内疚极了,“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就不会让你陷入危险境地,也不会发生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错的人不是你,而是那些心术不正、利益熏心的家伙。”文又西突然起身,翻身上马,把毫无防备的路驰压在底下,皱着眉头说道,“知道吗哥,我现在很庆幸那天晚上他们认错了人,把我绑走了,如果当时真的只有你自己的话,我不敢考虑会是什么后果。”

    第一六四章 小点声(这就是哥说的简单点吗?)

    路驰抬手摸了摸文又西皱起的眉头,最后捧住对方的脸颊说道:“现在想想,确实很后怕;换做之前,我可能真的不会太在乎自己的生死,但现在不一样了,师兄回来了,父亲也好了,现在还有你;我对这个世界,越来越多期待和眷恋;所以,我跟你保证,一定不会有事的,你也要好好的。”

    “嗯。”文又西趴在路驰胸口,使劲点了点头,快速凑到对方面前,啵地亲了一口,随即一挑眉,“哥,你现在是伤员,战斗力应该也打折扣了吧~?”

    看着那一脸的坏笑,路驰疑惑:“应该是吧。”

    “那是不是,可以~让我在上面了?你之前答应过我好多次的,不会是骗我的吧?”

    “咳咳——咳嗯”路驰知道文又西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思,但没想到会是这个,一时间心跳都有些乱了,“我我怎么会骗你不过现在,你也看到了,我确实不太方便,再加上这里是医院,什么都没有。”

    “都这个时间了,也不会有医护人员过来,而且,正因为你不方便,为了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都准备好了!”

    文又西越说越兴奋,猛地撑起身子,脱了外套随便往沙发上一甩,从裤兜里摸出一个都被捂热乎了的小雨衣咬在嘴里,一边上手去脱路驰的病号服。

    “等等等等——又西啊,等一下!”路驰抓住文又西的手,赶紧坐起来,下意识吞了口唾沫问道,“你是认真的吗?”

    “我看起来像在闹着玩儿吗?”

    “不是,那倒不是…”就因为看起来不像闹着玩儿才可怕啊!

    “哥…都不想吗?不算两天前,我们都有半个多月没有见面了,这期间不会只有我一个人那么想吧……”

    “我当然,呃,当然也很想…”但这个‘想’肯定跟文又西的‘想’不一样!

    先不说他现在是个伤患,要真闹起来,他不一定能闹得过文又西,就说说他可从来都没有想过会给文又西机会!!

    这么长时间以来连哄带骗的,还以为他已经死心了呢!!!

    “呼又西啊,别着急,慢慢来。”

    ‘啊,对,哥受伤了,要温柔一些才行’

    “又西啊,要小点声哦~”

    “嗯…我知道…”

    【此处省略一大片】

    灭顶的快乐随之席卷而来,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晕头转向,脑海里似乎有烟花在爆炸,就连时间似乎都不存在了…

    用湿巾擦干净后,两人瘫倒在床,因为刚刚的一发手枪,整个人都是软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路驰的手腕有些疼,但不是无法忍受的地步。

    文又西趴在路驰身上,等着那像是飘在云端的感觉慢慢消失,离家出走好久的理智才回到身体,但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就是哥说的‘简单点’吗?”

    “不够吗?”

    “这也太简单了吧,哥满足吗?”

    “现在情况特殊,解解馋就行了。就算只是抱着你、看着你,什么也不做,我也满足。”路驰偏过头,亲了亲文又西汗津津的额头,半开玩笑一样说道,“不过刚刚我还以为自己的手腕要断了呢。”

    “嘿嘿嘿嘿~”文又西笑了一阵,脑袋贴在路驰的胸膛上,听着对方渐渐平复的心跳声,噘嘴说道,“唉,明天我又要回去上学了,我不在,哥要好好复健,争取早点康复,要来接我放学啊。”

    “嗯,我知道。你今晚就走吗?”

    “不,今晚要跟你在一起,明天一早直接去学校。”

    “每天都会回家吗?”

    文又西摇头,随即挂上一副悲壮的表情:“不能了,课业加训练,时间太紧,而且最近舅舅也有些麻烦,如果我还是太松散的话,就不合适了。”

    路驰把文又西抱进怀里,叹了口气说道:“嗯,好好完成学业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我们都先放一放。”

    “嗯,我都知道。”

    “那快睡吧,估计这几天你也没有休息好。”

    或许是累了,两人都安静躺着,没再说话。

    路驰拉过被子,把肩膀冻得冰凉的人塞了进去,轻轻拍着,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出神。

    过了很久,路驰忽然开口:“又西啊,睡着了吗?。”

    “唔,快睡着了,但还没有完全睡着,”文又西眯起一支眼,看着路驰问道:“你要喝水还是去卫生间?”

    路驰摇头,摸了一下文又西的脸颊,眉宇间笼罩上一层伤感的情绪:“对不起,你还不知道吧,上次那群人搜了我们家,西米露被他们踩死了…”

    “……”听到西米露被人踩死了,文又西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西米露是他们今年去旅行的时候,在热带森林里路驰给他抓的,带回家后像个宝一样地养着,没想到就这样死了。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应该把它带回家。

    “又西…”

    文又西伸长了胳膊,摸到墙上的开关。关了灯缩进路驰怀里,带着浅浅的鼻音说道:“睡吧哥,太晚了。”

    路驰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一觉醒来七点整,睁开眼睛,头顶还是那片毫无杂质的白;身体很温暖,脸颊上有些痒痒,肩膀和腰上都有着沉甸甸的重量。

    太阳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之中投射进来,一丝丝散落在文又西那脸颊上,温暖又明亮。

    “又西啊,宝宝,醒了没有啊,上学快迟到了。”路驰稍微偏过头,用下巴上一夜冒出来的胡茬在文又西的额头上蹭来蹭去。

    “唔我再睡一分钟~”文又西翻了个身,背对着路驰继续睡,丝毫没要起来的意思。

    “起了啊小猪崽,怎么可以这么懒啊~”路驰从背后把人抱住,手绕过对方的腰窝探到前面,一边轻轻咬着他的肩膀,一边捉住了文又西那一大早就在彰显自己非常健康的小弟,食指摩挲着头顶,还恶劣了顶了顶跨,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道,“怎么,还想让我用别的方式叫你起床吗?”

    “哼哼哼哼~”因为太痒了,又比较敏感,文又西闭着眼睛笑得直哼哼,蜷缩着腰,腹部肌肉都跟着收紧了,“我马上就醒了~”

    就在路驰正准备来点之前的日常叫起服务时,突然有人推门进来:“患者,该换药了。”

    路驰回头看到护士已经进门了,一把扯过被子给文又西包裹起来,脸都红了:“啊,那个,稍等一下,我穿个衣服,收拾一下吧。”

    “……行,那我等会儿再来。”

    护士没有看到文又西,只当是患者没有穿衣服,不好意思,索性退了出去。

    人走之后,路驰揭开被子,对上文又西正眨巴眨巴的眼,两人忽然都笑了。

    文又西立刻爬起来,把扔的到处都是的衣服裤子捡回来迅速穿好,简单洗漱一下,护士刚好又进来了。

    看着路驰换完了药,文又西也该走了,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那也没有办法;在病房里磨蹭了半天,一直到有人来催了,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

    路驰瘸着腿跳到窗户边上,打开窗户,目送文又西离开,车子消失在医院大门外后,手机里立刻跳进文又西发来的消息,是一张自拍。

    路驰习惯性地把照片存起来,给文又西回复了信息。

    陷入恋爱之中的人,他们的聊天记录是不能看的。

    从现在起,他们要各自出发,顶峰相见。

    ******

    路驰腿上的伤恢复得还不错,只是那条疤看上去有些狰狞;这期间,周周和程念以及平时几个跟路驰关系较好的队友都来看过几次。

    经过三周循序渐进的复健,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选择了提前出院了。

    跟文又西确定了下课的时间后,路驰先回了一趟家,安抚过路振和洪斌,就收到了集合通知,下午返回了训练队。

    到的时候,正好是下午的训练时间。

    原本该是分组训练的时间,除了少数几个平时一直都比较自律努力的队友正跟他们的助教训练之外,其他人要么在聊天,要么在场馆里来回溜达,也不知道是不是训练结束了。

    这段时间,周周一直都有跟他说队里平时的一些事情,大到国家队政策做了什么调整,小到午餐食堂哪个菜不好吃,事无巨细。

    夏家一倒台,作为一个什么都 不知道的夏祺瑞受到姑姑和父亲的影响,国家队当天就下发了开除通知。

    夏祺瑞被带走后,那些曾经跟在他后面的人多多少少都受到了排挤。这其实,胡钦昊最为明显,甚至在队伍里受到了很多次的挑衅。

    有人雪中送炭,有人落井下石,人性大抵就是如此。

    不过胡钦昊有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为了能留在这里,什么都能忍。

    新任通知迟迟没有下来,这段时间没有人带领队伍,人心难免松散。

    距离夏季大赛只剩五个月,留给路驰的时间不多了。

    路驰走进综合馆,在人群里搜寻了一阵,视线落在抗阻训练区拉弹力绳的周周身上,对方不知道在干什么,反正没有正经训练。

    第一六五章 变色龙(半天不见就想我了吗?)

    路驰走过去,站在周周身后,只见对方正在刷新闻,他在那里站了半天,对方都没有发现。

    “干嘛呢?”

    “哇!”周周忽然一蹦三丈高,像受了惊的青蛙一样蹦出老远,心脏都快炸了,“师兄,干嘛,吓死人不用赔钱吗?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是你偷懒太专心。”路驰关顾四周,没看见几个人,“教练和助教怎么也一个都没有,不用训练吗?”

    “教练和助教们都去总队开会了,听说上面有什么安排。”

    “哦?有什么小道消息?”

    “这你就问对人了~”周周一脸兴奋地回到路驰身边,跟他小声说道,“听说有个很厉害的企业,一下子赞助了包括我们在内的8支国家队伍,出手这么大方,上面很重视,都连续讨论3天了。”

    “新的赞助商?”

    “对。还有,听说下周文书记会来我们综合馆参观慰问。”

    ‘文书记,那不就是又西的妈妈么,为什么会突然决定要来参观慰问?’

    “你这消息可靠吗?”

    “我的消息,什么时候不可靠过。你要是不信的话,就等着上面发通知吧。要是我们老幺还在就好了,他从来不会怀疑我~”周周嬉皮笑脸看着一脸疑惑的路驰说道,“不过师兄,不如咱们打个赌,要是我的消息可靠,你就要请我吃饭,地方我挑,怎么样?”

    “……这么自信,要是不可靠呢?”

    “那不可能!”周周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挑眉邪笑,“我的团队,可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你就准备好请客吧。”

    路驰还半信半疑,结果两个小时后就收到了协会管理下发的开会通知。会议内容果然是关于文澜下周要来视察工作的具体流程以及其他注意事项。

    由于队伍懒散了一阵子,仅有一天的周末也被取消,准备调整一下队伍的纪律。

    会议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左右,会议结束后,所有人都被留了下来清扫卫生、挂横幅、布置训练厅。

    本来要去接文又西放学的,但两个小时前路驰接到了文又西的电话,说外公叫他回家一趟,于是两人约了第二天再见面,但没有说具体时间和地点。

    当天晚上,在队里忙到后半夜才结束;回到阔别已久的家,先前被打劫过的痕迹早已经被路振收拾过了,干干净净,衣服床单都洗过了,上面甚至还有太阳的味道。

    西米露的豪宅还在原地放着,里面的灌木生长的郁郁葱葱,攀爬在灌木之上的苔藓长得比他住院之前还要好,甚至还在碳灰泥土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阔叶树树叶。

    要知道这个季节的北方,别说是阔叶树了,连根草都不好找。

    不仅有那些灌木和苔藓,甚至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堆成的洞穴。

    路驰走到西米露的豪宅前,拉过凳子坐下,望着里面郁郁葱葱的树叶,又想起被踩扁了的西米露。

    当初文又西知道西米露死了之后,他一定非常难过,只是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现在这个缸子还放在这里,哪天文又西回来了,一定还会伤心。

    路驰想着,是不是应该把缸子收起来比较好。

    然而正当他双眼发直出神的时候,缸子里的一截树枝突然弹了出来,紧接着,一只蓝绿色的东西探头探脑从树叶底下钻出来,两只眼睛警惕地盯着周围,骨碌碌直转。

    路驰被吓了一跳,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只变色龙!

    一身蓝绿相间的鳞片,在灯光下非常耀眼!

    他马上打了电话给苏青,电话里有些吵杂,苏青应该正在上班。

    “哥们儿,怎么这么晚打电话?半天不见就想我了吗?”

    路驰无语,这话要是让洪斌听见了,指不定要拿眼神杀他好几遍:“苏青,这只变色龙是哪里来的?”

    “啊?我没告诉你吗?”苏青边打电话边往外走,到了相对安静的地方后才停下来,“那个是路叔叔让我托朋友在南方买的,刚到两天呢;怎么样,漂亮吗?”

    “我爸买的?他买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因为他宝贝的'儿媳妇'喜欢啊,有一回听文又西说他的变色龙死了,难过了好一阵子,路叔叔一直都惦记着这事儿呢,还让我帮着问问,看看哪里可以买到。”苏青随之叹了口气,“唉,真是羡慕他啊,那么多人宠着。”

    “我爸和师兄,不是也很宠你么?”

    “可是你不宠我啊,相比之下,我不是比文又西少了一个人的宠爱吗??哥们儿那么要强,在这方面输给他,心里怎么能好受呢??”

    “得了吧,先挂了。”

    “哎,等一下,你大半夜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问这事儿?”

    路驰眉峰一挑,笑着说道:“改天请你吃饭。”

    “这还差不多~行了,你今天刚出院,还是早点休息吧,我也得回去上班了。”

    两人各自嘱咐了对方几句才挂断电话,随后路驰把趴在树枝上的变色龙拿出来,任由它卷曲着尾巴缠绕在手指上。

    路驰戳了戳它尖尖的脑袋,自言自语说道:“谢谢你啊,虽然你不是西米露,但又西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也一定会喜欢你。”

    “……名字的话,当然也要又西给你起,他起得名字最好听。”

    说着,路驰掏出手机,打开相册,随便点开一张照片怼在变色龙眼前:“看,是不是很帅?我很快就会介绍你们认识了,你也一定会喜欢他的,对吧?”

    这只变色龙跟他抓给文又西的野生西米露不一样,应该是人工孵化的,比起西米露,没有那么暴躁,也不会咬人,两只前爪轻轻抱着路驰的手指,很乖巧。

    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路驰又把它放回了缸子里,洗漱过后,仰面躺在床上。即便是在黑漆漆的环境中,眼前仿佛依然有光亮。

    习惯真的是个可怕的东西。

    在没有遇到文又西之前,路驰这几年独来独往惯了,每天睁开眼就想着怎么挣钱,从来没有时间留给他放空,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

    直到有一天,文又西强行闯入了他的世界,一点点渗透着他的人生,占据着他的时间,以及牵动着他的情绪。

    文又西是个很复杂的人,别人觉得他嚣张跋扈目中无人,除了文渊,长辈觉得他上进懂事乖巧孝顺。

    虽说害怕文渊,但他在文渊面前,似乎会更坦率一些。

    文又西又是个很简单的人,简单到路驰只是给他买个早餐,他都会高兴一整天;会因为路驰一个眼神,在脑海里胡思乱想几百遍;甚至每次说想在上面,最后还是会被路驰连哄带骗的搪塞过去。

    路驰知道,只有全部的样子加起来,才是一个完整的文又西。

    以往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因为文又西睡相差,路驰总是被挤在一边。现在就他自己了,也习惯性地睡在床边,随手都能摸到床沿。

    路驰翻了个身,把文又西的枕头拿过来抱在怀里,那上面似乎还残留对方身上那股淡淡的鸢尾花香味。

    这张床真大啊,身边空空的,怎么睡都觉得不暖和。

    他有这么怕冷吗?

    迷迷糊糊睡了大概5个小时,漆黑的卧室渐渐有了些灰白色,冷清的街道开始热闹,天也快亮了。

    路驰缓缓坐起来,第一件事先给文又西发了条问安的语音,知道不会有那么快回复,稍微清醒些就去洗漱了。

    最近因为睡眠质量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早上起来的时候偶尔会头疼,不过今天似乎状态还不错。

    简单的吃过早餐,一路跑着到了体育馆,还没等进门,眼角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一抹蓝色。

    还没等转身细看,身后的人突然扑上来了,背上随之一沉,路驰的双手下意识背过去托住对方的屁股,歪过头,对上文又西那双清澈的眼睛。

    “早啊哥~”

    “又西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因为我想你,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去。所以就过来这里见你~走吧,进去吧~”

    每天训练,路驰来的都是最早的,这个时间,除了保洁员,训练馆里没有其他人。

    然而没有工作人员,不一定没有外来人员。

    就在路驰背着文又西进了综合厅,没多久又有人出现在了门口。

    文又西有一阵子没来中心体育馆了,因为要继续读书,在上个月向上级领导提交了退役申请,今天过来,纯粹是来找路驰的。

    “最近文处长的情况怎么样了啊?华姐身体怎么样?”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外公说问题不大,让我不用担心。舅妈前一阵子确实不太好,不过最近好多了,等天气暖和一点,带她出去走走,说不定会好的更快呢。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舅妈吧,她今天早上还在惦记你呢。”

    “嗯,时间你定。”路驰把文又西往上托了一下,收紧了手臂,防止对方掉下去,“对了,文书记明天要来体育馆视察,你知道吗?”

    第一六六章 好甜啊(那老头,估计是来看你的…)

    “嗯,听说了。”文又西偏过头,看着路驰的侧脸问道,“怎么,紧张?”

    “……当然紧张。不过比起紧张,我更想知道文书记要来的目的。”

    “夏家的事影响深远,夏妍又是我们市前体育局局长,这回出了事,圈子里风浪很大。这里面的事很复杂,不过跟我们没有关系,管她呢。”

    距离上午的早会还有一段时间,两人也因为很久没见面了,文又西就像一只树袋熊一样,手脚并用地攀爬在路驰的背上,直到进了个更衣室才下来。

    关上门的瞬间,路驰猛地将文又西压在门板和自己的身体之间,一只手拖住了对方的脸颊,大拇指轻轻摩挲着,浅浅在文又西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接着说眼窝、鼻梁、脸颊。

    想象中狂风暴雨一般的亲吻并没有到来,双方都只是似有若无的触碰着对方。

    在逐渐不受控制的急促呼吸中,鼻尖和嘴唇偶尔擦过双方的皮肤,但谁都没有急于攻略和探索。

    像是在互相试探。

    感受到柔软和温热的瞬间,路驰闭上了眼睛,偏过头让两个人的嘴唇更紧密地贴在一起。

    尝到一丝丝甜味,路驰贴着文又西的嘴唇问道:“好甜啊,吃糖了?”

    “你猜?”

    “我不猜。”

    又是一番攻势过后,文又西喘着粗气,有些艰难地说道:“哥,不行了,我缺氧了,好晕。”

    “嗯哼”他哼笑一声,看着文又西那种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缺氧导致发红的脸颊,使劲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才硬生生压住心底冒出来的邪火,“那剩下的回再说吧。”

    “再继续下去,估计也过不了审。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文又西点点头。

    路驰愣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垂眸看着两个人都岌岌可危的地方,险些招架不住这种诱惑。

    他再次贴上去亲了一下文又西的眼窝,顺带整理好对方的衣服:“我换个衣服就出去,等会儿应该有人来了。”

    两人又带了两分钟才一起出了更衣室前往训练厅,随着来的人越来越多,周围渐渐热闹了起来。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驰总觉得背后发毛,时不时的回头,身后除了那些熟悉的人之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文又西也随之回头,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了?看什么呢?”

    路驰疑惑:“有没有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

    “不会吧,谁这么无聊。”

    “也许是我想多了。快走吧,周周要是看到你,应该很开心。”

    两人也没把这当回事,拐过走廊进了训练厅。

    此时的训练厅里人头攒动,选手和助教挤成一团,围着几个脖子上挂着外来工作证牌子的人说说笑笑。

    文又西向来走到哪里都是焦点,才刚一进去,人群的焦点就转到了他身上。

    平时不太亲近的人都是老远打声招呼,那些关系好的队友,一个个地围了上来。

    周周跑得最快,老远就张开双手冲着他们就来了:“哎呀,老幺,你个没良心的,总算记起回来看我了~”

    “师姐。”

    要看就要抱上去了,路驰一把抓住周周巴掌大的脸,把人给怼了回去。

    “干嘛,小气鬼,不让抱就直说,怎么还动手!”

    鼻子被压住了,说话声音怪怪的。

    路驰威胁问道:“会不会老实点?”

    “哎呀——!”周周抓住路驰的手腕,好不容易才从路驰的魔爪底下把自己的脸解救出来,摸了摸鼻子,没塌,“要是又西不在,我高低蹭你一领子口红,让你浑身长嘴都解释不亲清楚,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没等路驰说什么,就听文又西竖起大拇指说道:“师姐高招啊,要是我跟路哥吵架分手了,你得给我介绍个跟他一模一样的,疤都不能少一条。”

    周周无语,早知道这俩不是人的玩意儿裤子都穿同一条,她就不该说话。

    “文书记不是明天才来吗,怎么今天就有媒体过来?”

    “哼,不告诉你!”受了委屈的周周一甩脸,趁着路驰没注意,一胳膊挽住文又西的手臂,迅速拉着对方跑了。

    留下路驰在原地一脸茫然。

    路驰本想跟过去,但早训马上要开始了,程念和几个助教也从外面进来。看到了路驰后挥着手就跑了过来。

    “呀,小路,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样,腿没有问题吧,可以参加训练吗?”

    “谢谢程助教关心,没有问题,不用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啊,上次去医院探视的时候都吓我一跳!”

    “运动员有些伤病不是很正常的么,程助教要实在是担心,可以让队医过来看看,再不行,我把出院证明拿给你看?”

    “那倒不用,今天一定要好好表现哦,你可是我们队伍的王牌兼颜值担当啊~”

    “不是说文书记明天才来视察吗,那今天这些人……”

    “哎,这个说来话长,我中午再跟你细说,先去热身吧,我去那边看看。”

    “知道了。”路驰目送程念走开,在人群里寻找文又西的时候,眼角余光突然憋见门口有个人影快速闪过,眨眼没了踪影。

    ‘到底是谁啊……’

    训练厅另一边,周周拿了一台相机给文又西:“老幺,我要去训练了,记得帮师姐拍几张美美的照片哦~”

    “哦…知道了。”文又西含糊了一声,开始摆弄相机,在人群里找到路驰,将镜头对准了他。

    从热身到实战练习,衣衫整齐到汗水淋漓,文又西不知道拍了多少张路驰的照片,每一张抓拍的技术让专业摄影都叹为观止;反观他拍的周周,照片也不少,只可惜全是表情包!!

    训练厅外,一个头发花白却精神抖擞的老人目光炯炯地盯着里面正在训练的人,稍稍偏过头,对着身边另一个身材挺拔、看上去每比路驰大几岁的年轻人问道,“小伙子长得真精神,比照片帅多了,是吧小张?”

    年轻的男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首长此时此刻夸赞的到底是谁,只能跟着点点头:“是的。”

    “怎么样,跟你比起来,谁胜算大?”

    “……”这又是一道送分题,要是答不好的话,估计今晚要多站两个小时岗,只能含糊说道:“应该,差不多吧…”

    “还谦虚上了。”老头笑了笑,“那小子上升空间很大,不过得换人调教才行啊。”

    文又西正美滋滋地看照片时,忽然发现照片里有个熟悉的声音,在一看门口,果然有人!!

    他立刻放下相机,起身就追了出去!!

    正在门口偷偷摸摸说话的老头忽然发现自己暴露了,立马暗叫一声‘糟糕’,丢下身边的年轻人拔腿就跑了!

    路驰不明所以,但见文又西那架势,肯定是有什么事,也顾不上正在训练,马上跟程念打了个招呼,跟着追过去!!

    “又西,又西?怎么了?”追到走廊尽头,只看见一个健步如飞的老头带着一个年轻人冲出了综合馆大门,“是谁啊,跑得这么快!”

    “是我外公和他的警卫员…”文又西惊讶的嘴皮子都在抖,他还说那老头今天怎么一个劲儿问自己要去哪,感情那么大年纪了,竟然还玩儿起了跟踪!

    “什么——?那,一直跟着我们的,就是你外公吗,他是来找你的?”

    “估计是来看你的。”

    “……那我…”

    “别担心,那老头从年轻的时候就这样了,无论做什么都让人猝不及防,我们都习惯了,咱们回去吧。”

    “还是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吧。”

    “不用,有警卫员跟着,不会有问题的,走吧。”

    这件因为跟踪自己外孙被发现而狼狈逃跑的事件很快就过去了,没有什么人发现,也自然没有人讨论。

    第一六七章 谢谢你(我只想要你的爱,你的拥抱)

    上午的训练结束后,周周来不及跟他们叙旧,先带着那群摄影师跟着队员们的步伐去了食堂。

    路驰和文又西也跟着去了,看着周周指挥着那群人有条不紊的工作,不免觉得奇怪。

    等周周安排完了人,走到他们这边坐下后,路驰才问道:“这些人都是你叫来的?”

    “是啊,怎么啦~”

    “你”

    文又西抬起胳膊压在路驰肩膀上,眨眨眼说道:“他们是师姐爸爸公司的员工啊。师姐是那种在外面混不好就得回家继承家业的人,哥你不知道吗?”

    路驰无语。

    他很少主动去询问别人家的事,也没有兴趣想八卦,确实不知道。

    周周哼了一声,一脸酸像说道:“能让得到师兄关注的人,这个世界上只有老幺你啊,我们都是路人甲乙丙丁。”

    听周周这么一说,路驰这才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多周围的人和事是不是太过于冷漠了,再怎么说他们也都是从一个俱乐部里出来的队友,这么久了,连队友的基本信息都不了解,确实不像话。

    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路驰简言意骇说道:“两顿饭,时间地点你定。”

    在文又西正准备询问‘两顿饭’是怎么来的之时,周周立马乐开了花:“师兄就是大方,就这么说定了!来来来,我给你们说明一下情况。事情是这样的”

    在夏家出事之前,夏祺瑞利用自己的身份和职务便利,咬准了不会有人反抗他,所以对路驰职场霸凌,任意欺压。

    周周觉得夏祺瑞欺人太甚,但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来转移对方的视线,让路驰缓口气,正好她回家的时候听她爸爸说公司正准备跟电视台合作,想做一档不同于其他综艺目的太明显的的节目。

    周周灵机一动,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瞬间从脑海里蹦了出来。既然不能跟夏祺瑞正面刚,那就到了该拼资源、拼外挂的时候了。

    当晚她就想方设法从她爸爸那里拿到了还未完成的项目策划书,自己躲在卧室里研究修改到后半夜,在原有的基础上完善了策划案,第二天一早就拿给她爸看了。

    她爸没说别的,直接把项目交给了她,让她自己看着折腾。

    周周倒是不负众望,当天就拿着策划书找到了他们运动队的一把手,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谈判,凭借着自己死缠烂打的本事,给领导戴了一脑袋的高帽子,总算达成了初步合作意向。

    后来她爸爸亲自过来洽谈,正式把项目成功落实。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没等开始拍摄,夏家就出事了,而这个项目依然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可是师姐,”文又西歪着头,思考了几秒钟后又接着说道,“你花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做了这么大的事,挖了这么大一个坑,应该不只是想把夏祺瑞偏紧坑里埋了这么简单吧?”

    “还是我们老幺了解我。”

    早训还没有开始,三个人席地而坐,周周解释了一下自己所做的事:“我一开始就没想做那么简单,分散夏祺瑞的精力,让他没时间再利用身份和职位便利来欺负我们,这只是其中最小的一个部分而已。”

    “难怪你昨天跟我说什么新的赞助商。”路驰突然就明白自己那顿饭损失的有多无辜了。不过周周会这么做,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想解救他,这个人情也不是一顿饭能解决的,“培养一支国家级水准的队伍,不管是人力和财力都是一项极大的开销。你想利用平台的透明,让全网都盯着我们这支队伍,有了曝光度和流量,我们就会得到更多财力、人力方面的赞助,这样一来,不仅给政府省了钱,还得到了政府的重视,顺便给你们家公司增加了其他项目谈判的筹码,你这算盘玩儿的不错。”

    除此之外,一旦他们队伍透明化,以后王益元想找他麻烦都得掂量一下。

    “师兄过奖了~”

    “哦~我说为什么妈妈突然要来这里视察,原来都是师姐的功劳。”文又西小声吐槽了一句。

    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不是呼吸来找路驰的就行,“师姐,你还做什么运动员啊,赶紧回家继承家业去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那可不行,我还没有完成我的梦想呢!等我完成了自己的梦想,下一个梦想就是要做师兄背后的富婆,让他永远在赛场上发光发亮!”

    “在赛场上发光发亮,你当路哥是日光灯吗?”

    “哈哈哈哈哈~我们老幺又吃醋了~来,把你拍的照片给师姐看看。”周周拿过相机,看了半天,全都是路驰的,“哟,小伙子技术不错,把师兄拍得真帅气,那我肯定也不差吧~”

    周周扒拉了半天,好不容易看到一张自己的,竟然是对练时为了躲避陪练无影脚而面目全非的模样。她有点不太敢相信,又翻了很多张出来,那面部表情一张比一张丰富,医美整形都解救不了的程度,看得她嘴皮子都在抽搐!

    “这就是你给我拍的照片?老幺啊,咱们俩多大仇啊?”

    “主要是师姐实在是太飒了,每次看到师姐的英姿,我都控制不住手抖。”

    “我现在就让你真的抖!!”

    “师姐饶命!”正在接受路驰投喂的文又西噌一下站起来,单手撑着桌角,猛地跳起来,踩着窗台从桌子上越过去,拔腿就跑了,周周跟疯了似的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文又西,你给我受死吧!!”

    两个人在食堂里追得鸡飞狗跳,还有不少人跟着起哄,吵吵闹闹,本来安静的食堂被这么两人一闹腾,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路驰默默摇头,继续吃饭。

    下午的训练比上午时间要长,不过因为路驰算是重伤初愈,教练团对他的时长要求不要,而是让他循序渐进的来。

    完成了下午的训练,路驰和文又西提前离开了综合馆。

    往回走的路上,两人边走边聊,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不过,一般都是文又西在说,路驰会在适当的时候跟他谈论几句。

    “哥你不知道,我们有个教员可厉害了,去年还代表我们国家去国外参加了联合军演”

    路驰想参与文又西未来的生活,所以对文又西在学校里的生活很有兴趣。

    对方交了什么朋友

    “我上铺那个家伙睡觉打呼噜声音可大了,吵得要死,每次都得等他去执勤的时候,我才能好好休息一下”

    每天都要上什么课,什么时候换岗,几点睡觉

    “哥你知道么,在我们学校,上下级可明确了,我们教员都挺厉害的,揍人也厉害;不过还好,我没挨过揍”

    甚至连食堂的饭菜是什么味道的,事无巨细,都想知道

    “上周连着吃了四天的豆腐,我整个人都快变成豆腐了,不过大锅饭真的很好吃,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让你去尝尝”

    路驰跟文又西肩并肩往回走,听着对方的声音,看着他说话时的表情,眼里柔软的一塌糊涂。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路驰缓缓停下脚步,看着文又西走过马路的背影,忽然想起他早上说过的一句话:‘因为我想你,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去。’

    路驰忽然明白了。

    原来自己正在被安稳地爱着,那还怕什么呢?

    文又西一直都走到了马路的对面,回头跟路驰说话的时候才发现对方没有跟上来!

    原本想回去的,可此时路口亮起了绿灯,来往车辆立马汇入马路。

    华灯初上的街道换了一种喧闹的方式。

    “哥”文又西喊了一声,声音很小,就算是站在他身边也不一定能听见。

    在扰人视线的夜灯下,两人就那样隔着一条马路安静地站着,当他们四目相对之时,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开始模糊了。

    红灯再次亮起后,文又西站在原地,看着被霓虹包围的人穿越了宽阔的十字路口,朝他飞奔而来,将他紧紧抱住。

    在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他们第一次这样紧紧相拥,丝毫没有在意任何目光。

    “又西,我来了,谢谢你等我,我爱你。”

    文又西捧住路驰的后背,头埋在对方的肩窝里,轻声说道:“路哥,你也知道我的家庭状况。我的爸爸看上去拥有一般人遥不可及的财富和地位,实际上这些对于舅舅和外公来说,只不过是一句话就能磨灭掉的东西。这么多年,爸爸之所以走到今天,只因为我是他的儿子,我又在舅舅家长大;舅舅和爸爸之间有一个恐怖的平衡,而我就是处在舅舅和爸爸正中间的那个支点,必须时时刻刻都要保持平衡、对等的距离;就像一个天平,天平一旦失衡,等着我们以及爸爸的,只有悲剧。所以,我只能站在原地,期望着,你能努力奔跑,朝着我奔跑。我只想要你的爱,你的拥抱。”

    第一六八章 做梦了(老丈人送来的小礼物)

    欲望和理智,是‘人生’这个天平上其中的两个极端。人生从头到尾本就是一个极致拉扯的过程,怎么去平衡两个极端,成了很多人一辈子都学不会的人生课题。

    有时候仅仅只是一粒灰尘,都可能会打破这可怕的平衡。

    路驰想做的,并不是打破平衡,而是想要和文又西共同去维护那份平衡。

    他要做的还有很多。

    漆黑深远的小巷子里,偶尔有流浪的小猫踩着轻盈的步伐在黑暗里跳来跳去,时不时发出两声喵喵的叫声,给原本静谧的夜晚增添了一抹隐匿在黑暗里的躁动。

    两条高挑的身影从钻入巷子就迫不及待地贴在一起,扶着粗粝的冰冷的墙,跌跌撞撞从入口一直纠缠到后门,文又西的后背重重撞在门上,发出桄榔的声音。

    【此处省略……多少字我也记不清了,反正很多就是了。】

    路驰本身是个自控能力非常强的人,然而每次在面对文又西的时候,他那引以为傲的自控能力都能轻易被对方摧毁。

    路驰给文又西盖好被子,把他们脱了一路的衣服裤子捡了回来,扔进了洗衣机里,又准备好了明天要穿的衣服,这才回去把已经睡熟的人搂在怀里,一起入眠。

    一夜无梦,难得的安稳。

    在街道开始热闹起来的时间,路驰渐渐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是熟悉的天花板,被窝里交叠的双腿、环在腰上的手臂,肩膀上也沉甸甸的,特别温暖。

    路驰迷迷糊糊摸索到床头柜上的手机,锁屏里的男人戴着一顶极具热带风格的大草帽和一副大框墨镜,正喝着透心凉的饮料,身后是一片金黄色的海岸线,绵延至远方。

    才五点四十。

    随手把手机塞在枕头底下,扭过头,身边躺着还在酣睡的文又西;这张脸睡着的时候没有那么咋呼,乖巧得像只温顺的猫,然而这只猫正眉头紧蹙咬着自己的下嘴唇。

    路驰伸手按住文又西的下巴,把被对方咬出牙印的嘴唇解救出来,贴过去浅浅亲了一口后,忽然听见对方嘟嘟囔囔说道:“唔,吃好吃”

    这么一想,两个人昨天从训练厅回来就开始折腾,完事儿就睡了,好像连晚饭都没吃。

    他可以三天不吃饭,文又西少一顿都不行。

    路驰转身抱住文又西温暖的身体,鼻尖在他耳后磨蹭着,狠狠吸了一口对方身上的香味后才小声说道:“又西,饿不饿啊,起床去吃早餐吧,吃完我送你去学校。”

    文又西哼哼唧唧听不清在嘟囔些什么,随即翻了个身背对着路驰继续睡。

    每次头一天晚上运动量超标之后,文又西总是要赖床,哪怕是被人搬走了估计都不知道。

    现在时间还早,路驰抱着文又西在床上懒了十来分钟,见他实在是没有想要起床的意思,干脆决定让文又西多睡一会儿,自己则起床去准备早餐。

    前一段时间因为天气太冷,文又西早上起床之后不想出门,路驰就干脆买了一个简易的橱柜和一些厨房电器,在他不想起床的时候做点简单的早餐,等他醒了再一起吃。

    做好了三明治,正在煮牛奶的时候,卧室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没多久,文又西出现在门口,家里不冷,他也只穿了一条裤衩,从脖子到大腿根,斑斑点点的痕迹布满了全身,实在是让人无法忽略。

    只见他脑袋顶着门框,挠了挠肚皮,带着浓郁睡意的嗓音说道:“哥,我做了个梦。”

    路驰上下打量着文又西,很满意自己在他身上描绘的画卷:“梦见什么好吃的了?”

    “唔”文又西摇摇头,“梦见哥说很黄的话,把我的手用皮带绑起来,还打我屁股。”

    路驰听了眉峰一挑,脑子里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画面,强装镇定:“那,下回试试?”

    文又西‘哼哼哼’地笑了一阵,说了声‘好’,转身进了卫生间;等再出来的时候,那个精神抖擞、神采飞扬的少年就回来了,额头上还挂着水珠。

    路驰把牛奶倒进杯子里,招呼着文又西:“快过来吃饭,吃完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什么啊”文又西喝了一口牛奶,觉得不够甜,趁着路驰没注意,给自己偷偷加了一大勺的糖。

    路驰把切好的三明治放到文又西面前,又剥了一个鸡蛋给他:“爸爸听说你知道西米露死了之后很难过,所以又买了一只变色龙来,想要哄你开心。”

    “啊!真的吗?!我要去看看!”

    “先吃饭!”路驰看着文又西,用眼神示意对方回来坐着,“乖,先吃饭,不然凉了。”

    “”既然犟不过,那就只能乖乖听话。

    文又西三两下吃掉三明治和鸡蛋,就着糖都没化开的牛奶才避免被噎死,吃完后马上钻进卧室里,蹲在玻璃缸子前四处寻找,很快就在灌木丛里发现了那只有着一身亮丽鳞片的变色龙!

    “天呐,它它好漂亮!”文又西把那只变色龙抓出来捏在手里,摸了摸变色龙身上粗糙的鳞片,“路叔叔真好啊,连这种小事都会放在心上。”

    “喜欢吗?”

    “嗯,喜欢。”

    但他更喜欢西米露。

    ***

    距离路驰的比赛和文又西考试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也意味着他们要暂时减少能在一起的时间。

    对于两个正处于热恋当中的情侣来说,时间成为了考验他们感情深浅的最大阻碍。

    年轻,是他们敢爱敢恨的资本,但也少了一份能坚定下来的决心。

    然而路驰和文又西本身就跟大部分人不同,或许是被从小生活的环境和家庭因素所影响,认准了一件事或者一个人,一定会坚持到底。

    把文又西送到学校门口,两个人依依不舍的告别。由于耽误了比较长的时间,路驰放弃了跑步去训练厅,直接打了车过去。

    从外面的马路上开始,不断有各种陌生的面孔进入路驰的视线,还没到达综合馆,就已经碰上了好几个拉着他要做采访的记者。

    今天是文澜来视察的日子,体育中心每个馆都非常活跃,就连刚刚才带队在国外参加比赛的王益元,都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路驰婉拒了对方的邀请,抓紧时间挤进更衣室;到达综合馆的时候,热身都结束了。

    主教练看到姗姗来迟的路驰,也来不及问他怎么来晚了,招呼他赶紧归队。

    周周从人群里窜到路驰身边,把两个脚靶塞进路驰怀里,眼神示意对方举着,没等路驰站好,‘砰砰’几脚飞了过去,直接给路驰怼到了场地边缘。

    “怎么了?”

    “师兄,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晚啊,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都不接,主教练刚刚可生气了,万一给你处分怎么办?”话音落,又是一脚!

    路驰下意一边调整脚靶高度,一边回答说道:“我早上去送又西上学,来晚了。”

    “难怪。”这俩人凑一起,能准时才怪了!

    “你的摄影师团队呢?”

    “今天文书记要过来,其他外来人群暂时都清空了,等视察结束再来。”周周连续几次横踢,随即高位猛攻,“小道消息,王副局长从国外回来了。”

    在周周抬腿之际,路驰丢掉脚靶,反手捉住了即将飞到脸上的脚腕,横肘抵住周周的脖子一推!

    周周脚踝被抓住,当即失去中心,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摔得她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啊你……使用其他格斗套路,扣分!”

    “管他什么套路,好用不就行了?”路驰伸手,把周周拉起来,“王益元,半小时前抵达机场,不堵车的情况下,应该很快就会出现了。”

    “你怎么知道!我还以为这是一级保密消息呢”

    “哼。”路驰冷哼一声,扫了一眼外面乱哄哄的人群,“我当然有我的消息渠道。况且,文书记来视察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

    “怎么说?”

    路驰捡起脚靶扔给周周,转移话题说道:“小孩子不要知道那么多,会影响你长个的。”

    他猜测,夏家出事的时候,王益元估计是怕受牵连,趁着带队比赛的机会躲在国外不敢回来。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次的事好像并没有牵连到王益元。

    危机一解除,田径队在国外的比赛也接近尾声了,这个时候回来,虽然冒险,一旦给王益元抓住机会,就是他更好稳定自己地位的时候。

    “笑死,你比我大几天啊!”周周气得脑袋都要冒烟了,偏偏怎么套路对方,路驰什么都不跟她说,虽然能也能猜测到路驰想做什么,但这种游走在真相边缘的感觉真的非常不爽!

    “师兄,虽然我不知道你具体要做些什么,但我一定会支持你。王益元那个人真的很不好说,没进国家队之前,我家也做过几次他的专访,感觉他城府太深,也很擅长笼络人心,没有人能看出他到底想做什么。面对这样的人,你可得千万小心!”

    “我心里有数,会自己看着办的。”

    第一六九章 被谈话(你小子机灵点)

    越是心思缜密的人越是疑心重,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可往往也就是这种人,因为对自己太过自信,觉得永远都不会有人能抓住他的把柄,这也是陈不凡那边进展缓慢的原因之一。

    但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更何况王益元那样功利心那么重的人。

    两人刚聊到这里,就见程念火急火燎从门口进来。

    “列队,都给我动作快点!!”

    路驰和周周交换了一个眼神,跟随着四散的人群回到场地中心,列队站好。

    没多久,几个扛着相机的记者率先进了综合馆,伴随着‘咔咔’的相机快门声,一行人浩浩荡荡有说有笑从门口进来。

    为首的是文澜,她周围围着几个平时只会在新闻里看到的中年发福的男人,以及四年未曾谋面的王益元!

    或许是城府太深的人都先天敏锐,即便是路驰站在人群的最后,他还是迎上了王益元的目光。对视的片刻,王益元表情复杂,很快移开了视线。

    文澜来视察工作,肯定少不了慰问运动员的环节。在这之前,总教练在早会时说了很多的注意事项,话里话外的意思,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但凡长了脑子的人都清楚。

    走到路驰面前,文澜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询问了很多关于他在备战期间的训练状况、身体以及心理状态。

    路驰一一回答,认真又谨慎。

    看着像例行公事的场面话,路驰却有不一样的体会,就好像是一个母亲在关切孩子的日常生活那样,平凡又简单。

    约摸十多分钟,文澜结束了竞技队的慰问,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去了其他队。

    前脚刚走,路驰的电话就震动起来,看着来电显示,下意识嘴角上扬:“又西,下课了吗?”

    “嗯。”教室里,文又西歪着头,把耳机夹在肩膀和脸颊之间,一边收拾书包一边问道,“我妈走了吗?”

    “刚走。”

    “感觉怎么样,紧张吗?跟你说话了吗?”

    “比上次见面感觉好多了,问了一些训练的基本情况。”

    文又西憋嘴,出了教室后,把书包扔给等在外面的翟真真,拿手比划了个方向,两个人朝那边走了过去:“那不都是流程么,不问点问题,官方拿什么内容登新闻。”

    “……其实这种领导慰问我以前也不是没见过,虽然问的都差不多,但我感觉,文书记是真的关心我才问的。”

    “……你是不是骗我呢?”

    “没有骗你,你要是不信,晚上看看新闻不就好了?”

    “我肯定会看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挂了电话后,文又西停下脚步,一屁股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仰头望着天,情绪有些复杂,脑子也有点乱。

    翟真真看了看时间:“干嘛不走,没课了?”

    文又西摇摇头,目光涣散:“你说,这个女人,脑子里都是怎么想的呢?”

    “哪个女人?”翟真真环顾四周,“哪有女人,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吗?”

    “……好了你别说话了。”文又西无语,站起走了。

    ***

    在中心体育馆训练的有七八个队伍,要一一慰问的话,怎么也得两个多小时。

    时至中午,正准备和队友们去吃饭的时候,陪同访问的主教练忽然回来了,他叫住路驰,带着对方去往办公室:“文书记找你谈话,你小子可得激灵点。”

    “文书记找我谈话?”路驰停下脚步,训练了一上午的体能,这会儿衣服全都被汗水湿透了,“教练,我先去冲洗一下吧,这样去不太好。”

    主教练看了看手表:“五分钟够吗?”

    “够了,我很快就回来。”路驰一路飞奔到更衣室洗了个战斗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立刻跟主教练汇合。

    没来得及擦干的头发湿漉漉的,凉水顺着发丝划过脸颊和脖颈,沾湿了脖子周围的布料。

    越是靠近办公室,心脏搏动越快,就连后脑勺都是凉的。

    空旷的走廊里,主教练时不时地提点路驰几句,具体听进去多少,恐怕只有路驰自己清楚。

    上回在医院里见面,好歹有个探视的理由,那这回见面,他可真不知道文澜的目的是什么了。

    他没跟文澜接触过几次,对方身上的气场跟沈泰知不一样;他莫名觉得,就算是沈泰知在面对文澜的时候,也不一定有他一如既往的从容。

    主教练把路驰送进办公室,拍了拍他肩膀,眼神给予鼓励,随后客气的跟文澜打过招呼后就识趣地走了。

    这时,办公室里其他随行人员都不在,文澜正和王益元说话,见路驰进来,文澜淡然对王益元说道:“今天先到这里,眼看距离夏季比赛也没多少时间了,对于运动员、教练员在平时的训练和生活中的服务和保障工作所涉及的一些问题都刻不容缓,还希望王副局长尽快拿出解决方案。”

    王益元并没有马上起身离开,顺势还换了个坐姿,双手放在膝盖上,从动作到微表情,都谦卑的无可挑剔,他带着笑容扫了路驰一眼:“呵呵请文书记放心,所有的问题都会尽快解决。这个孩子是今年从省队上来的,在众多新人当中,综合素质都是非常出类拔萃的。”

    文澜似乎没听见王益元的话,招呼着路驰:“小路来了啊,过来说话。”

    王益元也跟着热情招呼着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路驰:“文书记找你说话,怎么站着不动呢?。”

    “怕是王副局长在这里,孩子紧张罢。”文澜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说话的声音却依然平静,“真是不好意思,借王副局长的地盘,我想跟孩子单独说两句话。王副局长刚回来,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就先去忙吧。”

    暗着示意已经变成了明着撵人,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王益元识趣地站起来,下意识搓了搓手,满脸的堆笑:“那好,书记你们先聊,我就先出去了,有什么需要跟这孩子说也行。”

    “嗯,去吧,辛苦了。”

    王益元走到门口,抬头看着路驰,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笑意温和慈祥:“文书记要单独找你谈话,看来对你还是亲眼有加,你也激灵点,在书记面前留点好印象,对你没有坏处。你小子可真有造化,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份。”

    在被触碰到的一瞬间,路驰浑身的肌肉下意识紧绷起来,心跳比之前还要快!

    看了看肩上的那只手,又看了看王益元那副虚伪的脸,捶在身侧的拳头捏紧了又松开。

    时间过去了四年,对于这张脸的记忆却越来越深刻,用了很大的毅力,才忍住没有一拳捶爆王益元的脑袋。

    路驰没说话,只是浅浅点头,回身打开门,送王益元出去:“王副局长慢走。”

    送走了王益元,路驰走到文澜对面:“文书记,您找我。”

    “坐吧,这里也没有外人,别老站着。”桌上的茶水是刚泡的,文澜把另外一个用过的杯子拿起来放到一边,倒了一杯茶给路驰,招呼他坐下,“怎么头发都还没吹干就来了,现在这个阶段,可不能生病啊。”

    “谢谢”路驰乖乖坐下,但没敢坐得太踏实,一直紧绷着精神,面对文澜突然的关心,他好像什么话都接不上。

    他跟文澜的交集,严格来说只有在医院里那一次谈话,其他的关于文澜的消息全部来源于文又西。即便是知道他们并不是真的亲近,但文澜始终是又西的母亲。

    说完了那句‘谢谢’之后,谁都没有再说话了。

    路驰本来就话少的可怜,再加上文澜的气场实在强悍,他在面对文澜的时候,无法像面对谷华时那样松弛。

    文澜当然知道路驰紧张,不过她还是没说什么,只安静的喝茶,把路驰从头到脚都打量了好几遍,时不时地制造一点动静来。

    路驰不知道文澜喊他过来到底是想说什么,也没有抬头去看对方。在对方像是激光一样能把他从里到外都穿透的视线里,脑子里胡乱猜测着可能会发生的各种事,并且想要找到合适的应对之策。

    办公室里不知道安静了多久,路驰连自己这段时间的心率都数了一遍,还是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场面一度有点窒息。

    他现在好像能理解文又西在面对文澜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了,即便对方是他的妈妈,在这种高压环境之下相处,文又西得有多煎熬。

    喝完了大半壶茶,文澜放下杯子:“看着你们这些孩子在训练的时候那么用功认真,感觉自己都年轻了十岁,真是朝气蓬勃啊。”

    “呃…”路驰在脑海里设想了无数文澜会说到的话题,万万没想到竟然说了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他没有文又西为人处世时的面面俱到,阿谀奉承他也不擅长;按理说他跟沈泰知的时间长了,见过的人也多,不应该应付不来。

    可谁让对面坐的是文又西的妈妈呢……

    而且,跟长辈相处的法则,还是──少说多听。

    第一七零章 办公室(夜幕之下,正好厮杀!)

    好在文澜也没有让他尴尬,轻松地把掉在地上的话题捡了起来:“上次去医院看你走得很急,你的伤怎么样了,都好了吗?训练的时候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谢谢文书记,都已经好了。”

    “就算已经好了,平时也要多注意,你们这些搞体育的孩子,身体素质是最大的资本,大意不得。”

    原以为会是什么严肃的话题,没成想文澜只是跟他聊了一些家常话,虽然绝大部分时间都是以文澜为主的问答模式,气氛也慢慢变得轻松起来。

    路驰被文澜叫过去单独谈话的这个消息像是长了腿一样,仅仅几个小时,场传遍了。一时间,羡慕的、暗讽的,什么样的声音都有,路驰也成为了队伍里的红人。

    以前关系不错的,对他更好了,那些关系差一点的,再也没有当面拿白眼瞅他;就连平时那些没什么交流的队友,都想来打听打听消息。

    当然,跑得最快一定是周周。

    “师兄!”周周鬼鬼祟祟从休息室探出个头来,把正准备回去的路驰给截住,拉到最近的楼梯间里,往他怀里塞了四个三明治,“今天人多,食堂没有吃的了,我给你抢了几个三明治,在微波炉里热了一下,凑合吃一口吧。”

    “谢了。”路驰确实饿了,一屁股坐在楼梯上,吃着温热的三明治。

    周周也在他身边坐下来,单手托住腮帮子盯着对方吃饭:“好吃吗?”

    “你来点儿?”

    “…不了不了,我吃饱了。”

    看着周周来回抖动的腿,路驰就明白了,这三明治应该是为了给她找一个看上去不那么八卦的理由而已,“想问什么就问吧。”

    周周挑眉,立刻来了精神,她就等着这句话呢!

    “文书记把你叫去聊了四十多分钟,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啊?”

    路驰垂眸斜了周周一眼:“这三明治果然没有那么好吃。”

    “嗨,我这不是关心师兄么。你不知道,这四十分钟的时间里,外面的天都变了好几回了。”

    “哼,是么。”

    “可不是么,不管你们说了什么,在其他人看来你都是得到了文书记的青睐;在绝大部分人的价值观里,他们关心和讨论的只不过是‘事件结果’,而不是‘事件过程’,更不是‘事件本身’。”

    “是啊,人们只相信自己看见的东西。”

    “我看你啊,还是跟教练说一声,或者请个假休息两天再回来训练吧。”

    “先回去吧,躲着有什么用,该来的总会来。”路驰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塞进嘴里,嘬掉手指上残留的沙拉,“谢谢你的午饭。”

    “唉?你真要马上回去啊?”

    ******

    自从文澜来慰问过以后,训练里的氛围明显跟之前不一样了;而路驰也确实因为当时被叫去说话的那件事,他们队伍里最好的资源都在无意识的朝着他偏移,甚至在整个体育中心成为了大家经常会谈论的话题,他周围的人群也开始逐渐复杂起来。

    而路驰,也因此顶替了连续五年担任队长,并且获得过多项国内外比赛冠军的前辈,成为了竞技队的新任队长。

    就像周周说得那样,文澜找他单独谈话这件事是一柄双刃剑,在所有资源都偏向他的同时,也让他成为了众矢之的。

    然而王益元这一周却一直晾着路驰,就算是平时遇上了,也只是简单的打个招呼,不远不近。

    身份和权力的庇护给路驰带来的便利,是普通人可能一辈子也无法体会的,可路驰却倍感压力。

    这里面的水有多深,无论是路驰还是王益元,其实都不清楚;路驰现在就像是一面横在王益元面前的障碍,怎么跨过这个障碍,还需要时间来探究。

    沈泰知曾经告诉过他,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是人心,眼睛能看到的,都只是表面;而人心,都是看不透的。

    平时越是谦逊低调的人,背后下手就越黑。他们就像是隐秘在枯树洞里的黑曼巴蛇,一旦被他咬住,难有生路。

    比起张开血盆大口来吃人的‘老虎’,那些围着腐尸嗡嗡乱飞的‘苍蝇’才是一切恶疾的传染源头,更让人防不胜防。

    更何况像王益元那样精明的人,他一定把自己所有的资料全都看过了,那也肯定知道了四年前的事;再加上陈不凡暗中查访王益元的事也早就引起了他的注意,虽然他们之间的合作非常谨慎,但按照王益元那多疑的性格,就算是没有证据,多半也猜测到了各种情况,甚至会把他所有的底细都摸一遍。

    之所以一直冷静地按兵不动,要么是想试探文澜的对他的庇护能持续多久,要么就是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亦或者是跟他一样,都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互相试探之下的博弈,拼得就是谁能掌握更多有利自己的东西,以及谁更能沉得住气!

    夜幕之下,正好厮杀!

    周五下午,正在训练厅带队的路驰收到了主教练的消息,让他立刻但王益元的办公室去一趟,但没说去做什么。他到达的时候,王益元还没有结束周训计划会议,只好进去等着。

    这是路驰第一次来王益元的办公室,从布局看上去没有什么亮点,除了一张老板桌和一组会客沙发之外,就没有什么摆设了,因为面具很大,看上去有些空旷。

    然而当路驰的视线落在老板桌对面的墙上时,眼睛都直了!

    对面是一整面墙的置物架,置物架上全都是各种各样的奖杯奖牌和证书,从地面直达天花板,挤得满满当当!

    这些都是王益元这几年带领队伍在国内外大小赛事上所获得的奖项。这些冰冷的东西,是每个运动员梦寐以求的荣誉,也是王益元一路往上的垫脚石。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他看到了那个曾经属于他,却又被没收的奖杯,上面落了一层浅浅的灰尘。

    他在乎的,从来都不是这些没有生命的东西,可当他看见它们的时候,心里依然很澎湃。

    路驰站在那里,弧形的奖杯上反射出他模糊的影子,回想起当初把它捧在手里时,好像依然有欢声笑语充斥在耳边。他伸手触摸到冰凉的奖杯时,那些曾经的欢声笑语忽然变成了无休止的嘲讽和谩骂!!

    他猛地收回手,鬓角有些发痒,摸了摸,指尖有些湿润。

    原地愣了一会儿,调整好呼吸,回到办公桌前。

    在办公室里扫视了一圈,路驰的视线落在办公桌上的一个档案袋上;档案袋已经被打开过了,底下压着几张写了字的纸。

    本也没有在意,却在收回视线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撇到没被遮住的几个字:人际关系,父亲路

    他又在屋里环视了一圈,除了那一面墙的奖牌之外,其他地方都是大白墙,确定没有任何监控设备后,路驰立刻去到门口,确定外面没有什么动静之后,轻轻掩上了门,随即回到办公桌前。

    路驰拍了一张档案袋的照片,随后捏住袋子的一角稍微移开,看到大半的内容之后,忽然记起第一天送文又西去上学的时候,沈泰知跟他说过,有两股势力在调查他。

    从这些文件内容上看来,其中的一股势力,应该就是王益元了。从他进入国家队那天起,一直查到青松,文件里把他曾经的经历,以及周围的人际关系全都写得清清楚楚。

    然而奇怪的是,在他的人际关系网里,没有文又西和沈泰知相关的任何信息,就连他在进入青松之前的人生简历,自己都觉得陌生。

    对于没有文又西的信息这一点到还好解释,毕竟那些私家侦探都个顶个的人精,就算再怎么想要钱,也分得清钱和命哪个更重要。

    不好解释的地方,就在于他进入青松之前的简历,并不是他的。

    想到这里,路驰不由浑身冷颤,触摸着档案袋的指尖也跟着发凉。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路驰脑子里嗡的一声,下意识转头看向门口,记忆里,刚刚明明把门关上了,然而现在却虚掩着。

    从那条门缝里看出去,光线昏暗。

    估摸着时间,路驰小心翼翼把文档袋放回原来的位置,摆放整齐后回到会客室的沙发前,才刚坐下,外面的人推门进来了。

    “……”路驰马上站起来打招呼,“王主任。”

    王益元作为国家体育局副局长的同时,还兼任了基地外联办主任。在训练中心,一般都叫他主任。

    “嗯。”王益元淡淡地看了路驰一眼,径直走向了办公桌,看到桌子上的档案袋时,眉头一挑,随手收拾起来,塞进了抽屉里,“哦,坐吧。”

    路驰没答话,安静坐下。刚刚看王益元的表情,真是紧张的他拳头都捏麻了。

    不禁怀疑,那些文件有没有好好归位。

    “知道我今天找你来有什么事吗?”

    路驰摇头:“不知道主任有什么指示。”

    “呵呵,你小子果然是得了文书记亲眼的人。”王益元笑着说,“听说你前阵子受伤了,伤得不轻。最近怎么样,训练还跟得上吗?”

    ‘这时候把我叫来,询问受伤后对训练有没有什么影响?’看着王益元那堪称‘关切’的目光,路驰愈发觉得不简单,“谢谢王主任关心,没什么问题。”

    “嗯,现在也是竞技队队长了,可要好好训练啊。对了,明天周末,你跟我去个地方吧。”

    “……什么地方?”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明天上午八点,你到政务厅那边等我。”

    “好的。”

    “那行,今天就先回去吧,明天别迟到了。”

    “是。”

    路驰站起来出了门,回头关门的时候,从门缝里看着王益元的侧影,心里疑云团团。

    会更衣室的路上,路驰一直都心里打鼓。虽然不知道王益元到底想做什么,到目前看来,无论如何都是推脱不掉的。

    换好衣服看了看时间,已经四点多了,今天得早点走,去接文又西。

    正当路驰刚收拾好包准备离开的时候,A组的陪练员邢俊名突然叫住了他:“路驰,能聊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