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如此一来就都对上了,看来今晚有场硬仗啊!

    而在那之前,丘凉和宋见霜还有事要做。

    两人回到房间,宋见霜便摇了摇铜钱,这一卦问事发的时间。

    “准确时间是今日傍晚酉时。”

    第二卦问幕后行凶者是谁,最后有没有伏法。

    “幕后凶手是二皇子,但被查出来的却是大皇子,应该是替二皇子背了黑锅。”

    丘凉松开宋见霜的手,说出自己看到的画面,现在已经临近正午,离酉时不远了。

    冬日的天黑得快,傍晚刚好是日落之后,昏暗初显。

    宋见霜沉眉深思片刻,忧心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不要提前插手此事,让褚榕儿不必经此一劫。”

    虽然她们早就算到了褚榕儿并无生命危险,但到底是中了一剑,能不受伤自然更好一些。

    丘凉沉默了一会儿,改变未来的事,她们做过。

    最早在宋家村时,第一次看到的画面应该是原主的下场,或许也是她自己的下场,在宋见霜没有插手的情况下,她被丘家老二卖给老木匠之后的下场。

    她和宋见霜一个有意,一个有心,才改变了那个下场。

    后来是宫变,丘凉猜测也是因为她们与文安公主走近,才使得发动宫变、登上皇位的二皇子没走这条路,最后皇位落在了文安公主手里,后面还有几次,改变后的结果无疑都是好的。

    那么眼下呢?

    未来的每一件事一定要发生改变吗?

    又该如何去做到万无一失?

    “我也不知道,不然我们试着问一卦,若是阻止褚榕儿受伤,她的未来会怎样?”

    丘凉不惧怕改变未来,她担心的是改变未来以后,有些结果并非她们所希望看到的。

    世界万事,并不能事事如人意,万一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结果呢。

    “你这个想法可以一试,若是假设也能算准,以后行事就更方便了。”宋见霜又捏起铜钱,按照丘凉设想的那样,默问如果阻止了褚榕儿受伤,会怎样?

    丘凉握住她的手,目光微微失神,而后怔怔无语。

    “怎么了?”

    “褚榕儿的未来改变了,她没有嫁给文安公主,而是成为后宫总管嬷嬷,也陪在文安公主身边一生。”

    所以,果然改变不一定就是最好的。

    宋见霜默然,皇后与后宫总管可是差太多了,难道文安公主和褚榕儿的缘分便是从今晚的舍身相救开始吗?

    “我们都不是褚榕儿,贸然改变未必是她所求,不如问问她自己吧。”

    问她自己?

    丘凉诧异,有些好奇宋见霜打算怎么问。

    宋见霜起身出门,直接去找了褚榕儿,开门见山道:“褚小姐,我实在是不放心,所以方才又为你起了一卦,看看你跟随殿下左右是否会躲过这次的血光之灾。”

    褚榕儿闻言笑了:“有劳宋姐姐挂念,结果是吉是凶?”

    她一点也不介意宋见霜为自己起卦,甚至隐隐觉得有些开心,这是在关心她啊。

    除了娘亲,还没有人如此把她放在心上,宋见霜不仅是她的贵人,还是个心善的大好人。

    “此卦本是大凶。”

    一句话让褚榕儿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本是大凶是何意,还请宋姐姐不吝赐教。”

    “褚小姐可能不了解,这铜钱若是摇中了三个正面,乃是变爻,阴爻变阳爻,坏事成好事,你这一卦便是摇到了变爻,还是两次。”宋见霜不紧不慢道。

    丘凉在一旁听她胡扯,心道多读书懂得多了真有用,忽悠起人来跟真的一样。

    褚榕儿的脸色变了变,语气恳切道:“还请宋姐姐明示。”

    “卦中有两个变爻意味着此卦要以两个变爻的爻辞来解,这两个变数都关乎你的前程,一个是大凶变大吉,一个平平,论不上吉凶,就看你怎么选了。”宋见霜神色淡定,煞有其事的模样让褚榕儿很是信服。

    “还望宋姐姐说明白一些。”褚榕儿稳了稳心神,若是别的事,她觉得自己直接听宋见霜安排也没什么,但关乎前程,那就关乎她以后的日子,关乎能不能为娘亲撑腰,她需谨慎一些,了解更清楚一些。

    “你若不想改变,必有血光之灾,生死难料,若能活命,灾后定荣华加身,你若想改变,便能免遭此劫,此后前程平平。”宋见霜说完,静静望着褚榕儿,等她做选择。

    褚榕儿深吸一口气:“这里面所说的改变,可是宋姐姐能帮我化解此劫?”

    宋见霜轻轻点头,不是每个人都愿意用命去搏前程,看来褚榕儿是选择改变了。

    却不料,褚榕儿紧紧握住她的手,郑重道:“宋姐姐,我想拼一把。”

    意思是,她不想改变,她愿遭受血光之灾去搏一个荣华加身。

    褚家两房里,大房当他们二房是累赘,爹爹褚二爷整日花天酒地,大有宠妾灭妻之势,哪怕知晓她有可能成为公主府长史也不见收敛。

    毕竟公主府长史一职的品级虽然不低,但只能管得着公主府的事,在别的衙门说不上任何话。

    而她想说上话,想在褚家说上话,想在京城说上话,想成为娘亲最可靠的庇护。

    宋见霜打量着褚榕儿稍显激动的神色,有些明白此女为何能成为皇后了,光是这一份敢拿生死去赌前程的胆魄,寻常人中就极少见。

    “褚小姐觉得公主殿下如何?”

    话一出口,宋见霜就觉得自己这一句是多问了,文安公主待人宽厚,又极为尊重大家的个人意愿,未来肯定不会做强人所难的事,尤其是在婚事上。

    所以说,褚榕儿会嫁给文安公主,是她自己的选择。

    “殿下她是这世间最好的殿下。”褚榕儿想起文安公主,眼里的惶恐不安被一抹温柔笑意取代,她的前程都在公主府,在殿下身上。

    殿下就是她的所有,拼尽所有也要去换的前程。

    宋见霜默然,这句话果然是多问了,看褚榕儿的神色,为文安公主挡那一剑,恐怕也是心甘情愿。

    回到房间,丘凉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一丝茫然:“我们不用改变什么了,对吗?”

    原来起卦还可以去设想一种情境,可惜今日的次数都用完了,不然她还真有想问的。

    比如问,如果说她照常过日子,不主动去寻求任何改变,到最后会和宋见霜成亲吗?

    “静观其变吧。”宋见霜点点头,她们能做的就是等到傍晚,及时发现不对,带人前去支援。

    两个人打定主意,便一个留在屋里,观察着这个院子的情况,又吩咐小橙子去文安公主所在的静室附近,留心看着静室那里的动静。

    丘凉则在大相国寺闲逛起来,旨在找到画面里的那一幕发生在何处。

    越过那尊四面千手佛,她想起今早刑部特意给文安公主誊抄的那一份口供,来自李崇淋的口供。

    那蛊虫便是在这尊千手佛前看,被伪装成小沙弥的将军府侍卫悄悄放出。

    丘凉心底感叹一声,还真是防不胜防啊,谁能料到有问题的不是佛珠手串,不是她们所接触的任何东西,而是只要出现在附近就逃不掉的蛊虫呢。

    她又看了眼佛像,正打算穿过大殿去后面的山林转转就看到两个僧人结伴走过。

    丘凉望着他们的身影,远远跟了上去。

    有人带路,最好不过了。待走到后山,看着影影绰绰的树木,丘凉愈发觉得熟悉,画面中的场景好像就是这一片山林。

    不等她仔细打量,就发现原本走在前面的两个僧人忽然不见了。

    丘凉快步上前,走到了山崖边。

    她又回身望去,只有这一条来路啊,难道见鬼了不成,那两个僧人呢?

    丘凉用力揉了揉太阳穴,还是连个人影都看不到,空荡荡的山林,莫名有点瘆人。

    难道她出现幻觉了?

    不应该啊,她脑子清楚着呢,眼睛也没毛病。

    丘凉一边自我怀疑,一边往回走,路过方才的大殿,看到有僧人在打扫,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才收回视线就鬼使神差地又看了回去。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她揉了揉眼睛,再去看大殿门口的僧人,忽地愣住。

    “这位大师,你们大相国寺的僧人可是都穿一样的衣袍和鞋子?”

    正在打扫的僧人把扫帚往胳膊下一夹,双手合十,答道:“阿弥陀佛,正是,只有方丈是穿袈裟。”

    其余弟子和长老都是穿颜色、款式一样的僧袍,只有长短不同而已。

    “多谢大师解惑。”丘凉丢下一句话,忙转身往她们入住的那个院子里跑。

    她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方才那两个去后山的僧人不对,他们穿的鞋子不一样。

    之前她还有些不明白,这大相国寺里那么多公主府的护卫,还有武艺高强的武僧,那些黑衣刺客是怎么混进来的。

    原来也伪装成了僧人,怪不得能掩人耳目。

    大相国寺占地极广,僧人少说有五六百名,只要穿了僧袍混在其中,一般人不留心看还真难以察觉。

    宋见霜听完丘凉的话,缓缓扬唇:“怪不得公主的人察觉不到敌人从何而来,原来就在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地四处走动。”

    她浅浅笑着,眉目舒展,眸光明亮如朝阳,晃动人的心。

    被晃动的丘凉猛地回过神来,完了,她竟然看宋见霜看呆了。

    虽然就惊艳了那么一下,也就两三秒的功夫,但确实是呆了,她捂了捂胸口,美色误人啊!

    “怎么了?你心口不舒服?不会出去这一趟也中蛊了吧。”宋见霜看着忽然捂住胸口的人,笑问道。!

    第52章

    “我才没中蛊,我就是跑太快,有点喘不上气来。”丘凉赶紧放下手,她才没中蛊。

    说起那蛊……

    她看向宋见霜,目露打量,这个女人好像还没解蛊吧?

    宋见霜似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神色淡了淡:“韩御医说他只是在先辈的手札上看到过此类病症,并未亲手诊治过,为以防万一回府去看手札了。”

    韩御医虽然对那些手札倒背如流,但真摊到自己手里,难免有些束手束脚,怕下针的时候有什么忌讳,所以今早打过招呼就回府去了。

    算算时辰,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宋见霜才说了这话,韩御医就出现在门外。

    “宋小姐,在下心里有数了,我现在就可以为你解蛊。”韩御医特意把手札带了出来。

    有手札在,他心里彻底踏实了。

    “有劳韩御医,请坐。”宋见霜神色淡定,而后看向丘凉,意思是你可以走了,把位子让出来。

    丘凉便起身站到一旁,换韩御医坐到了宋见霜对面。

    哪知韩御医才坐下去就又站了起来,面色透着一丝古怪。

    “那个,恕在下冒昧,曾祖父手札中有记,解蛊时最好在床上。”

    曾祖父的手札有详细记载,当时他给女相丘瑾宁刚解完蛊,丘瑾宁竟又情蛊发作,幸而她的夫人秦初一直在身边,陪她一起熬过了那晚。

    换言之,情蛊一解,并非就万事大吉了。

    解蛊当晚的后遗症才是发作最厉害的时候,需有心上人在身旁,共赴鱼/水/之/欢,此后才算是彻底解了。

    这些话,韩御医一时有些说不出口,只能想着从旁暗示。

    苍天大地,希望他能暗示清楚。

    宋见霜微微一愣,要去床上,不就是扎手指上的穴位吗?用得着去床上?

    不过韩御医既然这么说了,她身为病患,理应听医者吩咐。

    “宋小姐躺好,只需露出手来便可。”韩御医搬来一把椅子,坐到床边,拿出烈酒和银针摆放在床头柜上。

    宋见霜依言照做,嘴唇动了动,没有赶丘凉出去。

    虽然说韩御医是大夫,但孤男寡女的到底有些忌讳,有丘凉在也好从旁照应。

    却不料,她倒是准备好了,韩御医却半晌没有动静。

    “韩御医?”

    “啊?冒昧问一句,宋小姐有心上人吗?那人可在寺中?”

    韩御医踌躇片刻,还是直接问出了口。

    “没有。”宋见霜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御医怎么突然八卦起来了。

    她有没有心上人,跟解蛊有什么关系吗?

    没想到,还真有!

    “在下也说不明白,宋小姐聪慧,不如自己看吧。”韩御医干脆把曾祖父的手札拿出来,递给宋见霜。

    这话实在是难以说出口,总不能直言:你这蛊虫一出来,就会情难自抑,需与人行床笫之欢,才算完事吧。

    宋见霜疑惑地接过手札,看到后面,脸色不由变了变,疑惑变成了一言难尽。

    这情蛊是上天派来惩罚她的吧!

    她还没有成亲,去哪找一个现成的心上人来帮自己。

    “韩御医,若患者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呢?我是说,我定力尚可。”

    宋见霜觉得自己可以克制住,就像昨日,她的理智一直在,即使丘凉没有用被子捂住她,她也自信可以战胜情蛊发作。

    韩御医摸了摸自己的胡茬,嘴角抽了抽:“宋小姐可知,当年那位女相丘瑾宁亦是心志坚毅之人,需知有些时候,身不由己啊。”

    话落,他不着痕迹地扫了眼一旁的丘凉,话说丘瑾宁的心上人也是女子来着,这不是有现成的人选吗?

    这俩人看着也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不怪他乱拉郎配,这大相国寺里除了僧人就是文安公主带来的人。

    他也问过宋见霜了,这位宋小姐并无心上人,既然没有特定的人选,那就只能遵循就近原则了。

    总不能让他这个大夫来吧。

    虽然说医者不忌讳患者,但他只是个天真正直的御医啊,还没到能为了患者搭上自己身体的境界。

    宋见霜听了韩御医的话,不自觉地看了眼丘凉,而后眉头一皱:“她不行,韩御医可有什么药,用来压制一二。”

    “曾祖父手札上并没有相关记载,在下也不敢贸然试药,宋小姐三思。”

    三思…八思也不行!

    宋见霜又瞥了丘凉一眼:“你出去,不许任何人进来。”话音一顿,她又改口,“等一下,过会儿引出蛊虫,你再与韩御医一起出去吧。”

    丘凉听他们两个打了这么一会儿哑谜,啥也听不懂,就听懂一个她不行,她怎么不行了!

    “你们快点儿,还有大事要忙呢。”别忘了太阳离落山不远了,傍晚一到,文安公主和褚榕儿那边就出大事了。

    这俩人瞎磨叽什么呢,一个大夫,一个患者,不赶紧治病瞎聊什么心上人啊。

    “丘姑娘不知,宋小姐这边的事也大着呢,不知你有没有心上人?”韩御医接过话茬,善解人意地帮宋见霜问了句。

    他可真是宅心仁厚啊,操老大心了。

    宋见霜:“…”忘了这位年轻的御医是个话痨了,真是什么话都敢接。

    丘凉听韩御医这么一问,顿时心生警觉:“什么大事,我没有心上人怎么了,如果不是什么好事,你们最好不要打我的主意。”

    莫名地,她觉得自己有些危险,好像被盯上了一样。

    韩御医确实盯上她了:“丘姑娘与宋小姐关系如何,若她有难,你可愿相助?”

    他算是看明白了,宋见霜是个脸皮薄的,眼下又没有更好的选择,只有丘凉这一个候选,还犹豫什么,总不能不解蛊了吧。

    别说,宋见霜还真想到了这一点:“韩御医,她真的不行,不如您还是先给我一些压制情蛊的药吧,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再行解蛊。”

    合适的时机就是指等她成亲以后,或者是有了心上人以后。

    哪知韩御医连连摇头道:“宋小姐不知,当年那位女相丘瑾宁虽然解了蛊,却英年早逝,解蛊后没活过十年,就因为这蛊虫以心头血为食,拖得越久越不利,曾祖父也是在丘瑾宁逝后对此蛊耿耿于怀,继续研究数十年才得出结论,这蛊在你身上一日,往后便少活三年啊。”

    宋见霜默然,脑子有点转不动了。

    丘凉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字面意思还是懂了,尤其是最后这几句话。

    “宋见霜昨天下午中的蛊,岂不是要少活三年,那还等什么,赶紧解蛊啊,我跟她关系还行,帮帮忙当然没问题。”再拖下去,就超过十二个时辰了,那就是要少活六年,想想就吓人。

    “所以,丘姑娘与宋小姐关系如何,若她有难,你可愿舍身相助?”韩御医见宋见霜不吭声了,又把话题扯了回去。

    丘凉眨了眨眼,方才还是问愿不愿意相助呢,这才多大会儿就变成了愿不愿舍身相助,加了‘舍身’这么一个词,差别可太大了。

    “敢问韩御医,怎么个舍身法?不会是让我以身饲蛊吧?其实吧,我跟她不熟,哈哈。”

    丘凉讪笑一声,难道这蛊虫只能转移,不能尽除,那怎么行!

    她还没活够呢,那必然是不行的!

    这种忙还是换别人帮吧,她们不熟,谢谢。

    眼看丘凉自我脑补个没完,宋见霜抿了抿唇:“不必多说,我与她的关系确实一般,韩御医还是大胆试药吧,若有意外,我自一力承担,与你的医术无关。

    丘凉也跟着点头,没错,治病要用药的,不能用她啊。

    韩御医见状,长叹一声:“是在下多嘴了,既如此,那宋小姐先掩上口鼻吧,这情蛊见不得酒气,我这就为你施针。

    宋见霜点头,左手用衣袖遮住口鼻,右手静静伸出。

    虽说十指连心,但只是右手中指被针扎了一下尚能忍受,紧接着她便贝齿一咬,死死咬住自己的唇角,差点没忍住。

    刚扎破的手指被放进酒坛里,剧痛直钻脑海,引得她身子一僵,而后闷哼一声,忍不住发起抖来,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蛊虫已出,宋小姐快服下此药压制。

    韩御医见蛊虫入坛,忙拿出一粒药丸递给宋见霜。

    可宋见霜此时已神智昏沉,痛意裹挟着欲//念,抽走了她最后一丝力气,哪还有余力去接药。

    韩御医心里有所预料,见状便转头把药塞给丘凉。

    “丘姑娘快帮宋小姐服下此药,在下告辞。

    再待下去,就不是他能看的了。

    宋见霜到底是靠药物压制,还是求丘凉帮忙,就看她们二人自己的选择了,他只是个天真又单纯的大夫,管不得这种事。

    韩御医给了药,拎起药箱就跑,脚蹬得比兔子还快,眨眼间就没了踪影,只留下一声巨响,大力关上了门。

    丘凉茫然望着手里的药,再看面颊和耳朵都红透了的宋见霜,不由呆了呆。

    “宋见霜?你没事吧。

    她端起一杯水凑到床头,伸手想给宋见霜喂药,却见宋见霜唇角紧绷,满脸薄汗,一点也没有张嘴的意思。

    宋见霜恍惚听到丘凉的声音,本能地不想与她发生什么,下意识地就往被子里钻,根本理都不理。

    丘凉看着蒙头进被、好说歹说,怎么都不肯配合的人,再次呆住。

    好家伙,韩御医也太不厚道了,患者这么不配合这药怎么喂得下去!

    “你快吃药,别耽误了正事。丘凉伸手去扯被子,再耽误下去万一宋见霜又少活三年,她的罪过就大了。!

    第53章

    可宋见霜却似什么也听不到,缩在被子一直发抖,不肯出来。

    丘凉再傻也知道事情不对了,她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去找韩御医问个清楚,出门后就看到韩御医正站在院子里,并没有离开。

    俩人瞬间大眼瞪小眼。

    “韩御医,宋见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丘姑娘看完就明白了,这本手札价值万金,你小心些,看完就赶紧还我。”

    韩御医把手札递给丘凉,还贴心地翻到了那一页,记载着情蛊后遗症的内容。

    他就知道这药不好喂,也猜到了丘凉会追出来,所以才等在外面。

    有道是送佛送到西,谁让他是个善良又体贴的好大夫呢。

    丘凉看完手札上的内容,傻在当场。

    还能再胡扯一点吗?

    她算是明白什么叫舍身相救了,原来是这个舍身,好家伙,是她舍身吗?应该说是宋见霜舍身才对。

    啊呸,她们俩谁也不能乱舍啊。

    “丘姑娘?丘姑娘回神了?”韩御医见丘凉状若痴傻,好心地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不至于被打击傻了吧。

    丘凉回神,声音严肃起来:“韩御医确定这上面写的都是实情?”

    “千真万确,绝无虚言,这是我曾祖父韩神医亲笔所书。”

    “那能靠药物压制吗?”

    韩御医叹气:“曾祖父手札中并没有相关记载,我也不确定吃了有没有用,丘姑娘可以先给宋小姐吃下,视情况而定,万万不可存把她打晕之类的念头,稍有不慎就适得其反啊,还请多斟酌行事,若有意外随时叫我。”

    他说完拱了拱手,拿回手札就走到院门外,站在了那里。

    这个距离不远不近,出门就能及时找到他,他还听不到屋里的动静。

    总之,身为一个大夫,他能想到的,能做到的,已然是尽心尽力了。

    丘凉揉了揉太阳穴,信息量太大,她得缓一缓。

    不对,现在可不是缓神的时候。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进屋,顺手反锁房门。

    不仅没有时间缓神了,还要快,因为傍晚就要到了,别说宋见霜等不得,文安公主和褚榕儿那边也等不得啊。

    丘凉看着手里药,有些难以抉择,这个身是舍还是不舍呢?

    其实吧,她跟宋见霜关系虽然一般,但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情分多少有了些。

    可这种朋友之间的交情,跟那种能在床上发生故事的感情不一样。

    她犹豫不决,宋见霜却没有给她一直犹豫下去的机会。

    原本缩在被子里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把棉被踢到了床角,露出完整的身段。

    宋见霜蜷缩在床上,墨发如瀑,眼波流转,神情迷离。

    衣领也扯开了大半,露出的玉白/肌/肤,好似被晚霞罩住了一样,玉色中透着一层薄红。

    她红唇微张,迷离的神色中带出一股子茫然无措来。

    好像是想做些什么,却又不得章法,不知该如何去解心口、身上的炙/热。

    丘凉呼吸微滞,差点又看呆,这场景,莫名又跟画面里的那一幕重合了,是那个只有在画面里才看得到的宋见霜,妩媚动人,勾魂摄魄。

    她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痛意阻止住了即将出走的理智。

    “宋见霜,张嘴。”

    丘凉拿着那枚药,一狠心直接就往宋见霜嘴里送。

    宋见霜难得地没有反抗,顺从地张嘴,把药吞下,而后舔了舔嘴角,双眸一红,委委屈屈道:“苦-”

    她的眼底染着雾气,湿润又乖巧,全然不知自己此时的模样有多么迷人。

    丘凉死死咬住牙关,不行,忍不住,她又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嘶,好疼,疼得她心脏狂跳,仿佛要冲破胸膛,奔着宋见霜而去。

    “喝水就不苦了。”丘凉赶紧倒了杯水,凑到宋见霜嘴边,头却微微偏着,视线紧紧盯着床单。

    她哪受得住这样要命的宋见霜啊!

    这个女人真的太考验她的意志力了。

    丘凉手中的杯子被人接了过去,她才松了一口气,就听见啪得一声,杯子落在了地上,茶水洒了一地。

    不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拦腰抱住。

    宋见霜钻进丘凉怀里,墨发凌乱,从丘凉的锁骨上滑落,丝丝痒痒,引人战栗。

    丘凉不由僵住,双手无处安放,搂不得,也推不得。

    她的手不敢碰宋见霜一下,生怕一碰便不可收拾。

    她张了张嘴,声音低哑:“宋见霜,你还清醒着吗?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唔。”

    唇上温温凉凉,柔/软,诱人,堵住了那未说完的话。

    丘凉眼睛睁大,神思恍惚了一下。

    她只看得到宋见霜闭着的双眸,还有那泛红的眼角,神情似被烈酒浸染,炙/热又沉醉。

    丘凉呼吸发/颤,心里刮起海啸,整个人都不知所措起来。

    这可是她的初/吻啊!

    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宋见霜显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已经不满足于唇角相贴,手指循着本能去扯丘凉的衣领,焦急又莽撞。

    丘凉呼吸一滞,手终于动了。

    “宋见霜,你冷静一下。”她好似拼尽了全部力气,才把宋见霜推开。

    宋见霜仰面躺在了床上,手指紧紧攥着,仿佛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贝齿逐渐用力,咬破了唇角。

    鲜血顺着下颚流淌,染湿了脖间的一缕长发。

    她两眼空空,像是被推倒在地的女神像,失去了自己得灵魂,黯然,破碎。

    丘凉深吸一口气,艰难开口:“宋见霜,你…你再忍忍,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再…再…总之你的身体要紧,也不要太逞强。”

    宋见霜不知听到还是没听到,唇角的鲜血越流越多,雪白衣领很快也染上了一抹触目惊心的红。

    她就那样咬着唇角,神情痛苦又麻木,恍若失去了生机一般,任由痛意把自己吞没,吞没身体里的渴望。

    丘凉看得心惊,心惊又不忍。

    她脱掉鞋子,缓缓把人搂在怀里,用衣袖去擦宋见霜的嘴角,可是鲜血却擦不断。

    “宋见霜,别咬了。”

    宋见霜恍若未觉,牙齿丝毫不见松动。

    “别咬了,我们不忍了,不忍了好不好……”丘凉心里蓦地一酸,语调里带出一丝哭腔。

    可怀里的人却执拗得可怕,不肯放过自己,不肯丢掉那仅存的理智。

    丘凉脑子里慌成一团乱麻,小心又用力地把手指送到宋见霜嘴边,送到宋见霜的齿缝里。

    剧痛袭来,她不由得手臂抖了一下,感觉自己的手指随时都会被咬透。

    宋见霜缓缓睁开眼睛,唇角松动:“丘凉,打我…打晕我。”

    丘凉低头,压住她的唇。

    宋见霜手指松了又攥紧,眼神里划过一抹纠结,纠结过后是隐忍。

    “丘凉…”

    她克制着那萦绕在心头的想要,却难敌再次昏沉的神智,只茫然唤出丘凉的名字。

    丘凉扯下床幔,慢慢向下。

    “我们不忍了好不好。”

    “我不进去好不好。”

    “我就在外面好不好。”

    一声声温柔的哄劝,带走了宋见霜最后的理智,她陡然失去了所有力气。

    微凉的指尖划过。

    所有的隐忍在顷刻间溃不成军。

    宋见霜微微仰着头脚背绷直。

    ……被风席卷……

    像一抹轻薄流云飘在午后的半空中随风走。

    随风聚随风散。

    远去淡去。

    落成雨雾……

    院外韩御医看了看时辰马上就酉时了。

    丘姑娘进去这么久都没有出来应该不用担心了吧。

    就在这时小丫鬟脚步匆匆地跑了过来。

    她看到一个僧人走进静室不知道说了什么文安公主和褚榕儿就跟着那个僧人离开了静室看方向是去了后殿

    小姐吩咐了一定要盯紧尤其是临近傍晚的时候不管文安公主和褚榕儿谁出门便马上来报。

    她是及时来报了却不料院子里多了个拦路的。

    “小丫头你家主子正忙着呢

    有什么事晚会儿再说。”

    小橙子认识韩御医当下便客气道:“我有要事是小姐吩咐的烦请韩御医让让。”

    韩御医一脸凛然道:“你这小丫头怎么不听劝非是我不让实在是你家小姐现在不宜打扰。”

    他容易吗身为一个大夫给人治病就算了现在还要给人看门。

    简直牺牲太大了。

    小橙子见他拦着不让登时急了:“你这人怎么回事赶紧让开不然误了我家小姐的大事我可不客气了啊。”

    韩御医瞪眼:“你家小姐现在正经历大事呢你进去保管后悔我劝你别乱来。”

    “我要禀报的才是大事小姐说了一刻也不能耽误。”

    “我可是好意你这小丫头别不识好歹啊。”

    小橙子怒了:“让开好狗不挡道。”

    “嘿你骂谁是狗呢?”韩御医揪了揪胡茬没揪住他决定了从今日起就留胡子以后就能吹胡子瞪眼了。

    “谁挡道谁是狗。”

    院子里吵嚷声不断很快就发展成了对骂。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响了一声。

    “橙子可是公主殿下出门了?”宋见霜走出门来鬓发微微凌乱好似刚睡醒一般。

    “是公主殿下和褚小姐方才往后山去了。”小橙子赶紧往门口看去扬着脖子答道。

    宋见霜眉头微蹙:“快随我去叫人。”

    她急走几l步脚下冷不丁地一晃幸好被人及时扶住了腰才不至于跌倒。

    丘凉扶了她一把便快速收回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你小心些。”

    宋见霜神色一顿默默站稳。

    两个人的视线默契又闪躲都不往对方身上落一前一后只顾朝外走。!

    第54章

    小橙子:“…”小姐和丘姑娘也吵架了?

    韩御医:“…”哎呀,好尴尬,不对,他才不尴尬,是这俩人的氛围太尴尬……

    丘凉和宋见霜却只尴尬了一下,便来不及有别的情绪了。

    “对了,我发现了一件事,刺客也伪装成了僧人。”

    丘凉跟在宋见霜后面,一边留意着她的脚步,一边说道。

    宋见霜凝眉:“你怎么不早说。”怪不得文安公主会跟着僧人出门,是她们大意了。

    丘凉默默翻了个白眼:“我那不是没来得及吗。”谁知道韩御医恰巧在这个时候回来,解蛊又生了变故,她那会儿的脑子里只有舍不舍身了,哪丢得下宋见霜去想别的。

    虽然但是,这个身应该没算舍吧,她都没进去……

    可是她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也没那么清白了,毕竟该摸的都摸了……

    宋见霜脸色一白,闷头走得更快了。

    她们知道伪装成僧人的公主府护卫长在哪里,为了便宜行事,甲一就在五百罗汉殿外面。

    是离文安公主那间静室最近的大殿。

    后山,文安公主和褚榕儿跟着僧人越走越偏,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妙,却只是因为母妃,并没有联系到自身安危。

    因为这个僧人在静室里给了她一张密信,信的主人来自她的母妃,容妃娘娘。

    文安公主认得容妃的笔迹,更不会认错容妃在交代重大事情时惯用的暗号,此事除了她,便只有容妃最信任的人才知。

    所以她确定,那封信就是母妃写的。

    内容是:大事不好,速往后山。

    文安公主想起自从国师失踪后,母妃便和太后一样,不时召大相国寺的僧人入宫讲佛,还曾几次亲临大相国寺,心里的那股疑虑更强了些。

    母妃她到底在筹谋什么?

    身为容妃的亲生女儿,文安公主无疑是了解容妃的,所以她才觉得,以母妃的性子,与大相国寺来往,绝不是简单地念佛。

    如今,她来大相国寺了,而母妃好似也不打算瞒她了。

    文安公主想得正出神,就见僧人回过身来,一脸狠戾,在他身后还突然冒出来几个持剑的黑衣人。

    文安公主不由驻足,心登时沉了下去。

    “你们不是母妃的人!”

    可是母妃的笔迹和暗号怎么会落入旁人之手?

    僧人露出个狰狞的笑来:“你还不算太傻,但现在反应过来也晚了,受死吧!”

    说着,他拿过身后一个黑衣人的剑,便冲了上来。

    文安公主养尊处优惯了,从未学过武艺,哪里避得开。

    她望着那直冲自己脖子而来的剑,心底一叹,闭上了眼。

    既然避无可避,便只有从容赴死,可惜连累了旁人。

    旁人是指褚榕儿。

    文安公主闭上眼,痛感却没有传来,反而被人推到了一旁。

    她猛地睁眼,就看到挡在自己前方,被黑衣人一剑刺中的褚榕儿。

    还有黑衣人的怒吼:“找死。”

    剑,再次刺向文安公主。

    “找死的是你们。”甲一飞身挡下,带着一众伪装成僧人的公主府护卫发了狠地围杀起刺客。

    他们失职了,以死谢罪都不为过,但在死之前,要先把这几个贼人碎尸万段。

    “留活口!”文安公主急喊一声,就弯腰想去扶褚榕儿。

    可看着被鲜血染红衣襟的女子,她的手抖得厉害,根本不知道该扶哪里。

    “殿下,快让韩御医看看。”宋见霜拯救了文安公主慌成一团的神思。

    “对,快,快看…”

    褚榕儿笑笑,视线望着文安公主:“殿下不必内疚,我是公主府的长史,生是公主府的人,死当为殿下而死。”

    原来这就是她的血光之灾啊!

    她搏了,就是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命去人前显贵。

    文安公主神色怔怔,望着临死之际还不忘笑着宽慰她的褚榕儿,心头震动:“你放心,本宫…本宫…”

    本宫不会让你死的,可是她哪能强留人命,本宫会帮你报仇的,可是斯人已逝,报了仇又如何。

    “这位姑娘还是别说话了,赶紧抬到床上养着。”韩御医没好气道。

    伤口又不深,他来得及时,血也止住了,人根本死不了。

    这些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废话说个没完,不知道处理正事,搁这演大戏呢。

    再这么说下去,不回去服药休养,才是找死。

    韩御医话音一落,在场众人皆是一喜。

    宋见霜下意识地与丘凉对视一眼,正如她们卦中所算,褚榕儿只是受伤,并没有危及生命,不然哪怕这一遭是褚榕儿自己的选择,她们也难以心安。

    褚榕儿心神一松,闭上了眼睛,看来她搏对了呢,搏到了大好前程。

    “来人啊,快抬褚长史回房,不,本宫亲自来抬。”文安公主惊喜不已,吩咐完又意识到护卫和僧人都是男子,这个时候,她已然忘了什么尊卑,只想带褚榕儿回去。

    回去就上书父皇,为褚榕儿请封长史,什么考察期,全都不重要,一个不顾自身生死为她挡剑的人,有足够的资格做公主府的长史。

    宋见霜和丘凉闻言,不等她开口,便上前帮忙,小心抬起褚榕儿。

    韩御医跟在她们三人身后,甲一和护卫们拖着被活捉的刺客,默默跟在最后,心里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既然褚榕儿没有性命之忧,文安公主又一贯仁慈,他们应该也能安心了。

    文安公主果然没打算重罚他们,但也没有一点也不追究:“回府后全部领五十军棍,速将此事报于父皇,把刺客悄悄带回公主府收押,不得走漏风声,就跟父皇说刺客已经全部伏诛。”

    “卑职领命。”甲一松了一口气,五十军棍还好,他们皮糙肉厚的,也就趴在床上疼一阵子。

    文安公主安排完,便细细问了韩御医一番,得知褚榕儿只是暂时晕了过去,很快就能醒来,且无大碍之后,才彻底放下了心。

    她沉沉看了一会儿褚榕儿,又低头握紧那封来自母妃笔的密信,转身去了静室。

    “两位师父又算准了,只是没想到褚长史的血光之灾是因本宫而起,好在她没事。”

    文安公主心底感叹,她以为只要带褚榕儿在身边,便能护住人,却不料正是因为在她身边,褚榕儿才遭此灾祸。

    宋见霜和丘凉跟着庆幸一番,又被文安公主拉着算了一卦,知道接下来平安顺遂,马上就能回府,才让人走了。

    回到房间,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还好,一切都不出所料。”宋见霜垂眸看着桌面上的茶盏。

    “是啊,没事就好。”丘凉偏头,盯着房门。

    气氛一时静默。

    全副心神忙完了文安公主那边的大事,两人再独自相处,不免都有些尴尬。

    傍晚之前那一会儿,她们……

    沉默了片刻,宋见霜稳了稳神,平静道:“我知你是不得已而为之,亦是为了救我,你放心,我必不纠缠此事。”

    她这会儿心里很是复杂,比当时第一次听到丘凉说她们会成亲时还要复杂。

    因为未来的事可以改变,她也可以去选择不信。

    但既定的事实,她却无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丘凉心里也乱得厉害,闻言便胡乱答道:“你知道就好,放心,我也不会纠缠,毕竟又没真的发生什么。

    一句话让宋见霜才平静下来的脸色差点破功,没发生什么!

    她轻吸一口气,淡淡道:“正是,既然无事发生,我们便如从前那般相处,待我爹爹平安回府,你就带着银子和宅子功成身退吧。

    “好,离除夕也快了。丘凉随口应道,她恨不得现在就走,这种感觉太让人郁闷了,有点尴尬,但又不知道怎么去化解这份尴尬。

    明明是做了好事,她心里却总觉得有愧似的。

    她又没做亏心事,不就是该摸的不该摸的都摸了个遍吗,愧什么愧。

    她能扛住就已经不错了,头脑发昏之下哪还管得了手都往哪儿摸……

    又是一阵沉默。

    “天色已晚,我回房了。宋见霜从容起身,神色平淡,镇静得真跟什么都发生一样。

    望着宋见霜不紧不慢的脚步,丘凉心里划过一丝不对劲。

    她看了眼房里,嘴角微抽:“宋见霜,这是你的房间。

    丘凉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这是宋见霜的房间,该回房的人应该是她!

    这个女人怕不是糊涂了。

    宋见霜身子一僵,差点又没站稳,意识回笼,她头也不回道:“我知道,我出去找小橙子,你回房吧。

    这一次,脚步凌乱,身影仓皇。

    丘凉起身,走到门外,看了眼呆立在一旁边的小橙子,不由笑了:“你愣着做什么呢?没听到你家小姐找你?

    小橙子:“…

    以为她想愣啊,小姐一出门就开口说找她,结果看都不看她一眼就往院外冲,她这不是没反应过来吗。

    这天虽然黑了,但院子里也掌灯了,她家小姐的眼神什么时候变这么差了,她这么一个大活人,小姐竟然没看到!

    小丫鬟欲哭无泪,她的存在感这么低吗?

    丘凉哭笑不得,合着宋见霜的镇定都是表面上的,脑子是真糊涂了。

    而且,她们除了早上那一卦,就是方才文安公主求走一卦,分别看到了出事的是今天,以及明早就会离开大相国寺,还有两卦没算呢。

    宋见霜这个女人就放过她了?

    不把她当工具人了?

    莫名的,丘凉心里竟然有一丝遗憾,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她冷不丁地摇了摇头,不当工具人不是好事吗?

    怎么还遗憾起来了,不过,若是摇卦,她们就必不可免地要接触,要握手……!

    第55章

    宋见霜走到文安公主的静室外,站定,看着静室里影影绰绰的灯光,恍然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是来干什么的呢?哦,是来找小橙子的。

    可是小橙子没有她的吩咐怎么会在公主这里?

    宋见霜抿了抿唇,耳根处热意蒸腾,小橙子好像就在门外站着。

    她看到了,却没经大脑思考,直接越过去了……

    到底还是心生慌乱了啊。

    宋见霜长这么大,未曾有过中意的人,更不曾与人那样亲密过,性格再怎样沉稳,也做不到那么快就冷静下来。

    她轻叹一声,正想转身回去,就看见文安公主走了出来。

    宋见霜及时垂首,行礼:“臣女拜见殿下。”

    文安公主关好静室房门,诧异道:“宋师父是在等本宫吗,刚好我要回去歇息了,我们边走边说。”

    文安公主经历过傍晚那一遭,心里惦记着褚榕儿不说,还惊慌于那封来自母妃的密信,以及那几名被暗中带回公主府的刺客。

    这种时候哪还能静下心抄写佛经。

    宋见霜点点头:“是有一事想提醒殿下。”

    她跟着文安公主回房,途经自己门前,看到了满脸委屈的小丫鬟。

    小橙子眨巴着眼睛,仿佛在说:小姐,奴婢就在这儿呢,你看得见吗。

    宋见霜默默驻足,吩咐一句:“橙子,去准备热水来,我马上就回。”

    “好嘞。”小橙子开心地应下,一溜烟跑了,小姐眼里还有她啊。

    文安公主看得新奇,这小丫鬟被安排去做事,怎么开心成这样,看着还像是发自内心?

    是天生热爱忙碌,还是宋见霜御下有术呢,若是后者,她少不得要请教一番。

    进了门,文安公主便问道:“宋师父想提醒我何事?”

    “臣女方才为那些刺客的来历卜了一卦,卦象显示他们的主子是二皇子。”宋见霜道。

    文安公主应该是需要这条消息的,她在心里判断到。

    “有劳宋师父挂心此事,本宫在此谢过……”文安公主又说了几句客气话,以示她对宋见霜的看重与信赖。

    次日,圣旨传来,命文安公主即刻进宫,礼佛之行到此为止。

    惠安帝很是愤怒,他的第一反应便是那两个被权势冲昏头的儿子所为,到底还是手足相残了。

    他揉了揉头,就是不知道是老大还是老二,这几日,他不过是对女儿的赏赐多了些,这两个做兄长的就下此狠手,简直混账。

    “小书子,文安怎么还没来?”

    “哎哟我的陛下,奴知晓您心里边着急,可大相国寺在京城最南边,就是快马加鞭也要半个时辰,公主金枝玉叶,哪能这么快。”书公公细声细气道。

    文安公主收到急诏,当然不会跟来时一样悠闲,她那辆马车赶得很快,不一会儿就一骑绝尘,丢下了慢悠悠的仪仗队伍。

    后面,有一辆马车在驶到岔路口时,也离开了公主府的队伍。

    马车里,宋见霜闭目养神,一路上就没睁过一次眼睛。

    与之相反,丘凉时不时地就会瞅一眼宋见霜。

    马车一转弯,她又悄悄朝宋见霜看去,宋见霜依旧闭着眼睛,好似不打算理她……

    丘凉心里一叹,这个女人明明说了跟往常一样相处,怎么自己先做不到了,若按照往常,她们不能连一句话都不说吧。

    就在她心生无语的时候,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

    小橙子皱眉,凶巴巴道:“丘姑娘你做什么朝我家小姐又是翻白眼又是撇嘴的。”

    丘凉:“…”

    她深吸一口气,笑:“我昨夜没睡好,控制不住嘴角抽搐,眼角抽风,不行啊。”

    “哼,我看你是对我家小姐有意见。”小橙子一脸不信,控制不住眼角抽风,怎么不对她抽风呢,偏偏只对她家小姐一个人抽风,分明就是区别对待,对她家小姐不满。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丘凉差点当场表演个嘴角抽搐,余光留意到身旁的人静静睁开了眼睛,她呼吸一滞,没有再理会小橙子。

    突然好紧张怎么办,不行,要跟以前一样,像之前那样相处,她可以做到的。

    只要她做得到,尴尬就只是宋见霜一个人的事。

    小橙子正斗志昂扬呢,见丘凉突然哑火,不跟她呛声了,不由也看向一旁。

    “小姐,你醒啦,睡得好吗?”

    宋见霜拿起身边的水囊,抿了一口,视线落在小橙子的脸上“尚可。”

    话音一落,她放下水囊,淡淡看向丘凉。

    丘凉莫名坐直了些,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

    妈呀,为什么还是觉得紧张,不行,她要绷住。

    不仅她绷住了,宋见霜也绷住了:“回府后,丘姑娘随我去书房一趟吧。”

    “好啊好啊。”丘凉扬唇一笑,应得乖巧。宋见霜抿了抿唇,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不一会儿又闭上了眼睛。

    丘凉的笑意顿在嘴边,她们这样,算是跟从前一样相处吗?

    小橙子的视线在她们两人的脸上一个来回,心道小姐和丘姑娘果然吵架了,看样子还是她家小姐占理,没看见丘姑娘笑得有多讨好吗,明显是过错方。

    她家小姐一向很少生气,但生起气来就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了,可怜的丘姑娘……

    过错方丘凉完全没有领悟到小丫鬟眼神里的同情,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待会儿回到宋府之后怎么办。

    宋见霜特意叫她去书房是为了什么事呢?

    不对,现在不是关心什么事的时候,该关心到时候怎么相处,能不能不尴尬了,说好的跟以前一样相处呢?

    这个女人能不能说到做到啊,真是的,跟她比差远了。

    丘凉心里正吐槽着,马车就停了。

    宋府到了,宋见霜不用喊便睁开眼睛,径直下了马车,走在前面。

    丘凉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一路跟到书房外。

    宋见霜推门进去,小橙子自觉往门旁一站,朝丘凉眨眨眼,压低声音道:“丘姑娘,别说我没关照你,我家小姐最怕别人撒娇了。”

    比如她,每次一犯错,只要摇着小姐的胳膊撒个娇,小姐就不会责怪她了。

    丘凉:???

    什么鬼东西?

    小橙子还好心地朝她做口型:朝我家小姐撒娇。

    丘凉脚步一顿,不敢置信道:“你说让我做什么?”这小丫鬟莫不是脑子抽风了。

    小橙子瞪了丘凉一眼,小心打量了一下书房里面,宋见霜安静坐在桌前,提笔写着什么,并没有关注她们这边。

    她拉了丘凉一把,朝门外走了两步,神神秘秘道:“这话你怎么能问出来呢,意会,意会懂不懂,我家小姐生气了可不好哄,但只要朝她一撒娇,再大的气也消了,你自己体会体会。”

    丘凉:???

    宋见霜生气了?生谁的?

    她怎么不知道,不对,凭什么她要哄宋见霜啊,还要撒娇!还体会!体会个鬼啊!

    丘凉正想细问,就被推进了屋,小橙子还笑眯眯地叮嘱:“别忘了哦,丘姑娘加油。”

    丘凉茫然进屋,看向宋见霜。

    宋见霜正抬眸看来。

    “那个,小橙子让我对你,啊不是,你找我何事?”丘凉一紧张,差点脱口而出:小橙子让我对你撒娇——

    宋见霜放下笔,淡淡道:“坐吧,我们今日还未起卦。”

    丘凉老实坐到她对面,心道何止是今天没算,昨天也少算了两卦呢。

    不过,宋见霜这么快就不尴尬了吗?要知道摇卦之后,她们可是要握手的……

    不知道为什么,宋见霜一直尴尬着,丘凉着急,宋见霜不尴尬了,丘凉反而有点不适应了,人的情绪啊,真复杂。

    说完这么一句话,宋见霜便低头整理纸笔,良久没有听到丘凉的声音,她才抬起头问道:“你不想算吗?”

    “没有啊,你想问什么?”丘凉摇摇头,这工具人当久了,她竟然觉得挺适应的。

    算什么?

    宋见霜微愣,她只想着怎么化解尴尬,怎么恢复如常了,忘了想这个问题。

    算什么呢?

    丘凉见她久久不语,轻声问道:“不然算褚小姐何时痊愈?”

    随便问一个吧,她们现在的脑子都挺乱的,继续转移话题。

    宋见霜点头:“好。”

    说完便开始摇铜钱。

    摇完铜钱后,她下意识地伸出手,随后便是一愣,这一点,她也没想到。

    宋见霜轻抿唇角,手默默握了握,好似有些迟疑,该不该收回。

    丘凉没有给宋见霜收回的机会,直接按住了她的手腕。

    温热的手掌轻轻抚在手腕上,在寒冷的冬日里传来源源不断的热意,晃动着宋见霜才平复下去的心绪。

    “腊月里,褚小姐便痊愈了。”丘凉面露笑意,褚榕儿只伤到了皮肉,没有碰到筋骨,伤愈得很快。

    宋见霜点点头,头脑逐渐冷静下来:“接下来就算文安公主为何要把刺客悄悄押往公主府吧。”

    不仅如此,文安公主还命护卫长甲一禀告陛下,刺客已尽数伏诛,显然是有意遮掩什么,此事很反常。

    她们已经得知刺客是二皇子的人,受罚的是大皇子,文安公主有什么需要遮掩的。

    铜钱落下,这一次,宋见霜主动握住了丘凉的手,像往常那样。

    丘凉只是短暂失神了一瞬,眼底便恢复清明,目露不解道:“我怎么只看到了容妃娘娘。”

    这一卦,问的是文安公主为何悄悄将刺客收押,而画面里只有容妃一个人,就没有别的信息。

    “难道那些刺客跟容妃娘娘有什么关联?”宋见霜蹙眉,她们之前已经算过了,人是二皇子的,背锅的是大皇子,容妃久居深宫,怎么会跟谋害文安公主的刺客有牵扯。!

    第56章

    两人安静对视一瞬,都不得其解。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再问,今日还剩下两次。

    而她们刚从大相国寺回来,下午也没有去铺子里的打算。

    “那就问容妃娘娘为何会跟刺客一事有牵扯?”丘凉说着拿起铜钱,顺手摇了起来。

    等她一摇完,宋见霜便干脆地伸出手。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房间里一片静默,正中央的暖炉里喀嚓一声,燃烧的木炭发出细小的碎裂声,好似不敢打扰她们。

    丘凉这一次看得有点久,待松开手后,她的眉头已经紧紧皱在了一起;“画面是碎掉的,我仔细辨认了一下,有容妃娘娘,有那位失踪的国师,还有大相国寺的主持,至于跟此事的联系,应是容妃娘娘的一封信落在了二皇子手里。”

    她隐隐有了一种猜测,割裂的画面出现三次了,好像每一次都跟那位国师有关。

    “这样一来,就能解释通了,二皇子手里应当有容妃娘娘的把柄,借此才把文安公主邀去了后山,而文安公主不想让皇帝知晓此中内情,所以选择为自己的母妃遮掩。”宋见霜心中疑惑渐解。

    难怪她们几次三番提醒文安公主,文安公主还是中了计,原来这里面牵扯到容妃娘娘。

    宋见霜不由沉思,容妃有什么把柄落入了二皇子手中呢?

    “宋见霜,我想问一个人。”丘凉想了想,脑子里是一个不该出现在画面里的人。

    容妃跟国师的失踪有关,这一点她们知道,二皇子抓住了容妃的把柄,这也能说得通,可大相国寺那位白胡子白眉毛的老主持怎么会出现在画面里?

    “你想问大相国寺的主持?”宋见霜语气笃定,方才这个人所说的信息里,有一个人出现得很突兀,在她们串联起来的信息里,显得格格不入。

    丘凉点头,干净利落地摇完卦便握住宋见霜的手。

    宋见霜垂了垂眼帘,视线落在丘凉微微失神的脸上,稍停顿了一下又默默移开。

    那件事应该算是过去了吧……

    只要今后不再提及,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这一点,她和丘凉似乎都做到了。

    片刻后,丘凉松开手,眼神里透着一丝古怪:“宋见霜,我们好像算到大事了!”

    万万没想到,老和尚竟然真不是普通人。

    “怎么说?”宋见霜神色淡然,她们连宫变都算到过,还怕什么大事。

    “我看到老和尚他做了易容,露出真实面貌后跟容妃娘娘这样那样,你懂得。”丘凉眼角抽抽几下,简直震惊她八百年。

    容妃竟然瞒着皇帝跟别的男人这样那样。

    她突然就明白了之前看到的一幕,容妃和文安公主母女两个,一个成了执掌六宫的皇后,一个成了太女继承皇位,而皇帝却成了瘫在床上的哑巴。

    这其中,真的很难让人不多想啊。

    宋见霜也惊住了,容妃竟然和大相国寺的住持有那种关系!

    她突然想起铺子刚开张那几日,文安公主未表明身份时,有一卦是为她的母亲所问,也就是问容妃。

    当时文安公主摇出的是第四十四卦:姤。

    大象上是他乡遇喜,功名有成之兆。

    丘凉所看到的内容也印证了这一切。

    宋见霜也是照实解的卦辞,却只解了一半,因为剩下的一半里……

    此卦的运势着重提到了要注意桃色纠纷,感情上也是用情不专之象。

    这种话她当然不能跟文安公主说,纵使文安公主性子再仁善,也不会乐意听别人说自己的母妃会红杏出墙的话。

    没想到这后半卦应在了大相国寺的主持身上。

    宋见霜想到什么:“大相国寺的主持跟容妃关系匪浅,你说国师会不会…”

    诚如丘凉之前看到的那样,国师不仅活着,还被人囚在了地牢里。

    而牵涉其中的两人一个是容妃,一个是宋见霜的爹。

    如今宋监正被收押在狱,而容妃行动自如,偶尔出宫便是来大相国寺礼佛。

    宋见霜心里不由有了一种猜测,如果国师真的被容妃囚了起来,这个大相国寺的主持可能就是关键。

    丘凉反应很快:“你是说,国师有可能就在大相国寺?”

    说到这里,她眼神一亮,简直太有可能了。

    国师进宫不出不可能无人知晓,那么他失踪就只能是在宫外,宫外能令容妃信任的人除了文安公主,恐怕就是她自己的老相好了。

    大相国寺占地极广,后方又是山林,挖地牢藏个人简直不要太简单。

    “不错,既然你能看到,就说明这些事都与我们切身相关,接下来就问国师是否被囚在大相国寺。”宋见霜说着摇起了铜钱。

    丘凉用力点头,头一次有点迫不及待,如果她们能找到国师,那就…嗯…那就太好啦!

    两人不自觉地相视而笑,手轻轻握在一起。

    丘凉垂眸去看,嗯?她抬眼看了一下宋见霜,再垂眸,再看。

    “怎么了?”宋见霜见她不停看过来,不似寻常那样很快便双目失神。

    丘凉一脸懵:“我什么都没看到?”

    难道她们猜错了?实际上国师跟她们两个一点相关性都没有,需要跟国师有关的人来摇卦才行?

    两人沉默对视,手不自觉地握紧。

    忽地,宋见霜弯唇轻笑:“我们忘了一件事,今日已经算过四次了。”

    她们只顾着分析线索,只顾着沉浸在推论和猜测中,忘了留意次数,已经四次了。

    丘凉失笑:“瞧我这脑子,都已经四次了,那明天再问吧。”

    宋见霜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明日最好留两卦,慢慢来,不着急。”明日她们要去见一个人,去见国师的大弟子,一直等在楼上楼的齐挽澜。

    另外一卦则留给文安公主,以备不时之需。

    说到文安公主,她前脚刚进宫,后脚大理寺就有人来报抓到刺客了。

    父女两个都愣了一下。

    惠安帝:这大理寺真是头一回效率这么高,还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文安公主:刺客不是都被暗中带回公主府了吗?哪里又冒出来的刺客?

    “快命人通传,朕要看看是何人胆大包天。”

    新任大理寺卿姓余,看起来是个精干的老头,一进门便把折子呈了上去。

    惠安帝也喜欢这样话少又干实事的臣子,多省心,再看看之前那位江寺卿,遇到事就推诿拖延,干什么都不利索,尸位素餐,该死的世家。

    看完折子,该死的就变成了蠢大儿L。

    “来人啊,拟旨,泰王修身不正,自今日起贬为泰郡王,无诏不得出府。”

    泰王便是大皇子,也是大理寺审问出的结果。

    惠安帝怒不可遏,幸好女儿L没有出事,不然他非要那逆子自裁谢罪。

    这一道圣旨虽然遮掩了一下手足相残的内情,大皇子看似也只是降了封号,但无诏不得出府形同幽禁。

    意思是,你以后就不是亲王了,也没资格肖想皇位了,但还是个郡王,至少不愁吃不愁穿,往后就老实待在王府里养老吧。

    文安公主第一反应就是冤枉了大皇兄,毕竟宋见霜跟她说过刺客是二皇子的人。

    “父皇息怒,儿L臣以为此事一定有误会,大皇兄宅心仁厚,对儿L臣又多有爱护,绝不会做出想要伤害儿L臣的事来。”其实在宋见霜说刺客是二皇子的人时文安公主心里也悄悄松了一口气大皇兄虽然才能平平为人也比较固执

    但并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平常也会给她送些精巧的小玩意儿L关心她的病情。

    不像二皇兄一向对她漠不关心好像没有她这个妹妹一样

    说起刺杀她心里也更倾向于是二皇子的手笔。

    但皇帝显然对大皇子更为不满因为支持大皇子的是世家。

    “文安不必为那逆子求情这件事不必多说朕一定要严惩他给你一个交代。”惠安帝没有放过大儿L子的意思世家就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而世家的希望就在大皇子身上而他会亲手掐灭世家的希望以保皇权至高无上。

    文安公主见他心意已决书公公也捧着圣旨去盖玉玺了便知此事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

    回府后她便问甲一刺客怎么会有漏网之鱼。

    甲一的回答正如她所料当时在大相国寺现身的刺客都被带回了公主府也就是说大理寺抓到的那个漏网之鱼很可能是幕后指使者故意为之为了陷害大皇子而留的后手。

    “去地牢本宫要亲自审问。”

    文安公主沉眉虽然已经知道这些人背后的主子是二皇子了但她更关心的是那封密信母妃为何会牵涉其中?

    出乎意料的无论怎样用刑惑言语诱导这几个刺客的回答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他们是在为大皇子效命至于密信他们只是奉命行事并不知其中蹊跷。

    文安公主目光凛然这些人不像说假话也就是说要么宋见霜算错了要么……

    “你们可曾见过大皇子本人?”

    刺客奄奄一息地摇了摇头他们这种养在京城外的死士哪有机会见到主子。

    文安公主心头沉重因为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这些人自以为是大皇子培养的死士事实上离真正的死士差远了。

    真正的死士不会吐露任何信息要么完成任务要么死绝不会被俘。

    换言之这几人根本不是死士甚至于连自己真正的主子都弄错了。

    文安公主深呼一口气二皇子恐怕蓄谋已久像这样自以为效命大皇子实则是二皇子棋子的刺客或许还有很多此计真绝。

    甚至于二皇子手里可能还握有母妃的秘密。

    “来人备马车。”她要进宫既然想不明白就找母妃问个清楚。!

    第57章

    容妃的芳菲殿里。

    “母妃,您知道我在大相国寺遇袭了吗?”文安公主打量着容妃,一见面就提起了大相国寺。

    容妃迟疑了一下,便坦然道:“有收到一点风声,知晓你无事。”

    女儿在大相国寺遇到了刺客,宫里第一个收到消息的不是皇帝,而是她。

    因为即使侍卫相救不及时,那个人也会出手。

    文安公主垂了垂眼帘,拿出那封密信。

    “母妃,我之所以会中计,是因为这封信。”

    这一次,容妃沉默了许久。

    沉默是因为震惊,这封密信的确是出自于她手,如果没有记错是上个月的事,她去大相国寺礼佛,特意去见那人,因为有人在京城发现了国师那位失踪的大弟子。

    按理说,这封信应该在那个人手中,那个人看过就会烧掉。

    可是为何这封信会出现在女儿手里,还是来自于那些谋害女儿的刺客。

    容妃心神剧颤片刻,难道那个人没有按照约定阅后即焚,还让躲在暗处的贼人给得了去。

    见她一直沉默,文安公主走近,低声道:“母妃,您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这封信和那些刺客都是二皇兄所为。”

    不管容妃在谋划什么,文安公主直觉要把所有的信息和盘托出,她们母女之间可以有秘密,但面对敌人,要统一阵线。

    容妃闻言,转身把密信扔进火炉,是二皇子吗?

    二皇子到底是偶然所得,还是知道了什么。

    不行,她要立刻出宫跟那个人见一面,不,这个时候不能出宫,说不定二皇子的人就在暗处盯着。

    那怎么办?

    “文安,你相信母妃吗?”

    文安公主没有犹豫,直接点了点头,她相信母妃不会害自己。

    容妃迅速镇静下来,缓缓露出一抹笑容:“你去帮我见一个人,把你有关这件事的所有,都告诉他。”

    文安公主沉默了一瞬,轻声问:“那人是大相国寺的僧人吗?他和母妃是什么关系?”

    容妃一怔,那个人和她是什么关系呢?

    他们青梅竹马,相依为命,一起漂洋过海来到百钺,在异国他乡守望相助,是彼此最信任的人,且两情相悦,但世事无常,半点不由人。

    “他是我的表哥,这世上除了我之外,对你最好的人。”

    毕竟,那个人一直都以为文安是他的女儿……容妃眼神一黯,心底羞愧又无力,那个人并没有见过惠安帝,也不知道文安跟惠安帝长得很像。

    而她顺水推舟,一直没有告知那个人实情,他们的孩子早就死在了颠簸的海上,文安的亲生父亲是惠安帝。

    因为她也怕,怕情分敌不过人性,怕那人因此而变心。

    她到底是自私了啊……

    文安公主垂眸:“母妃,您可以跟我讲讲从前的事吗。”

    从记事起,文安公主便从未听容妃提起过来百钺之前的事,她只知道容妃来自西岛国。

    西岛国在百钺以西,顾名思义是一个海岛,据史书记载,百钺建朝初,西岛曾有意邦交,还送了一位和亲公主来。

    不料那位和亲公主一入百钺,西岛国便发生政变,往后几百年一直处于动荡之中,且不断侵扰百钺西部沿海区域,是为敌国。

    直至前些年,如今的西岛皇室统一了政权,也因此旧事重提,再次请求与百钺邦交。

    西岛皇室没有公主,便在国内挑选了一批容貌过人的少女,又供奉了大笔黄金,一起送往百钺。

    容妃便是这一批少女里面的佼佼者,一舞倾城,入了惠安帝的眼。

    文安公主所了解的,都是这些众所周知的事。

    容妃笑笑,握住文安公主的手:“从前的事,不提也罢,你现在就去大相国寺,将此事告知寺里的主持,接下来的事就由母妃来处理。”

    她的女儿只负责光风霁月,不染尘埃,做好百钺最尊贵的公主。

    “母妃早些休息吧,我这便去大相国寺见舅舅。”文安公主知晓母妃这是不会吐露实情了,同时也知道母妃有信心处理好此事。

    母妃的表哥,按辈分,她应该唤一声“表舅”。

    她猜得到母妃年轻时必然过得不如意,母妃不愿说,她便不问了。

    容妃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未来注定会是一条血路,她不愿意女儿手染鲜血,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由她来做,由那个人来做,便够了。

    文安公主出宫后就回了公主府,小心装扮一番,才悄悄绕道去了大相国寺。

    有些事,母妃虽然没有明说,但她自幼聪慧,也能窥到几分真相,那位大相国寺的主持和母妃之间恐怕不单是表兄妹的关系。

    一路上,文安公主的心绪都不太平静,直至见到了那位不曾谋面的表舅。

    大相国寺的主持,法号神尘。

    神尘主持听闻是故人之子来访,不由心头一动,他在此地的故人只有一位。

    而那位故人久居深宫,轻易不能来访。

    故人之子,难不成是……

    待见到文安公主,他目光一亮,果然是他们的女儿文安。

    身上有几分表妹的影子。

    前日,这孩子还在寺里抄经礼佛,他到底是难忍女儿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的煎熬,曾命人去请这孩子来一趟,奈何被拒。

    他后来又悄悄去看过,看到了女儿遇刺,他着急出手相救,却看到了一旁以死相互的褚榕儿,以及已经赶赴而来的公主府护卫。

    为谨慎起见,他及时收住了手,只藏在暗处静静看着女儿脱离险境,又在第一时间传信给容妃。

    神尘主持吩咐僧人退下,单独迎文安公主来到一间禅房。

    “你…你娘亲可好?”他有些激动地盯着文安公主,好似怎么也看不够,二十年了啊,女儿都长这么大了。

    他为了守护容妃,为了不给这个孩子添麻烦,生生忍了二十年都不曾去看一眼。

    文安公主见他年岁已长,心里莫名安定了许多。

    “我娘一切都好,文安见过舅舅。”

    “好孩子,好孩子,你们都好就好。”神尘主持一个劲儿地打量,眼神极尽慈爱,欣喜。

    表妹把他们的孩子养得很出色,他这么多年都值了。

    文安公主头一次被人用这种眼神望着,有些不适应地肃了肃脸色:“娘亲命我来告知舅舅一件事。”

    “好孩子,你说,慢慢说。”二十年的思念,让神尘大师想和女儿多待一会儿。

    文安公主便娓娓道来,从那封信,到二皇子以大皇子之名培养刺客……

    说完,她便果断离开,并不想与这位表舅叙旧。

    实在是这位表舅的眼神太奇怪了,看得她不自在。

    神尘主持目送她离开,久久不舍收回视线,待文安公主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内,他才转过身,脸色也沉了下来。

    此事都怪他,怪他一时私心,不舍得把容妃的书信都烧掉,才让二皇子有机可乘。

    他匆匆回房,撬开床边的一块石砖,从里面抽出一个木盒,里面的书信果然少了几封。

    他深吸一口气,连同整个木盒都扔进火炉里,撕去易容,换上了一身黑衣。

    当晚,二皇子府走水,二皇子的卧房、书房以及议事厅都起了大火,直至凌晨才被扑灭。

    次日一早,消息传开。

    兵马司和大理寺一同调查,却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京城不由戒严起来,而得知此消息的容妃和文安公主,不由都松了一口气。

    同一时间,丘凉和宋见霜刚用过早饭,听闻此事之后,两人对视一眼,匆匆去了书房。

    “今日第一卦便问这火烧二皇子府的人。”宋见霜手执铜钱,摇卦,而后从容握住丘凉的手。

    片刻后,丘凉有了答案。

    “是大相国寺的那位主持,文安公主去见过他了。”说罢,她好奇心起,“第二卦不如就问文安公主和他是什么关系?”

    丘凉不由脑补了一场大戏,神尘主持是容妃的老相好,那文安公主的身份可就太微妙了。

    好在,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离谱。

    画面里,神尘主持朝着一个方向跪拜在地,而文安公主和皇帝一起站在那里,两人容貌相似,明显是父女。

    看来文安公主八成是皇帝的亲生女儿,跟神尘主持没什么狗血的关系。

    “剩下两卦还问吗?”

    宋见霜略一思考:“先不问了,去楼上楼。”

    她们该去会一会那位国师的大弟子了。

    两人按照昨日商量好的,在太后寿辰前这两天都不去铺子里了,先处理手头上的要紧事。

    深冬,天气寒冷,楼上楼财大气粗,从大堂到二楼都燃着暖炉,一进去便热意扑来,与外面的天寒地冻仿佛是两个世界。

    “见霜,丘姑娘,先喝杯热茶吧。”

    楼上楼特地为贵客专供的果茶,色如红汤,上面漂浮着脉络清晰的山楂片。

    入口便是山楂的清香,微酸甘甜,养颜润喉,又消食化滞,让丘凉忍不住多喝了两口。

    “齐伯伯,我们来此是想请你算一卦。”宋见霜开门见山道。

    她们来找齐挽澜的主要目的便是试一试丘凉那看到未来的能力,是否只能与她接触才生效,还是会起卦之人都可。

    齐挽澜听到她的话,从善如流道:“好。”

    不问她们想算什么,也不问她们为何找他算,仿佛早就洞悉了一切,且愿意配合。

    丘凉与宋见霜对视一眼,宋见霜微微点头。

    丘凉在心中默问国师的去向,连摇六次铜钱,卦象显现。

    齐挽澜只看了一眼,便道:“此乃震卦,震属雷,雷声响,是非乱,幸而有惊无险,求名行事皆顺遂,寻人当向金钟撞。!

    第58章

    齐挽澜的话音一落,丘凉与宋见霜便默默对视,有点眉目,但又不确定。

    接下来的才是关键。

    丘凉轻轻颔首,从她之前所看到的画面来看,齐挽澜毫无疑问是可信的,可以一试。

    宋见霜心领神会,看向齐挽澜:“齐伯伯,可否让我们看看你的手相?”

    说是我们,跃跃欲试的却只有丘凉一个人。

    “好。”齐挽澜还是只有一个字,甚至主动朝着丘凉伸出了手。

    丘凉轻吸一口气,心道自己是现代人,现在又为了正事,正事要紧,男女大防暂且先放一边。

    她来到古代这么久,都快被同化了,一想到要碰男子的手,脑子里就升起“男女授受不亲”几个字。

    她不自觉地又看了宋见霜一眼,宋见霜神色镇定,眼神淡然。

    丘凉心里莫名安定下来,这才握住齐挽澜的手,垂眸片刻,眼前却什么都没有。

    她想看未来,齐挽澜却在看她。

    片刻之后,丘凉松开手:“齐伯伯的手相,嗯,贵不可言。”

    反正她是什么也没看出来,看不到未来,更不懂手相。

    “有劳丘姑娘了。”齐挽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魂魄归位,有意思,这位丘姑娘竟然失过一魂。

    师父有言,人有三魂,缺一不可,但凡事都有例外。

    失魂一说亦有讲究,分轮回前和轮回后,轮回前乃天定,轮回后是人为。

    眼前这位丘姑娘应该属于前者,出生之时便缺了一魂,原因一般有二。

    一是前世乃大奸大恶之辈,轮回赎罪,是为天罚。

    二是前世乃救苦救难之人,为护苍生,自愿献祭。

    丘凉是哪一种,难说啊。

    想到这里,齐挽澜道:“丘姑娘可否也为我算一卦?”

    丘凉微愣,她可不会算卦。

    “齐伯伯有所不知,我只会看相,手相面相都能看,但不会算卦。”

    她不懂卦象,也不知怎么解卦辞,自然不会做打肿脸充胖子的傻事。

    齐挽澜笑笑:“无碍,我来问,你只管摇卦便可。”

    丘凉不懂这是什么操作,下意识地看向宋见霜。

    找我算卦,反而让我摇铜钱,这算什么?

    宋见霜给了她一个稍安毋躁的眼神,缓缓道:“丘凉不善起卦,齐伯伯想算什么,不如由我来代劳吧。”

    传言这位国师的大弟子,生来便开了天眼,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眼下这些话分明是想从丘凉身上印证什么。

    她知道齐挽澜暂时可信,但并不代表她们就会无条件接受别人的窥探。

    任何事,都讲究个你情我愿,齐挽澜算丘凉,她不愿……

    齐挽澜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他顿了顿,收敛心思:“也好。”

    宋见霜到底是师弟宋监正的女儿L,又被师父批出命格不凡,不是等闲之人,看透他的想法一点也不奇怪,是他着急了。

    不过……

    既然不能算丘凉,那算一算宋见霜也无伤大雅,他刚好可以亲眼见见宋见霜的命格有多么不凡。

    宋见霜见他应了,便从容摇卦。

    齐挽澜扫了眼卦象,心中就已经找到了对应的那一卦。

    上三爻为巺,下三爻为艮,第五十三卦:渐。

    卦辞是,凤落西岐山,富贵荣华八百年。

    这位才是真正的贵不可言啊。

    “一卦换一卦,我们今日便不打扰齐伯伯了。”宋见霜心里惦记着丘凉方才到底有没有看到什么,摇完卦后,便提出告辞。

    齐挽澜本就奉师命要守护宋见霜,当然不会与她为难,闻言便道:“我虽痴长一些年岁,应你们一声伯伯,但家师有命,莫敢不从,二位若有需要,尽管吩咐。”

    他绝不推辞。

    因为师命,也因为宋见霜的命格,能追随其左右,是他的造化。

    宋见霜点点头,与丘凉离开了楼上楼。

    马车里,丘凉望着宋见霜,一脸的欲言又止,她想说她没什么都看到。

    而宋见霜亦看着她,目露询问,想问她有没有看到什么。

    “小姐,丘姑娘,你俩对眼半天了,怎么都不说话?”小橙子开口,打破了沉默。

    丘凉默默翻了个白眼,为什么不说话?还不是因为有你这个棒槌在,不方便说呗。

    宋见霜笑笑:“无事,速速回府。”

    回到宋府之后,两人便直奔书房。

    小橙子快步跟在后面,才走到书房外,房门便被丘凉顺手关上。

    小橙子瞪眼,坏心眼的丘姑娘,一定是嫉妒她可爱迷人的小鼻子,差点就撞门板上了。

    不过她也明白了,小姐这是有要事相商,顾不得吩咐,身为一个无所不能又贴心的大丫鬟,当然知道这个时候该做什么。

    守好房门呗。

    书房里。“我什么都没看到。”丘凉坐下便迫不及待地开口。

    看来和别人接触不灵,至少和齐挽澜接触没什么用。

    宋见霜点点头,对这个结果并没有多少意外。

    “你来试一下,现在能不能看到什么?”

    说着,她握住丘凉的手,目露期待。

    方才在楼上楼,摇卦的虽然是她,但问卦的是齐挽澜。

    等同于是她在起卦,按理说丘凉也能看到一些东西。

    比如,齐挽澜问的是什么。

    片刻过后,丘凉惊喜地握紧宋见霜的手:“我这次看到了。”

    惊喜之下还带着一丝愕然,因为她看到了宋见霜,甚至还有她自己。

    “你看到了什么?”宋见霜不露声色地抽回手,淡淡问道。

    看到了什么,丘凉想起那闪过的画面,语气有些不确定道:“看到了我们,但又不像是我们。”

    因为那些画面太过匪夷所思,不像是未来,倒像是从前,确切来说,大概是前世的她们。

    “此话怎么讲?”

    丘凉沉吟片刻,整理了一下思绪,将画面中的一切道来。

    她看到宋见霜身穿明黄色的龙袍,一身贵气,受百官朝拜,受万民敬仰。

    而她自己竟然飞在天上,是只五彩斑斓的鸟。

    “总之你是贵不可言。”左一个皇后,右一个爱妃的,妥妥一个花心女帝。

    丘凉莫名酸了,凭什么宋见霜前世乃天下之主,而她是只鸟。

    而且这股酸涩还有些复杂,人家宋见霜坐拥天下,妃嫔无数。

    她呢,她形单影只地挂在天上乱飞,真是太气人了。

    丘凉说出的信息太过惊人,宋见霜一时也愣住了。

    她前世是女帝?

    丘凉是只鸟?

    不过,百钺有过几位女帝来着……

    宋见霜起身来到书架前,拿出一摞厚厚的史书。

    第一位女帝是开国皇帝的儿L媳,云凇太后,在任十六年。

    第二位是云凇之女,后抱养旁系皇嗣……

    第三位,第四位,第五位,百钺皇室传承一千三百年,历史上曾出过五位女帝。

    宋见霜的视线落在第五位女帝的自传上,此人在位的时间是一百多年前,当今圣上的祖母,先帝的养母,女帝周见鲤。

    顾名思义,先帝亦是从旁系皇嗣中抱养的,在周见鲤的自传中多次提到了鸟,不是,应该说凤凰。

    “你来看这个你看到的女帝极有可能就是这第五位女帝周见鲤。”宋见霜的手指落在其中一页上。

    丘凉起身绕过书桌站到宋见霜身旁弯腰低头看向宋见霜手里的那本书。

    女帝周见鲤出生便被封为太女一生勤政爱民除了不纳男妃传承子嗣之外几乎没有任何诟病但有一点她钟爱鸟。

    尤其是羽毛五彩斑斓的鸟为此还在后宫建了个百鸟园。

    周见鲤在自传中言:百钺受凤凰神鸟庇佑乃她一生之信仰。

    源起她登基那一年曾夜夜梦到神鸟凤凰赠她半身神力护她一生亦护她的子民千秋万代。

    自传中这位女帝的言辞很是怅惘似是对神鸟凤凰向往不已。

    丘凉看完有些无语:“她这是钟爱鸟?我怎么觉得她是透过鸟在怀念什么人呢?”

    什么半生遗憾什么相逢恨不能相守满纸情情/爱/爱活活一个恋爱脑。

    幸好这位女帝还知道处理朝政关爱百姓不然满脑子都只是鸟啊情啊的妥妥一个女昏君。

    宋见霜仔细一看亦有同感。

    “你看到的女帝或许就是她。”

    “……”丘凉呆了呆这是前世的宋见霜?钟爱鸟的奇葩女帝?

    那她呢难道是这上面说的什么神鸟凤凰?

    搁这儿L编神话故事呢?

    不过她都穿越了

    还有这种金手指好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宋见霜看着女帝周见鲤的生平越看越觉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定了定神推测道:“你看到的或许是前世的我们也有可能只是面貌与我们相似的人不论是不是你我前尘往事罢了不必太过在意。”

    话虽这么说但她心里简直太在意了如果一切都如自传中所言她们又的确是故事中人的话岂不是说她前世对一只鸟对丘凉求而不得?

    简直离谱绝无可能必然是女帝梦做多了脑子糊涂了。

    丘凉闻言视线也离开了书反而朝着宋见霜不停打量:“我觉得也是瞅着你也不像那种人嘴上装着深情如何如何怀念凤凰神鸟私底下却左拥右抱又是封妃又是立后的太渣了。”

    简直过分令人发指。

    “太渣了?何意?”宋见霜蹙眉直觉不是什么好话。

    丘凉挑了挑眉随口乱扯道:“渣的意思呢不好解释总之是夸你的。”

    “哦你也很渣。”宋见霜顿了顿礼貌回敬。

    丘凉:“…”

    她嘴角微抽一句‘谢谢你’卡在嘴边说出来不舒服不说出来也不舒服。

    “呵呵我倒希望你就是那位女帝周见鲤这样一来当今圣上就是你的孙子了想想就刺激。”

    宋见霜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少说梦话。”!

    第59章

    “怎么就是梦话了,我看到的还能有假,你前世应该就是女帝周见鲤,先帝虽然是你抱养的,但当今圣上也算是你的孙子,大皇子二皇子和文安公主就是你的重孙啊,宋见霜,你要发达了。”

    宋见霜很冷静:“前尘已逝,我们还是想想眼前的事吧。”

    她才没有这样的不肖子孙,再说了怎么发达?

    去认亲吗,她敢说当今圣上一听就会命人砍了她的脑袋。

    毕竟谁也不想好生生地冒出来一个奶奶,而且还是当过几十年女帝的奶奶。

    皇帝疯了才会给自己认回一个祖宗。

    更别说她全无前世的记忆,也不热衷于做皇亲国戚。

    丘凉耸耸肩,她就是说说的话,当然不会傻到当真。

    “都下午了,文安公主那边也没有动静,今天还剩一卦,不然我们也用了。”

    宋见霜点点头,她正有此意。

    就算她们之前在楼上楼没有得到答案的那个问题。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次能算到国师的下落了。

    两人的手默默握在一起,丘凉凝神去看,半晌后才回过神来:“地牢所在应该是大相国寺没错,就在那个假主持的禅房之下,开启地牢的机关在寺内那座金钟上方的摘星阁。”

    囚住国师的人果然是容妃娘娘,这里面肯定也有宋监正的参与,没想到宋家早就和容妃联手了。

    宋见霜了然,对这个结果也没有感到多少意外。

    她不自觉地想动下手指扣一扣桌面,下一瞬便蹙了蹙眉。

    “松手。”

    丘凉微愣,方才看画面的时候太用心,她不知什么时候就握紧了宋见霜的手,忘了松开。

    “松手就松手,我又不是故意的。”凶什么凶。

    宋见霜神色冷凝,似山巅寒雪,气质本是令人难以接近的高冷,偏生她此刻的脸上因为染了一层薄怒而微微泛红,似堕入俗尘的仙子,沾了七情六欲,让人一时挪不开眼睛。

    这个人,当然就是说丘凉了。

    丘凉看呆了一下,这个女人好端端的时候看着怪冷的,可是一旦有了别的情绪,不管是笑了还是气了都生出一种别样的美感来。

    好似那层冷淡的外表下藏了万种风情,随时都能勾魂摄魄。

    见丘凉呆呆看傻,宋见霜呼吸一滞,唇角缓缓抿紧。

    这个傻子果然觊觎她的美色,还总装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可恶。

    “丘凉,那一晚实属无奈之举,我希望你忘了。”

    嗯?

    那一晚,哪一晚?

    丘凉反应了一下,眼神微闪,木然道:“什么一晚两晚的,我忘了什么?”

    这一招,她可太擅长了,情急之下,万事皆可装傻。

    什么那一晚,对不起,她已经忘了。

    “…”宋见霜无言以对,好在这个傻子没有张口就是‘阿巴阿巴’,不然她真要气死。

    她深吸一口气,冷着脸道:“好,很好。”

    丘凉默默扳回一城,好心情道:“我当然知道自己很好,宋小姐不用再三强调,更不要因此心生恋慕,我可不是随便的人。”

    宋见霜握了握手指,呼吸深深,忍住气,好吧,她忍不住。

    “今日已经算完四卦,丘姑娘无事便请回吧。”

    丘凉咋舌,这个女人真把她当成工具人啊,算完卦就赶人,过河拆桥都没拆这么快的,果然是渣女。

    她无所谓地站起身:“走就走,宋小姐留步,不用送。”

    宋见霜:“…”她什么时候打算送了,这个人的脸皮真是厚如城墙。

    待丘凉离去,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宋见霜莫名松了一口气,不自觉地摸了摸隐隐发烫的耳朵,这个傻子,这个登徒子,再盯着她看,她非要……

    思绪飘了一下,她回过神来,都是被丘凉气的,气得她耳朵都烫了。

    冷静下来,她拿出那本册子,又在上面添了几笔。

    是今日算过的那四卦内容。

    宋见霜的视线落在最后一条上,脑中灵光一闪,又拿出那本女帝周见鲤的自传,翻到其中一页。

    神鸟凤凰赠其半身神力……

    前世,若丘凉真的是神鸟凤凰,她是女帝周见鲤,也就是说丘凉曾舍去半身神力庇佑她。

    宋见霜忽然明白了什么,怪不得丘凉只有在触碰她之后才能看到未来,与别人却不行,因为别人身上并没有凤凰赠予的神力。

    丘凉看到的那一切应当是真的,那是前世的她们。

    鬼使神差的,她又往后翻了几页,都是讲那只鸟。

    女帝周见鲤向往的神鸟凤凰,求而不得的神鸟凤凰,怀念一生的神鸟凤凰……

    仿佛感同身受一般,宋见霜蓦地心头发酸。

    她没有前世的记忆,在这一刻却从满纸思念中体会到了几丝陌生的情绪,是遗憾。女帝周见鲤一生之遗憾……

    尤其是其中几句话:凤凰生来便是云端青竹,我遇到她,向往她,得她庇佑,却无法将她拉入凡尘,甚至不敢去寻她,因为她是自由的,她是骄傲的,她逗留人间百年不曾为我停留,我亦无法为她登云去。

    宋见霜心中的酸涩又浓了几分……

    她隐隐明白了一些,女帝周见鲤大权在握,凤凰既然现世,且逗留人间百年,女帝若是有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又如何不敢去寻。

    说到底是太过在意,因而不忍心,不忍心去打扰凤凰的自由与骄傲。

    可恶的丘凉,那个登徒子原来从前世便如此,明明觊觎她的美色,却装模作样。

    不过,她如今不是女帝周见鲤,丘凉又近在眼前,整天气都能气死她,有什么不忍心的。

    嗯?不对。

    她对丘凉可没有什么求而不得。

    更不像女帝周见鲤那般对凤凰用情之深。

    宋见霜咬了咬唇,心情无端地有些发闷,随后又渐渐平静下来。

    是了,如今的她对丘凉并无心思,且会子孙满堂,那是丘凉亲眼看到的未来。

    所以,她们之间怎么可能呢,原来前世今生早已注定。

    注定她们之间没有可能。

    宋见霜怔怔收好册子,又拿起那本自传看了起来,从女帝周见鲤有记忆起开始看。

    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小姐,小姐该用晚饭了,老夫人派人来问,你是去前厅还是在后院。”

    往常宋见霜都是去前厅陪宋夫人一起用饭的,自打丘凉住进府里,这个习惯就改了。

    她现在都是跟丘凉一起,在自己的院子里用饭。

    宋见霜合上书,走出书房。

    “去前厅吧。”

    她看完女帝周见鲤的一生,此时的心情尤为复杂,并不想马上见到丘凉。

    不多时,丘凉的房门也被敲响。

    丘凉知道这是到了用晚饭的时辰,她信步走到正堂,原以为会像往常那样看到坐在桌前的宋见霜,却只看到小丫鬟一个人。

    “你家小姐呢?”

    那个女人不会还在生气吧,她不就是忍不住看了几眼吗,真小气。

    “小姐去前厅了,往后丘姑娘都要自己用饭了,我家小姐没空陪你。”小橙子暗暗摇头,她明明都已经指点过了,丘姑娘真是没悟性啊。

    丘凉没多想,悠哉游哉地坐下吃饭。

    小橙子看她吃得香,心道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她实在是看不过去了。

    “丘姑娘,你没按我说的做吗?”

    自打昨日从大相国寺回来,小姐就时不时地神情落寞,连发呆的次数都多了,一副有心事的样子,明显是没被哄好,丘姑娘真是不行啊。

    丘凉咽了口肉丸子,茫然道:“做什么?”

    小丫头拜托她做什么事了吗?

    她怎么不记得,难道是她预知未来太多,记忆缺失了?

    小橙子恨铁不成钢道:“撒娇,是撒娇啊,奴婢不是跟你说了吗,对我家小姐撒撒娇,就能把她哄好了。”

    “你说什么东西?”丘凉差点被噎到,撒娇哄宋见霜?她?

    那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场面,她这辈子就没朝人撒过娇,更别说是对宋见霜了。

    小橙子气鼓鼓道:“你惹我家小姐生气了,难道不该哄她开心吗?”

    没瞧见小姐都不来后院用饭了吗,真是白长了一双眼,没点伶俐劲儿。

    丘凉这下明白了:“敢情你是以为我惹宋见霜生气了,没这回事。”

    她不过是在书房逗了几句而已,宋见霜不至于因此生多大的气。

    顶多就是恼一下,就一下。

    小橙子瞪眼:“不是吗,我家小姐从大相国寺回来就郁郁寡欢,心事重重的,在马车上还不给你好脸色,肯定是你惹小姐生气了。”

    丘凉愣了愣,郁郁寡欢?心事重重?还不给她好脸色?

    说的是宋见霜?

    她怎么没感觉到。

    “你想多了吧,我看你家小姐跟以前一样啊。”

    “你才认识我家小姐多久,哪知道她以前什么样,我从小就陪在小姐身边,还能看不出来吗,小姐她分明就是被你气到了,这两天正生闷气呢。”小橙子不服气道。

    丘凉愕然,是吗?

    她默默喝了口汤,突然觉得饭菜没那么香了,难道宋见霜那个女人真在生她的气?

    还是从大相国寺……

    她在大相国寺也没对宋见霜做什么啊,不,她好像有做过什么,那一晚。

    兜兜转转,又绕到了原点。

    丘凉放下碗筷,陷入沉思,宋见霜不会真的在生闷气吧,是嫌她做多了呢,还是嫌她做少了呢。

    她表现的还算可以吧,虽然没进去,但宋见霜的反应明显是到那什么了。

    被小丫鬟这么一指点,丘凉的思绪顿时跑偏了。

    于是乎,等到宋见霜回来,就看到原本应该回房歇息的人还等在桌前,朝她看过来的眼神也透着古怪。!

    第60章

    小橙子见自家小姐回来了,朝丘凉丢了个暗示满满的眼神,便善解人意地去了门外。

    丘姑娘要撒娇了,想想就觉得期待呢。

    宋见霜对上丘凉充满打量的眼神,脚步一顿,又从容向前。

    丘凉从头看到尾,都没看出宋见霜有什么不对劲,但小丫鬟陪着宋见霜长大,最是了解她,应当也没说假话。

    “你吃过饭了?”

    “嗯。”宋见霜淡淡应了一声,自觉坐到了丘凉对面,心道这个傻子不回房,特意在这里等她,应该不是闲的得无聊。

    难道是之前看到的画面没说完整,信息有遗漏?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丘凉就是闲得无聊。

    “那什么,你现在的心情怎么样?”

    “尚可。”

    丘凉无话了,尚可就是还行,还行就是心情挺好的,小丫鬟这观察力不行啊,宋见霜明明就没生气。

    见她问了这么两句就不吭声了,宋见霜不由疑惑:“你还有何事?”

    丘凉笑笑:“没事,就是看看你心情怎么样。”

    宋见霜:“…”真是闲的。

    “既然无事,我便回房了。”

    说罢,她起身就走,一点也没有留下闲聊的心思。

    丘凉耸耸肩,也跟着往外走,打算回房睡觉。

    却不料,她才迈过门槛,就被突然横过来的脚给绊了一下。

    丘凉下意识地伸手往前一抓,抓住了宋见霜的裙角。

    呲啦……

    丘凉:!!!这裙子的质量也太差了。

    宋见霜低头,丘凉趴在地上抬头,四目相对。

    “咳咳咳,丘姑娘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小橙子疯狂朝丘凉使眼色,说好的撒娇呢,说好的哄她家小姐呢。

    就干巴巴地问了句“吃了吗”,就没了,就没了!

    她恨不得替丘凉上场,丘姑娘太不中用了啊。

    丘凉愤愤看向绊她摔倒的罪魁祸首,别以为你眼睛眨巴得快,我就不追究这一脚了。

    小橙子这个棒槌!她以后迟早被坑死。

    宋见霜沉默片刻,看着自己被撕破的衣服,冷冷开口:“你喜欢在地上趴着么。”

    眼下幸好是冬天,襦裙之下还穿了暖和的棉衫裤,若是换作夏天只穿一件薄裙,她非让这傻子好看。

    丘凉尴尬一笑,忙爬起来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是小橙子突然伸脚绊我。”

    小橙子眼睛睁大,这人怎么转头就出卖队友呢,她可是满腔好心!

    宋见霜闻言看向小丫鬟。

    小橙子低下头,委屈巴巴道:“小姐,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帮丘姑娘的忙,奴婢以后不敢了。”

    宋见霜不由又看向丘凉,她不在的这一段时间里,丘凉都在做什么?

    要她的贴身丫鬟帮什么忙,帮忙扯她的裙子吗?

    丘凉的嘴角抽了抽,她真是比六月飞雪的窦娥还冤,天可怜见,她从来没让这小丫鬟帮什么忙啊。

    她就不该听小丫鬟胡扯,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用等以后了,她现在就要被这个棒槌坑死了。

    “宋见霜,你听我解释,不是小橙子说的那样。”

    “就是我说的这样。”小橙子没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

    “先听我说!”丘凉瞪了眼好心帮倒忙的小丫鬟,又看向宋见霜,“事情是这样的,我下午从书房回来就一直待在房里看书,后来小橙子叫我吃饭,还说你以后都陪伯母一起用饭,让我不必等你了。”

    “说重点。”宋见霜淡淡催促了一句。

    丘凉深吸一口气:“重点就是小橙子说你生气了,生我的气,我觉得她是胡扯,她不信,非要让我哄你,最后就这样了,你说你生气了吗。”

    她简直太冤了好吗!

    宋见霜垂了垂眼帘,语气平静:“我并没有生气,都早些歇息吧。”

    她没有怀疑丘凉话里的真实性,因为事实一眼就明白了,想来是她这两日心神不宁,让小橙子跟着担心了。

    而小橙子的性子一向跳脱……

    宋见霜微微失神,想起早年,娘亲为她挑选贴身丫鬟时说的话。

    “霜儿性子太过沉稳,选个活泼爽利的丫鬟最合适,往后的夫婿呢,最好是既行事稳重,又不失少年气,霜儿的日子也能多些乐趣。”

    想到这番话,她不自觉地瞥了眼丘凉。

    这个人的性子倒是有些少年气,不喝酒的时候行事也算稳妥……

    她恍然回神,蹙了蹙眉。

    这个傻子不气死她都是好的,哪会有什么乐趣。

    “我也觉得你没生气,小橙子就是瞎操心。”丘凉听了宋见霜的话,放下心来,没误会她就好,她可没有撕人家裙子的坏毛病。

    都是小丫鬟坑了她。

    此话一出,她莫名觉得周身又冷了几分。宋见霜转身就走,一句话也没留下,看样子这才像是真的生气了。

    “你又惹我家小姐生气了,真没用。”小橙子瞪了丘凉一眼,连忙去追上宋见霜的脚步。

    丘凉:“…”这个棒槌说谁没用呢?

    她做什么了,怎么就又惹宋见霜生气了。

    这对主仆简直莫名其妙,还一点都不讲道理。

    她真是欠她们的。

    丘凉闷闷生气,谁还不会生气了,她也要人来哄。

    才刚回房,没想到就真的有人来了。

    “丘姑娘,我家少爷有请,还请随奴去前院一趟。”

    少爷?

    是说宋见霜的大哥宋望雷?

    丘凉看了一下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在现代应该是晚上七八点了,宋望雷这个时候单独请她过去不合适吧。

    几乎是在一瞬间,她就想到了要跟宋见霜说一声。

    仆人似是料到了她的心思,连忙说道;“丘姑娘放心,大夫人也在。”

    宋望雷的妻子褚氏已经从娘家回来了。

    丘凉恍悟,这样一来就没什么好忌讳的了,她再瞻前顾后反倒显得不够洒脱。

    “烦请带路。”

    宋府的格局并不大,前院要宽广一些,做了两个院子,一东一西。

    东院是宋监正和宋夫人,西院是宋望雷夫妻俩。

    后院偏窄,只住了宋见霜,一个独院反倒显得比前面东西两个跨院还要大一些。

    一路被请进西院,丘凉见到了端坐在厅前的宋望雷夫妇。

    “丘姑娘来了,请坐,来人,上茶。”先出声的是宋望雷,一张口就透着丝说不清的腔调,看着倒是有些大家公子的派头。

    丘凉浅浅躬身,客气道:“见过宋大少爷,宋少夫人,不知两位寻我何事?”

    她还真有些好奇,这俩人好好地怎么会单独请她过来呢?

    宋望雷打量着丘凉,眼里也流露出好奇,他实在看不出这个女子有什么不凡之处,岳父为何非要他笼络此女。

    褚氏单名一个杉字,神色有些恹恹的,好似跟个局外人一样,只是来这里凑个数。

    其实褚杉是没把这件事放在眼里,不过是招揽个从穷乡僻壤来的小姑娘,又不是什么大事,夫君给点银子就能办妥了,她如今临盆在即,懒得费心。

    可是不等宋望雷再说话,就被人打断了。

    “大哥,大嫂,我有事寻丘姑娘,听说她在你们这里,你们聊完了吗,不打搅吧。宋见霜原本正打算沐浴更衣,就听下人禀报说大少爷派人来了后院。

    来了后院却不是找她,甚至没有知会一声就把丘凉请走了。

    宋见霜又听到大嫂褚杉今日回来了,稍作思量就来了前院。

    褚氏一族亦在四大名门之列,且分属两脉,一脉以褚丞相为主,属意大皇子。

    一脉以礼部褚侍郎为首,至今没有站队,褚侍郎便是褚杉的爹。

    若是从前,她或许不会担忧什么,但现在不一样了。

    因为她们与褚榕儿交好。

    褚榕儿的爹是褚侍郎的亲弟弟,换言之,褚榕儿是大嫂褚杉的堂妹。

    她和丘凉以及褚榕儿都选择了文安公主,代表的都是个人,与家族无关。

    大哥大嫂在这个关头单独请了丘凉,说不定就是褚侍郎的意思。

    宋见霜心里猜测着褚侍郎的意思,是想借她们亲近文安公主,还是单纯只想把丘凉招揽过去呢。

    她觉得八成是后者,毕竟事情已经明摆着了。

    若只是亲近文安公主,大哥大嫂直接找她这个亲妹妹不是更简单明了吗,何必往丘凉那里兜个圈子。

    想来应该是丘凉的看相之术入了一些人的眼,褚侍郎既然授意大哥大嫂这么做,想必并非明面上那样是个纯臣,私底下恐怕已经站了队。

    甚至有可能站到了二皇子那边。

    这就有意思了,世家一贯支持大皇子,毕竟大皇子是皇后所出,皇后出身李家,前些日子李家还是世家之首。

    现在嘛,嗯,已经没落了,因为李崇淋那个坑货。

    没想到褚侍郎竟然投靠了二皇子,要知道二皇子的生母虽被封为贵妃,却是寒门出身。

    这些世家盘根错节,表面上很是团结,自诩名门大族对寒门一向瞧不上。

    宋见霜着急来不是不放心丘凉,她是不放心大哥。

    大哥在商场上经营多年,竞争起来什么手段没见过。

    她只怕大哥拉拢不住丘凉,一时情急使什么昏招。

    毕竟是一家人,还是亲兄妹,宋见霜并不想看到那种难堪的局面,所以她来了。

    来做一个阻拦大哥计划的恶人。

    宋望雷本想对丘凉拿腔作调一番,没想到宋见霜后脚就跟来了,他不由皱了皱眉:“这么晚了,小妹怎么还不睡?

    “小妹哪睡得下啊,咱们才使了人去请丘姑娘,小妹紧跟着就找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什么恶人呢,劳小妹这么防着。

    不等宋见霜开口,褚杉就接过了话茬,话里话外意有所指。

    宋望雷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