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协议？”灵玺又问了一遍。
她是不是累出了幻觉，都产生幻听了。
若不然，怎么可能从宋漪口中听见结婚两个字。
“结婚协议。既然你是想摆脱慕撷，没有什么比找一个新的目标来得更简单了。”宋漪说得理所当然。
“况且，我这儿也被人催的很烦。”
谈话间，协议也写好了。
灵玺看着白纸上的黑字，头脑宕机起来。
几秒后她可算清醒过来，想得却不是宋漪的话有多荒唐。
只是宋漪的字。
龙飞凤舞，不失风度。却又规矩整齐，没有画线也自然而然排在同一行列上，瞧着甚至不像手写。
但也只有手写才能留下如此笔墨。
见字如见人。
这么一个高傲的上位者，竟然真的说出了要和她签“结婚协议”这种话。
她那解释听起来似乎还有些道理。
“宋小姐……”
“宋漪。”
灵玺咽了下口水。“宋漪，我还没有满22岁，所以没法和你，呃，领证。”
宋漪终于抬起漂亮的桃花眼，瞥向灵玺。
看灵玺宝贝似的捂着手上的创可贴，心情稍霁。
想来也是。如果可以领证，慕撷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先办订婚仪式？
“你还差多久？”宋漪也未曾过度打扰灵玺，没有查过她。
于是也不知道她的生日。
“一个多月。下下个月六号。”灵玺不敢再看宋漪写下的协议。
光是看着那字，她就压力倍增。
“宋漪，我只是想摆脱慕撷而已。你能收留我已经很好了，不必和我这种人……结婚。哪怕只是协议。这么重要的事，你值得更好的人。”
就算这辈子不愿再谈情说爱，灵玺也依旧认为婚姻应该来自爱情。
这样才能美好，配得上那红的白的艳丽无比的衣裙，配得上那一路的奔波操劳。
宋漪把她的生日记下，凝着她。
有一句话好想说出来。
——你怎么知道你不好、不配？
她看了良久，灵玺也默了良久。
期间不再瑟缩着害怕，只是不卑不亢的稍稍低头，保持和她对视的姿势。
宋漪看不过她。
叹息一声，低头毫不留情的将刚刚写好的协议撕毁。
“那再说吧。我也只是想解决我自己的麻烦，结婚的人是谁，我无所谓。你不愿意，那也就算了。”
听起来无奈，又带了些愠怒。
仿佛在责备灵玺的不配合，却又不明说。
合着那撕纸的声音，叫灵玺有一瞬间的内疚。
不过片刻那股不适就消散了。
再不在意是谁，宋漪这样的omega也不可能找上她这样平庸的alpha啊。
况且，她自己的生活还过得一团乱，没法去成为谁的依靠，进入另一个人的生活。
她不可能答应宋漪这样儿戏的协议，宋漪也不该把眼光放在她身上。
宋漪按下一个遥控器。
“赵姨会给你找一个空房间。你走吧。”她浑身透露着一股“别来碍眼”的颓丧气场。
短短几个小时内，灵玺对宋漪的印象一变再变。
先是觉得她缺乏警惕性，后是冷漠如传闻。
现在却觉得她人很好，甚至……有些可爱。
灵玺瞧着宋漪按住太阳穴，似乎头疼的模样，心眼转了下。
“宋小姐……宋漪，你是不是头疼？”
虽说一恩还一恩，但比起她几乎什么都没做，仅仅是凭借一股莽劲儿，大部分麻烦还是警察同志们解决的，宋漪帮她的部分可多太多了。
她还是有一点私心，希望这样一个可爱的omega能过得更好。
都不必问。宋漪平时生活方面肯定也不怎么注意。
一个书房里除了公文杂物，一点生活的痕迹都没有。
茶水都不放，足以看出宋漪平日有多不注意了。
“怎么？”宋漪按得随意，倒不是因为喝酒头疼。
好不容易把人拐回家了，这人却是个木头，心眼直得，干净剔透得不行。
但这样才可爱，没有别的私心，仅仅是为了保命去做甚至称不上算计，还有可能把自己折进去的事。
这才是她足以投入灵魂去爱的灵玺。
“我会一点厨艺，不嫌弃的话，我给你做点解酒汤吧？喝了热汤，头疼会缓解很多的。”
一番话让宋漪按头的手都停下了。
灵玺又道：“我手艺应该不差的。姐姐都夸过我。”
她们一家四口，两个妈妈工作非常忙，从小灵玺就跟着姐姐学了做饭，每天一家人的饭菜都是她和姐姐轮流准备的。
“行。我房间有个小厨房。你等会儿再跟赵姨去看房间吧。”宋漪垂眸，说得随意。
一颗心快要跃出胸膛。
***
灵玺很好奇房间里到底要怎么有个小厨房。
直到宋漪推开门。
她看见了一间堪比她家的平层套房。
一室一厅，毫不夸张的说，比绝大部分公寓套间面积还大。
“材料不够按这个和对面说，会有人给你送来。我去休息。”宋漪把遥控器递给灵玺。
灵玺接过。又是她没见过的高科技。
她提着一口气打开冰箱，食材是全的，又松了下去。
她可用不来这个遥控器，要是给宋漪按坏了可不好。
灵玺在厨房忙忙碌碌，宋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背对着，但面前一屏反光效果极好的玻璃帮她反射着灵玺的身影。
玻璃里的灵玺戴着小围裙，身影灵活轻快，好像个小兔子，蹦蹦跳跳的。
房间安静异常，宋漪屏住呼吸，甚至可以听见灵玺在轻轻的哼着歌谣。
……是她最熟悉的那一首。
宋漪按住一颗狂跳难止的心脏。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她们才能近一点，再近一点？
像慕撷对她那样，牵着她的手，挽着她的胳膊。
像自己醉酒时那样，抱着她，缩进她怀里。
这样共处一室，其实已经是莫大的进步了。
可宋漪依旧觉得不够。
天知道几个小时前，她在看见灵玺的那一刻，有多惊喜。
原本只是想喝尽兴，尽可能的迷糊些，去忘记灵玺订婚的事实。
又顺水推舟，想着帮好友查一下让她头疼的案件。
灵玺若是不出现，就那种程度的混混，甚至轮不到宋漪带出来的护卫出手。
可是灵玺来了。
宋漪捂着手腕。
佛珠和手腕接触的地方发起烫来。
白皙的皮肤就这样染上一片粉红。
一串沉香木珠轻轻颤抖着，随着她的心跳一块儿。
散一点淡雅的香，莲花流苏摇出白浪。
她克制了这么多年。以佛珠压抑焦躁的心，修身养性。
为的是不去做出太出格的事，为的是顺利拿到宋家。
再找机会和灵玺重逢。
原本以为被慕撷捷足先登了。
可现在，灵玺来了。
她也到了摘下这串珠链的时候了吗？
宋漪的手机响了。
她打开，顺带悄悄拍了下玻璃里灵玺欢快的身影。
这才看见是云风致发来的消息。
【醒了没？你什么情况？】
宋漪倒是不介意被好友知道她那长久而不道德的暗恋。
宋漪玩味的勾了下嘴唇，发去一个兔子表情包。
红眼睛大耳朵，动起来软绵绵的。
真的很像灵玺。
云风致很明显被她依旧不正常的好友吓了一跳。
【你，你干什么？你正常点，我害怕】
【不逗你了。】宋漪把表情包撤回。
这套表情包也算她珍藏了多年，瞥见灵玺用过，一直没有找到作者。
【吓死我了，你和那个灵玺究竟什么情况？她是你什么人吗？】
宋漪看着这一句话。
她听见身后悠悠的哼鸣，余光窥见灵玺快活又自在的姿态。
灵玺身上有一种和她截然相反的状态，每一寸都叫她着迷。
【她啊，是我的心上人。】宋漪没有犹豫，打下这句话。
对面沉默了长达两分钟。
期间宋漪一直看见备注那儿显示云风致在输入中。
宋漪感到颇为无趣，打了个哈欠。
【你不信？】又没等到灵玺忙完，只能补了一句。
【我敢信？！宋董你是什么人，她又是什么人，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和慕撷订婚了】
【那又如何？】宋漪一手捻着佛珠，一手点着键盘。一番话说得气势尽显，却又不失优雅。
【我不在乎。】灵玺和慕撷订婚的内幕，不必给外人解释。
云风致发来一串省略号。【你知道你很像什么吗？小说里强取豪夺的霸总！】
宋漪看见，嗤笑一声。她哪儿是霸总啊，她分明就是个柔弱可怜的小绵羊，等着灵玺来保护她呢。
只不过大概，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懒得跟你计较。对了，告诉你。就是六个人。沈飞鹊她们后来去找，却没找到那个回去通风报信的。跑的那个身高一米七五，41码鞋，男性beta，风衣皮裤，脸上有刀疤。】她是在装醉，可对待好友的大案件，她也不会说谎。
云风致刚被吓断气的心又一次噎住。
【我就知道……行，谢谢你，我就是来问这个的，祝你顺利】
得到重要情报，云风致也无暇玩乐，放下手机忙案件去了。
宋漪关掉手机，瞧见灵玺端了碗热汤出来。
“宋漪，快来趁热喝了吧。”她把汤放下，还跟宋漪招了招手。
“凉了就没用了。”她还擦了把汗。
宋漪就这么回头，望着她这副模样。
居家装，小围裙，手里还拿了张抹布。面前摆着做给她的食物。
真就有那么一瞬间，宋漪以为，她正在和灵玺交往。
就像她梦中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