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偷摸摸的──怎么感觉今晚好像一直在偷偷摸摸──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并没有发生诸如【房内的转椅慢悠悠的转过来,坐在上头的布鲁斯·韦恩正神秘莫测的望向门口,低声开口,“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这样的情况。
看上去我的夜晚行动分外成功,并没有惊醒家里的任何一个人。
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回家的时间毕竟还短,不会有像是电视剧里头那样,大晚上的还有父母敲门进来看看你睡了没、给你盖个被子。
我晃了晃脑袋,将发散出去的思维全部又收束回来,本来出门之前还准备进行一个熬夜打博德之门的大动作,现在也一点都没有想法了,我打开灯,明亮的灯光洒落在房间之中,照亮了整个屋子,也照亮了我此刻有些难看的脸色。
我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头,手微微的举在眼前,温热的感觉似乎还残存在指尖,就在这一瞬间,我无比的庆幸自己刚刚选择的是幽灵杀手,而不是鬼面。
实际上鬼面如果要隐匿在巷子之中也是非常好用的,不过我那个时候顾虑到了前段时间才在纽约用过鬼面,况且还至少有两个目击证人,为了不生出事端,我才用了幽灵杀手。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我简直是明智到了极点。
每个屠夫都有自己的性格,幽灵杀手的杀戮欲|望跟鬼面比起来那几乎是微乎其微,如果我在今晚用的是鬼面的话,怕是没把他们捅个十成十死是不可能离开的。
但使用幽灵杀手就可以很好的压制这样的杀手本能,归根究底就是鬼面那家伙太不讲究了!
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无视了在我脑海中听见嫌弃之后开始冷嘲热讽的鬼面,脸还是那张脸,从小到大都被夸赞漂亮到了极点的脸,但此刻我却觉得不久前奋力挣扎、击打在我脸上的拳头触感似乎依旧还在。
我做的应该是对的吧?
压抑下内心的些许不安,这也不是我第一次砍人或是捅人了,虽然之前一直是被追杀的那个,现在角色互换之后还有点不习惯,但一想到我把那个无辜遭殃的姐姐安全的放到了警局门口,成功帮助一个人的感觉在胸口有些暖意,像是要满溢的泉水一样鼓胀起来。
这就是我想做的事情,这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不过起始地点可能不太妙就是了,身为一个在纽约土生土长的人,来到哥谭之后我一直没怎么离开过韦恩庄园,对于哥谭的暗夜传说蝙蝠侠也只是有所耳闻。
或是看过他在正义联盟对外讲话的记者会上沉默的坐在一旁,看上去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样子。
我对蝙蝠侠不太熟悉,但他看上去就没有超人那么好相处的样子,没经过对方的同意在哥谭里扁人,不知道会不会被蝙蝠侠给盯上。
他打人看上去真的很痛。
不是说经由黑雾改造过后的屠夫还会畏惧普通位面的物理攻击,但那毕竟是在哥谭已经统治黑暗二十余年的蝙蝠侠,我就算有那么点怂应该也很合理吧!
算了,这些事情就交给被蝙蝠侠盯上之后的我去思考好了,与现在困到不行、还总感觉身上有点黏腻的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美美的踩进超大浴室里头的镶嵌式浴缸,整个池子最起码可以容纳下七八个人都绰绰有余,不太清楚当年我们家祖辈到底为什么要在每个房间都建这种浴缸,可能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吧?
总之前人种树后人乘凉,现在享受这个大浴缸的人是我,当温热的水几乎没过我肩头的时候,久违的寒冷气息终于被驱散开来,黑色的雾气在空气之中缓慢逸散,我将自己再向下沉了沉,鼻子浸入水中,开始朝外喷着气泡。
咕嘟咕嘟的气泡声在浴室里响起,我傻乐着在没气之前把头抬起来,重复这个在旁人看来绝对很愚蠢的操作。
半个钟后,我神清气爽的离开了浴室,洗了澡的好处是最起码身体不会有黏腻的感觉,但坏处就是──我清醒了!我不困了!
坏消息:我不困了。
更坏的消息:我还饿了。
自从离开了黑雾世界之后,我就基本陷入了常年饥饿状态,这种饥饿确实是可以靠着普通的食物解除的,所以我顶多就是食量大了点,但在被我老爸拎回韦恩庄园之前,我可没有办法养活食量巨大的自己。
即便回到了家里,我也不太习惯暴露自己的食量,只要差不多能填下肚子我就会停手。
但阿尔弗雷德真的是个很敏锐的人,在回家的第二天晚上,他就委婉的询问我是不是没吃饱,那会我还挺不好意思的,但阿尔弗雷德真的很善解人意,从此以后除了晚餐之外他还会另外给我准备一份夜宵,今天我当然也是吃过了夜宵才回房间的。
但架不住我今天出门去打人了啊!古人曾经说过,只要动了就会饿,这是上帝的指示!
总之,凌晨四点半,我从自己的房间悄悄的摸了出来,走廊的灯光很明亮,把哥谭的漆黑似乎都赶走了大半。
我朝着厨房的方向蹭了过去,这还是我第一次半夜──也不能说半夜,都四点半了──到厨房去找东西吃,好在我的厨艺虽然说不上很好,做出来的东西也算是能吃,不会发生那种把鸡蛋放进微波炉里的蠢事。
然而当我悄咪|咪摸到厨房门口的时候,门却先一步的从里头被拉开了。
一、二、三、四,除去站在门口的迪克,另外四个在厨房内的人正整齐划一的朝我的方向望来。
除了达米安之外的人都在,我老爸手上的叉子还戳在火腿上头,挑着眉望向我。
我先声夺人,“你们怎么背着我跟达米安做这种事情!”
等到我睡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六点钟了,我觉得阿尔弗雷德应该猜到了我昨晚通宵,很有可能是觉得我新接触到了博德之门之后上瘾,打到了四点半才偷偷摸摸下楼找吃的。
总之,我一觉睡到了下午两点,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几丝阳光通过窗帘洒落在巨大落地窗的边缘,但整个房间内黑漆漆的,毕竟我从小就不习惯在有光线的地方睡着,而过去四年甚至让我睡觉时连听见细微的声音都容易惊醒了。
很多人说露营的时候燃烧着的篝火是可以助眠的白噪音,但常年不断的噼啪燃烧声穿插着偶尔嘎嘎叫的乌鸦,即便知道篝火旁边是不会有屠夫过来把我们抓上钩子的,我依旧没法睡得很熟。
现在从那个地方逃出来了,这样的习惯却改变不了,好在韦恩庄园真的很大,别说乌鸦的声音了,就连蝉叫我都没听见过,而房间里的窗帘又十分厚实,仅有几丝光线能够透过窗帘的最下方洒在地面上,对于我来说影响不是很大。
这里简直就是补觉人的圣地!自从回家之后我每天都睡得很好──没有说哈利的家不好的意思,但那里毕竟是纽约的蛋黄区,即便是拥有庭院的别墅,也不能要求周遭的声音接近于无。
但我家里就不一样了,虽然看上去挥霍无度,但我爸出门实际上不太开那些贵得要死的跑车,就是他开的时候,我基本也都已经起床了,引擎的轰鸣声无法影响我的睡眠。
我打着哈欠,感觉自己在雾气里头无药可医的失眠已经开始痊愈了,哪个失眠的人能像我睡得这么好啊,说出去我可能都要被围殴。
“你的神经太紧绷了。”蕾贝卡按着我的脑袋,没好气的开口,她实际上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但可能在我因为失眠而翻来覆去好几周之后,她终于还是没忍住。
对,在恶灵的国度,我们是不会因为失眠而死掉的,所以即便我失眠了几周,还是能顽强的在一局又一局的追杀之中奔跑下去。
身体可以撑得住,但我的精神绝对已经濒临极限,困意充斥在脑海中,但却很清醒的感觉无时无刻都存在着,那是初到黑雾世界之中的人共同的通病。
一直到我有一次在对局中对着鬼面破口大骂了两分钟,而他站在原地歪着头看上去甚至有点可怜的样子,我才终于从过度紧绷的状态中脱离开来。
虽然那天他还是让我流干了最后一丝血,但或许是破罐破摔的心态转变,从那之后我该修发电机就修,该跑路的时候就跑,挨刀了之后还会学着大卫教给我的技巧绷紧肌肉,这样可以在短时间内承受更多的攻击。
有的时候是梅格·托马斯教给我的爆发式起步跑法,可以把偷偷摸摸蹭过来的屠夫远远地甩在后头。
我开始脱离自己曾经的身份,开始学会直面我自己的恐惧。
可惜的是,恐惧永远没有消失的一天。
谁能想到离开那个破地方,像个痼疾一样困扰了我十年的失眠症居然不药而愈了?
都怪恶灵,我真是染上脏东西了!
我忿忿不平的想着,身体却很诚实,由于足够的睡眠而心情愉悦,洗漱了之后我就踏着愉快的步伐蹦蹦跳跳的下楼进了厨房。
虽然我睡前才吃过夜宵,但我真的很容易饿!之前在家里的健身房测过的体脂率还偏低了,所以目前我算是有狂吃特权的!
然而令我有点意外的是,无论是阿尔弗雷德还是家里的其他人都不在厨房中,我疑惑的在家里晃来晃去,在踏进老爸的书房之前想到他曾经说过家里有的地方因为年久失修而有塌陷的风险,南侧的书房跟旧的宴会厅目前暂时不要进去。
真奇怪,家里居然空无一人,阿尔弗雷德难道是上街采买了吗?
我坐到了客厅的电视前头,一边打开电视准备听下新闻──住在哥谭这种地方,家里还有高危职业公司总裁,关注新闻是必要的──同时打开了手机,准备问问我老爸他们都在哪里。
照理来说老爸那么喜欢赖床的人,怎么可能会提前醒来?
放下手机,我的目光落在了有些杂乱的电视画面上头。
“最新消息,哥谭市警局侦破拐卖案,其中两位嫌疑人在警察抓捕前已经身受重伤,根据连线记者的独家报导,他们在重症病房中疑似还出现了精神方面的问题。”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究竟遇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