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忙碌的工作会让时间越来越快, 七天仿佛只是一瞬,最后一场戏开拍。
三界动荡,大战一触即发。
身为佛子的青伽自然身先士卒, 红翎才知道他实力有多强, 他完全可以甩掉自己, 可他为什么没对自己那么做?
她开始思索, 却见一名魔族背后偷袭, 从背后直指青伽。
天狐一族空有虚名,实则一直避世, 天赋也从来不在战斗上, 即便她贵为妖族圣女, 更多时候只是个用来装点门面的吉祥物。
她打不过对面的魔君, 只看一眼就要心脏紧缩。
可她还是冲上去, 枪头刺进心口时,向来娇气的红翎一声不吭,真的好疼啊,眼泪都要流尽了。
自己都觉得好蠢, 她为什么要冲上来逞强。
她看见石头似的小和尚跌跌撞撞朝自己跑来, 一招击溃大恶人,顿时高兴起来, 眼睛都在发亮:“好!”
小和尚我不骂你石头了,你给我报仇了!
“红翎!”第一次见他慌慌张张,不成章法, 小心翼翼地靠近她,不敢触碰任何伤口。
“你来干嘛?”
他一遍遍地低喃, 源源不断的法力灌注进身体,可她感觉的到, 身体破了个大洞,无法修补,她可能要死了。
红翎微微一笑,颇有几分得意:“小和尚,你爱上我了?”
“可是我不爱你,天狐一族最会骗人,我一直在骗你呢,那你当情劫,可惜我命不好,好像……渡不过了。”
模糊视野里看到尸骸遍野的战场,到处残肢断臂,血流漂橹。她摇摇头:“我看不到三界和平那一天,希望佛子能做到。”
他怔住,第一次听她称自己佛子。
话音刚落,红翎全身涣散成白色光点,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仿佛下了好大一场雪。
战场上,除去魔族外的其他人只觉全身一震,仿佛拥有了源源不断的力量。
后世有书《神物志》记载:天狐一族,不善征战,天赋愈疗,死后尸身可散化为灵药,庇护一方,是为祥瑞。
多年以后,魔族败退,三界祥和一片,据传九重天上那位立下誓言,人妖仙三界互不干涉,如有违者,因果为报。
又是一天清晨,人流如织的长安街道,扛着一大串糖葫芦的货郎走街串巷,做蒸饼的小摊前冒起冉冉炊烟,吆喝声此起彼伏。
巷尾,三三两两的孩童围成一团做游戏。
熙攘中,不是谁喊了句:“李家小姐今日布施了!”
哗啦一声,无数人在粥棚前排起长队,队伍井然有序地前进着,受布施的百姓也不争吵,一看就是习惯了。
素白僧衣的年轻僧人路过此地,视线越过重重人墙,落在人群里的清丽女子身上。
她穿着素色青衫,长发用翠玉簪子斜斜绾成垂髻,气质娴静安然,正娴熟地布施白粥,忽然似乎所感,微微抬头,对上一双从容的眼。
心脏骤痛,等她再回神,对方已经消失不见,她会很快忘记他。
他是过路的和尚,她是布施的小姐,此生此世,也只有这一面之缘。
他能走遍山川五岳,求遍天上人间,也只求得这一缕真魂,可即使一切重来,他们终归还是在人海茫茫中里错过。
“卡!”导演欣喜地宣布,最后一场戏结束。
气氛却并不轻松,工作人员心头酸涩,他们被演员精湛的演技代入故事里,好像自己也亲身经历过一般。
导演看着镜头,可惜地叹了口气:“那么多精彩的片段呢,几乎都要剪掉了。”
没办法,他要确保红翎是宣传片唯一主角,想起自己当初的决定,他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助理:“要不,你偷偷留下花絮自己欣赏?反正又用不上,不让外流就行了。”
导演拍拍他肩膀:“嘿,看不出来,你小子脑袋还挺灵光。”
这边,白皎歪了歪头,趁着化妆师没来卸妆,跟宗正朔讨论宣传片,得出结论:“这是个彻彻底底的悲剧,惨痛得别具一格,惨痛得痛彻心扉。”
白月光。
白皎一直觉得,死后被人挂起来的才算白月光。
这次才知道,原来有缘无分的错过也是一种。
听见她的话,宗正朔淡淡一笑,等到她离开,他才敛去眼底笑意。
这何尝不是一种预警。
如果他像男主角一样,瞻前顾后,一味等待,克制,会不会有一天像他一样,失去爱人,失去皎皎?
也许比失去她更可怕,以守护者的身份看着她恋爱、结婚,为他人生儿育女,宗正朔不由扪心自问,他真的可以忍受吗?
只要想想,心里便如翻江倒海般涌动。
答案早已清晰可见:不可以。
他们走后,节目组收拾东西,有人发现:“女主角的脚链好像不见了?难道被人偷走了!”
旁边人猛锤他一下:“你傻啊,肯定是宗正先生拿走了,脚链本来就是他的。”
《百炼仙途》出片之快,远超白皎想象。
十一月十一号,游戏官方放出宣传片,当初所有觉得宣传片烂透的人看完后都呆住了。
白皎面容完美瑕疵,她是古装现代都不挑的大美女,导演别出心裁的旁观者视角刻画故事,更容易让人心生触动。
当初叫嚣着她不配的粉丝全都哑了火,被事实狠狠打脸,他们非但不生气,反而很开心。
官方发布的话题选择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选择预约游戏,把官方乐得合不拢嘴。
白皎正跟经纪人聊天。
阮恬:[拍摄结束,官方已经把钱打进你银行卡,税后。]
白皎:[小猫点头.JPG]
卖完萌她兴奋地打开银行卡,水润的眸子瞬间睁大,原来的存款连个零头都比不上,可怜兮兮地挂在末尾,一位两位三位……七位数存款!
她兴奋地倒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动,好多好多钱。
从今天起,我也算是个小富婆啦!
不对。
她坐起来,心算一下,给阮恬发消息:[合约方好像打多了。]
阮恬:[这也是我想说的。]
[不是打多了,对方想让你再加一项售后服务,开直播cos红翎,不需要多长时间,宣传游戏就行了。]
白皎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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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这是见宣传片效果不错,想让她顺势炒一波热度,多余的款项是预付工资。
对白皎来说,容易得很,完全没有什么可拒绝的。
她点点头:[好。]
阮恬:[游戏官方会寄来服装,你也可以买些小饰品装饰一下,直播不用太久,互动就行了。]
阮恬行事雷厉风行,很快便敲定时间,白皎也没闲着,寄来的衣服尺码正好,她关紧房门,在镜子前欣赏。
身后几条毛茸茸的狐尾,忽然心中一动,打开淘宝,下单一对毛茸茸的仿真狐耳。
镜子里的女生肌肤白皙,宛如羊脂玉般散发出温润光泽,真到直播那天,白皎点开直播,眨眼间,庞大的流量涌入直播间。
她是第一次直播,看到唰唰上涨的人数,眼睛都瞪圆了,迟钝地对着挥挥手:“大家好。”
网友们:……
啊啊啊要疯了要疯了!
白皎不熟练地操作直播软件,无美颜无滤镜的真实容貌让人惊艳得回不过神,头顶一对毛茸茸的狐耳时不时抖一抖,直直戳进心窝里。
[姐姐绝美!姐姐请正面上我!]
[鄙视纣王、理解纣王、成为纣王!]
[诶,可以看看主播的全身照吗?我好喜欢宣传片里的全身照,太漂亮了!连脚都好看死了!]
[斯哈斯哈,楼上我也是,又纯又欲,想舔姐姐的脚!]
[咦,变态!]
[我觉得脚链好熟悉,忘了在哪儿见过了。]
[楼上的,我还觉得青伽更熟悉呢,虽然没露脸,可是身形好像宗正老师啊。]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广大网友的不满,宗正朔堂堂影帝,拿奖拿到手软,他会去拍游戏宣传片,做梦呢!
况且,那可是影帝拍的宣传片,要是真的官方早就大力宣传,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你在想peach吃!]
白皎震惊地看着密密麻麻的弹幕,现代网友,都这么……直白吗?
至于全身照,当然可以。
她站起身,身上的cos并非廉价产品,而是游戏官方重工打造,一比一还原。
柔和灯光洒落一身,光芒闪动,她歪了歪头,茶色眼瞳宛如日轮浮起碎光点点,就连灯光也在偏爱她。
指尖把玩蓬松狐尾,雪白肌肤红色狐尾交相辉映,她眼尾上挑:“看到了我的尾巴,你是要被我杀死,还是娶我为妻呢?”
刹那间,所有人都以为,游戏里的红翎真的来到了现实世界。
狂风叠浪般的评论在网上爆发——
【当然是娶你!】
这一刻,不知道多少网友在电脑桌前喊出声来。
*
时间不急不缓地流逝,彻底进入冬季。
因为电视剧的爆火,作为女主角的白皎吃到了最大红利,不出意料,凭借这部电视剧,她从新人小糊咖一跃成为二线女星,商业代言、角色邀约如雪花般纷至沓来。
白皎并不急切,除去开始的游戏宣传片,竟一个都没接。
一切按照阮恬的规划,稳扎稳打进行中。
她目前只有一部作品,地位不稳,等到李牧导演的电影正式上映,到那时,才是真正的稳定下来。
不过计划没有变化快,白皎忽然接到了国内娱乐圈的飞花奖颁奖典礼邀请函。
本来以她的资历是不会得到的。
但是她有爆红的现象级作品,而且《不渡》竟然提前上映,又被自信满满的导演送去国外审核,前段时间传来好消息,它竟然提名了国际电影节的金棕榈奖。
在一众外国片里瞬间脱颖而出。
国内媒体洋洋洒洒地赞美一大篇,即使最终没获奖,也足够他们吹嘘好一段时间。
作为女主角的白皎,在圈子里的地位瞬间跃上新台阶。
阮恬也惊讶,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手里拿着刚拆封的请柬,黑红底色,描金汉字,她的名字正正经经地写在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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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恬看她不吱声,还以为小姑娘惊呆了,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恭喜!”
看她的样子,比白皎这个当事人还开心,兴致勃勃地分析起来:“我以为还要一段时间,没想到现在就等到了。你别小瞧飞花奖,它是国内知名度最广的电视剧奖项,最佳女主角以你的资历应该不太可能,你太年轻了,不过没关系,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奖项——最佳新人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阮恬忽地提起自己以前手底的艺人:“蒋令如你知道吧,前几年终于获得影后,她在出道那一年,没有拿到飞花奖,当时沮丧了很久,因为她再也拿不到了。”
她看白皎表情就知道,她在好奇为什么要沮丧,笑着说:“飞花奖其下奖项的最佳新人奖,从来只颁发给出道第一年的娱乐圈新人,第二年自动踢出名单,错过了就不会再有!”
她眼神发亮:“白皎,我很看好你,你的演技已经其它新人不是一个级别,就是某些吃老本的老戏骨,也不如你!”
可以说,这口吻格外嚣张且张狂。
白皎并不反感,浅浅一笑,温吞的语气满是野望:“我不会让阮姐失望的。”
阮恬点点头,非常满意她的态度,娱乐圈纸醉金迷,穷奢极侈,可同样的,也是最野心勃勃的地方,所有人都想出头,所有人都在出头,没有野心的人,最会被人当成垫脚石狠狠踩下去!
她不会让手底下的艺人做那些肮脏事,同样的,他们也不怕肮脏手段!
阮恬话锋一转:“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去挑战袍。”
白皎微微张唇,惊愕地听她说:“虽然离飞花奖开始还有半个月,但是……”
阮恬意味深长地笑道:“你是第一次参加圈子里的颁奖典礼,不知道那些前辈有多疯狂,去晚了,就只剩挑剩下的礼服。”
“不是还有阮姐吗。”她轻轻挽上经纪人隔壁,心里十分安稳,笃定道:“我相信阮姐一定能帮我找到合适的礼服。”
少女脸上绽开清纯无邪的笑靥,仿若盛极怒放的娇艳花蕾,摇曳生姿,不可直视。
阮恬:……
指尖点上白皎鼻头,她轻嗔道:“嘴上说的好听,你就是个小偷懒鬼!”
白皎撒娇,一脸坚定:“我是相信阮姐姐~”
谁能拒绝这样俏皮可爱的撒娇,至少阮恬舍不得,眉眼都快软成一团棉花了,摇摇头,嘴角却是上翘的。
十一月末,天气已冷到极致。
飞花奖现场外围,工作人员穿上厚厚的棉衣站在外面,裹得像是一只只狗熊,样子不好看,却实在保暖。
长长的红毯一路延伸进场内,两侧都是举着摄像机的记者,冻得腿脚发麻,手红脸红,时不时跺跺脚。
“今天真TM冷!”
“咱们还好,一会儿明星来,你就知道什么叫美丽冻人了。”
“话说,今年的初雪还没下吧?要是以前早就下了,今年咋晚了这么多天?”
“谁知道啊。”
几个记者正闲聊着,前方忽然响起一阵骚动,其中不乏激烈大喊:“啊啊啊!!我家姐姐出来了!”
红毯上,美丽动人的女星在灯光下,摇曳生姿地走入场内,低到零下的天气里,竟然穿着一款仙气飘飘的薄纱红裙,露出伶仃纤细的手臂和小腿。
不远处停放的黑色轿车里,一团人影狠狠打了个哆嗦,车子里的暖气不停吹拂,也没吹过她仿佛感同身受的热气。
小桃从车窗缓缓扭回头:“白、白姐!”
白皎正在整理礼服,翠绿色的裙角与雪白指尖交相辉映,听见她的话,不禁抬头:“怎么了?”
小桃眼睛瞪得滚圆,震惊道:“这也太拼了吧!”
“刚才有个女明星走红毯,手机消息说今天零下五度!那么低的温度,要我恨不得直接跑过去,她竟然足足走了三分钟!”
“三分钟啊!”她颤巍巍伸出三根手指,“还穿高跟鞋,要我早就冻死了!”
白皎:……
她笑得前俯后仰:“你也太可爱了吧。”
经纪人阮恬也跟着笑,边笑边看向白皎:“据说今天要下今年的第一场初雪,不过这都快晚上了,也没见下一粒雪。”
“说不定老天突然改主意,今天不下了。”
白皎说完,又笑小桃大惊小怪,直到司机忽然出声:“白小姐,轮到你了。”
白皎瞧了眼死死抱紧自己,就差团成球的小桃,一把推开车门,动作瞬间僵住了。
凛冽刺骨的寒风仿佛一根根细针无孔不入的刺进肌肤里,顺便把车子里的热气一扫而空,身上薄薄的布料根本留不住任何温度,仿佛一瞬间,她被剥光了衣服扔进冰天雪地里。
“加油!”阮恬朝她说。
白皎抿了抿唇,还没来得及回答,车门砰地一声,骤然关闭。
与此同时,一抹细小的凉意落入眉心,她整个人都是一怔,步子都停下来了。
下雪了?
几乎刹那间,细小的雪粒受到催化,变成鹅毛大雪,大雪纷纷扬扬飘下,落在皮肤上,液化成水滴。
红毯仪式上一片死寂。
白色的雪,红色地毯,明明还没到冻成雕塑的时候,他们已经一个比一个木呆呆的边成大鹅。
无数道目光汇聚而来,看向白皎——
这是白皎在社交场合上第一次盛装出席,她穿着绿色长裙,细微的花纹镶嵌在吊带裙边,光芒闪烁。
绸缎如一条流淌的河,闪烁着粼粼波光,随着她的走动,极具水感的缎面便如一汪涌动的翠绿,华贵而优雅,神秘且破碎。
并不是以往的披散,她盘起长发,鬓发如云似雾,只在颊边留出一缕青丝,雪白肌肤,红润的唇。
在纯粹黑发映衬下,露出一截优雅的天鹅颈,大开背的吊带裙上,大片雪白裸背细腻柔和,如温润的羊脂玉,纯白无瑕,焕发出莹莹光彩。
当她出现时,万籁俱寂。
连交谈声都在惊人的美丽前灰飞湮灭。
她仿若森林女神,清纯得不可思议,所到之处,空气都被净化,肆意地收割目光与呼吸。
只要见到她,眼中便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白皎感受到无数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倘若目光有实质,早就将她洞穿。
当她出现那一刻,所有与她同台的明星,彻底断绝购买艳压热搜的念头,这是不自量力,是自取其辱!
美如飓风席卷而来。
白皎本人:怎么还没走完?
她脸要笑僵了,人也快废了!第一次觉得美丽的代价如此巨大!
如果有人细心观察就会发现,她几乎是飞一般的速度奔向内场,路过记者时,步子停都没停。
偏生姿态优雅,仪态万千,叫人挑不出半点儿毛病。
*
晚上七点三十分,颁奖仪式即将开始。
两年一届的飞花奖颁奖典礼,白皎拿着牌子找座位,不经意间一瞥,让她脚步一顿,眼神讶然。
竟然是夏姝。
从她觉醒后,她就一直感觉到剧情束缚正在逐渐缩减,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被影响过,直到今天。
剧情的强大惯性,让她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见到了夏姝。
更巧的是,她是22号,夏姝23号,她们两人的座位紧挨在一起,白皎微微勾唇,是对自己的笃信,她并不觉得这种情况下,剧情还能继续走下去。
白皎坦然落座。
刹那间,不知多少人松了口气,她实在太漂亮了,不论男女和她坐在一起,都是自取其辱。
谁不知道,颁奖典礼开始后,一定会有镜头扫过,更何况她如今正爆火,镜头一定不会少。
同类型会被她碾压,相反类型被她比下去,谁也不愿意自己成为别人的陪衬。
夏姝正在抑郁,眉头紧锁,忽然察觉身边有人,下意识看了眼,不看不打紧,一看瞬间怔住了。
不是冤家不聚头!
她脑子里瞬间跳出这句话。
因为,白皎前一位红毯女嘉宾正好就是她,她穿着一身艳丽的礼服,本是跟自己容貌相衬得宜的,但是白皎一出来,就被她清纯脱俗的脸彻底碾压。
即使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美,可她的状态怎么比得过白皎,她被家人弄得焦头烂额,第一次后悔自己当初的肆意妄为,竟然天真的以为不管怎么做,都会有人替自己兜底。
夏姝后悔地垂下头,眉头皱纹愈深。
几分钟的功夫,主持人已经上台暖场,宣布典礼正式开始,不止是线下,还有线上直播,上千万人同时观看。
主持人说过开场词,前半部分白皎一直在为别人鼓掌,最佳女主角果然如阮姐所料,是个资历深且演技精湛的老戏骨,受之无愧。
场下一片掌声雷动,显然,大家都很认同。
主持人:“接下来,就是几年飞花奖的最佳新人奖候选人,白皎!”
“白小姐新人出道,就凭借第一部戏《别想让我喜欢你!》一剧,成功爆红全国,成为本年度最瞩目的一匹黑马!”
他一连说了三位候选人,除去白皎不怎么关注的一个,另一个,就是坐在她旁边的夏姝。
白皎停直脊背,眼神古怪:这是什么孽缘?
尤其主办方还把她和夏姝安排在一起,怎么,是想让她们打起来吗?别搞了。
主持人说完看了眼后台,笑道:“下面,有请我们最佳新人奖的颁奖嘉宾——宗正朔老师!”
“哗啦啦——”
刹那间,场上掌声雷动,镜头忠实记录下艺人的惊讶,直播间里,几乎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
西装革履,身姿笔挺的男人走上台前,镁光灯打在他身上,亦不能掠去半分光芒。
身后的大屏幕上,是他放大无数倍的脸,俊美逼人。
“大家好。”宗正朔声音微沉。
他神色沉静,字句简短,几乎没有多少秒,便直接跳入正题,所有人也习惯了。
宗正朔捏着卡片:“我宣布,本届最佳新人奖得主是——“
他低头看了眼卡片,目光在前方徘徊,在摇臂镜头上上下下扫视嘉宾,营造一种紧张氛围时,他极轻微一顿,视线顿住,眉眼霎时柔软下来。
台下的白皎:……
她毫无躲避地仰起头,眼中星光点点。
摇臂镜头反复移动中,亮如白昼的会场里,千万名观众眼皮底下,他们光明正大的对视。
宗正朔温吞垂眸:“白皎。”
“最佳新人奖得主是——白皎。”
第 22 章
雷鸣般的掌声轰动全场。
摇臂镜头忽然停下, 直播间与大屏幕同时播放出一张放大数倍后仍旧绝美的脸,不知道多少人愣愣观看。
白皎站起来,身着的绿色裙子镀上一层柔光, 诡魅破碎的翠绿掠去所有人目光。
就连本该欢呼雀跃的直播间, 也安静得超乎寻常。
不知道过了多久, 才有人发送弹幕【好了姐妹们, 可以呼吸了QAQ】
大家纷纷如梦初醒, 各种赞美词层层叠叠缀满屏幕。
颁奖礼台上,宗正朔手持奖杯, 作为特邀嘉宾的他自然要为获奖者送上奖杯:“恭喜。”
白皎嫣然一笑, 茶色眼瞳直直撞上他的目光, 就像之前那样:“谢谢宗正老师。”
隐晦的暗流涌动。
白皎接过奖杯, 宗正朔下意识蹙眉, 刚才擦过手指,发现她皮肤过分的冷。
但现在是在台上,他什么都不能说,脸色倒是越来越严肃。
旁边的主持人见状心里咯噔一跳, 遭了, 不会要出事故吧?
而且俩人不说话没互动,场子瞬间冷了下来,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在不满,主持人连忙打圆场:“让我们恭喜白皎小姐!”
“作为一名刚出道的新人, 获得了飞花奖的最佳新人奖,不知道白小姐此时此刻有什么感想?”
他这是在递话茬, 之前和阮恬各种模拟,恰好就有这一项, 因此,白皎在台上格外淡定从容。
她笑了笑:“当然有啊,我很惊喜能够获得本届飞花奖最佳新人奖,感谢一路走来帮助我的前辈们……”
她简短地说了一段话,并不长,但她眼神真挚,语气热烈,任谁都能感受到她的真挚和激动,毫无疑问,这是一段格外动人且感人肺腑的演讲。
宗正朔神色柔和,像是第一次见到她,猛然惊觉,在他习以为常的时候,她早就成为了一个坚定自信且合格的演员,当初的一幕幕再回想,仿佛隔了一个世纪。
她成长速度快得惊人,没有辜负自己的天赋,在台上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他的心脏飞快跳动,一泵一泵滚烫鲜活的血液涌进心室,一种奇异的感觉贯穿全身,此刻,就连他的心,都在为她臣服。
晚上九点二十分,飞花奖颁奖典礼完美落幕。
断断续续的人流离开会场。
“夏姝。”
经纪人红姐跟了过来,夏姝生得艳丽,又是一袭红裙,轻而易举就能在艺人里找出来。
夏姝停下脚步,脸色并不好看,眉眼隐约可见的忧愁,她淡淡瞥了眼红姐:“怎么了?”
红姐叹了口气。
她在旁边看完全场颁奖典礼,时刻关注着自己艺人,对她的状态很担忧。
忍不住拍拍她的肩膀:“之前我就发现你状态不对,你看看你现在,萎靡不振,活像斗败了的大公鸡,小姝,振作起来!”
夏姝闻言轻嘲一笑:“怎么振作起来?被人艳压也就罢了,我连演技都不如别人。”
她说着嘴里一阵苦涩,曾经她最引以为傲的演技,没人知道她也有天赋,她妈妈还是曾经的影后,可她呢?却是别人的手下败将。
夏姝第一次知道后悔是什么感觉,她浪费了太多时间。
红姐一听就知道她钻了牛角尖,将心比心,如果是她站在夏姝现在的位置,她也不能轻易释然。
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她直接戳开夏姝最不愿意面对的现实:“你说的那个人,是白皎吧。”
夏姝出道虽然是在几年前,但她真正决定努力,是在今年,恰巧,白皎也在今年正式出道。
她们同样容色绝美,两次拍摄几乎都在同一时间,而且,她们还和同一个男人有关联。
宗正朔甚至为白皎,否认了她们之间的婚约,即便夏姝之前并不在意,可心高气傲的大小姐第一次被人厌弃,注定她会更加关注白皎。
这样一通盘算,两个人简直就是天生的对家。
但是!
红姐认真道:“白皎是演技好,人年轻,生得漂亮,可是你也不差啊。”
“小姝。”她语调温和,这么多年的相处,早就把她当成自己的朋友,不然也不会在高层面前为她据理力争。
红姐继续道:“你也有自己的优势,你还年轻,娱乐圈里,多的是大器晚成。”
“小姝,你有潜力,只要想努力,什么时候都不晚。”
这番话完全出乎夏姝的意料,倘若几个月之前,让她承认自己不如其他人,比杀了她还难受,可现在,她竟然也能压下脾气,听经纪人苦口婆心的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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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姐:“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学习演技。你看白皎拍摄的游戏宣传片,只是一个十分钟的短片,她的情绪转变,还有那部让她一举获得最佳新人奖的电视剧,她在剧里是怎么表演,怎么处理情绪的?”
她说着打开夏姝手机,找到全网首发的《百炼仙途》宣传片。
夏姝脸色苍白,握紧手机,微弱地问她:“你让我去看她的作品?”
经纪人眼里直白地写着答案。
这比杀了她还狠!
夏姝终于绷不住,她以为自己能忍受,事实是她不能!她凭什么要去学白皎,那个明明一开始,身家地位样样都不如她的白皎!
她遏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快步走向另一条路,经纪人红姐想跟过去,听到她萎靡的声音:“红姐,你别跟过来,我想一个人冷静冷静。”
她走得飞快,几乎一眨眼,便脱离了大部队。
与此同时,白皎终于躲开记者的纠缠,来到约定好的汇合地点。
经纪人早就在这里等着她,身后是左顾右盼的小桃,看见她,俩人脸上立刻绽开笑容。
白皎:“有没有保暖的衣服?”
她说着搓了搓手,短短几步路时间,她整个人都要冻成雕塑了,礼服真好看也是真的冷!
小桃欲哭无泪:“我忘在车上了!”
“我们赶快回车上,一会儿就不冷了!”
事已至此,白皎还有什么拒绝的,她正要离开,身后响起轻缓的脚步声,还没回头,便见小桃一只手捂着嘴,还是有遏制不住的惊呼钻出来:“宗、宗正老师!”
她折身回望。
身姿挺拔的男人从暗处出现,深沉眼眸望着她,灯光下,白皎小脸雪白剔透,艳润的口红遮住了因为寒冷而褪色的唇色。
“皎皎。”
下一刻,让小桃几乎瞪掉了眼珠子——
他走近白皎后,没有热络的寒暄,反而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拉拢领口:“小心着凉。”
小桃已经彻底惊呆了,什么情况!
她求助似得看向经纪人,阮姐没有半点惊讶,像是早就习惯了似的,淡淡看着两人,察觉她的目光,才回头浅浅一笑。
白皎抓紧衣角,衣服上沾染着他的体温与气息,熏得她脸颊泛起薄红,忍不住问:“你自己呢?”
她目光围着男人打量一圈,西装之下能有什么保暖的衣服,只有一件束起的挺括衬衣,薄薄布料勾勒出高大的身形。
她张了张嘴,正要说话。
宗正朔已经拉着她往前走:“你不冷吗?”
“我们回车上再说。”
她们离开后,一抹身影走出暗处。
夏姝手指发抖地收起手机,从始至终没分出一个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相携而去的两人,心底震惊得无法言说。
他竟然愿意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吗?
几分钟前,她没法排解心头的郁闷,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走道里,哪知道,竟然撞见了白皎。
或许是下意识逃避,夏姝不想和对方碰面,她怕自己忍不住面目狰狞。
看到白皎她就心里发酸,抢走了她的未婚夫,还有她的地位,关键她似乎不怎么在意自己,或许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还有对手。
她只需要好好演戏,努力拍戏。
自然会有人像骑士一样虔诚地守护她。
后来发生的事远超她的想象。
她没想到,宗正朔竟然那么大胆,在记者还没离场前,他追了过来,为她披上自己的外套,眉眼间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柔情。
鬼使神差的,她偷拍下这张照片。
夏姝拧眉,等到人走远才敢走出来,其实她也冷得受不了。
边走边低头观察手机里的照片,角度很暧昧,看起来像极了被人抱在怀里,她身上披着男人的外套,只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却能牢牢地抓住所有目光。
忽然,她目光一顿。
拨开手机分屏,赫然是之前经纪人打开的游戏宣传片,素白僧衣的佛子从始至终只露出一抹背影,屏幕上还有实时播放的弹幕,都在猜测他是谁。
夏姝来来回回地比对,终于确定,佛子是他!是宗正朔!
她苦笑起来,真的没想到,那么疏离冷漠的他,竟然愿意为了白皎,连名字都不要。
反观她自己,家人步步紧逼,事业焦头烂额,她咬紧下唇,忽然有些不甘心。
*
咖啡厅前,一辆轿车吸引了来来往往的路人注意力。
准确来说,吸引她们目光的并非轿车,而是轿车前的男人。
他眉眼颓废,精神萎靡,却难掩优越俊朗的容貌,忧郁的气质,俊秀的外表,像极了小说里的忧郁王子,有种让人爱怜的帅气。
白皎全副武装出来,还没走近就感觉到周围不少人在看他,扫视一圈,大多都是年轻的小姑娘,应该很吃这一款。
她例外。
“嘉安哥。”她说道。
沈嘉安温柔一笑,立刻迎着她进去,他在咖啡厅预订包厢,房门一关,立刻阻绝门外所有打量窥探的目光。
桌面上摆放着精致的甜点,两杯咖啡,浓郁的香味,柔和的灯光,舒缓的音乐宛如河流缓缓流淌,营造出一种舒适轻缓的氛围。
白皎摘下伪装,看向他:“嘉安哥?”
她一连说了几遍,沈嘉安才回过神,歉然道:“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
白皎温和一笑,表示没关系。
实际上,刚开始碰面她就发现了,对方眼神闪烁,不敢直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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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肢体和神态,作为一个演技精湛的演员,简直一眼就能看穿他的想法,他在心虚、愧疚,完全不敢面对让他如此表现的源头。
也就是她。
白皎双手托腮,柔软的目光望着他:“怎么了?嘉安哥你今天怎么心神不宁的,是有什么事吧?”
沈嘉安握紧咖啡杯,差点直接说出来,短短几秒钟,他脸色涨红,长长地舒了口气,才道:“没什么。”
白皎往咖啡里加了几块方糖,小勺轻轻搅动。
她做得温吞优雅,好似猎人打猎,不急不缓地等待猎物上钩。
沈嘉安给自己打气,终于鼓起勇气,他尽量轻缓地说:“月牙儿,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
“我们小时候在福利院玩游戏,大家最喜欢过家家,以前我不懂事,总喜欢让你做我的新娘,你也说,你喜欢我,长大后要嫁给我。”
“叮”地一声。
白皎吓得扔掉小汤匙,停下手里的动作,惊愕地看向他:“你……”
沈嘉安轻松地笑笑:“月牙儿,见到你之后,我才发现,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我想追求你,给你一个家。”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她睁大眼睛,声音极轻地重复:“你喜欢我?”
在那双清澈双眸的注视下,沈嘉安低下头,仿佛害羞般,实际上,他垂下的手攥握成拳,满心愧疚让他无法直视对方。
他骗了白皎。
他只是愿意为夏姝牺牲。
前段时间,他忽然接到夏姝的电话,对方约他出来喝酒,听到酒字,他心头一紧,因为前不久,他接到了烂醉如泥的夏姝,听到宗正朔觊觎白皎这样的事。
他不知道这一次会发生什么,电话那头的夏姝早就不耐烦,直言他要是不去,她就找其他人。
可他见过她那些狐朋狗友,她们哪是什么好人,就像前一次,如果不是他赶到,她们一定会扔下她,直接走开。
倘若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沈嘉安当即答应。
晚上,他见到了夏姝,她在酒吧里,妆容艳丽,落在本就爱慕她的沈嘉安眼里,惊人的美丽。
“小姝。”他说着,目光贪婪地凝视她。
夏姝端着酒杯,瞥他一眼:“你来了,陪我喝酒!”
她猛灌一杯,整个人散发出惊人的颓废,惹得他心痛不已,只能耐着性子要她少喝点,惹来夏姝激烈反驳:“你懂什么?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委屈痛苦的目光,让他差点失控,却只能小心翼翼的问她:“发生了什么?小姝你跟我说。”
他才知道,夏家一直在逼她,逼她挽回宗正朔的心。
沈嘉安惊愕不已:“为什么要挽回宗正朔?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夏姝把握着空杯子:“你不知道吗,我跟他有婚约啊,如果不是他反悔,我们应该已经结婚了。”
“可是他现在喜欢的是白皎,要我怎么追,怎么挽回?就算我低声下气的求他,他也不会多看我一眼!”
她痛苦地捂住耳朵,夺过他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他们逼我,我爸妈长辈他们全都在逼我,没有人要我,我就是他们生出来的小棋子!”
沈嘉安差点脱口而出,我要!我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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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他优柔寡断的性格,如果他能说出这句话,也不至于以竹马哥哥的身份,暗恋她十几年。
此时,烂醉如泥的夏姝趴在酒柜上,喃喃自语:“要是白皎没出现就好了,一切还按照原来的运转,白皎嫁给其他人,说不定他就会选我,我就不会被他们逼迫。”
所以,他想到了这个办法。
他看向白皎,眼神温柔,他不会伤害月牙儿的,如果让她跟宗正朔在一起,那才是对她最大的伤害!
他们之间的年龄、家世以及地位,都是天壤之别!
他们这种福利院出身的人,并不适合高攀,他会对她好,把她当成一位尊敬爱护的妻子,他才是最适合白皎的选择。
沈嘉安努力说服自己,他会保护好白皎。
丝毫不提自己产生这种想法根本原因,他哪是为了保护白皎,分明就是为了夏姝!
“嘉安哥,抱歉。”白皎歉意地低下头,声音轻软。
沈嘉安骤然回神,深吸一口气,他好像操之过急了,但夏姝的哭诉残留在心头,叫他忍不住又道:“月牙儿,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没法接受,但是,请你不要继续拿我当朋友。”
白皎震惊抬头,却见他温和一笑:“我只想当你的追求者,我喜欢你。”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白皎惊讶,原设定他对自己的定位可从来都是女配的哥哥,尽管她一直有心计划,却也没料到,他竟然会那么快表白。
能够影响他的人……
白皎歪了歪头,她只想到了一个,夏姝。
心中千回百转,现实也不过一刹,她像是被他决绝的目光震惊到,脸颊晕出两团醉人的酡红,清透的眼眸望着他:“你说你喜欢我?”
沈嘉安毫不迟疑地点头。
感觉到白皎的动摇,他毫不躲闪,试图让她感受到自己的真挚和诚意。
白皎脸色愈发绯红,半晌,才轻声道:“好。”
沈嘉安:“我知道,你不喜欢——月牙儿?”
他猛地站起身,吃惊地看向对面的女生,白皎羞赧一笑:“我答应你的表白,但是我有件事,你要答应我。”
沈嘉安欣喜若狂,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成功的如此顺利,至于她的要求,别说一件事,就算千百件他也会答应!
白皎:“你知道,我现在的工作是明星,事业也才刚起步,我暂时不想公布我们之间的关系,你能答应吗?”
沈嘉安:“可以!”
他不需要公布,恋爱这件事,只要宗正朔知道就行了,如今尘埃落定,难道他还会抢别人女朋友吗?
一番折腾下来,咖啡早就凉透了,白皎吃了几口甜点,准备离开。
沈嘉安:“月牙儿你别动,我来开门。”
她瞥了眼过分殷勤的男生,入戏很快,是个非常合格的工具人。
沈嘉安愉快地付下账单。
身侧,白皎忽然瞥了眼一角,敏锐的感官让她注意到,有人在看她,那目光复杂百转,等她看过去,那道目光又瞬间消失。
“月牙儿,怎么了?”沈嘉安看她出神,忍不住问。
白皎摇摇头,找了个借口:“听说这边的黑森林蛋糕不错,可以外带吗?”
前台笑意盈盈:“当然可以。”
她正要付钱,沈嘉安已抢先一步:“月牙儿,我来吧。”
前台羡慕地看着两人:“小姐,你男朋友对你真好,跟你也般配。”
白皎没否认,沈嘉安羞赧地涨红了脸:“有月牙儿做我的女朋友,才是我的福气。”
白皎虚虚挽上他的手臂:“别说了,我们快走吧。”
[剧情逆转值:95%]
白皎眼底笑意更盛。
她们离开后,咖啡厅斜后方角落里,黑衣黑裤的男人低垂眉眼,放下报纸,边缘已经彻底扭曲,皱巴得不成样子。
他仅露出的眼眸纯黑深邃,冷意蔓延。
宗正朔得到她们见面的消息后急匆匆赶来,他眼睁睁看着他们进包厢,他在外面度日如年,直到他们出来。
那一刹那,他便察觉到一丝不对。
直到前台招待忽然夸赞,她说他们是男女朋友,她说他们般配又登对,挑明了他最不想看到的场景。
沈嘉安竟然承认了?
他的目光落在白皎身上,从未如此地期待她的反应,希望她否认,一定要否认!
她承认了。
那一刻,他整个人丑陋得仿佛一团阴暗滋生的霉菌。
当晚,白皎回家便察觉到屋子里低气蔓延,她看向低气压源头,轻声呼唤:“叔叔?”
宗正朔:“吃饭吧。”
他指着饭菜,声音有种压抑不住的寒冷,就连往常候在一边的王妈,也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白皎落座,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饭菜,没有反应。
明明这些都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宗正朔控制不住瞥了眼,发现她只夹了一筷子,便散慢地低下头,指尖在手机上戳动,时而发笑,时而皱眉。
不等他说话,白皎已经放下筷子:“叔叔,我吃好了。”
她飞快上楼,没有回头,有的只是迫不及待的欢快。
骗子。
她完全忘了他。
接下来的时间里,每天早晨家里都会收到一束粉玫瑰,一束一束娇艳欲滴,精心别致,花里插着心形贺卡,每一张都写着:月牙儿,早上好。
王妈第一天看到,狠狠打了个哆嗦。
她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肯定是白小姐追求者送来的礼物,立刻告诉宗正朔,家里收到白小姐追求者送的礼物了。
果不其然,她得到先生的吩咐,粉玫瑰一概扔掉,不能让白小姐看到一朵鲜花。
但是人家很有钱,一大束一大束的粉玫瑰不要钱地往家里送,王妈都快扔成习惯了。
作为鲜花的主人,白皎从始至终都不知情,她正扮演恋爱中的小女生,时不时和男朋友聊天,煲煲电话粥。
也只能电话联系,演员这个职业,天生暴露在镁光灯之下,她可不想节外生枝。
“月牙儿。”
白皎靠在床头,握着手机:“怎么了?”
沈嘉安有些耐不住,他一连送了很多次花,却不见她提起一星半点,直觉中间似乎出问题了,叫他忍不住试探:“最近有收到什么小惊喜吗?”
他把粉玫瑰当做定情之花。
白皎根本不知道这事:“什么惊喜?是不是你在偷偷瞒着我准备?”
电话那天的沈嘉安微怔,莫名的失落感袭来,下一刻,已经被潮水般涌来的惊喜覆盖掉。
他知道白皎借住在宗正朔家里,可她却不知道那些花,只有一个可能——他开始嫉妒了。
沈嘉安艰难地笑了起来,其实这很好,证明自己的办法没错。
他说:“这件事可不能告诉你。”
白皎哼了一声:“不告诉就不告诉,我才不稀罕!”
沈嘉安知道,她是生气了,磕磕绊绊地哄了好半天。
与此同时,书房里。
宗正朔面色凝重,眼底满是血丝,他浑身散发出倾颓暴虐的气息,仿佛风暴中心,飓风肆虐。
面前的设备正播放出两人的对话,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她的撒娇,她的轻哼,在他面前从未显露的另一面,坦荡荡地呈现给另一个男人,得到对方笨口拙舌的安抚。
他听得出那人是谁,沈嘉安。
她之前信誓旦旦地说,只把他当朋友的男人。
男女朋友的朋友吗?
宗正朔向后仰躺,手臂遮住一双布满血丝的眼,自虐般一遍遍重复播放,心在无底线的凌虐中颤抖。
另一边,沈嘉安还在不断保证,就差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白皎:“随便你!”
第 23 章
天越冷, 白皎越懒,有时候会强烈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入冬眠期了。
这天,她窝在床上打局游戏, 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开门一看, 别墅大厅简直大变样。
拉彩带, 挂气球, 彩色花束堆满别墅,简洁大气的别墅瞬间有种热烈氛围, 扑面而来。
白皎惊讶地收回目光, 看向王妈:“家里怎么了, 有客人要来?”
王妈笑呵呵地摇头:“不是不是, 小姐您等会儿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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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先生准备好的礼服, 您换上试试?”
她说着递过来一套衣服,白皎满心疑惑,不等她继续问,王妈已经跑下楼, 不止她, 今天整个别墅的佣人都忙碌得很。
衣服很合适。
她换上后站在镜子前,白色薄纱层层叠叠, 裙子表面手工绣缀着一簇簇栩栩如生的红玫瑰,星星点点的宝石镶嵌其中,闪闪发光, 宛如一朵盛放的鲜花。
当她下楼时,如有实质的目光投射而来。
“叔叔?”她惊愕地顿住脚步, 不是说晚上才回来吗?
迎着他温柔纵容的目光,白皎慢吞吞走下楼。
突然, 头顶响起砰砰两声,漫天花瓣纷纷扬扬般飘落,欢呼声盈满大厅。
这时,身侧响起咕噜噜的滚轮碾动声,她看过去,被眼前一幕惊得睁圆眼睛。
推车上,摆放着精致的生日蛋糕。
王妈、厨师伯伯等一群人唱着调子欢快的生日歌。
“皎皎,生日快乐。”宗正朔温柔地凝望她,说道。
白皎转身,潮红湿润的眼对上他的视线。
她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
心里暖意滋生,竟然贪恋起这样的温暖,就这样站着,久久没有回答。
宗正朔没有催促,耐心地等她,一边细致地插上蜡烛:“今天是皎皎的十九岁生日,要插十九根蜡烛,等会儿吹灭蜡烛,许愿。”
白皎小鸡啄米似点头。
忽然,她手机震动一瞬,白皎打开看到消息,扫了眼,刚才的感动刹那间消散。
是沈嘉安的消息,他说他就在门外,会一直等她下来。
白皎抿紧嘴唇,瞥了眼安静布置的男人,周身凌厉强势的气场,因为身上可爱娇嫩的粉色彩带,闪光纸屑,瞬间柔和下来。
她收回目光,找了个借口离开。
天空忽然飘起细小的雨丝,白皎出去的时候,沈嘉安就站在门外,看着有点傻,连避雨都不知道。
看到她的刹那,他眼中划过一丝惊艳,低头看了看自己,忽然手足无措:“月牙儿。”
白皎提着裙摆:“什么事?”
“他们还在等我回去过生日。”
他听得皱起眉头,又笑了起来,伸出手,浅粉色的礼盒摆放在掌心:“生日快乐,月牙儿。”
生日礼物?
白皎抿了抿唇,打开项链,银白色项链安静放置在黑色丝绒垫面上,主坠是一颗玉质的白色月亮,玉质温润细腻,线条歪歪扭扭,像是初级者工艺。
她疑惑地看向男生。
沈嘉安羞赧地垂下头:“这是我设计出来的吊坠,也是我一点点雕刻出来的月亮,月牙儿,生日快乐。”
白皎:“谢谢,我很喜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仔细收好,却并未直接戴上。
沈嘉安眼底掠过一丝失落,却也没说什么,似乎就是为了给她送生日礼物,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白皎回去时,屋子里的人都在等她,她下意识收起项链,却发现身上没有口袋,只得缠绕几圈放在手腕上,看起来竟然也挺像模像样的。
一抬头,对上一双沉沉黑眸,叫她紧张地攥紧手指:“叔叔?”
连一旁的佣人都感觉到气氛凝滞,似乎就是在小姐和先生一前一后离开这里之后,他们紧张得大气不敢喘一声。
宗正朔:“过来吹生日蜡烛,许愿。”
十九根蜡烛静静燃烧,烛光温柔摇曳。
白皎走过去,先看了眼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却听他催促:“要闭上眼睛许愿。”
她闭上眼睛,刹那间,男人脸上柔和的笑容如冰雪消融,他安静地凝望她,想到的却是之前那一幕。
墙壁遮掩住他的身影,他就站在门边,死死地盯着细雨中的两人,他们言笑晏晏,男生递给他一条项链,被她妥帖的收下。
他只能像是某种暗黑生物,在暗地里窥探他们,嫉妒啃噬着心脏,又像一锅煮沸的毒药不停翻滚。
回归现实。
宗正朔看着她许愿结束,吹灭蜡烛,手腕缠绕上一圈圈银白细链,勾勾缠缠,让他愈发面无表情,伸出手:“给我刀。”
他声音森冷,王妈吓得差点儿跑去厨房拿菜刀,以为他要去砍人,后来才反应过来,是要切生日蛋糕的小切刀。
她战战兢兢递过去。
宗正朔手起刀落,手法干脆利落,似乎还能听见咔嚓一声。
白皎拿着托盘过来接蛋糕,仔细一看,整个人都惊到了。
“叔叔,你力气也太大了,蛋糕底托都被你切碎了。”白皎忍不住笑了起来。
其他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蛋糕缺失的一角,直接裸露出桌面,连坚硬的桌面都劈开一道鲜明划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们看看语笑嫣然的白皎,再看看凶残拿刀的先生,要知道,他拿着的砍骨头的大菜刀,只是一把不足十厘米的小切刀!
白小姐,你真的没感觉到吗?
先生生气了!
气氛太过安静,白皎佯装无事地低头挖下一块蛋糕,赛进嘴里。因为刚才的细雨,她梳好的鬓发凌乱垂下,不等反应,他已经下意识将垂下的发丝挽上她的耳后。
温热的肌肤轻轻触碰过她的颊边。
白皎微怔,不由自主地后退,在安全距离内感谢他:“谢谢叔叔。”
她像是受惊的小鹿,睁着水润的眼睛。
现在才知道远离我吗?
吃完蛋糕,佣人早已离开,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他们两人。
宗正朔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一个包装精美的长方形盒子,白皎好奇地问:“是什么啊?”
宗正朔:“送给你的礼物,要你自己打开才知道。”
他越是神神秘秘,越能勾起白皎的好奇心,拆下缎带,打开盖子,柔软绸布上躺着深海蓝的圆三角型长筒。
白皎:“万花筒!”
宗正朔:“你拿着它。”
他说着手臂越过她,不知从哪拿来了一支手电筒,随着光线摄入,五彩斑斓的奇妙世界在她眼前徐徐铺开。
角度转换,绚烂瑰丽的世界在她眼前绽放,七彩变幻的图案里,她看见数不清的星辰闪烁,一层一层光线亮起,如同异次元空间隧道,通过永恒的星辰,直抵核心。
白皎迟疑地眨了眨眼:“中间的核心……是一颗月亮?”
数不清的彩色等边三角形在光线下闪烁,折射出万千星空,容纳下整个宇宙,然而无论什么方向,所有光线目的地,都是一颗满月。
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是月亮。”
也是你。
我永远的灵魂锚点。
我的光之所向,心之所往。
白皎惊喜地转身,这下忘记了安全距离,在他怀里高兴地大喊:“我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宗正朔看着她,眉眼柔和纵容。
白皎还在摆弄,它实在是太好看,太有趣,不用猜也知道它价值不菲。
兴奋中,她对上男人视线,他的目光最最宽容最最宠溺,无底线的满足她所有要求,仿佛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也会为她摘下来。
白皎目光微闪,手下的动作渐渐停下。
既然这样,你也一定也会衷心祝福我和沈嘉安的恋爱吧?叔叔。
她的笑容愈发灿烂耀眼,慢慢握紧手里的万花筒。
*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宗正朔在落地窗前休息,窗外是给雪人装眼睛的白皎,雪人是佣人清扫前特地留下的干净白雪,堆起来倒是不小。
白皎微微俯身,手里拿着纽扣一个一个镶眼睛,灿烂的天光落拓洒下,照着她雪白剔透的侧脸,眼睫长长,如同轻轻敛起的蝶翼。
忽然,她掏出手机,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急匆匆地跑出去。
王妈过来打扫,瞥见年轻人活力四射的身影,忍不住出声:“白小姐之前特地跟我打听您在家的时间,不知道要干什么,说不准,是要给您一个惊喜呢。”
宗正朔眸色温柔,笑意堆叠,他说道:“让厨房准备一些甜品,皎皎会回来吃的。”
说完起身,去大厅。
全然不知自己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大惊喜”。
“叔叔,我回来了。”
轻快的声音荡漾在大厅,门前的风铃隐隐作响。
白皎推开门,听到动静的佣人下意识瞥了眼,发现她和身边人后,震惊在众人眼底盘旋,他们齐刷刷低头。
宗正朔正端详着小蛋糕,他不喜欢蛋糕,甚至烦腻那股直白的甜香,但是皎皎喜欢。
要不要再加一杯热牛奶?
他正思索着,忽然听到说话声,转过身,眼底笑意瞬间凝结,刹那间,从天堂直坠地狱。
白皎牵着男生的手,欢快地向他介绍:“叔叔,这是我的男朋友。”
少女笑容灿烂,眼底亮起一抹璀璨希冀,动人又真挚。
竟天真烂漫地想要得到长辈的祝福。
第 24 章
真可笑。
宗正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看着她们相互交握的双手,胸中骤然升起的暴虐情绪让他有种摧毁一切的欲望。
他们年岁相近,青春正好, 同样青春靓丽的容貌, 又是那么亲密无间, 简直宛如一对璧人。
一侧的玻璃镜照出他此刻的模样, 从没有一刻, 像现在这样让他清醒认识到,年龄和时间如天堑鸿沟横亘在眼前。
更别提他们曾经有过的两小无猜, 青梅竹马, 他会失去她, 不, 他已经失去她了。
“叔叔?”
白皎眨了眨眼, 和她期待的反应不太一样。
宗正朔抬眸,眼底一片晦涩,声音却别样柔和,短短数十秒, 他已经完全调整好情绪, 敛去所有不甘:“怎么了?”
白皎嗫嚅着介绍身边的人:“这是我刚确定关系的男朋友,你之前已经在福利院见过, 我们很久以前就是好朋友,后来他主动追求我……”
她说着脸颊泛红,羞涩地绽开笑容:“恋爱的事我就不详细说了, 我把他带过来,是为了让叔叔见见他, 我觉得,他对我很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完, 白皎信赖的目光落在沈嘉安身上,这是要他说话了。
沈嘉安谦逊地笑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想说话,猝不及防间可对上那双黑色眼睛,只感觉到让人窒息的死寂,渗人的惊惧,像是被强大的野兽盯上,喉咙一阵阵紧缩,仿佛堵塞一般。
畏惧、恐惧!
后背冒出一层冷汗,他只能尽力稳住身形,磕磕绊绊地介绍:“宗、宗正先生您好,我是月牙儿,月牙儿的男朋友。”
他越说越有勇气。
是的,现在他才是白皎的男朋友。
他们已经确定了关系,不管宗正朔是什么身份,他已经不可能再去插足一对情侣。
他会好好对白皎的。
夏姝……
心头一阵轻松,宗正朔也会继续履行婚约,夏姝再无后顾之忧。
叫人尴尬的是,沈嘉安幻想这段时间,宗正朔完全不在意地把他当成了空气。
他牢牢注视着白皎,后者下意识后退,一路退到另一个男人身旁,她在躲避他。
依赖的姿态信任的目光狠狠刺痛他的眼,那是从来只会在他面前展现的“特殊”,当他习以为常的一切突然消失,宗正朔才发现,那对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周身气场忽然变冷,男人眉眼仿佛冰冻的寒潭,刺骨森寒。
白皎悄悄变换姿势,她是个疲懒性子,尤其看到一边舒适的沙发之后,早就觉得腿脚发酸。
好想坐下来。
“叔叔,嘉安哥。”
两人齐齐看过来,一个眉目冷凝,一个温柔宠溺,对上她时,却都齐刷刷软下目光。
暗处观战的佣人都被她的大胆吓了一跳,连呼吸都停止了。
白皎笑盈盈地伸手,一边拽一个,说:“叔叔,嘉安哥,要不我们坐下来再说?”
她可不是商量,不等两个人回答,自己已经惬意地坐下来,完全没注意,身边两个男人的目光早就展开交锋。
沈嘉安僵硬地坐下,即使他已经收回视线,整个人也如坐针毡。
宗正朔的眼神,好像看穿了他的全部意图,不可能,他一个劲儿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不可能被他发现的!
他下意识看向白皎。
白皎早就被桌面上精致诱人的甜点摄住心神,眼睛闪闪发亮,又按上小肚子,这么大半天折腾下来,她确实有点饿了。
她轻抿软红的唇,希冀的眸子看向宗正朔:“叔叔,这是你给我准备的甜点吗?看起来很丰盛。”
“我想吃。”
不等她动手,沈嘉安先一步起身:“月牙儿,让我来吧。”
他拿起一块黑森林蛋糕,殷勤地献给白皎,嘴里说着炫耀的话:“月牙儿,我记得之前你说过,你最喜欢黑森林蛋糕。”
白皎粲然一笑:“谢谢。”
沈嘉安:“我们是什么关系,为你服务是我该做的。”
白皎被他逗得笑了起来,他们之间亲密无间的氛围,任谁都插不进来,他彻彻底底变成了旁观者。
宗正朔全身紧绷,已临近崩溃边缘。
“皎皎。”他冷声提醒:“待会儿就要开饭了,蛋糕不能多吃。”
白皎点头:“我知道了。”
宗正朔面色略微和缓几分。
下一刻,白皎看了看手机,忽然偏头说:“既然天色不早了,嘉安哥你要不要留下来吃饭,虽然我手艺不好,但是我也能给你做道菜,你还没尝过我的手艺吧?”
沈嘉安根本不会拒绝。
他稍显得意地瞥了眼宗正朔,见他表情骤然僵滞在脸上,笑容愈发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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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厨房简直成了不见战场的硝烟,别墅的佣人偶尔路过这里,恨不得躲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也好过被先生注意到。
宽敞的厨房里,白皎准备大展身手。
别墅里的食材都是最新鲜丰富的,她拿出两颗青椒,一块鲜肉,放在容器里,忽然顿住了。
“我准备做辣椒炒肉。”她宣布道,实际上也是因为这道菜最简单,反正自从觉醒后,她就没在厨艺上深造过。
沈嘉安赶忙献殷勤:“我帮皎皎处理洗菜切菜。”
他拿过辣椒就冲洗,毫无防备地切开后,一股辣意直充眼睛和鼻子,眼泪刷一下流了下来:“好辣!”
差点连菜刀都扔了。
整个人简直狼狈到了极点。
白皎:……
她厨艺不算特别好,不然也不会做这么简单的菜,还以为工具人能帮自己分担一下,没想到,这也是个不中用的。
沈嘉安差点哭出来,就算小时候在福利院生活,可那已经过去了多少年,在养父母家里,他早就成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宗正朔:“我来吧。”
他利落剖去最辣的辣椒籽,在辣味散发出来前过水浸泡,这样能够驱散辣椒本身的辣意。笃笃笃的切菜声响起,脆嫩青椒在刀口下斩成细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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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之前那块肉,也切成细嫩的肉丝,柔和的灯光下,他低头备料,整个人散发出无法言喻的温柔与耐心。
白皎看得目不转睛:“好厉害,叔叔你竟然会做饭?”
宗正朔:“之前在国外留学,学会了。”
他准备半成品材料,白皎只要把菜品放进锅里翻炒就行了,他们配合默契,轮到沈嘉安成了外人。
他咬牙,不甘心地看着某人,宗正朔背后仿佛长了眼睛,忽然转身,沉沉黑眸凝视他,仿佛已看穿他的一切计划。
晚餐时,沈嘉安看到饭桌上的青椒炒肉,他就忍不住想起宗正朔,顿时喉咙发哽,食欲全无。
对于青椒炒肉,更是一点儿不想碰。
白皎失落地托腮:“嘉安哥,吃菜啊。”
沈嘉安笑了笑,用公筷给她夹了一筷子:“月牙儿是今天的大功臣,应该你先吃。”
她脸上顿时绽开明媚笑容,俨然一副沉浸恋爱中的幸福模样,看他没动自己做的菜,又忍不住说:“这可是我第一次给你做饭,你不吃就太可惜了。”
沈嘉安想也不想便道:“不可惜,只要是月牙儿做的饭,不管第一次还是第二次,我都很喜欢。”
白皎没说话,抿了抿唇瓣,情绪有些低落。
做一次已经够够的,他竟然还想第二次?
宗正朔看得清楚,眼底忍不住漾起一抹笑意,皎皎性子懒怠,尤其厨艺,她从不认为女人一定要会一手好厨艺,做饭的事有专业厨师,这次做饭大半都是她心血来潮。
所以他才那么嫉妒。
宗正朔眸色暗沉地瞥了眼男生,沉声道:“做饭的事有厨师包揽,皎皎想干什么都可以。”
沈嘉安惊愕地看着他,他的养父母虽然是高知分子,却也是国内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从小到底他所接受的教育,都是女人照顾家里。
当然,这个对象并不包括夏姝。
对他来说,夏姝就是他可望不可得的女神。
宗正朔慢条斯理地扫了眼沈嘉安:“如果我有喜欢的人,我可以为她做一辈子的饭。”
这应该是他今天说过最尖锐的一句话。
沈嘉安:你是在暗指什么?
憋屈的他看向白皎,后者正憧憬地看着宗正朔,赞叹道:“叔叔以后的爱人运气真好。”
两边对比明显,什么都不会的大少爷沈嘉安完败,这让他有些着急,毕竟,他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这个,他要炫耀自己和白皎的感情,让宗正朔彻底认识到,他已经没有任何机会。
都已经登堂入室了,他怎么还能失败!
沈嘉安迫切地想要扳回一局,急切地说:“月牙儿,我会试着做一个合格的男朋友,我可以为你学做菜。”
正因为急切,他说完控制不住地瞥了眼宗正朔,眼里没有几分真心,反而满是炫耀。
像是……把她当成了炫耀的工具。
这才是他真正的意图吧。
宗正朔依旧端坐,默默想着。
愤怒、不甘等等复杂情绪在心口嫉妒翻涌,如果不是理智克制,他早就一拳打在对方脸上!
他不敢触碰不敢伤害的人,在别人眼里,竟然只是用来炫耀的工具。
宗正朔冰冷地注视他,毫无波动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
送走男朋友之后,白皎窝在沙发上复盘今天发生的事,手上端着叔叔特地准备的牛奶,她边复盘边喝。
她不安地咬了咬唇,今天叔叔状态不对,沉默寡言,他是不是……不赞同自己的事,白皎揉了揉太阳穴,忽然觉得有点累。
等到对方回来,忍不住问他:“你很不喜欢嘉安哥?”
不等他回答,又喃喃自语起来:“其实他还不错,对我也很好。”她挺直腰身,正襟危坐,认真道:“叔叔,我已经成年了,别忘了,你刚给我过完十九岁生日。”
他看着她。
精致灯光柔和洒落,照出她惊人的姝色与清丽,如同枝头肆意绽放的娇嫩玫瑰,毫无防备地舒展蓓蕾与枝叶,她眼中透出一股全无防备的信任与依赖。
越是这样,越能勾起他心中无底的占有欲。
宗正朔意味不明的重复,目光如蛛网缠紧:“是啊,你已经十九岁了。”
他边说边靠近,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开始凝滞。
白皎心跳加快,口干舌燥,她下意识站起身,本能地想要离开,犹如感知到危险的小鹿,思考着要找什么借口。
现在的叔叔和以前很不一样,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感袭来,她全身松软无力地瘫倒。朦胧间,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头顶传来低沉且极富磁性的男声,仿佛来自另一个遥远时空:“十九岁,皎皎也可以做我的新娘了……”
[剧情逆转值:100%]
*
白皎醒来时,屋子里很安静,光线灿烂,她一眼认出这是自己的房间,昨天……
她试着靠在床头,身体还有些乏力,她第一反应是找手机,看看现在几点了,一边在床头摸索,一边想:昨天怎么突然就睡着了?她好像也没困到那个地步啊。
蓦地,静谧的房间响起哗啦啦的声音,在房间里格外清晰,她停下动作,下意识低头,底下好像有坚硬的东西贴着肌肤,硌得她很不舒服。
白皎皱着眉头摸索,掌心一片沉甸甸的凉意。
盖着的被子忽然被掀开,她惊愕地微微启唇,眼里倒映出鲜明的银白色锁链。
松软干净的床铺上,少女屈起双腿,一只白皙柔嫩的脚踝上,被一根银白色的精致坚实的锁链铐住,接口处用小羊皮裹了一圈防止摩破她娇嫩的肌肤。
白皎愣怔半晌,呆呆地顺着锁链朝外看去,它从大床一路蜿蜒到门口,仿佛没有止境般。
她被囚禁了。
脑海蓦地蹦出这句话。
下一刻,房门打开,沉稳的脚步声在房间里回荡,端着饭菜的男人映入眼帘。
灿烂至极的阳光细细洒在他身上,他明明站在光里,眼底却翻涌着叫人窒息的暗黑浪潮。
他不说话,直勾勾地看着她。
白皎惊讶地攥紧被子,微微仰头,眼里满是茫然和无辜:“叔叔?”
宗正朔没说话,默默送上东西,吃的喝的,散发出香喷喷的诱人味道:“吃饭吧。”
白皎不死心:“宗正叔叔?”
宗正朔闻言看向她,她第一次感受到失控的感觉,刚要起身,脚腕上的锁链便哗啦啦颤动起来,金属撞击的声音,让她心乱如麻。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她单纯得像是一捧白雪,可爱得如同一团云朵。
“今天是愚人节吗?叔叔,别跟我开玩笑啦。”
宗正朔心头微软,纵容地叹了口气。
他眉眼温和,不看现在的处境,他还是那个无底线宽容宠溺她的长辈,直到他俯身,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捧起那张可怜可爱的小脸。
“抱歉,我也不想这么做。”
他的指尖在颊边轻抚,眼神爱怜至极,到现在,他还是那么温和,像极了谦和有礼的绅士。
白皎咬唇,听见他低沉的嗓音:“可是你不听话,皎皎,你是坏孩子。”
你在引诱我之后,欺骗我之后,又弃我而去。
为什么不能骗我一辈子?
他一本正经地落下结语:“坏孩子就要接受惩罚。”
白皎脸色骤变,她一把推开他,哗啦啦的锁链声骤然响起,她飞快奔向门边,噩梦!这肯定是她做的一场噩梦!
直到坚不可摧的臂膀将她扣紧怀里,宗正朔抱紧她,心头缺失的一角,在这一刻彻底补齐。
“皎皎,你逃不掉。”
温和的语气宛如世间最坚实的蛛网,网上的猎物不断挣扎,却只能越裹越紧。
白皎安静下来,看起来像是认命了。
几天时间,她才从震惊中回神,活动范围也从自己房间变成了楼下。
白皎踢了两脚,锁链哗啦啦地响了起来,她才发现这东西究竟有多长,竟然一路延伸到楼下。
路上她没见到一个佣人,宗正朔跟在身后,仿佛知道她的想法:“现在别墅里只有我和你两个人。”
他餍足地揽上她的腰,瞥见她畏惧的视线时,温和一笑:“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白皎下意识瞥了眼脚踝上的锁链,这叫不会伤害她?
这几天里,他确实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尊重她,呵护她,几乎满足她一切要求,除了放她走。
白皎气愤地提出要他做饭。
宗正朔就亲自做饭,挽起袖子,动作娴熟且利落,身上穿着简单的休闲服,简直就是世界上最贤惠的家庭主夫。
白皎就在门口看着,一阵一阵诱人香味扑鼻而来,如果是以前,她早就馋的扑上去。
她低头瞧了瞧脚上锁链,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宗正朔可以称得上任劳任怨,她点了十道大菜,他一道一道做出来,整整齐齐摆上桌面时,已经过了大半天。
白皎没有胃口。
她瞥了眼男人,冷漠道:“我又突然不想吃了。”
宗正朔:“皎皎想吃什么?我重新——”
白皎:“我想要你放我出去。”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深邃的眼眸盯着她,是傻子都能看出的拒绝。
白皎蓦地站起身,暴躁中一把将菜全部扫下,噼里啪啦的声响中,他花了大半天的成果眨眼间碎成一片,留下满地狼藉。
宗正朔垂眸敛眸:“你不喜欢吗,我马上处理掉。”
白皎忍无可忍:“你变态!”
“你放我走好不好,你到底想要什么?你知道我有多少钱,我把钱全都给你好不好?”
宗正朔直勾勾地盯着因为激动面色潮红的白皎,眼底竟漾起一丝笑意:“皎皎,你知道我要什么。”
他一步步逼近,强势的气场裹住她,叫她不停后退,直至退无可退。
“我要你。”
“皎皎,爱我好不好?”
她不停摇头,柔滑的黑发宛如光滑的锦缎轻轻摇曳,撩动他压抑克制的心。
宗正朔微微低头,整个人莫名有种变态杀人狂的气场,让人完全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温柔地揉揉女生头发,白皎看不见的地方,他眼底爬满张牙舞爪的炙热与偏执,而她,是他选中的唯一猎物。
*
“皎皎,吃桃子。”
他端过来一盘桃子,温柔地笑着,白皎蔫蔫抬头,这段时间,简直被他伺候成了公主,连手都不用动,自然会有剥好的桃子送过来。
除了没有自由。
她抿了抿唇,第一次朝他伸出手:“给我。”
宗正朔惊讶地看着她,动作比想法更快。几天后,白皎已经软化得差不多,她竭尽全力忽视脚上的锁链,从开始的抗拒烦躁到现在的软化温柔,仿佛整个人都已认命。
她能做什么?
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没有其他人可以联系,别墅瞬间成为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偶尔,白皎还会主动跟他说话,帮他整理东西,他欣喜不已,对她几乎不设防。
除了锁链的钥匙。
白皎几乎找遍别墅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只差一个地方。
她的目光落在酒柜上,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海里成形。
“我想吃烛光晚餐。”白皎提要求。
宗正朔:“好。”
“我还要喝光你收藏柜里的红酒!”
宗正朔拧眉,对上她凶巴巴的目光,终是点了头:“好。”
晚上九点,夜色低垂。
屋子里的灯灭掉,只有蜡烛在餐桌上默默燃烧,白皎主动给宗正朔倒了一杯红酒,柔和的烛光下,又朝她嫣然一笑:“叔叔你先喝。”
宗正朔毫不迟疑。
没错,这就是她的计划,先软化态度让他掉以轻心,最后假借喝酒灌醉他,在他昏睡的时候找到他藏在身上的钥匙。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为了取信他,白皎自己也喝了不少酒,脸颊泛起醉人的酡红,又拍了拍脸,不行,她还没找到钥匙。
水光潋滟的眸子瞥了眼对面男人,两瓶酒都被他喝光了,他怎么还不醉!
白皎急得站起身,既是试探也是询问:“叔叔,你怎么样了?”
宗正朔正襟危坐,神情严肃,幽幽黑眸凝视她,不置一词。白皎心头一动,指尖戳了戳他的肩头,他整个人便软倒下去,趴在桌面上。
醉了?
白皎俯身,几乎趴在他脸上:“叔叔?叔叔你喝醉了吗?”
宗正朔一动不动。
他看起来好像真的醉透了,身上散发出浓重酒气,白皎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半蹲下来,他穿着没有口袋的衬衣,唯一能装东西的地方,只有裤子。
白皎蹑手蹑脚地靠近,简直比电影里的特工还要紧张,她要一边隔着薄薄的布料摸索钥匙,眼睛还要时刻紧盯他,不让他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手心沁出一层热汗,偏偏越心急越不行,直到头顶传来喑哑的嗓音,白皎猛地一颤,手掌整个按下。
“皎皎。”
宗正朔居高临下地注视她,眼中血丝缠绕,他把将一切看在眼里,直到被她笨拙可爱的动作撩动肝火。
身体发生变化。
白皎下意识掏出钥匙,便对上他的视线,眼底哪有半分醉意,双眸简直清明无比。
滚烫的掌心握住她的手,钥匙叮铃一声掉在地板上,叫她慌乱无措地解释:“我——”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腾空而起,白皎吓蒙了,死死拽上他的领口,紧接着,她跌进松软的大床里,心里哀哀叫着,脸颊早就憋得红透,有种惊人的绝艳。
宗正朔居高临下地打量她,微微俯身,炙热视线在她脸上打转,一时竟笑了起来:“皎皎不乖,就要接受惩罚。”
第 25 章
白皎:“我没错!”
她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凶狠地一头顶撞过去:“我只是想离开,我是一个人,是你先把我关起来, 我才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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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拔腿就跑, 想找一个安全地方躲起来, 完全忘记了脚踝上的锁链, 实际上, 就算没有锁链,她也跑不掉。
因为她的对手是一个早已成年实力强大的男人。
坚实有力的臂膀拦腰把她抱进怀里, 白皎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双腿已经离地, 被他放在膝盖上, 下半身高高抬起。
她短促地惊叫起来:“你——”
她下意识回头, 对上一双幽若寒潭的深邃眼眸:“我不想这么做,是你在逼我。”
白皎满脸通红,抓狂地趴在床上:“变态,放我下来!”
她踢着双腿, 可惜脚不着地, 一通挣扎下来,倒让他呼吸急促。
屋子里二十四小时供暖, 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连衣裙,轻薄的布料根本不能遮挡什么,偏偏她自己一无所觉。
“一……”
清脆嘹亮的巴掌声在室内响起。
“呜!”
她闷哼一声, 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一边地打一边数:“二、三、四……”
巴掌不会伤筋动骨,反而巧妙地将力道全部卸载在屁股上, 让她娇躯颤颤,又痛又麻, 遏制不住的羞耻心霎时涌上心头。
“不要打!不要打!”
“叔叔,宗正朔,我求你!我求你!”
她又哭又闹,巴掌声连绵不绝地回荡在房间里,施加在身上。
“我不跑了,我真的不跑了……”
“小骗子,你嘴巴里有哪句话是真的?”他的脸是冷的,眼底却有一团火熊熊燃烧,手下的巴掌重复叠加在一个地方,看它缓缓发肿。
“你混蛋!你变态!”求不到解脱,白皎愤怒地骂起来。
羞耻感突破她能承受的阈值,叫她羞愤欲绝地咒骂,却翻来覆去都是那几个词,配上梨花带雨的可怜小脸,天真且诱惑。
宗正朔完全不为所动,轻而易举地翻过来,白皎心头一窒,分开坐在他身上,对上他黑沉的眼,眼底暗潮涌动,飓风肆虐。
晦涩的目光在她艳润的脸蛋上盘旋,透明泪珠一滴滴流下,看她畏惧地像是炸了毛的猫咪,可怜可爱挑逗起他最深处的野望。
宗正朔喉结滚动,灵魂挤榨出绵绵不绝的渴意,骨节修长的手指扯开领口,目光却一直抓紧她。
他俯下身,舌尖一点点含下咸涩的泪水,满身都是压抑不住的躁动和渴望。
白皎似有所感的向下垂眼一瞥,目光骤然慌乱起来,她撑着手肘想要往后退,身上的裙子半遮半撩地挂在腰上,雪白修长的双腿泛起春潮般的绯红,灯光下散发出羊脂玉般的莹润光彩。
他长臂一伸,便将她牢牢锁进怀里,他的影子随之而来,浓重的阴影覆盖、遮住她头顶所有光线,后颈被捏住,软红的唇被强势撬开。
属于他的气息无孔不入地裹紧她。
被动承受他带给自己的一切欢愉和痛苦。
直到煞风景的铃声打断攻伐的节奏,宗正朔身形凝滞,眉眼冷得能结冰。
最好有要事。
“有事?”他接下放在床头的电话,一边瞥了眼床上的人,白皎第一时间裹上被子,即使她全身是汗,脸颊潮红,鬓发濡湿地贴着粉红的脸颊,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是他留下的斑斑吻痕。
香艳动人。
宗正朔换了个姿势,声音愈发低沉。
电话那天,李特助吓得浑身一抖,敏锐察觉到老板的不满和暴躁,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他急急忙忙地禀报:“BOSS,您之前交代我做的事都已经布置好了!那小子果然不安好心!”
白皎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疑惑地支棱起耳朵,看见他黑白色的眼冷酷的如刀锋般凛冽,却在对准她时,长刀收鞘,露出让人心折的柔和与宠溺。
白皎龇牙咧嘴,立刻露出杀人的目光,狠狠瞪他。
宗正朔朝她温和一笑,对上下属时,却多了几分刻骨的冷酷:“不错,继续盯着。”
“皎皎,过来。”他朝她招手,眼底无限温柔:“我给你上药。”
之前的择人而噬的野兽好像成了她的错觉,白皎眨了眨眼,羞愤欲绝地扑上去,一口咬上他的肩膀,鲜红的血几乎瞬间涌出,洇湿衬衣。
宗正朔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他简直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冷冰冰的机器人,没有痛觉没有害怕,他淡淡地说:“轮到我了吗?”
白皎才反应过来,下意识逃离,锁链哗啦啦的声音逐渐响起,在她惊恐的目光中,男人站起身,白色衬衣被血染红,氧化沉积出一片暗红色。
灯光下,刺眼无比。
却更衬出他一身卓绝的气质。
雪白手指握紧锁链,灯光在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上洒下阴影,覆盖着黑色眼瞳,黑色浪潮瞬间将她溺毙。
他一截一截拽得锁链哗哗作响,那动作刻进她眼里,时间也随之无限拉长。
“皎皎,过来。”
与此同时。
沈嘉安扔下手机,悻悻地趴在床上,他终于放弃拨打电话。
事情还有从几天前说起,他忽然联系不上白皎了,他打了几百个电话,收不到任何消息,他试图去别墅找白皎,却发现自己连门都进不去。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其他方式联系她。
沈嘉安有一种预感,自己好像把事情搞砸了,怎么办?
犹豫中,他收到一条消息,是夏姝,她约他在家里见面,一边是白皎,一边是夏姝,他当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夏姝。
反正白皎已经消失了几天,就算再推迟也不晚,也许就是宗正朔嫉妒他能和白皎恋爱,不让他们见面。
宗正朔那样的人,位高权重,连他父母都都不敢轻易得罪,他给自己找了一大堆理由,立刻起身赶往夏家。
两家就是邻居,他一刻不停地赶到夏家,也不过几分钟。
夏姝就在大厅里等他,脸色不怎么好看,甫一进入,沈嘉安便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氛,瞥了眼四周,屋子里的佣人都离大厅远远的,仿佛畏惧什么。
一个佣人提着垃圾离开,尖锐的瓷片堆在一起,闪烁着冰冷的光。
屋子里的工业品花瓶不见了,应该就是这堆垃圾。
沈嘉安推断出结果,下意识望向夏姝,夏家其他人似乎也不在,可他还是那么拘谨,边走边观察她的表情。
“小姝。”
夏姝神色冰冷,瞥见他顿时冷笑起来:“我们的大忙人终于有时间搭理我了,我还以为你早把我忘了呢!”
讥诮的话让他呼吸抑制,心脏泛起绵绵刺痛,又听见她继续说:“既然你早就忘了还有我这个朋友,你还来这儿干嘛?”
沈嘉安沮丧地垂下头,早就习惯她的任性,低声下气地解释:“对不起夏姝,我之前有事,一直在忙,我以后会注意的。”
不料,夏姝听见他的解释,更加怒火中烧,她站了起来,尖锐的目光刺向他:“呵呵,你说的忙就是去追求白皎吗?”
她愤怒地大吼,眼里满是被人背叛的怒焰:“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白皎,我讨厌白皎,你竟然去追求她,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永远不会喜欢她!”
“而你,你竟然去追求她,我没有这样的朋友!”
沈嘉安隐瞒的事忽然被她戳破,第一反应是惊愕,再听她要绝交,委屈紧张的情绪接踵而至,他快步走上前:“事情不是这样,你听我解释!”
夏姝冷笑地看他:“事到如今你还在骗我!”
“如果不是我朋友告诉我,她前不久在咖啡厅看到你们俩在一起,我到现在都被你蒙在鼓里!”
夏姝想起自己之前的话,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我不知道你们怎么勾搭在一起的,但是,我最恨有人骗我!”
相处很久的沈嘉安清楚她的脾气,她很生气,如果这件事解决不好,不管他有什么样的苦衷,她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他不能接受。
沈嘉安焦急地靠近她,下意识想要拉住她的手,被她反手毫不留情地拍开:“别碰我!”
嫌恶的态度让他瞬间失落下来。
沈嘉安悻悻道:“你真的误会我了。”
“我是在追求白皎,而且我已经跟她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但是,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夏姝震惊地看着他,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泼下一盆刺骨冰水,脑子忽然转不过弯儿了,不可置信地问他:“为了我?”
这简直荒谬绝伦!
夏姝:“那你给我仔细说说,你追求白皎怎么为我了?”她想看看他是不是能说出花来。
沈嘉安艰难解释:“你还记得之前我们在酒吧喝酒吗?”
她点点头。
沈嘉安:“你告诉我,你被家里人逼着讨好宗正朔,可是他根本不喜欢你,反而被你拍到宗正朔和白皎的合照,他们举止亲昵。你说,就算她们还没确定关系,但是只要白皎在,宗正朔就绝不会和你结婚。所以,我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紧盯着夏姝,一口气说完:“我来追求白皎,反正他们没有在一起,我去追去她,没有了白皎,宗正朔自然就会选择你。”
夏姝听完脑子一片空白,震惊得像是第一天认识他,磕磕绊绊地看着他:“你、你——”
沈嘉安:“你相信我,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蓦地,一道男声忽然响起,夏姝和沈嘉安齐齐扭头,看到来人后,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爸爸/伯父?”
夏父热切地盯着两人,一开口,暴露了自己一直在偷听的事实:“白皎?白皎是谁?”
他本来只是想盯着沈嘉安,这小子自以为装得好,可他怎么看不出来,他喜欢自己女儿,夏姝是要嫁给宗正朔联姻的,他可不想人被这小子骗走。
没想到,倒是听到了一个惊天消息。
他不知道白皎是谁,但是通过两人对话听出来,宗正朔拒绝联姻,似乎就是因为这个叫白皎的女人,只要没有白皎,他闺女就有希望,如果真的成功,夏家将会彻底翻身!
一时间,他竟然畅想起来,脸上表情走马灯似的不停变换。
所以他拽着夏姝追问:“那个白皎她是谁?她什么身份?”
夏姝不吱声,还是沈嘉安心疼地着急解释:“我知道,伯父你问我就行了。”
他原原本本说出白皎的身世,夏父简直惊呆了,鄙夷地撇了撇嘴,他这种败家子,早年间仗着夏家威势,玩过的小明星数不胜数。
顿时不屑道:“不就是一个娱乐圈里的小明星,妖妖娆娆就知道勾引人,怎么比得过我家小姝,真正的豪门大小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看向夏姝:“对了,小姝,你之前拍的照片呢?拿出来。”
夏姝不解地问:“你要这个干嘛?”
夏父扯了扯嘴角:“我看看她长得多漂亮,是不是狐狸精转世。”
她发过去,夏父看着两人暧昧姿势的照片,摸了摸下巴,眼底划过一抹精光。
*
清晨,天光灿烂。
宗正朔守在床边,发出一段消息才收起手机后,而后缓缓看向睡颜恬静的女生,小心翼翼地不敢打扰她,目光却一遍遍描摹她的轮廓,将她深深刻进心底。
实际上,在囚禁白皎之前,他已经把沈嘉安调查了个底儿朝天,调查结果事无巨细地呈上案头,才知道他竟然和夏家有关。
明明他爱慕夏姝,为什么还要接触皎皎?
宗正朔看完全部调查之后,脸色已经冷如寒冰,他没想到,沈嘉安比他想象的还要卑鄙,他以为他是谁,竟也配得上白皎?
痴心妄想!
他后悔的是自己操之过急,惹她生了警惕,不过,宗正朔垂眸,柔和地视线在她脸上盘旋,倘若再来一次,他也一定会这么做。
他已经忍得太久。
久到心脏都开始发疼。
渴望她,渴望她带给自己的一切爱与痛苦。
至于李特助说那些人开始不安分,他目光微闪,轻轻抚摸她的脸颊,看到她眼睑滚动,像是装死的小动物,明明害怕到极致,却不敢有任何动作。
宗正朔眼底漾起一抹微笑。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屋子里回荡:“皎皎,不要怕我。”
我会给你想要的选择,但结局只能有一个,回到我身边。
你只能是我的。
白皎蓦地睁开眼,眼神清明无比,她抗拒地飞快后退,想到昨天发生的一切,忍不住一阵心悸。
下一刻,便被他搂进怀里,强势的吻落在唇上。
“早上好。”他轻快愉悦地打招呼。
越来越肆无忌惮,温和的嗓音和邪肆的行为形成鲜明对比。
呼吸擦过脖颈,惹得她一阵阵颤栗,又要可怜地维装镇静:“放开我。”
粗粝的指尖在她脸颊轻触,他皱了皱眉,怜爱地垂眸:“皎皎别怕,有我在。”
她还能想起第一次看到这句话时的感觉,现在又听这句话,事情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白皎愤怒地直视他:“那你知不知道,让我害怕的人是你!”
“宗正朔!”
她抓起东西就往他脸上招呼,枕头、被子、书本……狠狠宣泄心里的郁闷和慌乱,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形容昨天晚上的混乱。
下意识想要离开这里。
身后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他坐在床上,打开手里的书,念道:“八月十号,我考上大学了。”
“这是你的日记本?”
白皎身形一僵,飞快折返回来,扑向他:“给我给我!”
她眼里满是惊慌失措,发觉他眼底戏谑的笑意,身体骤然一僵,强装镇定地解释:“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你快给我!”
宗正朔淡淡一笑,日记本扔在床头。
男人双手箍紧纤细的腰,深黑眼眸望向身上的女生,眼底满是浓重的侵略,哑着嗓音:“那就要看看,皎皎愿意拿什么交换了。”
阳光灿烂,春光明媚,和煦的风吹进室内,空间充盈着浓郁的香气。
白皎呜呜地哭了出来,眼尾、鼻尖、唇瓣皆是一片诱人的红色,那些流出来的泪水又被他一点点温柔含走。
宗正朔手指湿漉漉的,食指中指被水泡得发褶,散发出甜蜜浓郁的香气。
白皎全身发软,像是玩偶娃娃被他轻飘飘地抱进怀里:“皎皎真棒。”
在他夸赞声中,她羞耻地蜷曲起身体,哭腔混合着咒骂:“变态!你是变态!”
宗正朔毫无压力,反而笑了起来,拿起被他放在床头的日记本:“我给皎皎念念书。”
听到第一个字,白皎惊愕地睁大眼。
“闭嘴!”她伸手去抢。
宗正朔还在继续,一页一页地念日记,让她直面社死的冲击。
他越念越兴奋,眼睛简直在冒绿光,只要看着她,便有千种风情,万般旖旎涌上心头。
皎皎喜欢我。
她其实不是那么恨我。
她曾爱过我。
宗正朔身体僵直,不露声色地关注她,白皎觉得,他这样的搞法,自己就算死了也要从棺材里爬出来,万万没想到,日记本会作用在这里。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再次被他压下来,男人俊美无俦的脸放大数倍后几乎贴上她鼻尖,叫她一瞬失神。
宗正朔愉悦地笑了起来:“我这副皮囊,吸引到你了。”
白皎:……
知道就知道,为什么要说出来!
她一副否认态度:“是你想太多!我没有!”
“你有。”
他低头吻上柔嫩的唇瓣,堵住她不断辩驳的嘴。
日暮西垂。
白皎醒来时,双腿一阵阵发软,全身像是重组了一样,每一个细胞都透支到了极限,别说穿衣服,连起身都做不到,只能勉强扯着被子裹起来。
露出雪白细腻的肌肤上,尽是斑斑吻痕。
她蹙眉捂了捂肚子:“好饿。”
她下意识看向门口,反应过来后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竟然开始习惯他的存在。
宗正朔来时,白皎刚穿上衣服,看到他过来,一张俏脸冷若冰霜。
男人单膝跪地,忽然捉住她的小腿,他的掌心像是粗粝滚烫的沙石,擦过肌肤留下滚烫的体温,白皎吓得一脚踢过去:“你干嘛?”
宗正朔:“我给你揉揉腿。”
撩开裙子,她的双膝磕出一片青紫色,他眉头死死打了个结,试着一点一点揉开那些痕迹。
白皎蓦地涨红了脸,假惺惺!假好人!
难道这些不是他一点点弄出来的吗?白天各种疯狂涌入大脑,叫她脑袋几乎羞耻地冒出白烟:“我不需要,我不要!”
微弱的挣扎在他手底下掀不起半点儿风浪。
“你卑鄙!你无耻!”白皎一下子哭了起来,眼泪汪汪地瞪他,明明之前还在抗拒他,忽然被他温柔对待,这些日子的委屈就像开闸的洪水,一泻而下:“我把你当亲人,你竟然……你竟然,我恨死你了!我恨你!”
宗正朔停下动作。
“可是我并不这么想。”他抬起头,平静地说。
即使身处下位,也不见他有丝毫慌乱,那双深黑的眼睛紧紧盯住她:“皎皎,我不缺亲人,我只缺一位爱人。”
他肆无忌惮地看她,不再克制自己的眼神。
“可是晚了!我已经不爱你了!”
“错过的已经错过了,为什么你不能往前看,能不能放过我,别强求了?”
“叔叔,我……我可以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你还是我的叔叔,好不好?”她小心翼翼地跟他商量。
“可我偏要强求。”
白皎没法形容他的眼神,掠夺、侵略,凶残,狼一样的目光缠紧她。
他也像狼一样不停索取,握紧她的脚踝,力道之大,几乎要箍出一圈瘀痕。
强烈炙热的注视让她仓皇地站起来,失魂落魄地喊:“嘉安哥,嘉安哥他会来找我!”
“他不会。”
他站起身,笃定地说。
照片如雪花纷纷扬扬洒下。
白皎看到洗出来的照片,她名义上的恋人,以各种亲昵的姿态仰望另一个女人,他眼里的爱慕和渴望,是自己从来不曾见过的情绪。
宗正朔搂住她,让她靠在自己心口,低头亲吻她的发顶,眼底爱如潮水汹涌澎湃,他一遍遍呢喃:“皎皎,我会爱你,全世界只有我最爱你。”
无论是过去的沈嘉安,还是未来的某个人,这个世界上,你只能选择我。
你只能爱我。
第 26 章
白皎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 睁开眼在床上,闭上眼还是在床上,直到某天清晨, 她忽然看到宗正朔换上西服, 困倦的眼睛蓦地睁大。
她半坐起来, 白皙的脖颈间, 满是凌乱的红色草莓印, 后者发觉她的异常,抬眸看来:“皎皎?”
白皎:“你干嘛去?”
她语气按捺不住的激动。
宗正朔走过来, 西装革履, 衣冠楚楚, 低下头吻上她的额头:“今天有事, 在家等我。”
白皎点点头, 等他出去后,立刻下楼,她暂时没在别墅里发现什么摄像头,但是逃走的心一刻也没停止过。
直到一个人突然来访。
“白、白小姐?”惊愕的声音重重响起, 门外站着一个熟人, 李特助。
他震惊地看向白皎,准确来说, 是她脚踝上的银白色铁链,随着她的动作,响起哗啦啦的撞击声。
李特助额头冒出一层冷汗:“这是什么?”
白皎特别晃了晃:“链子啊, 宗正朔那个变态关我的,你是来帮我的吗?”
李秘书:“啊?”
他立刻反应过来, 摇头又点头,按照他的说法, 是来别墅拿文件,无意中撞到这一幕,白皎巧笑嫣然地跟着他,看他上楼拿钥匙,轻松利落地帮自己解开锁链。
她活动了一下脚踝:“谢谢。”
李特助脸色发白:“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请您不要告诉其他人,是我帮您开的。”
白皎点头:“那我走了。”
李特助本人还在震惊中,迟钝地朝她点点头,白皎转身后,脸上笑容宛如阳光下的初雪瞬间消融。
李特助演技其实还不错。
但是某个地方暴露了破绽,他震惊太过,在她三言两语的请求下,毫不犹豫地选择帮助她,没有问她什么原因,一来就找到了钥匙的藏匿地点。
白皎不由地想,他早上的离开,就是为了这件事铺垫吗?
他不知道宗正朔想做什么,只知道自己需要迫切地接触信息,她失联了太久。
她径直来到市区一家网吧,一股混杂的乌烟瘴气瞬间扑面而来,她顿了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口罩,才看向网管。
“你好,一个小时多少钱?”
温柔动听的女生响起,网管下意识抬头,猝不及防间对上一双镶满星星的眼,尽管她戴着口罩,可他就是下意识觉得,她可真漂亮。
缎子似的黑色长发,匀称完美的身材,虽然只露出小半张脸,可她整个人即便是在昏暗的网吧里,仍旧白得发光。
一举一动,都有种让人难以忘怀的气质,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他报了价格,白皎白皎翻来覆去只找到五块钱:“开包厢一个小时可以吗?”
“可以!免费都行!”他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白皎离开后,网管仍旧痴痴愣愣地望着她离开的身影,旁边的熟客看见他因为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变得呆傻,忍不住笑了起来:“老周,兄弟们在你这上网这么久,都没见你给我们打折呢?”
“不会是被她给迷住了吧?脸都看不清楚,能看见啥?”
网管:“你们知道什么,老子就是觉得她长得好看,她一定是个大美女!”
其他人听得嗤笑起来,他还在想,到底是谁,让他这么熟悉。
可惜乌烟瘴气的环境让人脑子迟钝,他根本想不起来。
白皎关上包间的门,先登录自己的社交账号,她先联系了阮恬。
等她回消息的时候,白皎看了眼自己的邮箱和信息,接着准备上网查一查,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谁知点开微博第一排,自己的名字高高挂在第一列,底下一个大大的爆字。
#惊!最佳新人奖得主白皎背后的男人!#
点进去,铺天盖地的新闻都在疯传,她被人包养了,有图有真相,其中一个转发浏览百万次的营销号放出了图片。
白皎蓦地停下动作。
那是前不久的飞花奖颁奖会场,寂静的走廊里,她披着深色西服,被人搂在怀里,照片模糊了男人的样貌,唯独她的脸,那么清晰可见。
西服下摆露出标志性的翠绿色长裙,但凡关注过的网友都知道,那是她在飞花奖时的高定礼服,独特破碎的翠绿让人一眼望去,终身难忘。
走廊亮着几盏微黄灯光,为本就暧昧的氛围打上一层滤镜,画面的男女之间,更是CP感十足。
做小言剧封面都绰绰有余。
可它的主角是一名正当红的爆火女明星!
白皎转动鼠标,一塌糊涂的评论区满是各种咒骂和质疑。
【不可能!这个不可能是我们家月亮!我们家月亮才十九岁,刚出道,她不可能谈恋爱!】
【什么谈恋爱,是被人包养!】
【假的!肯定是假的,为什么不把男人的脸放出来,只放我们家月亮干嘛!】
【呵呵,我就知道,某位清纯女星可是福利院出来的孤儿,却能屡屡接到大饼,这背后要是没有内幕,我倒立吃屎!】
【啧啧,这瓜啊,我早就吃了,之前她接那个爆红剧的时候就有人下场爆料,一群眼瞎粉丝还狡辩,说什么演技好,我看,是床上功夫好吧!】
【月亮不会做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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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样的言论在“实锤”和几乎一面倒的讨伐声中,显得那么微弱又渺小。
作为当事人的白皎,淡定从容地翻看评论,不像是在看自己的恶评,像是在看另一个陌生人。
这时,对话框忽然弹出来。
阮恬:【白皎?你在哪儿?】
白皎报了地址,忽然瞥见一条热搜,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上涨,甚至一举压下她,只有三个字:宗正朔。
她本该直接关闭电脑出去等人,鼠标却点开词条,直接跳转到了他的微博页面,落灰的微博界面罕见地公布一条新消息,他的置顶微博里,只有短短一行字。
宗正朔:那个人是我@白皎
在所有人征伐谩骂之际,他忽然出现,主动承认照片里所谓的金主是自己,不止他的粉丝,包括吃瓜看戏的其他人,全都震惊了。
白皎想要退出界面时,网页忽然一动不动。
几分钟后,才有一条新消息发布,微博卡了。
可想而知,他这番话对于整个娱乐圈来说,都是一场大地震。毕竟,宗正朔是圈子里有名的洁身自好,出道至今,他没有任何花边绯闻,甚至粉丝都怀疑他是不是机器人的影帝。
忽然间,他告诉网有,照片里的男人是他。
他们相差整整十多岁。
除去一部电影后,几乎再无交集。
程序员紧急维修,看到陡然拔高的流量柱,忍不住骂娘!
粉丝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他可比白皎根基稳多了,几乎是圈子里顶层存在,在他发布消息后,立刻有粉丝组织起来,奋勇当先地冲锋。
他们都是多年老粉,绝不相信他是那种欺负小姑娘的人!
宗正朔也在随后的时间里,发布最新消息:今天下午三点,我会向大众澄清这件事,之前转发评论恶意污蔑的营销号,已经交由律师处理。
眨眼间,这场狂欢飞灰湮灭。
白皎看着页面,竟然笑了起来。
下午三点整,长枪短炮,灯光闪烁的记者仿佛嗅到血腥味的大白鲨,蜂拥而至。
底下各种镜头对准他,宗正朔衣冠楚楚地坐在高位,记者兴奋地仰望他。
外界对他的评价永远是洁身自好的影帝,温和沉稳,没有人拍到他任何花边消息,谁承想,他竟然会在这场劲爆的风波里站出来。
无数记者兴致勃勃,满心盘算着挖掘出爆炸性消息,冒着狼光的眼睛绿油油地盯向前方。
大厅角落里,一双杏眼直勾勾地盯着台上,黑衣长裤,帽子口罩,近乎全副武装的打扮,自然就是白皎。
她扫了眼缓缓离开的阮恬背影,目光了然,对方是宗正朔的下属,她一直都知道。
宗正朔肯定知道自己在这里。
白皎捏紧手指,冥冥中有种预感。
就在此时,大厅彻底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盯着他,记者跃跃欲试,像极了捕食的鲨鱼。
“宗正先生,请问您之前在网上发布的消息,到底是什么意思?”
“您有没有跟白皎小姐谈恋爱?您跟她是恋人关系吗?”
“为什么今天只有您出现,白皎小姐呢?”
流量面前,记者简直疯了似的追问。
宗正朔:“今天我有两件事要陈述,首先我要澄清一件事。”
他黑白分明的眼沉沉望向镜头,让人不由自主地臣服:“那张照片拍摄的是我,但我跟白皎不是恋爱关系。”
“我们没有谈恋爱。”
记者情绪低落,正当他们以为他要解释时,男人清醒的声音响起,通过扩音器扩散至整个大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准确来说,是我在追求她,她并没同意。”
刹那间,抽气声如浪潮此起彼伏,所有人震惊地看着他,一片哗然。
宗正朔:“至于那张拍摄的照片,纯粹是误会,这个我不会赘述。”
“第二件事,本来想找个恰当的时机宣布,现在不得不提前,《不渡》结束后,我将会正式退演艺圈圈,从此息影。”
以他在娱乐圈的实力,息影退休这件事,简直堪比十级大地震,不少到场的粉丝惊愕地看着他,已经澄清了的照片完全不能和它相比!
记者浑水摸鱼地诱导:“是因为白皎吗?”
宗正朔温和一笑:“和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一切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早已此意。”
但凡娱乐圈里混的人都不相信。
人群里的夏姝更是惊愕,她一直关注这件事,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他的应对疯狂又果决!
不过是一张捕风捉影的照片而已,竟能让他主动站出来,以追求者的身份强势澄清,而后在大众尚未回神之际,宣布息影,退出娱乐圈。
他以一己之力,几乎包揽掉所有外界带来的负面伤害,同时也放弃娱乐圈为他带来的所有荣耀!
他愿意为了白皎倾尽所有!
她凭什么那么好运?
台上,宗正朔垂眸轻笑。
这场发布会前所未有的成功,记者媒体和网友,完全沦为他操控的木偶,没有人提前之前的事,在更加爆炸性的新闻前,它已成为昨日黄花。
忽然间,宗正朔仿佛注意到什么,微微偏头,白皎下意识后退,快步离开这里。
他早就计划好的!
他肯定知道她会来,会心软。
夏姝听见记者问他,那他为什么退圈?
宗正朔坦然一笑:“因为,我已经找到了真正的意义。”
对他来说,那就是白皎。
*
发布会外围,白皎没想到,宗正朔没找到她,反而被其他人找到了。
她面无表情地注视踉踉跄跄的男人,沈嘉安堵在她离开的必经之路,痛苦又欣喜地看着她,那种眼神,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月牙儿!”
“月牙儿你在这里,你竟然在这里?你帮帮我,你救救我!”他朝她靠近,下意识拉她的手。
白皎对他避如蛇蝎。
如果不是看他大有不依不饶的架势,为了防止其他人发现自己,毕竟这里处处都是记者,不需要在火上浇油,她现在已经够“火”了。
她早就一脚踹开他,而不是冷冷发问:“救你,有人要杀你吗?”
沈嘉安脸色一僵,没有人杀他,却比杀了他更痛苦,他抱头痛哭:“月牙儿,什么都没了,我什么都没了!”
他的父母,他的家人,他如今的地位他所拥有的一切。他被公司辞退,父母断绝关系,只剩下一点钱,狼狈得像是无家可归的乞丐。
沈嘉安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宗正朔。
那个可怕恐怖的男人,他以雷霆之势斩断了自己所有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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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她!只有白皎能救我!
他痛苦地哭诉,狼狈得仿佛一条丧家之犬,希冀地求着她的可怜,一抬头,对上一双冰冷的眼。
白皎:“这些天,你为什么没来找我?你在干什么?”
沈嘉安瞬间怔住,支支吾吾,半晌都说不出话。
白皎冷笑起来,不等她说话,走廊里又来一个人,是接到消息的夏姝。
白皎好笑地看着俩人,今天真是个热闹的日子。
夏姝看着她,复杂的情绪在眼底交织,一边是不甘,一边是绝望。
一天前,她忽然接到家人打来的电话,与夏氏集团合作的多家公司开始撤资,而他们已经为了那个项目,向银行借下一部巨额贷款,夏家人满心以为自己马上就会翻身,完全没想过另一个结果。
毫无疑问,夏家马上要破产了。
他们到现在,还沉浸在联姻的白日梦里不敢清醒,甚至哀求她去找宗正朔,他一定会帮她!
夏姝立刻意识到一点,忙问:“你们做了什么?”
夏父焦急又后悔的声音在话筒里响起:“我们不就是看不惯那个女生,弄了点她的黑料,我们也没做什么!”
她才看到自己手机里的消息。
因为前几天,她受不了家人的逼迫,自己主动断联去国外旅游,拒绝任何国内消息,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嫉妒的嘴脸。
夏姝千算万算没算到,就算她及时收手,也有一群猪队友在自己身后拖后腿。
世界天旋地转。
她恨不得晕死当场,蠢货!一群蠢货!然而一切已经来不及。
这是宗正朔的惩罚。
她知道那个男人有多狠,他出手快如雷霆,不会给她一丝一毫应对机会,她也没有办法应对他。
她怨毒地盯紧白皎,她还是那么漂亮,美貌没有半分折损,不谙世事,清纯动人……
蓦地,她呼吸一滞。
她看见白皎娇嫩的肌肤上斑斑红痕,有一个花心的爹,她怎么认不出来那是什么,吻痕。
宗正朔那个人,绝对不会让其他人碰她,这些吻痕真正的主人只会是——
这一刻,她前所未有地清醒,把这一切串联起来,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他早就知道一切计划,利用他们好让自己得偿所愿。
夏姝阴森地笑了起来,盯紧白皎:“你身上的吻痕是他留下来的,我明白了,为什么从头到尾你都没回应,你被宗正朔困住了?你又怎么跑出来的?”
“我告诉你,他那样的人,肯定早就算计好了一切,他早就算好了今天的事,他在利用我们,这是他的苦肉计!”
沈嘉安震惊地想到这段时间白皎的失联,然而,到底是优柔寡断的性格占据上风:“皎皎,你没事吧?是不是他欺负你?”
白皎冷漠地看着他,没有解释,而是甩出自己偷偷留下的照片:“既然你喜欢她,为什么还要追求我?”
至于宗正朔,她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鱼死网破的夏姝已经大喊起来,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白皎,我等着看你的下场!你就是他豢养的金丝雀,你把自己的全部寄托在在一个男人身上,你天真!迟早有一天你会被他抛弃!”
对面没有一丝反应。
夏姝才发现她那么平静,没有慌乱没有害怕,有的只是玩味的笃定。
“为什么不继续说了?”白皎问她。
“你、你——”她声音轻颤。
白皎心有所感地瞥了眼不远处身影,忽然朝她前倾身体:“现在这样的局面,你觉得谁是金丝雀?”
“谁是主动方?”
白皎低下头在她耳畔轻语道,对上她不可置信的目光,微微一笑。
说完,她径直离开,洒脱的背影逆光而去。
夏姝颓废地跪倒在地,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是经纪人。
没有夏家在背后支撑,她之前任性耍大牌,包括之前掌箍演员的事情,全被媒体曝光出来。
走廊里,跟随而来的记者敬畏地分成两列,西装革履的男人快步走来,可等他赶到时,白皎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低头看向夏姝,前所未有地急切:“皎皎跟你说了什么?”
夏姝绝望地看着他,忽然想起白皎临走前那句话,心头震颤。
画地为牢的人从来都是他。
他才是那个渴求爱情的下位者!
*
白皎出了门给李导发电话,后者惊喜不已:“小白。”
白皎:“之前您邀请我的那部电影,最近能开拍吗?”
李牧有些惊愕,却听她说:“我最近有很多时间。”
李牧毫不犹豫地答应:“好啊!”
拍摄《不渡》后他就一直在准备另一部新戏,演员人选更是直接找上了白皎,就在不久前终于确定发消息,奈何碰到宗正朔发疯,白皎也是今天才知道。
她犹豫一瞬,又道:“可以不要告诉宗正老师吗?”
李牧对她有所求,满口答应:“可以。我不会主动透露出去的。”
白皎笑了起来,跟她玩儿文字游戏,他不会主动透露,但是,宗正朔也能查到。
定好时间,她关掉手机。
就当是这段时间的报复好了。
飞机上,白皎正闭目养神,旁边李牧不知刷到什么,惋惜了好几声。
白皎睁开眼:?
李导笑呵呵地看她:“当初我就知道这小子不怀好意,没想到他这么能忍。要是他没宣布退圈,再跟你演一部电影,还能再圈一波热度,现在真是可惜了。”
白皎听得发笑,知道他在说笑话。
李牧这样地位的大导演,早就有一群忠实影迷,根本不需要这些无所谓的绯闻炒作。
从那天起,她彻彻底底消失在人前。
包括宗正朔,他失去了她的全部踪迹,装了定位的手机在垃圾桶里被找到,没有落下只言片语,她像是人间蒸发了。
李特助惊恐目光里,他竟笑了起来。
他一直都知道,皎皎很聪明。
*
几个月后,夏天与蝉鸣一起到来。
一张照片忽然疯传网络。
起因是有人假期回老家,在山区发现剧组,好奇之下把拍下的照片传上去,结果被人发现,那个戴着大帽子的人,竟然说国内知名导演李牧。
而在旁边一角的演员里,有人认出了白皎,前段时间的热搜第一,明明她在边缘,却有种特殊的魔力,让人一眼瞥见她,是人群里最瞩目的焦点。
之前的事早已平息,网友想开始疯狂想念她,粉丝看到消息立刻热烈地讨论起来。
【呜呜呜,终于看到月亮了,她还是那么漂亮那么好看!我的眼睛我的肉*体我的灵魂都满足死了!】
【啊啊啊博主地方在哪里啊,我要去找月亮!】
网友没回复,但是有人查出来,那是炎市的偏远山区,山路崎岖,几乎与世隔绝。
宗正朔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拿到审批后,私人直升飞机午夜飞行,却在路上,看到了炎市本地新闻。
主持人以播音腔叙述:“今天晚上六点十分,雁鸣山南部突发山体滑坡,原因尚不明确,不幸的是,有一支剧组在当地取景拍摄……”
刹那间,他脸色惨白,浑身散发出惊人的戾气和冷意。
前方的驾驶员都感觉得到,下意识握紧操纵杆。
片刻后,一道人影出现在目的地。
宗正朔双眼赤红,近乎癫狂地注视着眼前——
一片废墟。
临时搭建的影棚早就被淹没在乱石之下,遮天蔽日的树木被连根拔起,时不时有灰色石头与泥沙裹挟而下。
乌云滚动,遮住最后一缕月光。
他像是踏进黑暗深渊,灵魂几乎消失殆尽。
忽然,一侧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李牧擦了擦脸,身上都是泥,还有氧化变黑的血,正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谁啊?是不是警察?警察同志我——”
手电筒照过来,看到他的模样,他整个人都吓了一跳,声音戛然而止。
李牧震惊:“宗、宗正朔?”
宗正朔目光沉沉:“她在哪儿?”
李牧:“什么?”
他本能感觉到危险,对方像是一头暴戾的狮子,一口能把他撕碎!
宗正朔:“皎皎,皎皎在她哪儿?”
李牧:“白皎?这都要多亏了她,我们当时没发现有山体滑坡的迹象,是她先发现,提出来,当时剧组还有人不相信,后来被她说服,我们才能及时转移,但是她自己——”
他停下来,小心翼翼地打量他,仿佛某种不详的预兆。
这一刹那,世界都开始停滞。
他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半晌,才幽幽地说:“你说什么?”
宗正朔疯了似的冲向废墟,这样危险的地方,随时有可能发生二次山体滑坡。
直到背后响起轻缓的脚步声。
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宗正朔全身绷紧,不可置信地偏头,好像还能听到机器在咔嚓咔嚓响。
“叔叔,你在找什么?”
他转身,看到她。
森林的夏夜里,静寂得只有风声虫鸣,以及他鼓噪的心跳。
无数幽绿光点簇拥她,描摹她,刹那间,撕破昏暗的天空,好似神明降下了垂怜,心心念念的人就在那里,遥遥的,仿若一场绚烂至极的美梦。
宗正朔朝她奔去,紧紧地抱住她:“皎皎,别离开我。”
幽绿的光点亮他黑色的眼眸,他贪婪地低下头:“我爱你。”
第 27 章
酒气熏天的出租屋里, 一台老旧的电脑前,正播放着近期最热门的颁奖直播。
灯光璀璨,万众瞩目。
这是今年国际三大电影节之一温格电影奖的颁奖典礼。
伴随着隆重的声音响起, 主持人在台上宣布:“温格电影奖本年度最佳女主演是《山语》女主白皎!”
掌声雷动, 身姿曼妙女人走上高台, 万众瞩目中接过影后奖杯, 摇臂镜头放大数倍后, 一张清纯绝艳的脸出现在屏幕里。
出租屋的主人握着酒瓶,目光怨恨地注视她, 五年过去, 她比之前更漂亮更清纯, 仿佛这五年时间, 只是一眨眼, 岁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她自虐般继续观看,看她笑意盈盈地感谢嘉宾,台下西装革履的俊美男人出现在镜头里,深情款款地凝望她, 任谁都能看出他眼里的情意深长。
五年过去, 当初反对的粉丝早就换了一副态度,宗正朔诚意满满, 行动忠贞让你,反而是白皎,一直对他不冷不热。
谁也没想到是, 多年之后还有粉丝扒出当年的游戏宣传片,没有注明的青伽扮演者, 经过种种比对,竟然是宗正朔!
谁不得说一句心机boy!
差点骂到退网的大预言家忍不住嘲讽:【呵呵, 我就说是他,你们竟然不信!】
事实上,就算是真的,当时也没人敢相信。
堂堂影帝竟然无名无分不求报酬地拍摄手游宣传片!
事情爆出的当天,游戏官方立刻下场,憋死他们了,这可不是他们故意泄露消息,是网友自己扒出来。
说出来他们自己都不信,影帝竟然在他们宣传片做一个无名无姓的小配角。
经过这件事,网友回头复盘才发现,很久以前,他就在处心积虑地接近自家偶像。
回到现在,颁奖礼上,宗正朔走上前台,从主持人灿烂的笑容可以看出来,这一切早有安排。
白皎惊讶地看着他。
宗正朔眉眼温和,单膝下跪,变魔术般,掌心绽开一束玫瑰,热烈鲜红的颜色灼人眼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黑色礼盒,打开后,硕大耀眼的钻戒闪烁出惊人的光彩:“皎皎,你愿意嫁给我吗?”
全场掀起热烈欢呼,直冲云霄。
白皎握紧手里的玫瑰,在他紧张注视下,轻轻笑了起来,她如神明俯身,垂怜地落下一吻:“我愿意。”
“砰”的一声。
旧电脑四分五裂,碎裂的屏幕上倒映着屋主的容貌,那是一张浓妆艳抹也遮不住疲惫的脸,赫然是早就退圈的夏姝。
她仰头疯狂灌酒,像是喝水一样。
宗正朔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夏家污蔑白皎被人包养,她确实真真正正地掌掴女演员,肆无忌惮的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跌落云端的那一天。
夏家破产后,她被心怀怨恨的演员报复,娱乐圈再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可她习惯了娱乐圈的浮华,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又怎么愿意去做那些卑微的工作。
她接受不了巨大的落差,终日酗酒为生,没钱就去偷,去抢,后来成为酒吧卖酒女,应付那些肥头大耳的中年油腻男。
楼下传来男人的咒骂:“妈的!大半夜了谁乱的,老子弄不死你!”
白炽灯跟着熄灭。
夏姝摇摇晃晃站起身,这个月的电费用完了。
至于沈嘉安,自从那天发布会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对方,后来倒是忽然接到他的电话,找她借钱。
她问他怎么回事,接下来几天手机号都接到陌生来电,威胁她交钱赎人,夏姝才知道,他不甘心这么庸庸碌碌一辈子,进了赌场,结果被人做局不止输光了全部积蓄,还欠上一大笔高利贷。
她不得不换掉手机号,也因此彻底失去对方消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白皎二十七岁时,她的独生女出生。
白皎第一次知道,人类幼崽这么可怕又磨人,幸好还有崽崽她爸。
任谁也想不到,宗正朔堂堂豪门掌权人,竟然成了熟练带娃的好奶爸。
白皎心安理得的做甩手掌柜有时候拍戏回家,小崽崽捣着两条小短腿飞快扑过来:“麻麻~”
她蹲下身,捏捏女儿软糯的小脸:“乖崽崽,让妈妈香一个!”
小家伙四五岁,早就能听懂话,听见妈妈要亲亲,还会握着粉拳头羞羞脸,白皎抱着她,心头一阵一阵地发软。
她回来的晚,坐飞机回家已经近九多,崽崽平常都是七点准时睡觉,等她回来,早就困得不行。
孩子交给保姆送到小房间,她才有空看向远处。
高大挺拔的男人接过她的风衣外套,眉眼柔和:“什么时候回去?”
白皎乜他一眼:“你就这么希望我回去?”
宗正朔动作一滞:“不是。”
白皎哼了一声:“你有!你嫌弃我了?”
她作势要回房,下一刻,被人从身后拦腰抱住,凛冽的气息洒过脖颈:“皎皎,我错了。”
白皎耳垂泛红。
宗正朔幽幽凝视她,柔软的身躯扑入怀中,带着好闻的幽幽馨香,他轻抚爱人的发顶,黑色长发缎子般光滑柔软。
白皎转过身,勾住他的脖颈,轻声道:“算了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计较!”
他眼底浮起一缕笑意。
白皎:“我推掉了下半年的戏,准备在家好好陪你们,怎么样,开心吗?”
“开心。”他喉结滚动,在她摸索到腰身腹肌时,黑眸沉沉宛如野兽般摄住她。
白皎短促地惊呼一声,被他公主抱轻松抱起,连空气都泛起甜丝丝的蜜意。
结果没多久,她就出事了。
崽崽不见了。
幸好家里装了监控,崽崽身上也带着定位系统,白皎根据指示急匆匆跑到地下室,并未发现身后男人僵滞的身形。
“崽崽?”
小家伙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她还知道给自己垫上垫子,可惜无济于事,身上早就脏兮兮的,像是刚在煤堆里打了个滚。
白皎嫌弃又好笑:“你看看你自己,简直是个脏脏包!”
“麻麻~麻麻~”崽崽伸出小手,大眼睛葡萄似的闪着光,结合了父母的全部优点,她生得粉雕玉琢,就是全天下最铁石心肠的人也抵挡不住她深厚熟练的撒娇大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白皎真是气死了。
“你这个小冤家!”她刮了刮宝宝鼻尖,小家伙反倒咯咯地笑了起来,胆大又皮实。
白皎嫌弃得不行。
其实这里并不脏,看得出天天都有人打扫,奈何她那从小古灵精怪的女儿就喜欢爬到犄角旮旯里,简直就是小抹布成精。
一不留神就去什么角落、桌子、床底下,脏成了小煤球。
她咯咯笑着,不以为意,忽然扯了扯身边厚厚的白布。
刷地一声。
白皎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东西。
黄金打造的笼子里,永不凋零的白色茉莉与红色玫瑰点缀其间,灯光下,何其耀眼……又变态!
小姑娘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还在开心自己发现了秘密基地。
白皎狠狠瞪了眼男人,说实话,就连作为女主人的她都不知道,别墅竟然还有这样的秘密空间。
崽崽好奇地问爸爸:“爸爸爸爸,这个笼子好大好漂亮,它是用来装什么的?”
男主人沉默地把她抱起来,让佣人把孩子带走,转身对上妻子玩味好奇的目光。
白皎:“我也很好奇,它是用来干什么的?”
她慢慢逼近,黑色长发宛如缎子般摇曳轻颤,衬着清纯脱俗的面庞,宛如海妖般引诱着航行的水手,迷路的旅人。
“你能告诉我吗?”她勾住他的脖颈,低声说,柔软的指尖在他喉结上画圈。
“皎皎。”
白皎抬眸,用一种让他失控的天真烂漫的无辜眼神望向他:“叔叔?你可以告诉我吗?”
宗正朔:“好。”
他低头吻上娇嫩的红唇,用热吻切身证明,以行动付诸实践。
那些烂漫纯白的花朵,被雪白细腻的肌肤碾压成零碎的花瓣,笼子里的每一根笼柱,都沾染上他滚烫的汗水。
后来,小小姐长大了,再去探险,发现放着笼子的地下室里空空如也。
*
白皎站起身,眼尾红痣滚烫,滴滴的急促声中,她听见系统预估开始倒计时:【脱离时间:30、29……】
宗正朔似有所觉,看向她,眉眼霎时温柔无比。
任谁也没想到,他会为了她,改变得如此之大,只要看到她,千般温柔、万种柔情涌上心头。
白皎轻抚他脸颊,听见他低下头:“皎皎,我爱你。”
她伸出手,在他耳畔轻轻地说:“我也爱你。”
一切尘埃落定。
第 28 章
肃穆庄重的葬礼上。
以黑白为底色, 一架极为奢华的巨型棺木停放在草地上,旁边是黑白菊花扎束的花环,前方是供奉祭品, 檀香正冉冉升起。
宽敞空间足以容纳来往众多前来吊唁的宾客。
本该安静的宾客们, 此时却纷纷看向最前方, 棺材一侧, 黑色套装包裹的长发女人微垂着头, 黑色小纱帽遮住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小块白得发光的肌肤, 她婀娜多姿地站在那里, 引来无数复杂目光窥探。
一个中年男人见此情形, 面色难看地冷哼一声, 看他着装打扮, 应该是死者的亲属,容貌更和摆放的死者照片隐约有几分相似。
事实上,他正是这次葬礼主人的亲哥哥,贺东岩。
“老公。”郑娜忍不住出声:“你再忍忍。”
她说完瞥了眼黑衣女人, 眼里满是鄙夷和不屑, 白皎,贺东恒的情人, 贺东恒死后就一直在贺家,美其名曰留在这儿送贺先生一程。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儿什么聊斋。
她还看不出对方目的, 就是为了贺东恒留下的巨额遗产。
贺家多年前已经开始败落,后来老爷子看中贺东恒的能力, 越过她丈夫递交给贺东恒,他也果真不负众望, 接任后的几十年,将贺家发展成现在的商界巨富。
东信如今已是千亿资产的大集团,商业投资遍布金融、能源、房地产、影视等多种行业。
贺东恒是所有人眼里的商业天才,可惜,四十七岁时,他就死了。
不过他不死,这笔庞大的遗产怎么能落到他们身上。
郑娜眼中精光闪烁,如今的贺氏群龙无首,就是一块巨大的肥肉,谁都想来分一口,他们作为嫡系,理应继承东信!
事到如今,任谁都能感觉到这场葬礼的波诡云谲。
包括白皎。
第一次透过一层纱网看到男人遗体时,她整个人都是懵的,随后便反应过来,她又穿越了。
001系统传输剧情,看到后她在心里狠狠骂了几声。
这次的剧情可比上次还刺激,上次好歹是女配,这次,她成了完完全全的炮灰。
未觉醒的她忠实进行着主神设定的剧情,作为男主戏份不多的炮灰小后妈,贪财享乐,恶毒愚蠢。
在男主双腿残疾时,她侵占了男主父亲留下来的全部遗产,又导致男主原本有希望治好的双腿彻底失去治疗机会,最后更是一把将男主扫地出门。
几年后,男主从国外强势归来,已是商业巨擘,而她手里的财产已经全部被人骗走,害怕被男主报复的她连夜出国,结果下飞机第一天,被人枪杀在混乱的街头。
白皎:……
唯一庆幸的是时机还不算太晚,这是男主父亲下葬那天,一切都还没发生,她也不准备让它发生。
感受到所有人暗暗打量的视线,白皎微微蹙眉,她当然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人设,恶毒贪婪的小后妈,争夺家产的亲戚眼中钉,她不准备改变这个人设,这也太爽了,只是需要加一点其他形容词。
比如,痴心不改的未亡人。
她瞥了眼贺先生的黑白遗像,即使,她和这个男人根本没有出格关系。
思索的这段时间,葬礼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在钉死棺椁前一秒,家人看逝者最后一面,目送逝者离去。
哀戚的哭声蓦地响起,以贺大伯为首的三四人放声大哭:“二弟/二哥,你年纪轻轻怎么就去了啊!”
三四个人,硬生生弄出一场敲锣打鼓的送葬场面。
一侧,轮椅上的青年目光嘲弄,他和遗像上的男人眉眼惊人地相似,因为年轻,更加英俊青涩,坐在轮椅上,散发着阴郁疏离的气质。
他眼中没有一丝悲伤,仿佛一个高高在上漠不关心的旁观者。
众目睽睽之下,一道身影忽然出现,白皎按住棺椁,在众人来不及反应之时,她已直接跳进去。
众人大吃一惊,哀嚎的哭声都戛然而止,贺大伯抹眼泪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贺小叔吃惊地张大嘴巴,脸色扭曲地看向棺材里的女人。
这是什么情况?
场上记者互相对视,下一刻,齐刷刷抄起手里摄像机,管他什么情况!拍就是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可是个大新闻,他们已经在想五花八门的标题和噱头,相信全国人民都会喜欢这样的新闻。
宾客一片鸦雀无声,就连漠不关心的贺云泽也皱起眉头,握紧轮椅扶手。
白皎直接躺平,闭上眼睛,黑衣素服完美地衬托出她美艳绝伦的容貌,让人下意识产生一种感觉,她应该在星光环绕的红毯上,而不是和一个死人躺在死气沉沉的棺材里。
十分割裂的一幕,却有种诡异邪气的美感。
白皎正庆幸棺材里空间够大,不然她要直接压着贺先生了。
真是对不起。
出现这样的意外,很明显,葬礼是暂时进行不下去了。
贺大伯脾气暴躁,直接怒喝道:“你在干什么?出来!”
小叔狗腿子似的附和:“你、你别妨碍葬礼。”
白皎微微抬眸,眼中泪水涟涟,浑身散发出让人难以忘怀的哀伤和绝望,她凄美破碎的一眼,让无数人忘记呼吸。
她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哀哀地低喃,温柔抚上男人冰冷的脸颊,眼里爱意昭彰:“贺先生,我来陪你了。”
这是要殉情?!
不知道多少人倒吸一口凉气,她已经开始要求:“把棺盖合上,我要跟贺先生一起走。”
嘶!
这一刻,无数复杂目光看向她,有怀疑有嘲讽更有震惊和感动,白皎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整个人都没了灵魂。
她的演技经过上一世的不断打磨和精进,就算是最铁石心肠的人来了,也无法分辨真假。
从现在起,她就是痴恋贺东恒的可怜人。
“咔嚓咔嚓——”
快门声不断响起,记者消息灵敏,早就知道死去的贺先生似乎有位红颜知己,如今看来,就是这位小姐了。
一时间,不管他们相信还是不信,嘴上都在为白皎打抱不平,并且试图问出什么来,比如:“贺先生跟您是什么的关系?”“您这样做,是因为有人逼迫,让您受不了吗?”
说话间,意有所指地瞥向贺大伯。
#葬礼当天情人殉情跳棺##富豪葬礼,亲人竟为争夺家产做出这种事#这种戏码大众简直百看不厌!
贺大伯看着记者七嘴八舌地追问,脑袋冒出一头热汗,他不断否认这些乱七八糟的猜测,心里窝火不已。
她在搞什么?
白皎一声不吭,似乎刚才那句话结束后,她已经变成了一个追随贺先生离去的死人,就连记者提起贺东恒留下的巨额财产,她也没有半分动容。
贺云泽也不禁疑惑起来。
她到底想要什么?
父亲死亡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看够了闹剧,大伯野心勃勃蠢蠢欲动,小叔胸无大志是条十分好用的狗腿子,还有——她。
贺云泽视线落在白皎身上,他和对方只见过几面,便一眼看穿她眼里的虚伪和贪婪。
可是现在,他竟然看不穿了。
难不成,她真的喜欢上了老头子,要跟他一起去?
呵。
贺云泽冷笑一声,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怎么会有人心甘情愿的爱他!
他冷笑着,完全没想到,几分钟后,战火就会烧到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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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皎默默流泪,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仿佛真的要践行殉情,已经有不少人先入为主地认为,她是死去的贺东恒现任恋人,毕竟,对方妻子故去十多年,就算再婚也情有可原。
不管她是什么目的。
郑娜隐晦的目光在白皎和贺云泽身上反复打量。
贺大伯正要出声,被她拍了拍手:“我来。”
她看着棺材里的白皎,低声道:“白小姐,既然你对东恒这么痴心不改,你也该承担起他留下的责任,东恒还有一个儿子呢,你现在死了,谁来替东恒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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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温温柔柔地说,声音虽低,却能保证周围一圈人都能听得见。
既然痴心不改,就更应该替他分担一切责任,正好这个残废的拖油瓶,他们是一点儿都不想见到!
不是想要借助舆论分财产吗?我们把他儿子都给你了,你可一定要对他负责啊。
她恶意地想着,脸上表情愈发关切。
她对白皎忠贞的夸赞,其实就是嘲讽。
郑娜作为贺家人,一直知道贺东恒在啊外有个女人,他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甚至为她花掉上百万。
她调查过,对方甚至都没他儿子贺云泽大,听说还在上大学,简直没有廉耻心!
原本打算葬礼过后解决,现在好了,人家自己递上把柄,正好一起扫地出门!
这番话对任贺别有用心的人来说,纯纯架在火上烤。
可对白皎来说,简直就是送上门的梯子。
她半坐起来,在贺云泽微妙的预感中,竟然真的走出棺材,周身萦绕凄美破碎的气质,主动走向他。
她神色难掩哀婉,却仍旧温柔地蹲下身:“云泽,贺先生既然把你交给了我,从今天起,你可以叫我妈妈。”
贺云泽脑子像被斧子劈开了,震惊得无以复加。
草!
开什么国际玩笑!
她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所有人都默认她是死去贺先生的恋人,又有之前那样惊世骇俗的举动衬托着,根本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
白皎朝他伸出手,正要出声,一道声音猛地响起,灰色西装的律师夹着厚厚的牛皮袋,姗姗来迟。
律师:“贺夫人。”
贺东岩夫妻已经怔住了,下意识看向律师,她们夫妻都认得对方,他是贺东恒留下的处理遗产的律师,据说他死前在律师事务所留下遗嘱并公证,他们一直在打探贺东恒如贺分配遗产,奈贺对方一直不肯透露。
只说等葬礼开始再宣读。
经过一系列事件,贺大伯自己都忘了这件事,没想到他突然冒出来,律师急匆匆跑来,径直掠过贺大伯和他的妻子,来到白皎面前。
他神色哀戚地重复一遍:“贺夫人,请节哀。”
不少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贺夫人?
她不是无名无分的情人吗?难道他们领证了?
下一刻,律师的行为似乎印证了他们的猜想。
律师抽出一份文件,面相宾客:“这是贺东恒之前留下来的遗嘱,已经经过公证,贺先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特别要求我等到他葬礼时再进行宣读。”
在场宾客惊愕地看向他,失态得维持不住表情。
郑娜呼吸困难,凶恶的目光盯紧律师,前所未有的糟糕席卷全身。
律师并不在意这些目光,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宣读遗嘱,打开厚厚的牛皮纸袋,除去最上面是贺东恒留下的遗嘱,底下全是他的遗产资料。
律师:“贺东恒先生七月六日亲自签署遗嘱,将名下全部私人遗产以及东恒集团全部交由白皎女士继承……”
他说完已是一片鸦雀无声,恭敬地将文件递给白皎:“白皎女士,遗嘱一式两份,除去最上面是遗嘱原件,底下是我调查的贺先生遗产资料,请您过目。”
在所有人极度震惊艳羡的的目光中,白皎接过遗嘱。
“不可能!”郑大伯怒吼一声,猛地朝她扑来:“不可能!财产全给她?她是一个外人啊!对了,云泽,他还有云泽这个儿子,还有我们这些亲人,他为什么不给我们给一个外人!”
“贱人!遗嘱肯定是假的!假的!”
他被保安飞快拉下去,怒吼声还在回荡,已经有人清醒认识到,一切已成定局。
白皎,不,现在该叫贺夫人了。
她完全不为所动,一身黑衣,表情死寂地捧着遗嘱,在众人敬畏艳羡的目光中,一举成为国内千亿女富豪!
记者为她抓拍的照片,当天便登上网络热搜,即使她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镜头,仍旧引来一大片赞美声。
【姐姐真是美艳绝伦,财气逼人!】
【富婆姐姐看我看我!】
底下是各种分析,分析她继承的将是怎样一笔巨额遗产,单是她继承的私产,就是普通人完全无法想象的财富,更别提她即将继承的的东信,它至少为国家提供上万岗位,公司总部位于江省,是省里第一的纳税大户。
也有一部分人在底下颇有微词,贺东恒是不是疯了,他被人下蛊了吧,为什么要把遗产全部交给一个女人!
不过,这样的言论很快淹没在赞美词里。
天空下起绵绵小雨。
白皎回到车上,看向保镖送过来的男生。
贺云泽阴鸷地盯着她:“白皎。”
他不相信贺东恒会那么愚蠢,可惜经过今天一连串变故,就算是他,一时也抓不住头绪。
白皎温和地笑了起来,为他敏锐感到惊讶,没回答质问,反而话锋一转,胡扯起来:“没关系,不叫我妈妈也可以,以后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你可以暂时叫我姐姐。”
贺云泽:……
*
贺家是位于市区别墅群正中心的千平楼王,是江省最知名的富人区,忘了说,这个楼盘就是东信开发的。
白皎推着继子的轮椅,还没走进,便听见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屋子里,佣人没有打扫,而是乱糟糟地聚成一团:“你们说,今天葬礼结束,我们还能不能见着少爷了”
“应该不能吧,贺先生对大少爷的态度多恶劣啊,肯定容不下他。”
“前几天,我还见文倩小姐来,要少爷搬出去,给她腾地方。”贺文倩,是贺大伯的女儿,他们口中的贺先生,自然也不是过世的贺东恒,是贺东岩。
“你们还说什么大少爷,过了今天,这个家就只有一个文睿少爷了。”刘嫂撇了撇嘴:“真是可怜啊,现在挣钱那么难,不知道他一个残废该怎么活下去。”她假惺惺地说,一口一个残废。
里面讨论得热火朝天,隔着很远都能听到。
白皎扫了眼贺云泽,他低眉垂目,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那些人嘴里的残废,跟他没有一丝关系。
不愧是男主,情绪控制能力挺强的。
她就不是了。
白皎一脚踹开大门,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徐徐走进来,轮椅碾动声在室内响起,仿佛碾在众人心尖上。
她迎着众人目光,一改方才的颓然:“怎么不说了?”
第一个反驳她的是佣人刘嫂,她在贺家工作多年,表面上忠心耿耿,实际上却是贺东岩的人。
背地里说悄悄话被人听见,她应该害怕,可是当她看到白皎后,不由轻蔑一笑:“白小姐,您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她知道白皎,一只娇养的金丝雀,这些天一直找麻烦,贺先生说过,迟早有一天要教训她。
白皎直接把她当成了空气,一一扫过佣人们,不禁眉头微挑,真是巧了,这些大多都是贺家亲戚收买的佣人,还有一些虽然不是,但是能在背后说雇主的悄悄话,素质应该也不高。
她直接下通知:“从今天起,你们全被辞退了。”
刘嫂第一反应是惊慌,旋即反应过来,甚至想大笑,眼前这位莫不是失心疯了吧?
她不过一个小雀儿,竟然敢辞退自己!
“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我要告诉贺先生!”
下一刻,有人噗通一声软倒在地。
手机外放着营销号的播报,欢快的背景音里,营销号夸张地讲述:“天啦噜!这是真爱吧!东信集团董事长贺东恒先生立下遗嘱,竟然将名下所有资产全部交由白皎女士继承!我又相信真爱了……”
所有人惊惧交加地看着她,她们熟知的人里,只有一个人叫白皎。
白皎:“现在我有权利了吗?”
十分钟后,所有涉事人员全部辞退。
屋子里前所未有的安静。
贺云泽缓缓扫了眼前方的女人。
白皎猛地蹲下来,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散发出难以形容的颓唐与绝望,当她看到他时,黯淡无光的眼珠微微滚动:“我答应过贺先生,我要替他保护你。”
说到贺先生,她忽然凄婉地笑了起来,溢满的悲伤让人禁不住动容,那张美艳绝伦的脸直面他,叫他忍不住失神一瞬。
他极快地收敛眼中情绪。
白皎很快又打起精神,柔声说道:“云泽,妈妈送你回房吧。”
贺云泽面无表情地注视她。
白皎:“忙了一天了,你也该休息了。”
她说着看了看继子双腿:“要不,我——
贺云泽阴沉沉地看着她,不等她说完,直接打断道:“不用你帮忙。”
白皎:“……”
“我是说帮你脱衣服,刚才下了一阵雨,你身上外套都湿了。”
她边解开领带边慈爱地说:”我现在是你的妈妈,妈妈照顾儿子,天经地义。”
“你要乖乖的,听妈妈的话。”
贺云泽:……
白皎对他恼怒的视线熟视无睹,怜爱地摸了摸男生脑袋,嘶,还挺扎手的,像是在摸一个小毛球:“好了,快去洗澡吧。”
简直像是在哄一个两三岁的小婴儿。
贺云泽全身发颤,气的。
她拍拍他的胳膊,肌肉结实,鼓鼓囊囊,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怀念道:“贺先生之前告诉过我,你性子桀骜,拒绝治疗腿伤,也拒绝保镖帮助,你有自理能力。”
他瞬间怔住。
这样隐秘的事,他竟然会告诉她?
白皎拍拍他的脸颊,明明比他还小,却摆出十足的长辈姿态:“小孩子不要生气,会长抬头纹的。”
他抬眸,目光阴寒森然,仿佛出鞘利刃,让人心生畏惧。
白皎施施然起身:“晚安,小云泽。”
第 29 章
次日一早, 白皎下楼,碰上了刚起床的贺云泽,青年坐在轮椅上, 衣服已经换了一套, 浅灰色休闲服, 即使气质阴郁低沉, 也不能折损半分俊美。
白皎朝他打了声招呼:“云泽, 早上好。”
后者淡淡瞥她一眼,目光微滞。
让人失神的艳丽直击眼球。
眼前的女人宛如一朵艳丽招摇的花, 瓷白莹润的肌肤泛起淡淡薄红, 过于妖娆的狐狸眼微微一瞥, 仿佛小勾子一般撩拨人心。
她的唇是艳润的红, 鼻尖眼尾涂上一层胭脂色, 肆无忌惮地辐射着美艳神光。
贺云泽有种意料之中的笃定。
果然,这才一天不到,她就已经暴露出本性,她化了妆, 精心打扮, 招摇过市。
贺云泽眼神瞬间冷下来,一声不吭地控制着轮椅离开。
白皎:?
他怎么突然生气了?
疑惑只是一瞬, 白皎并不急着解释,吩咐厨房上菜,菜色不多, 主要家里现在只有两个人。
趁着佣人上菜之际,白皎朝贺云泽走过来, 劝他:“小泽,过来吃早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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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下一刻他身下轮椅转动,白皎直接把他推到餐桌前,他僵硬地挺直脊背,身后簌簌柔软的黑发垂落,幽幽馨香拂面而来。
他全身僵硬,头顶传来女人柔和的声音:“你跟贺先生,真是父子俩,两个人都不喜欢早上吃饭。”
“还是吃点吧,早上不吃饭容易得胃病。”
白皎在主位,贺云泽就在一侧,他瞳孔紧缩,手掌握紧轮椅扶手,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审视她——
灿烂的阳光下,他看得见面前女人粉白的肌肤,宛如一块极品羊脂玉,散发出莹莹光泽。
他甚至看见看到那些天然柔软的小绒毛,他好像判断错误。
她穿着裁剪简单的黑色裙子,缎子似的长发微微披散,浑身上下没有任何装饰,她是天生的艳丽,眼尾鼻尖残留的薄红,分明是哭泣的痕迹。
她昨天晚上偷偷哭了吗?
贺云泽飞快敛神,方才的惊鸿一瞥却像是刻在灵魂里,她在无意识地散发着魅力。
就是吃饭太少。
她只动了几筷子,这就是其他人说的小鸟胃吧。贺云泽忽然皱紧眉头,反应过来,他在想什么?竟然浪费时间关注她?
白皎吃完饭,拉着她的便宜继子挑选佣人。
到她这个程度,这个地位,招聘佣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其实根本不用她怎么过问。
昨天接到贺家大批辞退员工的反馈后,提供佣人的家政公司当晚便紧急召集联合会议,他们是专门对接富人的家政公司,靠的就是人脉推广。
其中,贺家事江省首富,富人圈子里的风向标,尤其最近刚出了名,不少人正暗地里盯着,要是不及时处理好,他们公司多年经营直接毁于一旦。
所以当天晚上,对方就巴巴地联系贺家。
但是那时候白皎已经睡着,管家刚辞退,对方坐立不安地等了一整夜,第二天一早,由经理主动送人过来。
“贺夫人。”周经理谦卑躬身,身后一字排开,全都是衣着整洁,面相老实的新雇员。
他小心翼翼觑了眼白皎,后者面无表情,冷若寒霜,浑身散发出冰冷的寒气,如同冰山顶峰圣洁且高不可攀的雪莲花,遗世独立,不可触碰。
周经理心尖颤了颤,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为她介绍起来,这次带来的人,比之前辞退的佣人多出好几倍。
贺云泽冷眼旁观,瞥了眼搞出大阵仗的白皎,她直接挑明了之前的辞退原因,在经理战战兢兢的注视下,要求简直严苛到了极致。
可下一刻,在别人看来特别挑剔的她,对上贺云泽时,眉眼瞬间柔和,她宠溺地询问贺云泽:“小泽,你觉得我挑的这些人怎么样?”
贺云泽冷着脸,白皎早就预料到,熟视无睹地招来经理:“你们这里有力气大的男佣人吗?”
经理是个精明人,眼珠一转便明白了她的意图,连连点头:“有有有,我们还有经验护理十年的熟练工,您想要——”
贺云泽直接控制着轮椅离开。
白皎叹了口气,无奈地放弃,其实她早就该料到对方的态度,这些年他连保镖都不肯近身,怎么会接受照顾的陌生护工。
最终,她决定留下一部分佣人。
经理心里松了口气,离开前再三提醒留下来的雇员,一定要时刻注意!
她们老老实实的点着头,很是欣喜,贺家要求虽然高,但工资高福利待遇好,不知道多少人抢破头地想在这儿工作。
她们哪舍得离开这里呢。
白皎随意瞥了眼老实工作的佣人,盘算着再招个私人助理,还有管家。
贺东恒是个工作狂,家里通常只有贺云泽一个人,就算碰面也无话可说,父子俩倒是如出一辙的孤僻,对管家要求并不高,所以轻易就被人收买了。
她不一样,就算只是暂住,也不会放弃生活质量。
思索间,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看到备注的时候,白皎眉头几乎拧成一团。
备注上写着A陈旭,挺简单的人名,可是它前面还有一个大写字母A,通讯录按照字母排序,这个名字会在最顶端,证明了她们之间关系不一般
事实上,陈旭正是她现在的男朋友。
觉醒前的她是个兢兢业业工具人,完美执行剧情,她和陈旭相遇在一个浪漫的画展,对方英俊帅气,才华无限,关键是很会讨女人欢心,是个满嘴甜言蜜语的小白脸,瞬间吸引到了她。
对方倒是一直吊着她,美其名曰什么知己好友,直白点就是暧昧对象,属于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白皎接通电话,男人刻意压低的气泡音瞬间钻进耳朵里,
白皎:救命,我的耳朵!
这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吗?
她深吸一口气:“陈旭?”
后者并未注意到她疏离的态度,急匆匆地表示担心:“阿月,你最近怎么样?”
“你没事吧,最近的消息我都看到了,之前不想打扰你,但是现在我实在是忍不住,你一个人,没被他们欺负吧?有事就跟我说,虽然我不算特别有钱,但是我开画廊也结交了不少有能量的朋友,要是你需要,我让他们来帮你……”
瞧瞧他多么会说话,只字不提她刚继承的巨额遗产,张口闭口都在关心她,从身体到心理,字字句句都落脚在她身上。
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不慕名利的知心人。
难怪后来就算继承了遗产,原身也会选择继续跟他确定关系,可惜她这个甜言蜜语的暧昧对象,根本就是别有心机的骗子。
他和原身一拍即合,后期更是登堂入室,联手将男主驱逐出去,之后原身就会被他哄骗得一毛钱不剩,再找他时,对方已经人间蒸发。
白皎心念电转,皱眉听着男人装腔作势的气泡音,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直接约定地点,中午在新亚广场的咖啡厅见面。
电话那头的陈旭很惊讶,他还想再说什么,电话那头传来白皎发冷的声调:“你不愿意就算了,我挂了。”
“不是,我愿意——”
声音戛然而止,他看着已经挂断电话,第一次有种不妙的预感,一切好像正在慢慢脱离掌控。
白皎握着手机,忽然温柔地笑了起来,她这算是废物利用吧?
蓦地,她瞥了眼一侧,推开虚掩的门,轮椅上的青年出现在眼前,他没有任何偷听被发现的心虚,黑漆漆的眼眸没有一丝光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反客为主地逼视,换作其他人早就被他锋利的眉眼吓到,白皎毫不心虚,蹲下身,软红的唇勾起一抹笑弧,竟然朝他笑了起来:“小泽,你怎么在这儿?”
贺云泽冷冷注视她。
白皎起身,从容地推着他离开:“我还有事,待会儿会出去一趟。”
“我记得你已经毕业了,东信现在群龙无首,你要去监管吗?”
他身体僵直,白皎已经推着他出门,看他沉默,又说:“你不愿意吗?”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贺云泽出声,低沉喑哑,每当他觉得自己看清对方时,便有一阵迷雾遮挡她,叫他愈发看不清对方的真实目的。
在他身后,白皎柔柔一笑:“我知道啊。贺先生之前告诉我过,因为一些事,你一直抵触他,抗拒他,但是——”
她俯身,披散的黑色长发如泼墨般簌簌滑落,擦过他的肩头,携裹阵阵馨香,使人头晕目眩,仿佛海妖塞壬的歌声引诱他:“东信既然是贺先生留下来的产业,而你又是他唯一的孩子,那就该由你继承。”
“有些东西,天生就该是你的,你不能拒绝。”
“我会帮你打点好一切。”
贺云泽不相信,但她既然主动送上来,他自然要去。
他用尖锐敌意的目光盯紧她,后者却只是轻抚他的眉眼,目光柔和地注视他:“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能适应好一切。”
“你是贺先生的孩子,属于他的一切,都该由你继承。”
她简直贴心极了。
贺云泽轻嘲地想着。
在她离开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那是白皎从未踏足的领地,黑白色调的装潢,一台顶配电脑放置在书桌上,他打开熟悉的网页,输入指令,很快便得到回复。
【云先生。】
他深黑的眼瞳覆盖着一层淡蓝荧光,幽暗的空间里愈发神秘莫测,他并不是所有人都认为的废物,他还有自己衷心的手下,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联系。
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用来监视这个女人。
贺云泽朝那边发去一张图片:“【调查她,监视她的一切动向。】
*
舒缓惬意的咖啡厅里。
这个时间店里没有多少客人,作为前台的舒瑶瑶最喜欢,她低着头躲开监控,还能偷偷打一会儿瞌睡。
忽然间,她被人唤醒:“请问,23号包厢在哪里?”
她几乎是瞬间清醒过来,看到对方后,眨眼间,脸色爆红:“23号包厢是吧,我、我马上带您去。”
白皎点点头。
包厢里,面容俊秀的年轻男人一身骚包西装,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心里正盘算着怎么念说词。
天知道,当他知道白皎继承那笔巨额遗产时,心里有多激动,那是他一百辈子都赚不来的巨款!
可惜她又蠢又笨,就算有钱也守不住。
他完全忘记了白皎之前电话里的态度,前所未有的热切期待起这次见面。
这时,包厢门被人拉开,来人逆着光,他看不清,便站起身殷勤地等着她。
前台恋恋不舍地关上门。
他痴痴地看着白皎,想说的话突然全忘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发现她这幅装扮,真是意外的漂亮耀眼又夺目,让他不禁蠢蠢欲动起来。
作为暧昧对象,他们甚至都没接吻牵手过。现在陈旭忽然觉得,是时候让关系更进一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前倾身体,亲昵地喊她:“阿月。”
这是他最常呼唤的小名,他自觉自己深情款款,魅力十足,白皎眼里,简直就是奶油成精,还是最劣质的植物奶油。
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反胃。
她面无表情地拒绝回应,冷若冰霜的模样让他更加心痒难耐,却也察觉到她态度不对:“阿月,怎么了?是不是那个拖油瓶给你脸色了?“
他边说还想动手动脚。
白皎眼疾手快,直接扔下手里的小珍珠包,看似轻轻砸在他手上,其实下了十成十的力道,男人脸色扭曲,差点疼得忍不住跳脚。
白皎冷冷地说:“陈先生,请自重。”
陈旭还想辩解什么,蓦地瞥见她眼里的不耐烦,立刻意识到不妙,讪讪地笑着退回安全距离内。
白皎继续道:“陈先生,你今天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这句话是他经常说过的,不过这次白皎反用在他身上。
一时间,陈旭脸色难看又滑稽,他意识到,这次的计划可能不会那么顺利了。
白皎看他傻乎乎地呆站着,不禁轻挑眉头,这人也太废物了,让她深切怀疑对方还有回收利用的价值吗?
实际上,陈旭是被她突然转变的态度弄懵了 。
大脑飞转,打死他也不愿意放弃这样金大腿。
眨眼间,他换上怒气冲冲的表情,张口就是一顶大帽子扣上来:“是我看错你了,你根本不是我认识的阿月,你刚得了一大笔钱财,就要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你这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急疯了的他并没注意到对面人意味深长的目光,白皎看着他,眼底满是期待,等着他再接再厉。
陈旭:“你难道忘了我们一起看画展,一起泛舟划船的过往,我这里还有照片,你说过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我们是知己,可是你现在,你要跟我一刀两断吗?”
白皎犹犹豫豫,像是被他说动了。
陈旭心头一喜,他这人就喜欢顺杆往上爬,当即收敛怒容,痛苦万分地低垂眉眼,配上一副光鲜亮丽的皮相,还真有几分糊弄人的气质,他沉痛又纠结地凝望她:“阿月。”
“我一直有句话想告诉你,可我不敢说,我怕亵渎你,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说了,我爱你!”
“我爱你!我不能离开你!”
他说着情不自禁地走上来,白皎后退两步,皱着眉头:“阿虎阿军。”
一团浓重阴影随之压覆而来,陈旭抬头发现造成压迫感的源头时,整个人都吓傻了。
两个高大的黑衣保镖身材夸张得像是一座座铁塔,胳膊比他大腿还粗,立在他面前怒目而视,吓得他心肝狂颤,毫不怀疑自己再前进一步,就会被人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他颤颤巍巍地哀求白皎:“阿月,你不能抛弃我!我是真的……爱你。”
白皎:啧,演技真烂。
她透过虚掩的门缝注意到其他人打量的目光,低垂下头,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听她絮絮道:“你太激动了,我觉得,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陈旭:“好。”
看她离开的背影,他忍不住又加了句:“我会一直等你。”
白皎:……
这话鬼都不信!
今天她还有很多事要忙。
街角的私人侦探事务所。
门前的风铃发出悦耳的响声,全副武装的女人走了进来,只露出一双眼尾上挑的狐狸眼。
店主张大富早就见怪不怪,来他这里办业务的客人,大多都是为了一些见不得人的隐秘事。
只是今天这位明显不同,落座后,她不发一言,一张崭新的支票拍在桌面上,五个零瞬间掠去他的注意力。
张大富反应过来,脸上早已堆满谄媚的笑:“这位客人,请问您想咨询什么?”
白皎拿出手机里照片,赫然是刚才的陈旭:“我要你跟踪这个人,记下他跟其他人的联系。”
“这是定金。”
张大富:诶呦,这是哪里来的财神爷啊!
他乐滋滋地拍胸脯保证:“没问题没问题,这事儿您找我真是找对了,我一定帮您办得妥妥的!”
傍晚,夜色降临,别墅早已亮起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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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皎慢吞吞走进客厅,手里拎着一个牛皮纸袋,看到轮椅上的青年时,她目光微怔,旋即回神:“小泽,你怎么在这里?”
一打照片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飘落,白皎一眼扫去,不止是她和陈旭白天的碰面,还有以前她和陈旭在画展、在湖边散步,他们之间,是任谁都能看得出的亲密。
贺云泽深恶痛绝地看着她,仿佛她是什么垃圾。
白皎沉默地收起照片,坐在沙发上,双腿并拢,自己反复翻看起来,半晌才看向他:“就只有这些吗?”
贺云泽眼底浮出一抹愕然:“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出乎他的意料,她非但不惧,反而不慌不忙地反问他:“小泽,今天是你第一天工作,感觉怎么样?贺先生说你能力很强,底下的人好管理吗?”
贺云泽深深凝望她一眼,他以为她在强装镇定,审视她,才发现她是真的不害怕。
明明那么纤细的身体,面对他的质疑,由内而外地散发出强大的平静,宛如深不见底的深潭。
叫他好奇起来,她到底有什么底气。
白皎站起身,朝他走过来,真心实意地为他感到高兴:“贺先生如果泉下有知,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云泽。”
她在以什么身份说教自己?
贺云泽不懂,她到底在搞什么,白皎转头吩咐大厅里瑟瑟发抖的佣人,让她们下去做饭。
她极尽温柔地凝视他,那一刻,笑容璀璨夺目,宛如传说中的妖魅,贺云泽下意识知道,这才是真实的她。
她在旁人眼里的柔弱无助、温婉可人,全都是伪装,这副美艳动人的皮囊之下,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灵魂。
“小云泽,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她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被粗粝的掌心裹住手腕。
贺云泽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白皎叹了口气,脸上是让他难以忍受的温和,她又在拿他当孩子看待。
白皎拿出检测报告,眼神黯然:“这是贺先生生前做的检验报告,你可以看看。”
贺云泽意识到什么,拆开封存的牛皮袋,他清晰地看到纸面上的黑色字迹,瞳孔猛缩,上面清楚地写着医院的诊断结果,总结成一句话:贺东恒,死于慢性中毒。
他对上白皎的眼睛,手里的纸已经揉成一团。
白皎:“贺先生一直视我为心腹,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他就告诉了我,但是他发现的太迟了,已经没有精力没有时间找出凶手。”
“但是我没放弃。”
“我一直在调查真凶,从我遇到陈旭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怀着某种目的接近我,我怀疑他和害死贺先生的人有关联,所以顺势而为。”
她说着竟然满足地笑起来,精致的灯光下,宛如一株娇艳欲滴的罂粟,以美丽、危险与绮丽,引诱路边无知的旅人。
“小泽,你不用怀疑我,我跟你是一起的,我永远……永远不会背叛贺先生。”
她温柔地看着他,目光缱绻动人,这样的青睐换作任何一个普通男人都会心动不已,贺云泽却薄唇紧抿,黑沉沉的眼底恼怒积聚。
她并非在看我。
她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
女人眼底蕴藏的爱意让贺云泽有种无法形容的焦躁。
他知道那个人是谁。
明明他已经死了。
可那活着的人竟然还在为他心甘情愿奉献一切。
是什么驱使她这么做,可笑的爱吗?
他嘲讽地笑了起来,紧紧凝视这张娇艳无比的面容,第一次觉得一个人竟然能傻到这种地步。
她到底在想什么?
贺云泽掀起眼帘,漆黑眼底一片兴味的探究,像是遇到一条无法破解的程序,让他兴致勃勃。
第 30 章
白皎维持着脸上的笑容。
她在想什么?当然是在听系统播报。
【剧情逆转值:10%】
距离她觉醒的时间, 已经过了一段时间,迄今为止,也才百分之十, 算得上很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是白皎并不急切, 她看得出贺云泽性格多疑又冷酷, 按照他的性格来说, 这已经算是个很不错的开局。
可惜没有上一世的叔叔心软。
白皎微怔, 想到宗正朔时,心头一阵阵发软, 她的目标只有摧毁剧情, 遇见他, 是她人生中的意外之喜。
这是她第一次做自己命运的主宰, 不再做系统操控的工具人, 不用去走那些脑残至极的恶心剧情,还有体贴温柔的恋人,即使只有一世。
她很知足。
这些念头不过一瞬,白皎收敛起情绪, 温柔地告别:“时间不早了, 小泽要早点休息,晚安。”
她一阶一阶踩上楼梯, 背对他,脸上扬起明艳狡黠的笑容。就算他再聪明,也还是被她给骗了。
在真正的剧情里, 她只是贺东恒选中的棋子,他以为原身会听话, 实际上她恶毒又虚荣,野心勃勃地觊觎着贺家的一切。
有这么一则故事, 讲述了一对兄弟同时遇到了爆发的洪灾,他们没有工具出逃,只能求助路人,哥哥选了自己救过的人,弟弟选了救过自己的人,结果哥哥淹死了。
他以为自己救过的人会报恩,却低估了人性的丑陋,而救过人的路人本来就善良,他们之前已经救过弟弟一次,再救一次也无防。
原身就是背叛救命恩人的白眼狼,她被贺东恒救下,装成乖巧的样子得到他的信赖,直到他死后。
贺东恒为了计划,将这笔让人艳羡的遗产暂时交由她保管,查出真正的凶手之后,便会转交给贺云泽。
贺东恒计划的很好,结果他死后,原身直接侵吞财产,甚至在与情夫的合谋之下,害得贺云泽终身残疾。
当然,最后她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
白皎知道后,马上改变策略,况且贺东恒早已提前帮她铺好路,她会维持原来的性格,好好为贺先生完成遗愿。
她轻轻松松地走了。
贺云泽原地呆了半晌,才操控着轮椅离开,真相突然解开,却并未让他轻松,反而带来另一团解不开的迷雾。
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第二天。
他看到白皎下楼,女生长发扎起来,露出一张娇艳无比的面庞,她今天穿着一套朴素的白裙子,不染铅华,青春靓丽。
白皎跟他打招呼,急匆匆地往外走,高马尾一甩一甩,手里还拎着一个纸袋。
她要去干嘛?
早餐时,白皎瞥了眼时间,整个人瞬间松弛下来,她庆幸地说:“还好还好,原来是我看错课表了。”
贺云泽闻言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或许是那一眼太惊奇,白皎一下便注意到,她放下餐具,轻声解释道:“之前为了处理贺先生的事,我向学校请假了,今天是我上学的日子,早上十点有一节课。”
贺云泽动作微滞。
白皎显然不在意这些,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饶有兴趣地说道:“我们之前没有见过面,你应该不知道,我是燕大舞蹈系的学生。”
她忽然笑道:“贺先生说过,你也是燕大毕业的学生,好巧。”
贺云泽:这算什么好巧。
旋即他猛然惊觉,她竟然还在上大学?
贺云泽回忆起几次遇见白皎的场景,似乎都是在燕大周边,老头子从来没有把她带回家,所以白皎以为的自己和她第一次见面,是在家里。
他盯着白皎离开的背影,忽然产生了某种怀疑,对死去的贺东恒。
母亲去世后,他一直单身,他大可光明正大地将她带进贺宅,而不是躲躲藏藏地不肯坦白。
*
燕大是江省排名第一的大学,坐落在繁华的市中心,早上八点多,陆陆续续有学生进出校门。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口,崭新亮眼的车标掠去大半目光,喜欢研究车的学生忍不住跟同伴科普:“看见这车没,一个车标顶得上市区一栋房!”
白皎倒是没在意,这是她在别墅地下车库随便挑的车子,黑色低调又大众。
车门打开,白皎从车里走出来,四面八方的目光如潮水向她汇聚而来。
白皎现在又不是明星,完全不cue这些关注度,拎着袋子往学校里走去。
众人炙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媒体的力量是强大的,短短几天时间,几乎全国人都知道她继承了一笔巨额遗产,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
不少人朝她投来各种复杂目光,嫉妒、不屑、羡慕、憧憬,几声周围人的惊呼钻进耳朵里:“竟然真的是她!”
“卧槽,我还以为又是营销号胡编!”
“这辆车几千万,这要还不是真的我把头拧掉!”
“她好像……是古典舞系的白皎吧?!”
在此之前,白皎一直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出色的容貌耀眼的气质让她在大一时便被好事的校友评选为校花,追求者络绎不绝,却全都铩羽而归。
她是所有人眼里高不可攀的明星,洁白无瑕的明月,直到那条遗产继承的新闻发布后,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古典舞课堂。
周围同学朝她投来好奇的目光,注视着身材窈窕的女生,窸窸窣窣地说着悄悄话。
四面墙壁上满是镜子,倒映着她绮丽娇艳的面庞,白皎对周围人的目光熟视无睹,心无旁骛地跟老师做准备。
今天是舞蹈课小考,白皎不知道,没有一个人联系过她。
但她也不怯,记忆都在她脑子里存着,身体素质也调整到顶级。
授课老师王芳华教授是燕大特聘的古典舞大牛,国内八大舞蹈学院的首席,有三个都曾被她教授过。
空旷的教室里,身姿纤柔曼妙的女生穿着最朴素的练功服,在一众漂亮出众的学生里,也是最亮眼的存在。
但这并不能代表一切,身段和气质只能代表她的先天优势,对于优秀的舞者来说,这些只是锦上添花,最重要的是舞姿和身韵。
柔和的音乐如流水涌动,白皎第一个姿势做出,王教授眼前一亮,她的动作、技巧、身韵乃至气场,与音乐完全融为一体!
一整套考核下来后,白皎站定,呼吸平缓,粉白色肌肤晕染上一层薄红,茶色眼瞳熠熠生辉。
反观周围的同学,大部分都因八卦当事人出现而心神不宁,表演自然也状态不佳。
这可不是其他人的衬托,王教授教过那么多的学生,早就练出一双火眼金睛,白皎舞蹈动作完美协调,和十几天前的她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以前的她虽然跳的不错,却远远比不上现在。
她细细品味一会儿,才道:“白皎,之前听说你请假,我还以为你回来会生疏,没想到你越练越好。”
她说完瞥了眼其他人,慈爱的面色瞬间严苛下来:“你们都看着,看看白皎同学,她请假十多天,可比你们这些一直上课的练习效果强多了。”
“瞧瞧这动作,这身韵,你们试着做一做?”
那些流言蜚语她也听说过,也曾感慨小姑娘年轻漂亮走错了路,现在看她展露出不俗的舞蹈功底,当即见猎心喜。
谁知道真实情况怎么样呢,她能确定的是,要是按照这个发展下去,也许她能教出第九个首席舞者!
其它同学听见这评价霎时惊呆了,震惊地看向老教授,从她眼里看见了笃定,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
等他们回过神,白皎早就离开了。
她换上常服去宿舍,之前她是住宿生,现在要搬走,之前留下的东西肯定要收拾走,毕竟,其中不乏一些价值不菲的大牌化妆品。
思索间,她已经走到寝室门前,里面传来叽叽喳喳的讨论声,隐约听见自己的名字。
她直接推门而入。
燕大是顶级学府之一,各种配置一应俱全,四人间的寝室并不小,上床下桌,白皎扫了眼,另外三个都在这。
她们见到她之后,宿舍里瞬间鸦雀无声。
白皎径直朝床位走去,还没靠近,好看的眉头便皱紧,她摆放的东西一向有规矩,如今凌乱地放在桌面上,显然被人挪动过。
当着几个人的面,她拿起一瓶水乳,开学新买的水乳,只用过几次,现在再回来,只剩下一个瓶底,她记得这瓶水乳好像是两千五一瓶。
除了它,还有其他东西也有被使用过的痕迹,里面的东西下降了不止一个刻度。
她看向三人,差点儿气笑了:“我的水乳,是你们口渴喝了吗?”
“真不怕灌死自己啊。”
几人一怔,其中一人脾气最暴躁,当即站起身:“你胡说什么呢!”
“谁会碰你的东西啊,脏死了!”
“我们才不碰小三的东西,你被人包养,还污蔑我们,说出来简直丢死人!”
白皎看着她们嚣张的嘴脸,不由得轻笑一声。
她的寝室关系本来就不好。
她住的宿舍是混寝,准确来说只有她一个舞蹈系,其它人都是音乐系,开始只是因为作息不同,后来演变成孤立,她并不在意,每天该干嘛干嘛。
可是今天,着实让她大开眼界。
“既然这样,我就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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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俩人瞬间怂了,缩了缩脖子劝她:“白皎,大家好歹同学一场,你要不要那么绝情!”
最先说话的女生翘起二郎腿,手腕上橘色光芒一闪而过,轻蔑道:“随便你报警,我就不信你这一堆破东西,能值几个钱,要是报警,不知道谁吃亏呢,要是我是你,早该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了!”
她说完鄙夷地瞥了眼白皎:“谁知道你那些东西都是怎么弄来的,我还嫌脏了我的手呢!”
这话她可说错了。
白皎和贺东恒根本不是所有人想的那种关系,这也不是贺东恒的手笔,遇见对方之前,她已经考上燕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些奢侈品和化妆品,都是她自己辛苦打工挣来的。
她做过迎宾小姐,也干过车展车模,即使天生丽质,也会花大价钱用各种方法保养自己,因为这是她唯一拥有的东西。
说到这里就要提到她的原生家庭,这一世的她不是孤儿,但是让白皎来说,还不如福利院的孤儿。
白家并不穷,白父还是一个小有资产的包工头,可他重男轻女极其严重,对待自己的女儿甚至不如一条宠物狗。
后来白父见她越长越漂亮,开始还怀疑不是自己的种,后来鉴定了才知道真是他女儿。
看着从小不成器的小儿子,再看出落得花容月貌的大女儿,白父作为小包工头,也见过那些上流人的排场,不禁动了心思。
他培养白皎古典舞,培养她出众优越的气质,却只一门心思想着把她送给大人物,后来她果真卖了个好价格,对方是个脑满肠肥的富豪。
在被富商欺辱前,白皎拼命逃了出来,意外碰到了谈生意的贺东恒。
看到满脸泪痕的小姑娘,贺东恒出价几百万收买白家人,算是斩断了她们之间的关系,他并非动心,而是觉得她年轻,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还是一个小姑娘。
知道他对自己没心思之后,白皎就老老实实呆着,努力学习讨好对方,加上她也聪明,贺东恒便想培养她。
所以在此之前,白皎一直韬光养晦,平和处事,就是为了给贺东恒塑造一个乖巧的形象,现在人死了,她也有钱了。
那还忍个什么劲儿?
白皎冷冷扫了眼几人,或许感觉到她摄人的气场,几人瑟缩了下脖颈。
警察来之前,辅导员先赶到了。
瞥见那张四射的脸,她厌恶地皱紧眉头,小姑娘家整天妖妖娆娆像什么样子?
她开口便道:“白皎,你们都是一个寝室的同学,有必要这么得理不饶人吗?”
“听我一句劝,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把报警撤销了。”
没想到白皎丝毫不怯:“你上来就告诉我得饶人处且饶人,为什么没问我到底什么原因?她们随便动我的东西,偷我的东西,污蔑我的名誉,还要让我得饶人处且饶人?”
她态度坚决:“我不会放弃报警。”
辅导员脸色登时冷下去:“白皎,你现在还是学校的学生——”
“小赵,你说什么呢!”系主任急匆匆地跑过来,冷声打断辅导员,一转身,对着白皎谄媚地笑了起来:“白皎同学,你放心,咱们学校绝不会纵容任何人,你有什么需要的,学校一定全力配合!”
系主任毕恭毕敬的态度,让旁边围观的人群瞬间大跌眼镜,有心人忽然想起这几天论坛疯传的消息,白皎被人包养了。
她继承的那笔遗产,也成了被包养的实锤证据,象牙塔里的学生没有社会经验,并不知道她继承贺东恒的遗产,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们只知道,白皎曾经被人包养过,怀揣着某种心思,他们一人一句话,恨不得将她踩进泥地里。
可是系主任知道,他擦了擦额头冷汗,直接喝退辅导员。
辅导员震惊地张大嘴巴,对上系主任暗示的目光,不甘心地呐呐辩解:“我……我也是为她好……”
系主任简直快要被她给气死。
难道她不知道,白皎早就今非昔比了。
虽然早知道她是关系户,没什么能力,但是这也太没眼力劲了吧!
很快,警察便赶到了。
白皎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警方:“化妆品加起来有小一万,被她们用了我不知道会怎么不追究,但是我有一条宝石手链,价值三万五,我有小票和购买截图。”
警察听见这话,惊愕道:“这是大额偷窃罪,真的确定了,起码要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什么?”
方才倔强的某人震惊地瞪大双眼,身后另外两位室友也怔住了,对视一眼,都从眼里看到了庆幸。
白皎面无表情地看她:“宋玲玲,你震惊什么呢?难道是你偷了我是东西?”
宋玲玲下意识摇头,被她攥住手腕,袖口一撸,一条橘黄色宝石项链出现在众人眼前,她矢口否认:“这是我的,我妈之前送我的生日礼物。”
白皎嫣然一笑:“我也没说这是我丢的那条手链啊,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手链是定制款,里面有我首字母的缩写。”
脑子里“嗡”地一声。
宋玲玲整个人滑落在地上,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我错了!我错了!”
她大力捋下手腕上的手链,后悔不迭地递给白皎,语无伦次地朝她求饶:“我还年轻,我才二十岁,我不知道它那么贵,我不是故意的,白皎,你别告我!求求你别告我!”
“我是被他们骗了,他们都说你被人包养,我一时看不惯……”
白皎微微垂眸:“所以呢?你就可以随便审判其他人?”
“这话你留着跟法官说去吧。”
有了宋玲玲的前车之鉴,其它两个室友早就吓成了小鹌鹑,不用警察说,便哭着嚷着要赔偿,生怕步了宋玲玲的后尘。
*
校门口,白皎刚出来,便看到轮椅上的青年。
路人纷纷惊艳地看着他出色的容貌,注意到他残疾的双腿时,又变成了怜悯和惋惜。
长得那么好看,怎么就是一个残疾人呢。
就算有心动的女生,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也会被朋友劝走,白皎隐隐还能听见对方的劝说:“长得好看也不能当饭吃啊,你别被他迷住了……”
贺云泽恍若不觉,淡然自若地呆在原地,指尖不急不缓地敲打扶手,轻叩出笃笃声,即使处于目光焦点,他也自有一种卓绝气质。
清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贺云泽微微抬眸,对上一双茶色眼瞳,白皎朝他走过来,惊喜道:“小泽,你来接我回家吗?”
贺云泽抿紧薄唇,看她轻松的神态,忽然发觉,她根本不需要他帮忙。
他控制轮椅离开,白皎在后面追,心头喟叹,他情绪多变简直就像六月的天。
司机极有眼色地降下梯子,落下间隔的挡板。
车里,贺云泽一言不发,长久的沉默让车里气氛逐渐凝滞。
她舔了舔唇,目光穿过车窗,望着路边飞快倒退的风景。
贺云泽瞥了眼:“你也觉得我很可怜?”
白皎摇头,出乎他的预料:“我不觉得,我感觉你挺幸福的。”
贺云泽正襟危坐,漆黑的眼摄住她清润的眼珠,发现这竟然真是她的所思所想,眉尾微挑。
白皎:“贺先生说过,他早就为你预约了最好的手术团队,是你一直拒绝进行手术,如果你真的因为双腿残疾而自卑,而恼怒,你早就接受手术,也不会一直拖到现在。”
“而且,我觉得,心的残缺才是真正的残疾。”她深深凝望他,意有所指地说。
贺云泽凝望她的脸颊,窗外的橘红色晚霞烂漫地涂抹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在她身上,他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宁静。
他反问白皎:“你想知道我双腿残疾的原因吗?
白皎眼珠滚了滚:“你想说自然会说。”
贺云泽眉眼阴郁,他最厌恶这样的态度,冷声道:“你以为你是我的谁?”
白皎疑惑地看他。
贺云泽:“你跟他一样虚伪。”
意料之外,她好奇又期待地问他:“你说的他是指贺先生吗?”
“我可以把这句话当做是对我的夸奖吗。”
贺云泽一言难尽。
白皎认真起来,眼里翻涌着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小泽,你不知道。”
她满足地笑了起来,仿佛北国千里冻土于刹那间绽开绵绵不断的绚烂温柔花朵。
“到家了,我推你下车吧。”白皎温柔地说。
贺云泽根本来不及拒绝。
滚轮碾在地板上,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他摸上双腿,没有任何感觉的下肢,她之前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他根本不在意身体的残缺,也并没有被轮椅禁锢自由的怒火,反而觉得十分快意。
因为他一直觉得,这是对贺东恒的惩罚。
每当看到贺东恒面对自己时的情绪,他就感到无比愉悦。
现在他突然发觉,这一切早就没了意义。